“这个节骨眼,能请到的怕也是不打紧儿的吧。”沈橙玉道,“她想救赵正卿回来,用这个法子可不行。”

紫苏应是,沈橙玉顿了顿,吩咐道:“取了笔墨来,我说你写。”

“是!”紫苏说着,取了笔墨来,沈橙玉闭着眼睛慢慢说着,紫苏的字写的很快,字也很好看,一共是两封用不同颜色的信封装好,就听沈橙玉道,“两封信,你知道各送到哪里去吧?”

紫苏应是。

沈橙玉就闭上眼睛慢慢睡着了。

六月初六,太子大婚,全城轰动,赵凌高头大马红袍加身去沐恩侯府迎了方樱进门,前堂拜着天地热闹非凡,一边的侧门里,一顶粉红的轿带着丫头婆子由嬷嬷引着也进了府内。

崔婧容在院子里下了轿子,房间布置的也是喜房,只是没有龙凤烛,没有新郎,没有来观礼闹洞房的人…

和前院的热闹和正院里的川流不息相比,她这里真的是冷冷清清的。

有个年纪约莫四十来岁的嬷嬷迎着她上前行了礼,笑道:“奴婢是坤宁宫的花嬷嬷,太后娘娘这回一共遣了奴婢和张嬷嬷来,张嬷嬷去了正院,奴婢往后就您这里服侍您了。”

崔婧容穿着淡粉的宫装,容色清丽脱俗,淡淡一笑行了礼:“花嬷嬷好。”

“奴婢去给您弄热水,您先洗漱用了晚膳,这三日太子爷都来不得您这里,您安生歇着就好了。”花嬷嬷说着扶着崔婧容进了房里,柔声道,“您也不用心里难过,这女人成亲不过一日,多风光也要回归柴米油盐,您往后啊只要服侍好太子,开枝散叶。到时候别人有的,您也不会少的。”

崔婧容笑笑点头应是,在花嬷嬷服侍下褪了衣裳进了浴桶,她含笑道:“嬷嬷不必服侍我,我自己一个人就好了。”

“那成,奴婢就在外头,您有事喊一声就好了。”花嬷嬷说着退了出去,放了帘子。

崔婧容静静坐着,眼角通红,眼泪便无声的滑落在水中,她慢慢往下滑,将整个人浸在水中,刚刚过肩的长发飘在水面上。

她瞪着眼睛,看着前面,浴桶很大,一共用了三十六块木板,不知道是水面木质的,还透着一股清香。

哗啦一声,她从水里露出头来,唢呐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可依旧清晰的在耳边。

她就这么嫁人了,静悄悄的。

曾经幻想的那么多的美好,终于彻底的破灭了,她是妾,别人明媒正娶拜堂交杯,而她只能孤零零的待在一个院子,等着一个男人想起她来,看一看她!

这一天,就是她的一辈子!

“花嬷嬷。”崔婧容抹了脸上的水渍,花嬷嬷进了门,笑道,“您有什么吩咐。”

崔婧容问道:“静安县主今儿来观礼来了吗?”

“来了。”花嬷嬷回道,“太子爷昨儿晚上派了魏公公去的郡主府,特意叮嘱说今儿郡主和县主一定要来观礼的。”按理,方朝阳和顾若离是应去沐恩侯府送嫁的。

崔婧容就有些坐不住,她好久没有见到顾若离了…

好想和她说说话,哪怕远远看她一眼也好。

在这个世上,也只有她和娇兰,是真心实意对她的。

“我能不能…”崔婧容的话的还没说完,花嬷嬷就笑着道,“怕是不好办,那边人多,县主又是顶惹眼的。”

崔婧容垂着眼帘,淡淡的道:“知道了,我再泡会儿,您出去吧。”

花嬷嬷笑着应是。

赵凌的婚事办的很热闹亦很隆重,方樱的嫁妆抬了一百二十百抬,浩浩荡荡的出的沐恩侯府的门,真的是应了那句最后一抬还未出门,前面的已经停在了太子府中…

嫁妆打头的,是樊氏送的一对凤钗,是这两日才补上的。

顾若离吃过喜酒便和方朝阳一起坐车回家,李妈妈给二人倒茶,笑着道:“那一对凤钗可真是漂亮,做的真是又精致又华贵。”

“原是没送,这两日太子府里闹出事了,她才送了对凤钗去。”方朝阳不屑道,“也亏方家当成个宝贝,要不然,这面子往哪里放!”

