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女孩轻推肩膀,他以为她还是在为有司机在场而感到害羞,稍稍停顿,贴着她的唇低哄:“没事的,别害怕。”

车稍稍放缓速度,行驶在路上,更平稳了一点。

缠绵也由此来得更悠长,他承托着她的重量,想要攫取得更深更深。

周可可软绵绵地倒在了易寻的怀里,缓了口气,才想起来跟他讲:“刚刚经过那个路口,我看到了以前念过书的学校。”

易寻顺着她的视线,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

“想去看看吗?”他收回目光,在她的额角上吻了吻。

下一个路口,司机便调转了方向。

正值放学时间,明礼女高的校门前人潮攒动,背着书包的少女们三三两两从里面走出来。

周可可趴在窗口远远地朝那边眺望,若有所思地道:“我以前就在这里读高中。”

对于这个地方,她说不出怀念,只是忽然觉得,好久没有过来看看了。

“易寻的学校是在哪里读的呢?”感觉到男人的手在梳理自己的头发,她问。

他说出一个名字,她笑了:“真的呀?”

“我本来也是想去附中的,我的分数够了,而且其实我不太喜欢女校,可是那边离家有点远,爸爸又不愿意我跟他分开住。”周可可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他觉得这里就好,家就住在附近,可以让我每天都走着上学。”

“差一点就当了易寻的学妹了。”周可可自得其乐地沉浸在思绪中。

面前车门被打开的时候,她才发现易寻已经从身后下了车。

他朝她伸了手:“下去走走吧。”

宁静的石板路往前蜿蜒,并不长的一段路到了尽头,再举目就可以看到那边巍然伫立的欧式庭院。

里面的草坪和绿植长时间未经打理,肆意荒芜,铜锁生了绿锈,黑色的栅栏上贴着的封条经过了日晒雨淋,也变得陈旧不堪。

周可可恍惚才发现,她让司机在这里停车,并不是想看什么以前的学校。

这里曾是她的家。

从被查封的那一天开始,她就一直没有勇气回来过。

但也许今天不同。

再走近一些,她透过门缝看院落里的一草一木,好像有什么小动物迅速从眼前跳了过去,让她的眼皮也跟着跳了好几下。

“感觉这样看起来也挺好。”周可可回过神,乐观地道。

易寻什么也没说,陪着她在那里静静站了一会儿。

往回走的时候,牵着她的手,他才说了一句:“很快就会回来的。”

意识到他话中蕴藏的意思,周可可想了想,笑了一下。

“已经不重要了。”

但他摇了摇头,告诉她:“当然重要。”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Coco Cool

性格使然, 周可可是个把“谢谢”挂在嘴边的人,她把这两个字的意义看得十分郑重, 即使在最亲密的人面前也极少会省略。

这一次她却没有说,只是默不作声地跟着易寻朝前走着, 良久,才简单地回答了一个:“嗯。”

然后,将他的手握紧。

天色尚早, 开春以后气温渐渐回暖, 回去的路上,还有灿烂的夕阳斜斜洒入车窗。

周可可倚在易寻的肩上闭目养神, 感觉到那日头渐渐落了山,不再直直地朝着眼睛投射。

等听到易寻接起了助理的电话, 睁开眼才发现是他的一只手悬在那儿, 遮挡了光线。

他察觉到她起身, 一边对手机里的人说着话,一边顺手在她的耳垂上揉捻了两下,重新揽回来。

周可可再试图抬了两下头,安分了。

挨着他的肩膀听电话那头连珠炮般的汇报, 可能是这两天接触了不少类似的东西, 周可可发现自己居然有一点点能听得懂。

等他挂了电话, 她才略带不安地发出了自己持续已久的纳闷:“你忙成这样,还来接我吗?”

易寻没说什么,转过头来时下巴贴着头发蹭到她的额角,她忍着那股痒痒, 关切地问:“你要不要回公司呀?”

他只说不用,话音刚落,又一个电话接着打了过来。

这一次倒是只有三言两语,他简单交代几句就直接关了机,然后摸着她的脑袋道:“回家吃饭。”

他最近的晚餐,都是在家吃的。

对于周可可来说,每天晚上准备晚餐的时间,大概就是她一天之中最放松的时刻。

因为做这些的时候,几乎什么事也不用去考虑,会让她的心情变得宁静。

柴鱼花和昆布混在锅中,慢慢煮出了鲜味,她将鸡腿剔去了骨,铺在平底锅上,小火煎着表皮里那层薄薄的鸡油。

易寻的脚步声到了身后时,她只顾得上回头看了他一眼:“要再等一等噢。”

周可可忘了自己把味淋放在了哪里,在调料架上搜寻了一圈没有收获,便开了冰箱,用了前几天里酿的米酒做了替代。

她专心地忙碌着这些事,偶然间再一回头,却发现,厨房外的男人一直没有离开。

“咦,怎么了?”她怪不好意思地问他,“你在看什么?”

