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徵目光柔和,牵过马来递缰绳给她,柔声道:“我们要赶路会走的很快,你若是受不住可以坐马车。”

“不用。”白世英翻身上马居高零下的看着他,“白素璋,你不用假仁假义对我,也没有必要委曲求全,因为无论你做什么,都改变不了我对你的厌恶。”

她说着策马而去,白徵无奈摇了摇头紧随其后。

其实无所谓她说什么,只要能看到她在这里,他就心满意足了。

白世英很拼走的很快,白徵带着数千骑兵紧随其后,走了一天的路,夜里只是略休整了一下,两人没有再说话,天亮时他们到了北河,一进北河就明显感觉到气氛不一样,这里离王都远且一直都是大王子官辖。

所以就算白徵登基也得到了大周的认同,但是这里的权他还没有腾出手来收复。

街道上行人匆匆但都多没什么精神,整个城市中都弥漫着一种极其难闻的腐朽之气,白世英从马上下来,白徵看着她也随在她身后,低声道:“天花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是有人将以为天花病人的衣服四散出去,许多人接触过,然后就在几天之内爆发了天花瘟疫。

白世英四处看了一遍,低声道:“娇娇就在这里?”

“还不清楚。”白徵看着她道:“他们在过境的密林里遇到了大王子的人,想必他打算阻拦赵远山他们过来,所以半路设了埋伏。”

白世英愠怒看着他,道:“那你在这里做什么?他们是来帮你的,你不去救他们,还在这里云淡风轻的说着话。”

“你如何知道我不曾派人去。”白徵看着她,似乎想要伸手去摸她的头,可手指动了动还是收了回来,“我来这里,也是为了迎他们来的。”

白世英蹙眉,没有耐心和他说话,只要一天不落实顾若离和赵勋一行人安全,她就是一刻都不会踏实,安南太乱了,乱到她无法想象…才来时会有男子在路上和她说话,一开始她以为对方是普通百姓来问路的,可没有说两句,对方就是一副色胚的样子。

夜里,白徵不让她出门,她也不出去,因为你不会预料的到,从这个门出去,还有没有可能再回来。

乱到这个程度,连她都觉得这个地方,需要明君来管制,否则,这里不会有将来。

“那你还不去?!”白世英不想和他说话,径直往前走,白徵随着她道:“我给你安排了住的地方,晚点我会来接你,你就在那边等我们。”

白世英看着他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隋景上来,朝白世英拱了手,道:“白姑娘随我来。”话落,朝一边的巷子里走去,白世英没有再看白徵跟着隋景去了。

直到看不到白世英的身影,白徵才翻身上马而去。

是个不大的院子,但是位置很隐秘,四周都有人把守,隋景就住在隔壁,她在房里坐了一刻实在是有些急躁了,便开门出来,随即隋景也出现在院子里,看着她含笑道:“白姑娘可是饿了?”

“有消息回来吗?”白世英看着他问道。

隋景摇头,回道:“没有,白姑娘放心,陛下不会有事的。”

谁担心他的安慰,白世英蹙眉道:“我是问你赵远山和静安县主他们有消息没有。”

“这个没有,不过应该很快了。我感觉他们就在这附近。”隋景说着又道:“天色不早了,这里不安全白姑娘早点去休息吧,明天一早肯定会有消息传来。”

白世英根本睡不着,可也懒得和隋景多啰嗦,转身回了房里。

隋景去了衙门,以极快的速度将这里的控制住,但是并没有大王子的消息,但赵勋那边却有消息传来,他们刚出密林,但是身后纠缠的人一直未断。

白徵留了一部分守着衙门,随即带人去了密林,在林子外找到了赵勋。

两人相隔三年后再见,白徵拱了拱手,道:“赵将军辛苦了。”

“陛下亲自来迎接,赵某荣幸之至。”赵勋打量了一眼白徵,话锋一转,道:“不过陛下的手脚太慢了点,两年的时间,居然还留了这么大一个祸端。”

“打仗一事白某若能及得上赵将军一二,也就不会用两年的时间了。”白徵含笑走过来,面露无奈,“白某能做的,也只能智取了。”

实际上,他一个毫无依仗和势力的王子,最后登上了王座,这天底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做得到了,赵勋当然知道,便道:“得陛下夸赞赵某荣幸之至,既来之则安之,今日就协同陛下铲了祸端。”

“能得赵将军相助,白某感激不尽。”白徵拱手,指了指密林,“请!”