皇后是为了安抚沐恩侯府,表明立场和态度,沐恩侯府自然就摆在最前头,以示皇恩浩荡,对这门亲事的重视。

“谁也不知道会这种事。”顾若离含笑道,“皇后娘娘的反应已经无可挑剔了。”

方朝阳没有说话,她是替太后生气,这门亲事樊氏虽同意了,可重视的程度却远远不够,如今出了沈橙玉的事她才重补了一对凤钗,真的太过明显了。

“往后每隔半月,你就去宫中给太后娘娘请脉。”方朝阳喝着茶,眯了眯眼睛,“别人,我不放心。”

以前太后是闲人,可有可无,现在不一样,方家又多了一个太子妃,她就成了风头浪尖了。

顾若离应了。

第二日,宫里下了懿旨,抬了太子府里的柳月做了夫人。

顾若离来给沈橙玉拆线时,是方樱过门的第六天,她先去了正院,方樱知道她要来迎出了暖阁,站在阶梯上望着她一笑,道:“静安!”

“叩见太子妃娘娘。”顾若离上前行礼,方樱就笑着虚扶了手,“和我客气什么,快进去坐。”

方樱比她小几个月,当初在及笄礼上她记得太后提过一句,生的娇俏可爱,身材高瘦看上去很舒服。

“今儿来,是给沈夫人复诊的?”方樱见她的婢女提着药箱,就知道她来的原因,就听她回道,“是,今儿正好是第十天,我来拆线。”

方樱点头,让人给顾若离泡茶,道:“那天的事我听说了,真是又惊险又吓人。我可真是佩服你,一点都不慌,还能沉着应对。”

顾若离望着方樱笑笑。

“往后你得空常来我这里坐坐。”方樱看着她道,“我们以前不大走动,以后却是可以多走走啊。”

顾若离应是,回道:“是,一定常来走动。”

“我不耽误你的事,你这是还要去给沈夫人复诊呢。”方樱道,“我让张嬷嬷陪你去。”

一边,一位五十来岁花白了头发,生的圆润富态的嬷嬷笑着走了过来,朝她行了礼:“县主安好。”

“有劳嬷嬷了。”顾若离说着起了身,和方樱告辞随着张嬷嬷一起出了门,张嬷嬷边走边笑着道,“县主,奴婢唐突,想和您求个解。”

顾若离嗯了一声侧目看她,就听到张嬷嬷道:“这女子宫寒,用这个方子行不行。”

宫寒,谁宫寒?她看了一眼张嬷嬷接过来,果然是一张调理宫寒葵水的方子,她看了一眼颔首道:“方子没什么问题,只是病症对人,还要是找位大夫瞧过再开方子的好。”

“是太子妃用的。”张嬷嬷笑着道,“要不,一会儿您再回来辞行时,给我们太子妃瞧瞧。”

顾若离扬眉,让她给方樱看病,是打算试试她的心是向着哪边吗。

行啊,她颔首道:“那不如现在就回去?”

“不用,不用。”张嬷嬷就笑了起来,道,“等您这边忙完了您再去也不迟啊,又不是顶着急的病。”

她点了点头,两人就穿过正院前的小花园去了对面的橙院,沈橙玉的身边的大丫头早早迎在了门口,见她们来就上前行了礼:“县主安好。”又和张嬷嬷福了福,“嬷嬷好。”

顾若离微微颔首,大家一起往耳房去,紫菱话不多垂首跟着打了帘子。

“县主。”沈橙玉躺在床上,不过十天人暴瘦了下来,原本圆润的双颊,此刻颧骨有些突出来,露出尖尖的下巴,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劳累您又多走一趟。”

“无妨!”她上前去给沈橙玉扶了脉,身后赵凌唰的一下掀了帘子进来,“静安,你可算来了,你瞧瞧玉儿,她这些日子一直喊着疼,人也瘦了许多。”

顾若离收了手和赵凌行了礼,回道:“沈夫人伤了元气,要多调理一些日子才能有效果。”她说着问道,“恶露可正常了?”

