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会想要她死,且还用这么决绝的手段。

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沈橙玉当差的应天邢府。

顾若离摇了摇头,低声回道:“七爷查过,邢大人没有问题。”

“那就再查。”太皇太后怒道:“我道这个女人又没有外家,为什么上蹿下跳的惹事,原来她就是个祸国的狐狸精!”

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顾若离道:“您消消气,索性她和魏谦都已经死了,眼下最接近圣上的两个人都没有了,接下来对方肯定还会有别的动作,我们只要静静等着,消除这个毒瘤就好了。”

“好。”太皇太后握着顾若离的手,“静安,你们一定要帮着他啊!”

顾若离笑了笑,看着太皇太后道:“对外,我们都是一致的,七爷也不会坐视旁人图谋不轨。”

太皇太后点了点头。

“我去看看邱嬷嬷。”顾若离柔声道:“您先歇会儿…”说着去了偏殿,邱嬷嬷依旧躺着,人虽是醒来了,当身上伤还是很重,要好好的养一段时间,她扶了脉,道:“主要是外伤和骨伤,您静养着,要实在想起来动动,切记要让人扶着。”

“县主救了奴婢一命,当然是您说什么就是什么。”邱嬷嬷笑着道:“您尽管放心,奴婢还想多活两年陪这太皇太后,不会折腾自己早死。”

“娇娇。”方朝阳站在了门口,顾若离和邱嬷嬷道:“我去一下。”

邱嬷嬷道好。

顾若离去了门口,方朝阳拉着她去了一边,她凝眉看着顾若离低声道:“我听说沈夫人走了?春华宫里没有人了。”

“嗯。昨天半夜逃走的。”顾若离还没说完,方朝阳就气红了眼睛怒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知道还让她走?”

今天并没有沈橙玉死掉的消息传出来,顾若离觉得以后大概也不会有了…霍繁篓定然会将这件事隐瞒下来。

“已经死了。”顾若离做出嘘声,“圣上似乎还不知道。”将事情经过和方朝阳说了一遍。

方朝阳先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就冷笑着道:“到是没有想到,她背后还有主子!”

“娘。这件事以后再说,我们知道就好了。”既然霍繁篓都没有说,他们就更加不会去提,毕竟如果让赵凌知道了沈橙玉被杀,赵凌第一个想到的,一定是他们!

虽然他们没有必要杀的这么高调张扬,可是赵凌不会这么想。

她苦笑,什么时候他们和赵凌变成这样了。

或许,这样的局面早就注定了吧,只不过来的更早一点罢了。

“我又不傻。”方朝阳舒坦了一些,道:“走吧,我中午没用午膳,刚刚让人去给我做阳春面了,你要不要吃点?”

顾若离笑着摇头,两人在正厅坐下来。

方樱由张嬷嬷扶着进来,她身后跟着方朝生和方夫人,一家三口在她们母女对面坐了下来,方樱道:“这次多亏了静安,化险为夷,我真是太没有用了。”

“您有身孕,保护孩子才是最重要的。”顾若离含笑道。

方樱颔首看向方朝阳,笑着道:“姑母…今天难得我们坐在一起,能不能我们将事情说清楚,这么多年了您都没有回过沐恩侯府…能不能把心结打开,往后我们还是亲戚,还能接着来往呢。”

方朝阳直皱眉,扫了一眼方樱又看向方夫人,道:“我没什么心结。我只是简单的看她不顺眼而已!”

方夫人嘴角抽了抽,忍住了没有说话,她要是接了话,当场姑嫂二人就能吵起来。

“朝阳。”方朝生看着自己嫡亲的妹妹,“我们能不能好好说话。如今你女儿都长大了,和莹莹又走的近,我们再这样岂不是让孩子为难。”

这个时候贴着她了,还不是因为远山和娇娇如今在朝中的权势。

“她们好归她们的。”方朝阳眼角觑着方朝生,“我看她这辈子都顺眼不了,没事别来烦我,套近乎。”话落拂袖,昂着头去了太皇太后那边。

方夫人气的直抖,可是又无可奈何,她以前就没有用嫂子的身份压住方朝阳,现在就更加不能了。

这天是不公的,有的人目中无人一辈子,人人都盼着她出丑的一天,可偏偏的,她自己失势了以后,却还有个得力的女儿,不但如此,还得了一个权倾天下的女婿。

比她这个皇帝岳母还要风光。

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顾若离与方朝阳和方夫人笑了笑,又和方樱道:“我娘脾气一向这样,有时候和我三句话不合,她也将我赶走了。”