赵勋淡淡一勾唇,道:“陛下,请!”

两人说着一同上马,白徵忽然道:“不知县主在何处,世英在北河城内等她。”

“她已经去了。”赵勋回道,

白徵颔首跟着赵勋打马而去,两人并肩飞驰在林子里,四周树木倒退,白徵道:“当日草原之事,白某虽无悔可略有过错,深感抱歉。”

“记着吧。”赵勋不和他客气。

白徵哈哈一笑,笑声豪爽,和他以往大有不同,赵勋侧目看了他一眼…

顾若离一进北河就有接应的人来接他们,他们一行近百人浩浩荡荡穿过街道往白世英住的宅子里而去,领路的人敲门,门敲了许久都不见里面有人来开门,顾若离蹙眉拉着那人,问道:“你确定他们在里面。”

那人点头应是,“确定。”

她回头看着孙刃,吩咐道:“你进去看看,小心一点。”

“是!”孙刃翻墙进了里面,过了一刻开了门,扫了一眼领路的人道:“院子里没有人。”

一行人就都看着领路的人,领路的人脸色却是大变推开孙刃跑了进去好一会儿才出来,大惊失色的样子,“出事了,他们一定是被大王子的人抓走了。”

顾若离和孙刃对视一眼,孙刃回头又在院子里查看了一番,出来后点头道:“他说的应该没有错,这里的人应该离开不久。”

“怎么办。”韩苗苗急的也进去看了看,又跑出来焦急的道:“白姐姐被人抓走了吗。”

顾若离也不知道怎么办,这里人生地不住,虽然和大王子的人已经交上了手,可是他们并没有人见过他,甚至连他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你想办法通知通知你们陛下吧。”顾若离看着领路的人,“我们就在这里等他们。”

领路的人点着头,拔腿就跑远了,顾若离她们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一天后密林之中,大王子就已经被逼到无路可走,两厢对峙白徵负手走过去,站在中间拱了拱手,道:“兄长别来无恙?”

“你这个野种。”蹩脚的中原话夹杂着安南的方言,大王子的容貌和白徵倒有几分相似,只是连日的躲藏和逃窜,他已经狼狈不堪,丝毫没有王子的风范,“安南是我的,你一个野种不配坐王位。”

“我坐了。”白徵挑眉看着他,“你当如何。”

大王子啐了一口,不再看白徵,将视线投向远处正悠然坐在马背上的赵勋,喊道:“赵远山,你来不就是要好处的吗,只要你愿意帮我杀了他,助我登基,安南的政权我算你一半。”

赵勋没说话,大王子以为他的诱饵还不够,又道:“每年安南所得的税收,我也可以交出一半。这么好的条件,他这个野种可不敢应允。”

“陛下。”赵勋挑眉看着白徵,道:“你听得下去?”

白徵回头朝着赵勋一笑,无所谓的道:“他说的也没有错。”话落又转头看着大王子,“是野种也登基了,你奈我何!”

“是吗,我不能对你怎么样,但是有人能啊。”大王子说着拍了拍手,随即他的下属就押着白世英和隋景出现,白徵顿时眯了眼睛看着对方,面色冷沉的道:“你抓了他们,原来如此。”

大王子一直没胆子露面,跟老鼠一样东逃西窜做见不得光的事,现在居然敢露面对峙了…

原来是抓了白世英。

“你不用管我。”白世英看着白徵,道:“杀了他们!”

她话落,大王子回头就扇了她一个耳光,她的面颊顿时肿了起来,他捏着白世英的脸笑的张牙舞爪,“贱女人你要再多嘴一句,我立刻就能当着他的面将你办了?我不会让你死,而是会让你生不如死。”

他说着,抓着白世英的领子往下一扯,露出她的一截雪白的脖颈,白世英大怒照着他的脸啐了一口,道:“你要有胆子就来,我们同归于尽。”

“白姑娘。”隋景低声道:“你冷静一点。”

白世英不屑的着看着大王子。

“还挺倔。”大王子冷笑,捏着白世英的脸回头看着白徵,道:“你好像对什么都无所谓啊,那么她呢,你有所谓吗。”

白徵没说话。

“现在给你两条路。”大王子道:“第一,你在我面前自杀,我放她一条生路。”

“第二,我在你面前将她办了,你我同归于尽。”

白徵一步一步走过去,他身后并未带着人,慢慢走着视线落在白世英的面上,盯着她问道:“你让我怎么选?”

