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好紫金令符紫金符令,无华低应道:“是,母后。”

“本宫一直希望有一日你能如此唤我,却非以今日这般…”

“小姐?”倪诩出声拉回无华思绪,却在四目相对时再陷寂静。

王室间婚娶一般须依从周之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备极隆重。然此次二国却择吉日,于二十日后迎娶显然有些匆忙,不过既是商定旁人亦无异议。

这二十日穆国国事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太子修久不回朝,但大小公文皆被批阅而后快马运回,群臣纵有所思亦在洛王后高贵的微笑下保持着沉默。

“小姐。”涟裳躬身道:“郛国使者已恭候多时。”

颔首,无华最后看一眼菱花镜,镜中人头戴金丝凤冠,炫目紫晶镶于顶耀人不敢直视,细细垂下珠絮及肩,胧胧遮掩精心装点过的容颜,精绣霞披轻柔而华贵。

这镜中人是洛无华?

是穆国‘明华公主’?

是穆国逸亲王妃?

又或…谁都不是…

转身,轻移莲步踏出房门,由涟裳弥雅二人扶着慢慢而行,登上足以容纳十人的花车,一路上不自觉地想起二十日不见的吴昊,想必回郛国去了吧,不得不佩服其心思缜密,短短二十日内将一切处理妥当,所有的聘礼仪式,若按洛王后所言竟皆是其所安排…

想起洛王后难免忆起另一人,虽然反复告诫自己休在去思仍免不了那身影挤入脑中,他是否仍在昏睡?自嘲一笑,自然,‘醉梦’只有七日之效未免生变,王后在屋内点上熙檀香,既无害又可延长药性,故而此刻他自然仍在梦中。

“公主,已到仪坛请殿下下车。”

无华掀帘,仪坛是穆国王族婚嫁祭礼之处一般在王宫东南神庙亦有例外,当今洛王后当年入宫,穆王便一反陈规在大殿祭礼,而今日自己则是在…

重新踏上黄色的土地,环视一圈虽经修葺依然可见败落的昔日校场无华不由微微一笑,已怀念生父及昔日将领之由选择此处倒难为王后费心。

扫视中可见洛尊平、洛尊和与其父其母站与一侧,而洛凝暇前些日子已被定下与太子婚期就于十日后此刻以王室中人身份立于洛王后一边。

各方贵胄按等级而立,却偏偏缺了太子,众人想必心中奇怪不过不敢多言罢了。

无华对王后行完拜别之礼,慢慢偏过头望向洛睿翔夫妇,穆国乃重孝之国,按例即使得王室封号在嫁娶成年等典中仍需对父母行孝礼。

只见礼官出列道:“公主父母早殇,洛将军夫妇多年教养有如公主双亲,可替之行孝礼。”

众人皆点头称是,洛王后无奈望了无华一眼,无华由使女搀扶走至其跟前,逐渐清晰的是洛睿翔复杂的神色,与阮霏雨缓缓勾起的唇。

“且慢。”

正待行礼却闻一熟悉的声响起,回首仍是平凡的脸,淡金的眸却隐含笑意,吴昊身穿郛国使者官服,上前微笑道:“公主即为我郛国亲王妃,以郛国之礼无需拜吾王外任何人,夫妻间亦不过行平礼。”听得穆国官员贵胄间出不满之声,又微笑道:“自然,穆王、王后既尊贵非凡又为尊长当除外,至于其他人…”

话未尽,洛王后接过道:“不错‘明华公主’既嫁为人妻自该遵郛国之礼。”

不去看阮霏雨等神色无华立回等神师念祷文,祭天,陆续完礼,最后由王后步下宝座,纤手沾神师跪下,捧过头顶的金水,轻轻点于无华额头,状若梅花含苞,扶起向其最后拜别的无华,微笑中带着怜惜与无奈,“祝福你我的孩子,愿你此去大吉。”盈盈双目对上深潭黑眸,洛王后接下道着例话:“夫妻和乐,此生无忧。”

无华俯身谢过,吴昊见大礼已成便带众使臣上前,场内却突然吵闹起来,无华与王后望去脸色皆是一白,那身着正装而来的不是卫黎修是谁。

憔悴难掩其英气,一步步走来众人摄其威而缄口。

王后神光射向其身后的禾远,后者无辜的默默鼻子。

若非心思全副集中在这身穿嫁衣的人儿身上,卫黎修本不至错过一道锐利的打量视线,可此刻他的眼,他的心,他的世界只有一人存在,直到洛王后笑着开口道:“王儿不是身体不适在床因何前来?”