周可可猜测他是饿了,想到冰箱里还有昨天做好的芒果千层,她本来是打算饭后再拿给他吃的。

她转身又要去开冰箱门,听到他问:“需要帮忙吗?”

“不用。”蛋糕捧在了手里,她才发现自己是会错了他的意思,这会儿就有点犹豫还要不要给他了。

而易寻站在那里,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她的动作:“影响到你了吗?”

周可可微怔了一下,这时,油烟机还在身后的头顶上方轰隆隆地运转。

她抬手关上,整个世界立刻安静了不少。

“没有。”在这静谧的,只有两个人的世界里,她的声音也一并放小,“你不用再去处理一下工作吗?”

刚回到家时,易寻就先去了书房,看起来应该还是有不少事要忙的。

听着她的话,他的目光没动,在她的身上定格。

“我喜欢看着你做饭。”易寻轻声说。

周可可呆了呆。

“我…我做饭有什么好看的。”她快快地垂下了脑袋,思绪打着结,却没有妨碍那句话在脑海中反复回味,让她的脸上情不自禁爬了笑。

她羞赧了一会儿,脚往前踏了两步,手中捧着蛋糕走到男人的面前。

头仍然低在那儿不敢正眼看人,手却握了叉子,抬高,将奶油喂到了他的唇边。他垂下睫毛茸茸的眼,伸手圈住她的腰,将她搂近了些,张口吃下。

蛋糕的分量很足,他却没能吃上几口,便拿走了她手里的盘子,托着下巴将她的脸提了起来。

顷刻间,周可可的呼吸里都是芒果和冰奶油的清新香味。

那味道充盈在他们交缠的唇齿,化作极致诱人的甜,勾得她心神荡漾,脚尖一再高高踮起。

缠绵的拥吻过后,两个人头挨着头,说话都是轻声细语的。

易寻还记得她刚才问了什么,这时便回答了她。

“因为…”他声音低低地道,“感觉很安心。”

“安心吗…”明知道是甜言蜜语,周可可却较了真,捧着他的脸失笑,“易寻你也会有不安心的时候吗?”

她想像不到这种情绪会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发生,起码现在的易寻不会,像他这样在商界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人物,应该还没有多少事物是不在掌控范围内的。

而他说:“有的。”

他侧过去挨近她的嘴唇,在含住她之前,他哑声呢喃了一句:“一直都有。”

这顿晚饭,周可可做得乱七八糟,当然都是要怪在易寻身上。

怪他让自己心神不定,魂不守舍,没注意盯着火,把亲子丼里的鸡肉煮得又柴又老,她只吃一口就惭愧地起了身:“我再去做个凉菜。”

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怎么了?”

周可可看到他碗里已经解决将近小半的食物,奇怪地问:“你不觉得它不太好咬吗?”

他摇了头,神情自然地说:“我觉得味道不错。”

“…”周可可重新坐下,又拿起了筷子。

虽然调味没什么问题,她自己也觉得可以凑合吃,但身为对美食有所追求的人,周可可显然是不会满意的,她本以为易寻对此只会更甚。

然而他吃东西的样子一如既往的很有食欲,不见半点异样。

像往常一样,周可可这晚做的满满一锅鸡肉盖饭,大部分都是进了易寻的胃。

这让周可可不禁怀疑,是不是无论自己把食物做成什么样放在易寻的面前,他都能没有障碍地尽数吃下。

在她想入非非的时间里,易寻已经把碗筷收拾完毕,然后进了书房。

她挠着头发又发了一会儿呆,也开始了自己的正事。

白天的那个会议虽然是有惊无险地开完了,但她很明确自己要想真的在光华站住脚,差的远远不止一口气。

那些人能被震住,恐怕多半还是因为费律师一通话把他们的阵脚打乱了,以后不可能一直这样下去。周可可也不能再动不动就搬出父亲的名字来,或许一次两次还有用,时间一长,她跟小高总也没了区别。

“还不睡吗?”易寻处理完工作从书房里走过来,时间已经不晚,而周可可还坐在餐桌前,对着电脑上密密麻麻的长文在看。

她单手支着脑袋,吸了两下鼻子:“还有几个问题没搞懂。”

长时间枯燥工作的眼睛多少有些模糊,周可可按着太阳穴醒醒神,忽然反应了过来,转头看向易寻。

他已从旁边抽来个凳子,在身边坐下:“是哪里不懂?”