一边的紫苏回道:“每日来针灸的太医说,这样的量算是正常的。”

“那就好。”顾若离在一边的盆里洗了手,举着手和紫苏道,“把她衣服腿了,我看看伤口。”

生孩子的时候不一样,那时候疼的顾不得羞耻,可当下沈橙玉的脸还是不由自主的红了,哀求的看着赵凌,也不说话。

“静…静安啊,你轻点啊,玉儿他怕疼。”赵凌说着,握了沈橙玉的手。

顾若离余光就扫了一眼张嬷嬷,不由头疼,这不过一个太子府就这么多事,若是将来…她含笑道:“好,我轻点。”

张嬷嬷就没有出去,一直站在门口候着,含笑看着这边。

沈橙玉捏了捏赵凌的手,意思让他讲张嬷嬷请出去,他朝他摇了摇头…

张嬷嬷是方樱房里的嬷嬷,又是太后派来的,她在这里又没做什么说什么,遣了别人走,岂不是要让方樱和太后不悦。

沈橙玉就撇过头去,没有说话。

顾若离手法很快,一会儿便就净手收了器具,和赵凌道:“伤口复原的很好,仔细养着就好了。”又看着沈橙玉,“若感觉还不错时,就多起来走动走动。”

沈橙玉应是:“有劳县主。”

“静安。”赵凌松了沈橙玉迎过来道,“我有话和你说,正好送你出去吧。”

顾若离颔首,和赵凌一前一后往外走,就听他道:“我送你的铺子还不错吧,听说你打通了要将同安堂扩大,那边够不够,要是不够我将两边的也一起买下来送给你?”

“暂时够了,要是哪日不够了,我再和您讨。”顾若离淡淡回着,赵凌就高兴起来,“行,远山不在家,往后你有什么事尽管和我说,我能帮你的一定帮。”

顾若离道了谢,赵凌又道:“我…我今儿晚上要去容儿那边,你和我说说,她性子怎么样,都喜欢什么?”

崔婧容吗?她和方樱一起进门,直到今天才圆房吗。顾若离心里叹了口气,望着赵凌道:“她性子比较安静,喜欢什么我亦不大清楚,太子自己了解岂不是更好。”

顾若离的性子赵凌算是清楚一些了,还真是和旁的女子不同,对别人的事一点都不好奇,也不是嚼舌根刨根问底的,他笑着道:“成,我自己去问她。”

她笑了笑:“那我去和太子妃辞行,就回去了。”

赵凌点头,一脸的和气:“那你常来走动啊!”

顾若离福了福,和张嬷嬷一起往正院而去,进了暖阁方樱问道:“还顺利吗,沈夫人身体如何?”

“亏了身子,最好能仔细调理个半年,若不然元气难恢复。”顾若离说着又道,“我正好来了,也给您扶个脉吧。”

方樱一愣,张嬷嬷就笑着上前道:“是奴婢求的县主,娘娘您宫寒,请县主看看也能放心一点。”

“太辛苦你了。”方樱笑了起来,携了顾若离的手,“表姐,我就知道你心里还是向着我的。”

顾若离笑了笑放了脉枕扶了脉,看来应该是请大夫瞧过了,才开的那张方子,张嬷嬷请她看药方纯粹只是想试探一下她的态度而已…其实赵勋不在,她也不过是个会医术的县主罢了,什么能耐都没有。

就是一个司医的职务,管的亦是外面医馆的事,和宫里头的人没有瓜葛。

“是有些宫寒,这方子先吃个十贴,后面再请太医来加减一些,调理一番。”顾若离笑了笑收了东西,“那我就告辞了,医馆还有事。”

方樱起身道:“我送你。”话落,就亲热的挽了她的胳膊,笑眯眯的道,“不瞒你说,其实我也喜欢姑母,她性子洒脱磊落,人真的挺好的,只是我娘这个人…两个人合不来也没有办法。”

“不过没关系,往后我们多走动。等赵将军回来你们成了亲,我们又从表姐妹变成妯娌了呢。”方樱说着笑了起来,“就更亲近了。”

方樱年纪还小,若是再等两年生孩子更好一些,只是,赵安申大了沈橙玉又刚生子,怕是沐恩侯府着急着,让她快点怀上,生了子嗣地位就会稳固一些。

夫妻二人不管以前如何,成了亲能在没孩子的前提下多相处一二年,以后的感情也能稳定一些。

只是这话她在心里转了转,并不打算说出口。不管是沐恩侯府,还是太子府内的事,她都不好插手。

“好!”她笑了笑道,“外头热,您回去吧。”话落,就看到迎面走过来一位身材高挑曲线玲珑的女子,梳着垂柳髻容貌上乘,是难得一见的美人,款款而来,朝她们福了福,“娘娘安好。”又看向顾若离,“县主安好。”

“起吧。”方樱望着女子,皱了皱,又转头和顾若离道,“是新封的柳夫人。”

就是找赵政送来的那位美人?就是她在赵凌耳边吹的风,请了她来接生的。她眉梢微微一扬,打量了对方一眼,微微颔首。

“那我告辞了。”她和方樱道,“娘娘留步。”便上了软轿,带着欢颜和雪盏走了。

她一走方樱就望着柳月问道:“怎么去外院了,有什么事?”