卫黎修恍然如梦醒,看着身穿锦绣嫁衣的无华记忆中她从未如此美过,她望着自己眸中透着从未有的软弱与恳求,却是因为…因为她要求自己放她离去!

“王儿!”洛王后再度开口,声中带着隐威。

卫黎修看看无华再看看王后,视线扫过这诺大典礼,众人注视的目光,忽而有一种众人皆醒我独醉的感觉。

无华心惊地瞧着卫黎修渐渐笑开,似乎很开心的样子,而后道:“王妹出嫁,为兄纵然病得再重又岂能不来相送。”

那一刻无华不知心安还是心碎,他称她王妹,王妹…

可她只是回礼道:“王兄多多保重,小妹就此拜别。”而后转身,由使女扶着向一直注视着这边的那双金眸走去。

卫黎修站在那处久久不曾一动直到王后宣布礼散,众人纷纷离去,禾远担心上前探问:“殿下?”

“禾远。”卫黎修抬头神情是从未有过的阴沉,禾远惊骇得差点退后一步,他却移目那迎亲队伍远去的方向,淡淡道:“无华,无华她说我不明白,我不信,我以为自己明白的,原来我真的不明白。”

“殿下…”禾远咽咽口水,勉强再开口却被打断。

“此刻我才真正明白。”卫黎修握紧了拳,禾远觉得他那力道似乎是想捏碎什么,虽然其手中空无一物。

“原来这就是恨的滋味,那么深,那么沉重,沉重到想毁灭一切,但偏偏…”握紧的手无力垂下,“偏偏却要忍耐,愈忍着恨意愈如刀般在腑内搅动,痛入骨髓,愈痛那恨意愈,所成之刀愈利,所痛更深,不断轮回,不得超升。”卫黎修双眼是无尽的哀痛,“无华,无华你这些年来就是忍受着这种痛苦么?”

“殿下,您…”

“而我什么都没做。”不让禾远劝慰的话出口,卫黎修笑得比哭更颤人心扉:“我坐在宫内什么都没做,然后却说自己都明白,我那时居然认为自己明白这痛。”

“王后?”

看着卫黎修颤抖的背影,莫咎轻轻询问仍袖手旁观的洛王后,她却仍是摇摇头:“他会好的,然后才能真正成为穆国的王。”

修儿,原谅母后用这种方式教会你最后一课,只因属于王者的‘残忍’不能教会,只能自己学会,从恨中学会…

—————————————————————————— 卷一:云出岫(完)

【卷二:峰骤转】

星火点点暖

清风拂过,车队两旁彩旗猎猎,红绸锦缎装点的车舆高宽皆五尺、深八尺,古檀底座,朱红梁脊,镂金为轮辋,丹青画毂轭,华盖的四角皆坠明珠,更别提以雕金绢花为顶,以银铸卷云为檐。

奢华至此…

坐在舆内身着红缎金边华衣女子却是单手支颔无声一叹,她只需轻掀纱帘一角便可见那意气风发坐于车外青马上之人,那人竟会亲自来此迎亲倒是不曾想到,这是否说明她这穆国‘明华公主’在那年轻有为的逸亲王眼中尚有几分价值?

“公主。”

车一慢,无华抬头见端着杯小心上舆的涟裳以及透过撩起的帘幔隐见一隅又转瞬消失的身影。

“何事?”无华以眼眸传递真正询问之意。

涟裳垂首道:“路途颠簸,奴婢特意做了参汤请公主用。”

无华随意点了点头,车帘随之落下。

“小姐为何允弥雅同行?”车帘落,涟裳进前低声道。

接过茶碗,无华再次感慨郛国迎亲奢华到每车皆备暖炉,更可随时炖汤煮茶,浅抿一口,淡笑道:“若我不允她来也会有别人来,难道能拒绝所有我的婶娘,将军夫人好心派来的人么?”掀盖再饮一口,上等野参切片,香味绕齿提神,“何况弥雅随我多年总算知底,或许还能有别的收获。”本以为涟裳得其倚重不过才告之几个不足道暗人帮手,显然那人多疑至极,若弥雅尚未失去主子的信任,应能从其身得到不小收获。

涟裳点头道:“原来如此。”觑了眼无华神色,小心翼翼,“小姐?”