“我知道。”方樱了解,方朝阳和赵凌说话,也没有什么时候克制过,“算了,不提这事了。”

赵勋出了坤宁宫,走了几步前面的赵凌就已经停了下来,看了他一眼又回头堵着气似的接着走,想了想又停下来看着他,愠怒道:“你来做什么。”

“有事和圣上商量。”赵勋做出请的手势,“去御书房说。”

赵凌想拒绝,可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那张地图不停的在他眼前晃着,那一个个的红点密密麻麻的,让他头晕目眩,他走在前面不自然的步子慢了一点,和赵勋并肩走着,沉声道:“朕…朕想让正卿回来,梅氏也去了,正卿被她连累吃了不少苦。他毕竟是荣王府世子,您说呢。”

赵勋步子都没有停,微微颔首道:“此事圣上您决定即可。但让他回来,圣上准备安排他去何处就职?”

“要不然,去宗人府吧。”赵凌想了想又道:“内务府也可以。”

赵勋没有反对,颔首道:“都可以。”

“那就行,朕这就让他回来。”赵凌抢到第一颗糖果的孩子一样,心里高兴了一些,又道:“朕还想让阙君王回来,他离开的也够久的了。”

赵勋依旧点头,道:“行啊,祖母一定会很高兴,她以前就很喜欢他。”

赵凌眼眸闪了闪,两人进了乾清宫,赵勋就道:“去年南钦天监预测,江南一带今年雨水增多,微臣以为,如今春播已经落幕,不如调动各州县开始修固堤坝,尤其是泗州一带,皇陵亦在那边,防范乃当务之急。”

“如此一来,户部就要拨款?那要先让几处州府将预算呈交,户部还够不够支撑,关外的战事还没停,各项相加会增加国库负担。”赵凌蹙眉回道:“南直隶一向富裕,若让他们自主筹款,便就无所谓。”

赵勋颔首,道:“那就让工部下公文送去,此意与各处暗示一下。”

“好!”赵凌说着忽然想起来,道:“百姓够不够,要不要再增派兵力?”满大周,只有江南一带赵勋的兵力是最弱的。

赵勋眼帘微垂,眼睛里有什么一闪而过,过了一刻他淡淡的道:“不用,修固堤坝而已,不用调派兵力。”

赵凌暗暗松了口气,道:“此事朕再琢磨琢磨。”

赵勋应是,抱了抱拳,道:“那微臣告退。”话落,就出来门。

赵凌咕咚咕咚倒了一大盅的凉茶,心里才平静了一些,成一悄无声息的进来,回道:“圣上,霍大人回来了。”

“朕寻了他一夜。”赵凌有些不悦,喊道:“让他进来。”

稍后,霍繁篓从殿外进来,穿着一件绯色的官服,黑色的乌纱罩在头上,衬的他肤白的近乎有些透明,看上去气色不是很好,赵凌看着一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昨晚干什么去了,今儿跟丢了魂似的。”

“昨晚出了点小事。但却是折腾的微臣一夜未睡,今儿就有写精神不济。”霍繁篓捏了捏鼻梁,强打了精神,道:“圣上寻微臣有什么事吩咐。”

赵凌就道:“太皇太后醒了,你知道吧?”

“嗯。微臣已经听说了,真是可喜可贺。”霍繁篓含笑道。

赵凌摆了摆手,“祖母没事当然是皆大欢喜,可是朕的玉儿走了,朕让吴正昨晚就去追人,可是这都快一天一夜了,他还没有回来,玉儿一个女子,走不远的。”

霍繁篓目光动了动,接了成一递来的茶喝了一口,水汽冲在脸上,他脸上渐渐染了一些血色,好一会儿他抬头看着赵凌,回道:“人海茫茫,想找一个人并不容易。沈夫人连走前没有给您留信,告诉您他去哪里了吗。”

“说去扬州。”赵凌回道:“才几个时辰,她能去哪里。”

几个时辰…足以让两个人阴阳相隔,霍繁篓笑了笑点头道:“圣上所言甚是。”

赵凌愁眉苦脸的,忽然想到赵勋方才说的事,就和霍繁篓是了一遍,“你是两淮盐使,这巡视的事就交给你如何?你去一趟朕真好也有事情要交代你去办。”

霍繁篓不动神色,问道:“圣上有何事,尽管吩咐。”