“妾身想趁着这会儿太阳不大出来走动走动,整日待在房里身上酸的难受。”柳月说着,笑着道,“娘娘可是要回去,妾身服侍您。”

方樱摆了摆手,道:“你忙你的吧,我有丫头服侍就好了。”话落,就回了自己正院。

柳月福了福,眼里满是笑意,带方樱走了她才摇摆着去了对面的橙院。

“县主。”欢颜走的远了还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低声道,“那个柳夫人,就是世子爷送来的美人吧,怎么还留在家里封了夫人呢。”

这身份,连沈橙玉都不如吧。

“太后娘娘封的。”顾若离说着,想起来什么,“我们去找先生。”

出了荣王府他们便径直去找吴孝之,顾若离在书房见的他,开门见山的道:“先生派人帮我盯着太子府的柳夫人吧。”

“好,老夫这就派人过去。”吴孝之说着一顿,又道,“那位沈夫人的病好了?”

顾若离将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吴孝之就呵呵笑了起来,可有的话他不能说给顾若离听,只得道:“…往后再去太子府,就离那位沈夫人远点。”

本来也不近,她就算将来要和太子府的人走动,也该是和方樱,可吴孝之这么提醒她还是有些奇怪:“七爷和这位沈夫人有什么过节?”这事儿容易就想的通。

吴孝之提醒她离沈橙玉远点,当然不会是他和沈橙玉有过节,至于沈橙玉是个单纯的还是心机重的,她在太子府再坏胳膊也伸不到她头上来,所以他这话提醒的就有些奇怪了。

理所当然的,她就想到了赵远山。

“你怎么能这么想,将军怎么会和她有什么过节。”吴孝之惊出一身冷汗了,这丫头平日看着对人事粗心,可事情落在她身上事,她真是精明的很,一点破绽就能被她看出来,“老夫就随口说说,怕你和太子府的一个夫人来往,掉了身价。”

顾若离挑眉,含笑道:“不至于,先生放心吧。”

吴孝之松了口气,不过将军和沈夫人还真是没什么,就是有一回在应天这位沈夫人大半夜的亲自送宵夜来,将军差点没忍住将人杀了…后来再去将军绕道走了…

这女人有手段,他还怀疑过对方的用心,毕竟她是太子的女人,要真是将军把持不住…那太子和将军定然是要翻脸的,不过后来查了一下,这女人的来路还真是简单,是个孤儿,幼年时带着一群孩子天南地北的要饭,十岁时被卖到了应天,一直在邢府做丫头。

并没有特别引人注意的地方。

他们这才作罢。

“我去趟宫中。”顾若离起身,道,“先生忙着吧。”

吴孝之哦哦了两声,想起什么来,问道:“县主去宫里作甚?”

顾若离扬眉看他,含笑道:“先生管的太宽了吧。”就笑着走了。

☆、166 心急

顾若离递了牌子,在宫门外侯了半个时辰,坤宁宫的內侍来接的她,引着她进去。

天气很热,但坤宁宫里却很凉爽,太后正半靠在罗汉床上和邱嬷嬷说着话,听到顾若离来的时便停了话头,笑望着门口。

“娇娇来了。”她招了招手,“这么热的天,瞧把你热的,叫邱嬷嬷给你盛一碗乌梅汤来,消消暑。”

顾若离笑着上前行礼,又和邱嬷嬷道:“有劳嬷嬷了。”在太后身边坐了下来,“我娘说让我隔段时间就来给您请脉,我今儿正好得空,就来了,不耽误您的事吧。”

“你们母女俩就是事情多。”太后目光中都是笑意,伸手道,“请吧,要是不叫你看看,怕是要说哀家这老太婆怕了你们了。”

顾若离掩面而笑也不客气,给太后扶了脉。

脉象没什么问题,她笑着道:“虽是夏日您也可以略补一补,太医给您的调理的药里略加些人参也是好的。”

“就听你的。”太后笑着说了,问道,“今天去太子府了?”