“你不是要做大事的吗。”白世英蹙眉,冷声道:“不要儿女情长期期艾艾,我一条命而已,怎么死都是死,无所谓!”

大王子看着他走近,大喝一声,“站住。”手就按在了白世英的胸口,挑衅的看着白徵。

白徵停了下来,看着白世英道:“要不…我去死吧,我死了这事就解决了。”

白世英皱眉,她料不准白徵话中的真假,可是不等她想清楚,白徵手中已经多了一个匕首,泛着冷光由他把玩着,他看着大王子,道:“将你的脏手松开!”

“哈哈。”大王子松开了手,大笑着,“野种还真是痴情啊,为了一个女人连命和江山都不要了。”

白徵挑眉讥诮的看了对方一眼,刀摆在心的位置轻轻往里一推,刀尖就入了心口,他看着白世英,道:“和他了结也和你了结,他如何想将要如何做我不在意,我只在意你所想。你满意吗。”

白世英红了眼睛,抿着唇静静的看着对方。

“那再近一点。”白徵将刀又推进了一分,看着白世英,“这样呢。”

白世英眼泪落了下来,喝道:“疯子!”

白徵一笑,淡淡的,面容犹如初春的白玉兰…鲜少有男人美如同他这样不染尘埃,出尘脱俗。

白世英冷声道:“卑鄙!”

白徵又是一笑,看着很干脆的承认:“我是卑鄙!”

身后,周铮看着白徵低声和赵勋道:“爷,他真要自杀?他要是死了我们不是白来了?”这白徵也太不靠谱了,人家让他死,他就死!

“不急。”赵勋摆了摆手依旧不急不慢的坐在马背上,“这个人,确实很卑鄙。”

以前倒是不明显。

“你想怎么样。”白世英看着他问道,白徵道:“嫁给我…就算我死了,你也为我守寡到终老。”

白世英蹙眉没有说话,视线一直盯着他,大王子一看这情景,两个人居然就这样公然谈情了,他大怒又扇了白世英一个耳光,指着白徵道:“快点,少废话!”

他迫不及待的等着白徵的刀扎进肉里,死在自己面前。

白世英的脸高高的肿了起来,嘴角有血迹溢出来,她没动也没有搭理大王子,始终盯着白徵盯着他胸口的刀,道:“娶我,你不要后悔。”

“不后悔。”白徵又笑了起来,带着一丝得逞后的孩子气,“不娶才后悔。”

白世英撇过脸负气的不看他。

“就知道你心里有我。”他笑着将刀拔出来,血浸湿了衣襟,大王子看着大惊,道:“看来你是想要她死是吧。”

话落,他就回过头去扯白世英的衣服。

“不是她死。”白徵道:“是你死!”

他话落,忽然从他身后一支箭飞了过来,破空之声尖刺磨耳,不等所有人反应过来,那支以极快的速度朝这边而来,白徵身体一侧被他挡住的箭就擦过他的身边飞了过去。

速度之快,犹如闪电。

大王子一手抓着白世英的衣领,一手拿着刀,还不等他抬刀去挡,那支箭已经噗嗤一声钉在他太阳穴,横穿了头森冷的箭头正好露在白世英的眼前。

大王子瞪着眼睛想要回头去看,可是身体已经不听使唤倒了下去。

白徵回头朝赵勋拱了拱手,道:“又欠你一份情。”

“记着。”赵勋收了弓,稳稳坐着。

大王子一死,他的人如同受惊的鸟雀顿时四散想逃,不过几息的功夫就被白徵的人包圆了…白徵走过去看着白世英,漫不经心的指了指大王子的尸体,对隋景吩咐道:“阿景,帮我将他的两只手剁下来喂狗。”

“是!”隋景应了拿刀剁手。

白徵过来给白世英解开绳子,抬手给她整理了衣裳,柔声道:“受惊了?”