“是这样!”赵凌就凑着霍繁篓道:“远山在京中四边都有布防,如今他这个态度让朕心里很不踏实,这一次你去江南巡视,就替朕好好走一走江南几处兵部,将布防重新调整一下,至于如何调整朕和你好好商量一番。”

霍繁篓应是,过去将疆域图拿来铺在桌子上,赵凌又道:“我方才和远山说了,让正卿回来帮我,他已答应了。”

“那恭喜圣上了。”霍繁篓说完,视线落在疆域上,若有所思。

从皇宫出来天已经黑了,霍繁篓一整天粒米未进,此时却依旧不觉得饿,他上了轿子帘子一放人就靠在轿壁上没了力气,瘫软的动都不想动,雷武在轿子外问道:“大人,我们去哪里?是回家还是…”

“去醉春楼。”霍繁篓说着就阖上了眼睛,轿子就吱吱嘎嘎的到了醉春楼的后院,院门打开紫苏一下子扑上来,道:“主子,好几日没看到您了。”

霍繁篓一巴掌将紫苏扫在了地上,眯着眼睛道:“给老子滚远点。”

紫苏一愣顿时红了眼,捂着脸一声不吭的站起来,雷武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闭上了嘴巴!

“等一下。”霍繁篓回头看着退远的紫苏,吩咐道:“赵正卿来了没有。”

紫苏摇着头,垂眸道:“他昨晚闹腾了一夜,今儿怕是没精神再来,他让我问问您圣上什么时候再来醉春楼。”

“他不来你就去。”霍繁篓就道:“去了今晚你以后就不用再去了。记住,手法干脆利落一点,不要露出破绽。”

紫苏眼睛一亮,点着头雀跃的道:“妾身知道了。”

以后她就不用再应付赵正卿,实在让她高兴,那个蠢货一点意思都没有。

霍繁篓去了二楼自己的房间,因为他不让别人进来收拾,所以他房间很杂乱,渲染着淡淡是酒气,他的房里从来不点灯黑漆漆的,他提了一壶酒靠在藤椅上喝着,又将怀中的荷包拿出来放在鼻尖闻了闻,仰头倒下一口酒,不过一会儿,他几刻的功夫他醉了。

黑暗中,有个女子走了过来,半蹲在他面前呢,握着他的手,道:“你又不能喝,何必夜夜折腾自己。”

“你是谁?”霍繁篓闭着眼睛,喝醉的他没有了攻击力,“来我这里做什么。”

女子起身扶着他的头,将他的姿势摆的舒服一点,道:“你知道你伤害最深的谁吗。是你自己啊…霍繁篓,你是天底下最大的傻子。”

他生性凉薄,对人无情,如今却因为情而让自己困苦,这样的霍繁篓实在让她心疼。

“我也傻。”她将他的酒放在一边,悠悠的叹了口气,道:“不过,却又是高兴的啊。”

紫苏换了身衣裳,并未从正门进去,而是翻墙而入,荣王妃这里的宅子没有几个下人,所以她进来很容易。

赵政似乎刚刚沐浴完,正站在书案前练字,他穿着一件淡紫的中衣,披着湿漉漉的头发,提笔挥毫,还真的有股子矜贵和磊落之气…这正让她惊讶,认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见过何以的赵政。

这才是曾经的荣王府世子爷吧,而非那个猥琐的落拓的蠢钝不堪的赵正卿。

紫苏讥讽的笑了笑,不管他此刻怎么样,今晚都讲是他最后一夜,他推门而入赵政一愣抬头看来,随即道:“你怎么来了,没听下人禀报,有何事?”

紫苏的目光首先落在那张纸上,随即心头满是鄙夷。

是个裸女坐在马鞍上,硕大的双峰似乎随着颠簸,正波涛汹涌,画的很有感觉,可惜…

方才那一点好点顿时消失殆尽,她笑着道:“想爷了,所以就过来看看您。”

“小骚货。”赵政一把将她拽了过来,道:“是哪里想了。”

紫苏唇角勾了勾,道:“哪里都想。”话落,手摸上了他的脖子,正要动手,忽然门外响起敲门声,她一惊收了手,就听荣王妃道:“正卿你在家吗,娘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赵政很不耐烦,紫苏忙藏在了屏风之后,随即荣王妃推门进来,看着他样子还算正常暗暗松了口气,道:“宫里的事你听说了吧,沈夫人昨天晚上逃走了。”

赵政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你走吧。”