顾若离点头,回道:“给那位沈夫人拆了线,又和太子妃聊了一会儿,请了脉,她有些宫寒,不过倒没什么大碍。”

“哀家也晓得,今年过了年就让她调理,一直在吃着药。”太后凝眉道,“你没事多和她走动走动,别顺着你娘的意思,谁都不搭理。将来你和远山成了亲,就和她是妯娌,来往的多了你们姐妹一条心,好处就不用哀家多说了。”

“将来哀家去了,沐恩侯府就靠你们两姐妹了。”太后说着,叹了口气,“一家人,不自己互相帮衬着,还能指望别人来帮你不成。”

方樱应该也是得了太后的意思,拉着她说要走动的吧。

“是!”顾若离回道,“其实我性子还是和我娘差不多,对这些人情来往都不大看重,总觉得该亲的自然亲,不该亲也没有必要走动。如今听您这么一说,我实该反思一下,人活着亦不是独活一世,总有这样或那样的牵扯瓜葛。”

“你能想到这些已经很不容易了,比樱姐儿可机灵多了,那孩子被她娘养的太娇气了,什么都不懂。不过幸好性子还算稳重,能忍也能听得进别人的话。往后你多提点她。”

顾若离笑了起来,羞愧的道:“我哪机灵,要是机灵也不会得罪这么多人了。”

“怎么了?”太后一听就知道她话中有话,便问道,“可是遇到了什么事?”

顾若离就摆着手:“没有,我就是说说罢了。”她想将柳月的事和太后说一说,可想想还是打住了,这件事还没有眉目,说的多了好像显得她对赵政耿耿于怀穷追猛打似的。

“没有就好。”太后就道,“往后你有什么事就来和哀家说,哀家虽老了可还没有糊涂,有的事我能做主的,就定然会帮着你。”

“乌梅汤来了。”邱嬷嬷亲自端着碗来,摆在顾若离面前,“县主尝尝,奴婢亲自做的。”

太后就笑着道:“她这辈子啊,最拿手的就是乌梅汤,旁的一概是不会的!”

“奴婢这是有福气,遇见了您,所以才什么都不会的,您便是说了也是奴婢的脸面。”邱嬷嬷满脸笑容,望着顾若离喝了一口,问道,“怎么样?”

顾若离点着头,道:“很好喝,不甜不酸亦不腻人,刚刚好。”

邱嬷嬷掩面而笑。

内殿有孩子的哭声传了出来,像只小猫一样,太后就皱了眉显得有些不耐,顾若离放了调羹问道:“这孩子身体怎么样,睁眼了吗?”

“没有。这都十天了也没睁眼,一天吃上两回奶水,跟只猫似的,饿了尿了都没什么反应。”太后叹了口气,“可真是没有见过这样的,一点都不喜气。”

大约是因为早产的缘故。

“那我回去了。”顾若离听着心里感觉也怪怪的,说不上来,“过半个月我再来给您请脉。”

太后颔首,拍了拍她的手道:“知道了,你要来就直接进来,哀家给你个腰牌。”话落,就让邱嬷嬷去取。

是块鎏金的禁宫腰牌,上头标着号,每次进宫只要是本人使用,便就可以畅通无阻。

“是!”顾若离接了在手中,想了想还是和太后将那话说了出来,“太子妃的年纪还是小了点,若是不着急…不妨让她算着小日子,迟个两年再生孩子。年纪小毕竟还是有风险。”这时候没什么有力又无害的避孕药,能做的就是在安全期内行房。

太后闻言心头便是一暖,颔首道:“你这孩子,也亏你有这个心了。旁人只怕都以为哀家迫不及待的要樱姐诞下子嗣,可殊不知,她身体好能长命百岁,才是重中之重。”

顾若离松了口气,应道:“是您说的这个理。”

“你去吧,哀家心里有数,她身边的张嬷嬷也会教她,这方面定会仔细注意。”太后很欣慰,顾若离应是,由邱嬷嬷送到了坤宁宫门口,她刚出去就看到金福顺站在对面的抚廊朝她招手。

她走了过去,左右看看笑着道:“你找我有事?”

“刚听说你来了。”金福顺道,“我有件事想请教你。”

顾若离点头,问道:“什么事,你尽管说。”金福顺就拉着顾若离下了抚廊压着她蹲下来,问道,“这话我只和你还有师傅说了,别人你千万不能透露半个字。”

顾若离点了点头,露出郑重之色。

“圣上这几日又有些心烦气躁的,也不知道是前些日子江南暴雨发洪涝的缘故,朝中又在打战,赈灾的银就有些捉襟见肘…还是因为天气太热的,总之,圣上的脾气近日太难琢磨了。”

顾若离知道,如果金福顺只是说这些话,是不可能这么鬼鬼祟祟的来找她,便道:“你是不是怀疑什么?”