“你故意的?”她盯着他胸口的伤,赵勋要杀早就能动手了,他们两个分明就是故意的,白徵更是卑鄙这种情况下,居然还来胁迫她答应婚事。

白徵摇头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胸口,“伤是真的。”

“死了也活该。”白世英收了手,手心里都他流出来的血,他一笑猛然将她抱在怀里,道:“嗯,死在你怀里,我是活该。”

白世英没挣扎,任由他抱着。

“我找我媳妇儿去。”赵勋掉头就走,白徵松开白世英看着她,道:“你和赵将军去找静安县主,稍后我过来找你。”

白世英蹙眉,还是拿了药出来递给他,“吃了。”话落,又给他将胸口的血止住了,“我就是一辈子不嫁,也不是为你守着的。”

“不管以前为谁守。”白徵笑着道:“以后就是为我守。”

白世英懒得理他,可是嘴角却不由自主的露出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笑意来。

一行人回到北河,顾若离在城门口等他们,顾若离先看见赵勋,问道:“你没事吧,受伤了没有?”

“没有。”他翻身下来,她低声道:“见到白先生了吗?还有那个大王子怎么样,除了没有。”

赵勋将大概的事情和她说了一遍,顾若离听的目瞪口呆,第一次知道白徵也有这么“卑鄙”的一面,她道:“…我怎么觉得来这里不是为了平息战乱和瘟疫,而是来吃喜酒的?”

赵勋笑了起来,摸了摸他的头,道:“那也不随礼。”

“嗯。不随!”顾若离点着头就看到随后一辆马车进了城,还不等停下来白世英就已经掀了帘子跳了下来,“娇娇…”

顾若离也迎了过去,两个人抱了好一会儿,白世英道:“我听说你以身试险种了人痘,现在感觉怎么样,好了没有。”

“没事了。”她道:“现在安南的疫情怎么样了,主要都分布在什么地方?”

白世英道:“就在这北河附近的几个村落,死了估摸着数百近千人了,有的村是一个人都没有剩下来。”

“你的药呢,用了吗。”顾若离拉着她往他们住的地方去,两个人边走边说着话,完全忽视了赵勋,他不得不跟在后面走着,一脸的寥落。

白世英回道:“我没有用,不过这段时间我被他逼着做了许多药出来,应该是够用的。这药对天花也有作用吗。”

“主要还是消炎。”顾若离和她解释,“大面积疱疹和创伤会引发感染,这情况其实和外伤烧伤大同小异,所以您的药是能用的。”又道:“不过预防更加重要,这件事要做也不同意,要白先生协助才行。”

她将在镇宁给百姓种痘的情况和她说了一遍,“大家都不理解也很抵触。”

“软的不行就用硬的。”两人说着进了院子,杨文治等十几位大夫都在,大家一番寒暄后,就直接坐在院子里商量起来安南的救治计划,白世英道:“药的话让白素璋去准备,他有药铺准备起来很快,明天我们就能分散两匹去给药。”

“你给我也种痘吧。”白世英看着顾若离,道:“就现在,我还不知道你这痘到底怎么种的。”

顾若离回道:“不着急,明天给百姓种前先给你种,你将是安南的王后,堂堂王后带头种,这多有说服力。”

“拿我打趣。”白世英失笑,不过她已经答应白徵了,也就不会再藏着掖着,“那就明天给我种。”

晚上白徵处理好大王子的事便回到这里,顾若离也是许久没见到他,两人互相行了礼,白徵拱手道:“当年的事白某愧对县主,时隔数年,白某给县主道歉。”

“看在白姐姐的份上,我便原谅你了。”顾若离含笑道:“只是没有想到白先生居然安南的王子,实在是让人意外。”

白世英也很意外。

“许多年前我也没有想到。”白徵含笑道:“来过这里,却没有打算留在这里。如今想想,我应该早点回来的,这样我和世英也不会耽误这么多年了。”

白世英扫了他一眼。

“我定了席面。”白徵和众人道:“各位千里迢迢白某感激无以言表,等瘟疫平息,白某再好好行感谢之礼。”

众人笑着,韩苗苗起哄道:“白先生想要感谢我们,就早点成亲吧,我们也好吃你们的喜酒。”

“此事我不敢做主。”他看着白世英,“要问问世英才行。”