“唔?”

“听说…呃…听说…”

无华搁了参汤定定看向她,涟裳低了头局促小声道:“我听说,听说太子…十日后即将迎娶凝暇小姐。”

胸口隐隐作闷,“应该的,本来托得已然过久…”何况现在再无缘由可耽搁,亦再无必要…

只是脑中为何挥之不去那一声声要自己放心,要自己安心,那一声声斩钉截铁的保证呢?

“小姐?”

涟裳不知是否说错了,无华安抚一笑,轻轻道:“太子大婚后就可继位,想来也是好事。”涟裳只觉一阵酸涩,车内盈着清幽香气,无华如自语道:“十日后,该是我离开穆国境内的时候了…”

只是今日的离去却非定局,他日她定要再踏此地,将前仇近账一一算清!

“娘?”娇笑一声,洛凝暇粉腮红唇,秋水间是化不开喜色。

踏进绣楼闺阁的阮霏雨扫了一眼桌上房内堆满金银珠宝,锦缎丝绸,抿唇一笑道:“这些都是太子命人送来的?”

洛凝暇霎时双颊红若血滴,只含羞不语。

阮霏雨心道:男子果然皆如此,所谓山盟海誓又岂是真执著,不过把一时当一世罢了。

“娘,你看这些珠花都好生漂亮。”避开窘态,洛凝暇撒娇道。

阮霏雨却只淡淡看了眼,道:“的确漂亮,只是凝暇你须知这些皆不值什么。”

“娘?”听母亲言语肃然中带着冷意,洛凝暇不解。

“你过几日便要入宫,此后再不比家中,有些话娘不得不提点你。”阮霏雨抚过女儿绝美的脸,道:“凝暇,你也知娘本是庶出。”见女儿点头,阮霏雨垂下眸,幽幽道:“你虽知却不解其中真意,庶出,嫡出一字之差天壤之别。我娘,你外祖母本是地方豪绅为讨好送入阮府的歌女,那时你外祖父正是新婚燕尔夫妻和乐,恩爱非常,故而纵使你外祖母貌若天仙他亦根本不曾斜目看她一眼,你外祖母家债台高筑虽将她卖了亦不能还清,你外祖母本想凭自己美貌寻个依靠,哪知偏偏却遇上了这人。”阮霏雨凄凄一笑,道:“最后她又是心下不服,又是逼于无奈终于乘你正室夫人身怀六甲之际使了下下策,这才有了我。”

“娘…”不晓娘亲生事竟如此不堪,洛凝暇不由低了头去。

阮霏雨眯眼,渐渐浮现怨意:“那正室夫人闻知淡淡给了她侧室名分,却从此不再与你外祖父同房,因此你外祖父虽以为是自己酒后糊涂,却对我母女冷淡至极。”从没有,没有过生日,没有过节日,再盛大的日子,自己的父亲亦不曾赏过一个好脸色,他全副心思都放在那神情清冷的夫人与天生口哑的长女身上,连一个微笑都不曾给自己!

“那外祖母家人呢?”洛凝暇小声问。

阮霏雨却是冷冷一笑:“她这么做有大半为了家人,他们却将她当做了摇钱树,他们不知你外祖母与我所得分例不多不过刚够过日,竟三番四次前来讨钱,你外祖母故去后竟转而逼我,我自是不肯,他们便威胁要将我娘当年下药的事说出!”

“他们怎么如此坏!”洛凝暇愤道,复又笑道:“幸好娘遇上了爹。”

阮霏雨闻言不禁双目浮现柔意,颔首道:“确实,当你爹在那月下扶起跌倒的我满目关心温柔的让人心醉。”那月下英气青年便是多少年过去也始终不忘,只是…

甩甩头,阮霏雨道:“凝暇娘今日将往事告诉你便是要你知晓,出嫁后不比家中,珠宝华服这些都不重要,如何抓住你夫君的心,如何牢牢坐稳你将来的王后宝座才是关键所在,你可明白?”