“我是有点怀疑。”金福顺露出疑惑的样子,“但是圣上起居都是我和师傅料理的,每日入口的东西,我们也有人试吃,按理说,不该这样。”

她听着,心里就咯噔一声。

金福顺这是怀疑圣上又开始服用罂粟了。

“你一点迹象都没有查出来吗。”顾若离知道,圣上虽是一国郡主,但实际他无论吃穿还是每日行程都不是自己可以随意决定的,日夜身边都不会离人,所以,圣上身边都是藏不住秘密的,尤其像金福顺这样贴身服侍的。

“没有!”金福顺道,“我这几日和师父都特别留意着的,圣上真是哪里也没去,除了在御书房就是在凤梧宫,别的宫更是连门都没进过。”

那就奇怪了,顾若离道:“你能不能找个理由,让我给圣上请个脉,。”

“不好办。”金福顺道,“自从裘太医的事情后,圣上没有不舒服,就鲜少召太医,连每日请脉也是能推就推的。”

确实是,无缘无故的她去给圣上请脉,定然会引他不悦。

“或许是我多想了。”金福顺道,“我再观察留意一下,等过些日子再和你说。”

顾若离点着头,道:“再过半个月我还要来给太后娘娘请脉,到时候你来找我。”

金福顺点头,见着有人来了就低声道:“那我回去了,让人瞧见我们鬼鬼祟祟的,还不知怎么想。”

她颔首目送金福顺走了。

圣上应该不会再吃那个东西了吧,再说,也没有人能近他的身,太医院也没有那东西了,就算是有人存着心也没有用呢。

她思虑着出了皇宫。

同安堂两边在重修,打通了墙体,顾若离隔出了七八个房间,有三间办公用的,分内外科一间,幼科一间,妇科一间,其余的则都做了病房,她每日家中和医馆的跑着,日子过的极快。

不到半个月,金福顺就让人捎信来,说近日募集到赈灾的钱了,圣上的脾气终于好了一些,前些日子是他疑神疑鬼的缘故。

顾若离松了口气,却又奇怪圣上是怎么募集到赈灾的钱。

“老夫还以为你会来找我呢。”吴孝之摇着扇子站在同安堂门口,打量着,“这就是太子爷给你的回礼啊。”

顾若离笑着从里头迎出来,道:“是,他这算是雪中送炭,拿钱哄走了我的两位邻居,将相连的三间铺子都送给我了。”也是一笔不小的银子。

“你就心安理得的收着,毕竟一个儿子可不值这点银子。”吴孝之哈哈一笑,神神秘秘的拉着顾若离道,“我和你说,你不是让我派人盯着那位柳夫人吗。”

她颔首,问道:“怎么样,有异样吗。”

“她没有,但是她身边的小丫头有。每隔七八日她身边的一个婢女就会去一趟荣王府,你猜她去见谁?”吴孝之卖着关子,可不等顾若离说话,他又道,“算了,让你猜这些没难度。她是去见梅世子妃了,不对,应该是荣王府的大奶奶。”

这称呼还真是怪。

顾若离已经猜到了,不过,让她惊讶的是梅氏居然是这样的人。

她想做什么,帮着赵政报仇,所以在暗中用这种见不得光的手段?还是说,她打算让她去给沈橙玉接生最后出了个差错,得罪了太子坏了他和赵勋的兄弟情,抑或是,让她里外不是人连着太后和沐恩侯府一起得罪了?

还真是让人惊讶。

“还有件事。”吴孝之笑着道,“颜大奶奶身边的那个丫头找到了。不过,是在通惠河边找到的,脸都肿的快烂了。”

连翘吗,顾若离愕然:“谁…杀的她?”

“这可就不知道了。不过,你当时不是说颜大奶奶是有人下毒而亡的吗,想必是指使那丫头下毒的人要灭口吧。”吴孝之摇着扇子,“女人家的事可真是麻烦,老夫想想就头疼。”

她也查过,崔婧文出事的那天,连翘曾去见过梅氏,在崔婧文来同安堂钱她才回来。

事情怎么会这么巧。

顾若离想到这里眉头便蹙了起来。

“想什么呢。”吴孝之拿扇子敲了她的脑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她却是若有所思的道:“先生,我听说圣上募集了赈灾款,从哪里募集来的,荣王府有没有以赵正卿的名义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