周可可思绪有一个瞬间的飘远,她仿佛回到了小的时候。

放学过后,面馆里的角落,写着作业的小女孩,和吃荞麦冷面的少年。

“不要打扰哥哥吃东西,不会写就先空着,等人家吃完再去问。”爷爷摸着她的小脑袋,然而一转身,那个少年已放了筷子,安静地朝她招了招手。

映像如此深刻,到现在她还能回忆起那只手从指尖到腕骨的弧度,那漂亮的、微凹的修长线条。

易寻的话很少,包括解题的时候也是。

胜在言简意赅,开口就能让人听得明白,她只怪小学的数学题都太简单了,挑不出复杂的来问他,好多听他再说几句。

极其偶然的一次,他才惜字如金般地淡淡说了夸奖的话:“周可可,很聪明。”

那让她后来开心了好多天。

周可可是在梦里回忆起这些事的,她听易寻解释完一个专有名词,等着他翻墙去搜索相关的视频资料的空当,没能抵住睡意的侵袭,歪歪倒倒地伏在桌子上。

易寻侧过头,映入眼帘的女孩那副惨不忍睹的睡相,让他凝神看了很久。

他将那一脑袋被抓得凌乱的头发抚平,她没有醒。

他便将她捞了起来,横抱在臂弯里,走向了卧室。

身体腾空,睡梦中的周可可仰面迎上了天花板明晃晃的吊灯,微弱地皱了皱眉。

后脑勺挨上了枕头时,她的眼睛便睁开了,迷惘地朝面前的人不停眨动着:“刚才说到哪里了?”

易寻刚从她的脖子下抽出了手臂,他静默片刻,捋开她脸上的发丝:“不困了吗?”

周可可注视着他,眼睛继续眨巴、眨巴,声音变得清晰了些:“还可以晚点再睡。”

周可可刚才算是打了个小盹,她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实际上也许并没有。

她看着自己的手指被易寻握起,放在他柔软的唇上亲吻,唯一的反应只有懵懵懂懂地问他:“那要继续吗?”

“不了。”他扬唇微笑,慢条斯理地捏起她的指头,摩挲它的动作,跟玩弄猫爪上的肉垫似的。

那只手再放下时,便和另一只手一起,被轻轻扣在了周可可的脑袋边,像极了投降的姿态。

近在咫尺,滚烫的呼吸在脸上游荡。

“来做点别的。”

Coco Cool

那气息过分灼热,烘得她脸蛋烫得发红, 白皙的额头上笼罩了一层看不见的热气, 醺着她眼角也渐渐潮湿了。

周可可出了很多汗,最后趴在易寻的肩头喘着粗气, 他松开彼此交扣的手指, 抚弄她浸湿的头发, 她的手登时便无力地瘫软在身边,动都不动。

只有当他起身搬动她的时候, 她才仿佛活了过来,不安地按住了他的胸口:“不要了, 会死人的。”

易寻低低地笑了一声。

他便没着急把她抱下床, 而是坐回了身边, 扶她躺进自己的怀里, 给她时间缓了一会儿。

“不会死。”他声音里的调调像是怜悯, 又像是戏谑。

女孩正感受到被轻视的恼怒,就被他捏了捏鼻头:“只是洗澡。”

热水泡去了身体的粘腻,难以启齿的不适感被缓解, 她终于得到了放松。

周可可耷拉着脑袋,也耷拉着眼皮, 她大脑放空地注视水面,忽然没留神往下一倾。

温暖的水面瞬间从下巴上掠过, 把她惊了一下,赶紧抬起来醒了醒神。

不一会儿,又慢慢垂下头去, 把相似的过程重复了一遍。

“哗啦”,“哗啦”…

坐在身后的易寻,就这样注视着女孩的脑袋朝下,一点一点。

看了半天才回过神来,伸出手,去扳动她柔弱的肩膀。

周可可瞌睡中有所知觉,被他一碰,心里紧缩了一下,身体却没有力气动。

她期期艾艾地叫他的名字:“易寻…”

“乖,”男人轻声的安慰响在耳侧,他的动作放缓了些,“什么也不做,靠过来。”

她这才放心地倚了过去,贴着他结实的胸膛睡了。

一觉醒来,人早已回到了床上,被干净清爽的床单包裹着。

周可可勉强还能找回的记忆,是电吹风最小档的风声柔柔吹过了头顶。

她最近头发一直没有去修剪,浓密而长,不知道易寻昨晚帮她吹到了什么时候。

应该很晚吧。

因为他这天少见的没早起去公司,她睁开眼时,他就在身边静静地熟睡着,呼吸绵长均匀。

这张安详的脸映入眼帘时,她仿佛在看一幅价格高昂的中世纪油画。

周可可起床时还忍不住回了头,朝着易寻俯下了身,这张脸实在是太好看,总让人把持不住想一再亲近。

似乎是一种本能反应,她还没有挨到他的脸,他就主动往上仰了仰,完成了亲吻的动作,正打算偷亲的周可可一愣,没想到他是醒着的。

她惊得要后退,却被他的舌头勾住,温吞却执著地缠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