洛凝暇但觉心被堵了一般,夫妻难道不该相敬如宾么,怎的娘说得好似作战一般,虽还是乖乖点头,双眸却不自主地瞟向那些来自卫黎修的礼物,霎时一股暖意,修殿下对自己那么好,所以…不用担心吧?

阮霏雨了然她的心思,暗自一叹着女儿半点省不得心,朱红豆蔻划过堆着的锦缎,看来还需自己用心。

尘土飞扬,灰烟滚滚,道窄徒陡,砾多石碎,地形险峻,卫队全神皆备,过了此处,不日便可至郛国。

车舆内涟裳双眉微竖,握紧袖中短剑,红妆少女却随意倚在一侧,风扬起时可见一抹金褐的身影骑在少见的青马上,每每瞟见总离车不过二尺,近在窗前。

终于出了有名的‘石峡’众人方松口气,渐渐露出笑容来,无华好笑的瞧着涟裳揉着过度用力的手,摇摇头,却听窗外那熟悉的声道:“过了此地再行一日便可抵郛国大家连日辛苦,今日不妨于前方村镇暂歇,明日再行。”

此处乃穆、郛毗邻所在较荒芜,既然已过最易埋伏的险处,连夜而赶明日于郛国休整更为妥帖,无华蹙眉,车却已缓缓慢了下来,待到停妥,几个使女随弥雅来伺候其下车。

眼前一派安逸田园景致,所安排歇息的原是接待客人的暂宿的谈不上庄华倒还干净,无华入内后眼见那人忙来忙去,又是派人先快马至前方打点,又安排着一些枝节琐事,两道眉拢的更紧,待房内只剩两个侍女后,启唇道:“将军为何偏要今夜宿此处,平添诸多麻烦。”

吴昊挥手命侍女退出道:“连日辛苦今夜再连夜赶路只怕适得其反,卫队需稍作整顿,何况…”挑起唇角,“明日便至郛国,今夜乃‘凤临’莫非王妃不愿在穆国度过?”

三国节庆之日各有不同,凤临却三国皆同,乃远古传下的祭奠喜庆之特殊节祭,从子时至翌日酉时,是谓神降大吉之日。

无华闻言一怔,他…

抬头去望那人一双淡金眸,悠悠笑意,似真诚,又似别有深意,垂下眼捷借此遮挡自己的情绪,凤临之日,明日…他该迎娶太子妃了…

是夜,小桥流水,花草香处隐可见点点灯火,随风偶送来几声笑语,无华看着惆怅倒消散几分,冷不防后头有人忽然出声:“看什么?”

乡村野外远比不得狄城繁华,入了夜便无人走动今夜‘凤临’方才有了些许点灯祭祀之类的事,又何来什么好看?

无华头不转道:“看灯。”

看灯?

问者随她视线仔细望去,不过点点几星萤火,照不明尺寸又有何可看?

“广寒孤月独凄冷,

形只影单暗伤神。

路远遥遥何时归?

点点星火照路人。”

听得她轻轻念来,吴昊侧目,“这诗倒有趣怪明月寒冷,启明反赞几点星火,细细想来又颇有意境道理,不知出于哪位名家在下竟孤陋不曾闻。”

“并非将军寡闻,这诗…乃家母所作。”无华淡淡道,先前放软的神色却又冷了下来。

吴昊双目锁视她不曾离开,自是察觉,眸一转笑道:“不如一同过去瞧瞧。”

“不妥。”无华当即反对,于礼于情皆不合,可是心中却有点点不同的声音。

吴昊不离她反对,拉着红绸袖子,便朝灯火处走去,无华摆不脱只隐隐似听他轻笑道:“与我在一起便无妨…”

路途多坎坷

“小姐,你回来了?”

涟裳揉了揉眼,望着终于回房的无华,之前一眨眼功夫居然不见了实在让人心惊后又闻是与郛国大将一起不便去寻,此刻才算放下心来。

无华点点头,小心托着手中物,神色不清。

涟裳不觉径自叨叨:“将近子时,未必也太迟了…这是瓜灯?”终于看见无华手中物,涟裳好奇道,她以为无华晚归必定有因,只是这因不会…只是单纯的与民同乐吧?