白世英拂袖没说话。

第二日,他们一行人去了北河边的几个村子,给所有患病的人派了药,又将附近的百姓聚召在一起,如同在镇宁一样给大家种痘。

白世英做第一个,当着数千人的面,由顾若离亲自种进伤口里,白徵亦是…

由白徵和白世英做表率,安南的推广果然要比镇宁顺利很多。

半个月后,在安南的王宫中,白徵拿到了大周的敕封圣旨,正式成为安南的王,同日,他和白世英办了婚宴…

白徵喝的微醺回了殿中,安南后殿很安静,因为这里只住了他们夫妻二人,剩下的就都是下人,他进了门白世英洗漱好,正坐在桌边看着自己手臂上的疤,他走过去在她对面落座,问道:“在想什么。”

“在想娇娇的种痘法。”她若有所思道:“她说种牛痘更好,但是当下的条件受了限制,不宜开展。”她说着抬头看着白徵,道:“我打算试试,你觉得可行。”

“行啊。”白徵道:“改日让隋景给你找点牛来养在后宫里,你想做什么都行。这里都是你做主。”

白世英微怔抬眉看着他,“做了王不是要三宫六院?就由我做主?”

“好不容易娶到你。”白徵握了她的手,眉色温柔,“我岂敢再娶别人进来扰你的清净。”

白世英推开他的手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垂着眉眼,道:“是你说的,你不要后悔。”

“这一生我只后悔当年没紧跟着你。”以前他们都年轻,端着架子怕落了面子,现在想想有时候真的没有必要,比起喜欢的人,那些你在意的都不重要。

顾若离和赵勋携手回行宫里,她今天很高兴,连着敬白徵七八杯酒,也说了许多的话,絮絮叨叨的她这会儿都记不得了,现在想想却有觉得可笑,“安南和京城太远了,离庆阳更远,以后想要再见他们一面,太难了。”她叹了口气,说来说去还是不舍,从来没有想过她们会天各一方,“早知道应该早点撮合他们在一起,这样白先生说不定不会来安南。”

“你这是什么思维。”赵勋挑眉道:“这里是他的故土,他回这里是早晚的事。”

顾若离就停下来看着他,问道:“你今天上午都和他谈了什么?”她是知道赵勋不会白来一趟,既然来了当然要将这里的事一并处理了。

“条件他早就知道,没有必要多言。”赵勋拉着她回房关了门,揽着她道:“他现在羽翼未丰自然事事答应,此时不给掣肘,将来就更不容易了。”

人和人之间是有信任的,但是信任远不如利益来的可靠。

“赵将军英明。”顾若离轻笑,赵勋想说什么,顿了顿还是道:“那日你发烧生病,霍繁篓曾来过。”

他当时不说,是因为懒得说,那小子也神气活现的来质问他,他媳妇儿他凭什么质问。

现在说,是因为有必要让顾若离知道,那小子还没死。

没成想,顾若离一点都不惊讶,道:“我知道,昏昏沉沉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我已经好久没有梦见他了,所以应该不会是我梦中所想。”

“表现不错。”他贴在她耳边,道:“梦见我就好了。”

在安南国了年,顾若离就实在呆不住了急着要回去。

白世英不舍的拉着她的手,递了一封信给她,“我和娘商量过,这个给你,往后你再用药就可以亲自操刀了。”她将白药的药量和制法细细写在里面了。

顾若离不推辞,接了在手中,道:“往后你是安南的王后,白家秘药也要成为安南的了。对于大周来说是损失,我得为圣上挽回一点损失。”

“贫嘴。”白世英看着她红了眼睛,“往后…我们可能再见就不容易了,你好好照顾自己,给我写信。”

顾若离点头,道:“你也是。管好白先生,不准他后宫再纳新人进来。”

“他纳了才好。”白世英回头看了一眼两个站在她们后面,跟两尊佛似的男人,含笑道:“他纳了我就能去西北找你了。”

顾若离挑眉随即同情的看了一眼白徵,道:“白先生可真是不容易,等了你十几年,后半生更是被套牢了。”

两人轻声细语的说着话往外走,赵勋和白徵就一人一边负手跟着,也不说话,小步小步的走着,走着走着两个人又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有点尴尬,白徵咳嗽了一声,道:“还未恭喜赵将军得了三位公子。”

这是赵勋的痛,他扯了扯嘴角,道:“白先生也当要努力才是,我们在京中等你们的喜讯。”