“圣上这个时候肯定和远山闹翻了,你应该多去圣上面前走动,说不定还能重新回去。”荣王妃低声道。

这事还用她说吗,赵政不耐烦的道:“你再给我拿点银子来,我要去打点一下。”

“好。”荣王妃苦不堪言,她能卖的都卖了,不能卖的是他们娘二俩最后保命的钱,看来她只有明天厚着脸皮回一趟荣王府取些细软出来,“娘这两天手中没有,后天给你行不行。”

“那你废话什么。”赵政过来推着她出去,“你把钱准备好了再来找我。”

荣王妃被他推的打了个趔趄,人咚的一下坐在了门外的台阶上,尾骨瞬间如同万箭穿过似的,疼的她脸色一白,“正卿,娘…娘动不了。”

“动不了是你的事。”赵政喊一边的婆子,“将王妃送回去歇着。”话落,啪的一声关了门。

荣王妃的心凉透了,她绝望的看着自己自小疼宠的儿子,道:“正卿,你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娘受伤了,你也要用这样的语气和娘说话吗。”

“你想让我好一点,那你就去将你小儿子闷死。”赵政打开门瞪着荣王妃,“当初你没有闷死他,是你的错,是他害的你这样,不是我!”

荣王妃满头的冷汗,看着又重新阖上的门,招手喊着婆子,“给我抬个滑竿来,再请个大夫来。”

婆子应是,忙去抬了个滑竿来将她送回内院,她身边的婆子给她轻轻揉了揉疼处,荣王妃疼的受不住,摆着手道:“不成,骨头可能是裂了。”

“可不得裂了,这样坐下来。”婆子看着她心疼的道:“娘娘,要我说您还是回王府吧,这些罪不是您该受的。”

荣王趴在床上,满嘴的苦涩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儿子是她养的,为了她当年她做了那么多的事,就只是想保护好他的爵位,不要乱了纲常,可是到头来,她和小儿子离了心,又被大儿子嫉恨…她落的两头不是人。

就连荣王都和她决裂了。

她做错了什么,临老了让她有这样的境遇!

荣王妃摆了摆手,她准备这两日去一趟宫中,太皇太后遭了劫难,她这个做儿媳的无论如何都应该去走动一番…

书房中,赵政将紫苏压在身下剥着她的衣服,挑着眉头道:“今儿想玩什么?”

“玩什么?”紫苏笑着说,“你闭上眼睛,奴家告诉你啊。”

赵政就真的闭上了眼睛,紫苏牵着他的手让他在椅子上坐好,拿着梳子给他梳头,“奴家还没给爷梳过头呢,奴家喜欢看爷穿的光鲜亮丽。”

“这么柔情蜜意。”赵政呵呵笑了起来,享受的任由紫苏梳了头,又套了一件湛蓝的外头,穿好皂靴。

紫苏打量着,笑着道:“还真是一位翩翩公子呢,气质儒雅,高贵无匹,世子爷就是世子爷!”

赵政哈哈笑了起来。

“坐下。”紫苏扶着他坐下,低声道:“可别睁开眼哦。”

赵政丝毫不怀疑,乖乖坐下,紫苏抚着他的脸,落在脖子上,忽然左手捂住了他的嘴,右手一划,一瞬间脖子上的血飞溅出来,赵政猛然瞪大了眼睛,就听到紫苏模模糊糊在他耳边道:“世子爷,一路走好!”

赵政挣扎了一下,人就倒靠在椅子上没了气息,紫苏将他的头扶正,拿帕子擦了擦手仔细观察了一下,赞赏的道:“颇有些男子气概。”

便倒茶喝着,等院外落锁后,她轻盈的出来,一会儿工夫人就不见了。

赵政的死讯,直到第二天下午才传了出来。

赵凌听到时惊骇的不得了,反复问着霍繁篓:“你是说他被人杀了,一刀割喉?”

“是!”霍繁篓回道:“死相惨烈,看的出杀他的人和他有深仇旧恨。”

赵远山!赵凌立刻就想到了赵勋,他一定是怕赵政出来帮他,所以将赵政杀了。

好孤立他,让他四面楚歌,只能听从他的摆布。

他偏不!

“霍繁篓,你可有得力的人,让你的人帮朕送信去岭南。”赵凌道。

霍繁篓颔首应是,道:“微臣有。二十日内必将信送到。”

“好!”赵凌颔首,一副意气风发的样子,“朕就和他比一比,看他这个乱臣贼子厉害,还是朕这个真龙天子厉害!”