无华随意点了点头,翠瓜剖空而制,其实简陋,素指抚过歪歪扭扭刻的字,不经意勾勒极浅弧度极浅极淡却柔和的使一旁的涟裳一呆。

凤临荒地,暗夜生辉。

涟裳凑去瞧了掩嘴一笑,道:“难为村野之人凑得还算工整。”

这灯公主当真要收?

无华想起那人接过瓜灯递给自己时调侃之态,问道:“涟裳,这灯莫非有何特别?”

“特别倒也无。”涟裳摇头笑道:“此灯又名‘晓心’一般友邻间相互馈赠,不过…”

“怎样?”无华挑眉。

“不过更常送于新婚夫妇,以表祝其互晓心意,相敬如宾之意。”

一阵气恼,不觉皱眉,那人究竟是…

“你说此灯名为‘晓心’?”

“是。”涟裳不解无华突然慎重的模样。

无华却是暗自沉吟,凤临荒地,暗夜生辉,晓心,晓心…小心…

不好!

“小姐?!”惊讶望向拉着自己走的无华,后者只低声道:“涟裳,随我走轻一些,不要出声。”

冷眼扫过死于地间的四个黑衣人,金眸不屑瞟回屋内被震慑的剩余几人,心中冷冷一笑弃险要而伏于安宁之地,那些任何时有此长进,不过结果…都一样,望向刺客眼神于看死人无意。

黑衣人心惊纷纷退后,带头见了亦生骇意,却看了眼屋内烛火似长了勇气般道:“你死到临头得意不了多久!”

“哦?”

玩味一笑,下一刻从内浮出的不适却使其明了,原来不只是伏击,他们早在屋内下了药,看那黑衣人眼神应是烛火吧,无色无味,连自己亦不曾察觉,心下渐渐有些不安,哪里不对,郛国不善药理论来自己已算各种高手,此药莫非…

郛不善药,穆善百草,此乃尽知之事,这念头一生,眼前忽而飘过一影子,莫非这些人要对付的不是自己,又或不仅是自己?

一阵寒意蓦地流窜全身,冻得嘴角还维持着冷冷翘起,淡金色的眸却渐渐加深转成了褐色,电光火石间,以为得计的黑衣人尚不及庆幸已然命归黄泉,快的甚至来不及发出一声惨呼,衣袂扬起不染一丝血污,风过处,沙雾浮,徒留十余尸身,淌血空屋。

步如疾风,远远见原本干净的屋子冒出一阵灰烟从来不动的心不由一紧,走近方见一片狼藉的屋内几个蒙面人纷纷跪地,双手挣扎着拉着自己的衣襟,好似有人扼住他们脖子一般,当下安了一半,穆善百草,他怎忘了那女子本是其中翘楚?

只是甫微微心安,灵敏的耳捕获西边传来风中打斗的声,其实他适才到此时外边各营帐暂住民屋已然纷纷染气火光,只是他心急顾不得,此刻喧哗不断,但不知怎的他便是觉得那随风入耳的吒喝声仿似女音。

目不转睛地盯着涟裳短剑飞舞间击退夹攻强敌,只是纵然武艺不弱以一敌三未免仍有些吃力,下意识捏了捏袖子,无华咬咬唇,若不是…若不是…

忽的一道劲从背后透来,眼见无人能救,无华心下一冷,脚下微移,红绸丝袖摆过,看似无力的指扣下藏在袖内早早备下的机关,来者大惊似是意外之极堪堪闪过,无奈无数袖针如雨似风尽数对准要害,无华看清来人亦是一惊,却是收手不及。

吴昊远望其无恙方才松口气,见那小丫头力有不怠本欲上前助一臂之力,哪晓素来体弱的她竟会对自己发难,当真大鄂,眼见躲闪不过掌中发力逼阻了‘镇雨’,只是那袖针材质特别竟仍有两根穿强风刺透掌心。

饶是无华亦为此突然意外一呆,怔楞间,打斗声,喧闹声愈响原本宁静的村子四处皆是火光烟熏,烟灰弥漫纷乱间瞧不清晰。

吴昊微微一思不再迟疑,一手猛地拉过无华,另一手扶住其肩腾身跃起,不稍时已出村外。

“你这是做甚?”无华蹙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