“是该努力。”白徵扫了一眼白世英又看着赵勋,“我父王生了六个儿子也不曾得一位公主,所以他在民间寻了一个生女儿的方子…得了此方后他连着生了三个女儿。”

赵勋眉梢高高的扬起来,看着白徵,但是没开口说要的事。

“明年年贡,在下会一并送去,还望赵将军笑纳。”白徵道。

赵勋扫了他一眼,道:“白先生还是不要盲目的好,娇娇说什么生儿秘方都是无稽之谈,你切不能伤了身体。”

话落,就昂着头走了。

白徵挑眉若有所思。

顾若离在马队前停下来,韩苗苗站在白世英身边也挥着手,顾若离看着她叮嘱道:“你不要玩闹的太过了,早点回去,免得你娘担心你。”又道:“还有,有什么事要和白姐姐商量。”

韩苗苗的意思,她难得出来一趟一定要好好玩个够,所以打算在这里待一年,“我知道了,我五月就从这里出发,明年一定能到京城。”

她有身手人也很机灵,顾若离倒是不担心她,给她留了银票就由着她了。

一行人上了路,先去镇宁和杨清辉道别,车马徐徐行走在官道上,越走越远,在远处的山顶上临风立着几个人,领头的男子身材修长玉面如桃花一般美艳,他身边的则是以为身材精装虎背雄腰的男人,在往后则是两位女子,一红一绿随侍左右。若要细看,还能看到那红衣男子手中牵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牵着一个人,那人似乎四肢不能动,趴在地上像一只土狗。

“我的狗…”红衣男子拍了拍趴在地上的“狗”,“来,叫一声给爷听听。”

顾若离并不知道身后的事,他们走的不算快,一路看着风景聊着天,但是和以前不同的是,他们每到一个地方,来迎接他们的不是当地的官员,而是满城的百姓…

似乎一瞬间,这天下人都知道了静安县主,知道了她种人痘,种牛痘的事。

山呼海啸的喊着她的封号,尤其是越往北走,他们走的就越慢,到后面她索性停下来,在当地召集大夫,将天花的预防传授出去…她一路走着,晚上停下来便开始整理这一次的经验。

四月初,京城已经略有些热了,满城的人脱了春装换上了下装,生机勃勃的样子…顾若离站在京城门口,看着赵安申带着朝臣迎出来,看着他左右手牵着的三个孩子,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眶湿润。

几个月不见,三个小家伙都长高了许多,尤其是晖哥儿长的又高又壮。

“爹,娘。”赵含之和顾引之松开手朝这边跑了过来,晖哥儿也蹬蹬的朝这边跑,也跟着哥哥一起喊,“爹,娘。”

顾若离迎了几步,三个小家伙扑到她怀中,母子四人抱在一起,赵勋上前去,嫌弃的将三个小家伙提溜起来,放在一边冷声喝道:“撞什么,没看到你娘肚子里有小妹妹吗,伤着妹妹怎么办。”

赵含之和顾引之这才发现,顾若离的肚子有点鼓鼓的,鼓的不明显但是真的是鼓的,他们有经验了,就顿时转头过来看着赵勋,满目的怀疑。

在家里休息了五天,顾若离重新去了书院,学生们都拥着她过来,争先恐后的问着,“先生,您给我们也种痘吧,这样以后我们就不怕天花了。”

“先生,我们家养了乳牛,我回家将牛牵来给您看看。”

顾若离站在台阶上,看着一院子的学生,笑着没有说话。

许多年后,这些人成为大周大夫的中流砥柱,就如同读书人一般论起出身来,他们都会自豪的说一句,“我是顾先生的学生,是出自青囊书院。”

顾若离挺着肚子在讲台后,给一位请来的病者看病,并给学生们演示,现场百十人鸦雀无声,但教室后面却是窸窸窣窣不断有声音传来。

“爹是骗人的。”赵含之盯着顾若离的肚子,“上次就说晖哥儿是妹妹,最后还不是和我们一样。”

赵勋黑着脸看了一眼晖哥儿。

晖哥儿一脸的无辜,指着赵含之,道:“坏。”

“就知道说这一句,笨死了。”赵含之嫌弃的道:“等娘再生个弟弟,你就不吃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