霍繁篓抱拳回道:“当然是真龙天子。”

“你等等。”赵凌说着,去书案上取了信交给他,“现在就去。”

霍繁篓应是,揣了信就大步出了乾清宫,在门外的抚廊上与赵勋对面迎上,他脚步一顿拱了拱手,道:“赵将军,好啊!”

“还要多谢你,替我荣王府清理门户。”赵勋平淡无波的道。

霍繁篓哈哈一笑,道:“清理门户的事,才刚刚开始而已。”话落,大步而去。

赵勋看着他的背影,眉梢维扬。

☆、211 暂别

荣王妃尾骨裂损,莫说站,就连坐都坐不了,她让人抬着去外院,家里的下人都让开来。

她靠在软榻上,从门口看进来,就看见自己的儿子穿着一件湛蓝的直裰,闭着眼睛神色安宁的靠在椅背上,就那么静静的…若非不是他胸口溅到的血印,她几乎以为他睡着了。

怎么会这样,她的长子疼着爱着的长子,死了?

荣王妃的啊的一声惊叫,人就晕了过去,永城伯的人赶了过来,帮着将人小殓取了棺椁过来,准备身后事。

荣王正在同安堂后院喝茶,一会儿朝前堂看看,又见到顾若离房里进去一个病者,就捂着肚子喊道:“娇娇啊,你爹我好饿啊。”

“知道了。”顾若离忙里偷闲应了一声,人还是没有从房间出来来。

荣王又喝了一盅茶,汪道全急匆匆的来了,“王爷,王爷…”

“谁死了,你这么急吼吼的。”荣王打趣的看着汪道全,汪道全就回道:“王爷…世子爷他…死了。”

荣王喝茶的动作一顿,抬头看着汪道全,好一会儿他蹙眉道:“死了?怎么死的。”

“被人割喉了。”汪道全吞吞吐吐的,外面都在传是七爷不愿意赵政重新回去帮圣上,所以将他杀了,“王爷,您要不要去看看。”

荣王摆了摆手,道:“不去。人都死了我去了也无济于事。”他垂了眉眼又喝了一盅的茶,又抬起头来叹了口气,道:“我也没兴致吃饭了,走吧走吧。”

话落,就带着汪道全走了。

荣王在街上晃悠了许久,又去了三牌楼,站在赵勋的宅子前好久,吴孝之开门走了出来,行了礼,道:“王爷!”

“嗯。”荣王没了以往的嬉皮笑脸,凝眉道:“老七在不在家。”

吴孝之笑着回道:“七爷在都督府还没有回来,王爷可是有事要找七爷,卑职帮您去找?”

荣王迟疑了一下,想了想还是点了头,道:“去吧。”

吴孝之使唤了个小厮去找赵勋,又请荣王进了府中去了花厅落座,荣王也没有像以前那样闲扯,吴孝之坐在对面也没开口,两人沉默的喝了一盅茶后,赵勋回来了,站在花厅门口看了一眼,进来坐下,直接就道:“我未曾杀他,你可以走了。”

吴孝之端茶喝着,一时间感触颇多,就算是再不合,也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那就行。”荣王起身往外走,走了几步停下来余光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欲言又止后大步出了门。

吴孝之就给赵勋续茶,问道:“爷,您可要去看看。”

“不去。”赵勋喝着茶语调无波,“眼下,我还需要去应付谁吗。”

吴孝之点头应着是。

荣王去了荣王妃的宅子里,永城伯府的人已经搭好了灵堂,不过还是冷冷清清的,毕竟这不是在王府,许多人想来应个礼,都一时不好拿捏这里头的分寸。

荣王一到永城伯便迎了过来,拱了拱手,道:“人已经小殓了,棺椁用的是他娘的,您要不要去看看。”

“我不是来看他的,他死有应得。”荣王府拂袖去了内宅,荣王妃躺在床上也不能动,枕头都哭的湿了,见着荣王进来她瞪大了眼睛顿时止了哭,抓了枕边不知什么东西就丢了出去,“你给我滚,你这个没良心的东西,你来这里做什么。”

“你说我没良心?当初是谁为了王位要杀本王的。本王今儿能来,就是给了你天大的脸面了。”荣王在她对面的圆桌边做了下来,看着她道:“齐氏,本王今天来,只想问你一句,你后不后悔。”

荣王妃哼了一声,道:“我只后悔我没有将老七一生下来就闷死,他要是死了,就不会有今天这么多事。”

“你到现在都不懂。”荣王看着她失望的道:“你错在不该厚此薄彼,不但害了远山,也还了正卿。”

荣王妃撇过头去不说话。

“你从来都是这样,别人说什么你都不听,只因为一个江湖术士的话,你就那样对老七。”荣王摇了摇头,“将来,你还得靠他。”

荣王妃冷笑着道:“难道那个江湖术士说错了吗,他难道不是命硬,难道不是乱纲常怀枕逆骨,他难道没有和我八字犯冲,害我们一家人家破人亡。那个道士哪里说错了。”

“你不要给我放马后炮,当初你去哪里了。你浪荡了一生快活了一生,将偌大的王府交给我一个人打理,我精力有限就算没有教好孩子,难道你就没有责任。你有什么资格来说我。”

“妇人之见。”荣王笑了笑,道:“有的道理我从小就懂,我父皇只生了我们兄弟三人,可却是先后二人都做了龙位,你说我要也是精明透明的人,会是什么结果?齐氏,这天下无论任何事都是有能者居之,我自小就知我没有,包括我的外家,你瞧瞧你的几个兄长我的表叔表兄表弟…为了一个爵位就能内斗十几年,我若上蹿下跳,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老七有这个能力,所以随他折腾去,假如有一天他失利了,大不了,我们一起死,多大的事。”荣王说着站起来,看着荣王妃,“你好自为之吧,正卿的死是有心人嫁祸给老七,意在挑拨他和圣上的关系,作为娘…前二十年你没有为他付出过什么,后二十年,大家就各自安好吧。”

话落,就拂袖出门了。

荣王妃静静躺着,看着帐顶一时间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说不出话来。

她做错了吗?

荣王到了院子里,院子里来吊唁的人好像凭空冒出来的一样,一下子多了起来,他正惊讶时,就看到赵凌和霍繁篓正站在院中和永城伯说着话。

永城伯一副感动不已的样子,点头哈腰的说着话。

“朕去给正卿上柱香。”赵凌说着去了灵堂,永城伯应是又朝霍繁篓做出请的手势,“霍大人,这边请。”

霍繁篓微微颔首,也不客气的走在了前面,永城伯就道:“听说霍大人要去江南巡视,何时启程?”

“暂时还为定。”霍繁篓笑看着永城伯,“倒是忘记了,伯爷可有兴致和霍某一道?”

两淮盐巡使,这是多大的油水,就算他不是正职,这能去一趟也绝对是盆满钵满,他笑着道:“我也不当职,这不好吧。”

“有何不好的。伯爷若是想去,霍某这就给您安排职务,不过,伯爷可不能嫌弃庙小才好。”霍繁篓淡淡的道。

永城伯眼睛一亮,立刻就拱手道:“那就多谢霍大人提携。”

“好说,伯爷!”霍繁篓拍了拍永城伯的肩膀,进去拿了线香燃了,给赵政上了三炷香,他看着白幡淡淡的道:“你我相识一场也是缘分,他日我定当为你报仇,还你公道。”

永城伯听着感动不已,道:“霍大人真是有情有义,齐谋代正卿向你道谢。”

“不必客气。”霍繁篓起身,和赵凌一起往外走,“圣上,微臣过几日启程后,您…暂时还要沉住气,安抚住赵远山才行。”

赵凌点点头,道:“此事朕心中有数,不会和他硬碰硬,循序渐进才是正理。”

“正是这个道理。”霍繁篓又道:“太子那边,他若是愿意去赵将军那边走动,您也不要拦着…赵将军此人不重情,可是最重义,他对你没了顾忌,可对太子有,也是好事。”

“你这话有道理。”赵凌点着头,道:“朕就让安申多去走动走动。正好,安申也要定亲了,朕听说他和同安堂的一个小药女来往颇为频繁,不如将人接进宫里养着,等大了就放在安申后院里。”

是韩苗苗?三儿肯定不愿意,霍繁篓皱了皱眉,道:“此事,还是要问过殿下的意思才好办,毕竟他还年幼。”

太子开年后已经十二了。

赵凌点着头,在椅子上坐下来,一抬头就看到了荣王朝这边而来,他忙喊道:“王叔。”

“圣上。”荣王行了礼,又看了一眼霍繁篓,原来这就是近日突然入朝堂很受器重的霍繁篓,看上去年纪很小,“有劳圣上特意来送正卿。”

赵凌露出惋惜之色,道:“正卿突然离世,朕是有心疼又震惊。人去了往事就随烟云散了吧,王叔您也凡事看开一些。”

荣王应是,说了几句就带着汪道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