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哥:这群兔崽子啊!

路美女:你顾师弟有我呢,放心走吧。

顾先森:…

64、第十四章 骨言(4) ...

温漓敢这么处置,还跟李靳回禀,也不是毫无倚仗,往日里那些如千琮门一般的小宗门,若出了勾结魔修的内奸,大半整个宗门都会被牵累受责。

犯事的人要被追查清理不说,宗门掌教和其余弟子也要去青池山赔罪,被青池山的长老们以不放过漏网之鱼的名义,挨个盘查一遍。

接下来宗门是回去继续开下去,还是干脆被青池山编入外门,自此寄人篱下,也不过是看长老们如何发落。

这些事情往日里李靳是不管的,他看不惯又如何?青池山数百年来都是这么做的,他一个人难道就能改了?

但往日是往日,今日是今日,今日碰巧李靳心情不那么好,更何况这次千琮门的事,还是他亲自在里面过问了的。

温漓这么自作主张,何止是不把沈锦瑛放在眼里,简直把李靳都当成了个摆设。

她才话音刚落,李靳就冷冷笑了声:“你倒说说,是谁给你的胆子,叫你敢在我面前如此放肆?”

温漓平日里也常拜见李靳,但那都是他和颜悦色之时,青池山上的小辈们也都知道,掌教真人待女修格外温和宽厚些,从来没见他骂过哪个女修。

她看李靳神色有些不对,也还是没认为李靳会把她怎么样,就还是像平日一般,对李靳甜甜笑了笑,语气里甚至还自作聪明地带上了些撒娇的意味:“掌教真人这么说,倒教弟子惶恐,弟子哪里有什么胆子,不过是依例做些事情…”

接下来的话,她却连一个字都再说不出来,是李靳抬起了手,隔空扼住她喉咙,将她整个人提了起来悬在半空。

他就这么提着她,冷冷笑了笑道:“你信不信,我今日就在这里将你捏死,再回山去告诉你师尊,你是被魔修杀了,你师尊也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温漓也是个金丹修士,在他法力真气威压之下,竟连个小指头都动不了,更遑论挣扎反抗。不仅呼吸不能,身上灵力也被死死压住半点流转不得,脸色渐渐憋得酱紫,四肢不断抽搐。

她眼前逐渐模糊,看到眼前李靳唇边冷酷笑意,还有眸中那视她如虫豸般的杀意,才明白自己怕是真的犯了忌讳,触怒了这个平时看起来很好对付的掌教真人。

她心中突地升起一股从未有过的恐惧,想要立刻跪地求饶,却也晚了太多。

李靳看她只差一口气上不来就要昏死过去,才翻了手腕一甩,将她整个身子甩得直飞出去,脊背撞在大殿的廊柱之上,当下“哇”得吐出口血来,俯在地上大口喘息,连爬起来都不能。

李靳不再看她,冷笑了声,对身侧的沈锦瑛道:“你也学着一些,别我才不在了几天,就什么不长眼的蠢东西,也敢爬到你头上来。”

李靳打伤温漓,却不是单因她擅作主张、目无尊长,还因他们这些人和沈锦瑛一道前来,个个神采奕奕,沈锦瑛却拖着一身内伤。

想也知道这些人必是想着李靳还不知道人在哪里,到底是死是活,以为沈锦瑛就此没了靠山,不仅待他轻慢,还连给他治伤也不曾。

如此趋炎附势,不顾同门情谊,着实其心可诛。

沈锦瑛低声应了,李靳刻意给他出气立威,他既没有假惺惺替温漓求情,也没有狐假虎威张扬一番,还是波澜不惊的神色。

李靳对自己大徒弟这稳重淡然的性子,还是颇欣慰得意的,微勾了下唇角,一振衣袖,转了身道:“都还愣什么?即刻随我回青池山。”

他话音落下,背后涤玄剑已出鞘直插青云,身形扶摇直上,脚下稳稳踩上了飞剑,沈锦瑛紧跟着他,也要出剑起飞,却被他一勾一带,带上了自己佩剑:“你还有伤,跟好师尊就行。”

他说要即刻回山,却只字未提怎么处置千琮门的人,青池山的众人刚看他发了通火,哪里还敢再说其他,当下纷纷祭出佩剑紧随其上,方才还站了一殿的团团紫云,霎时间就要走了个一干二净。

温漓还趴在地上无力起身,一路来众星捧月般围着她的那些修士怕被李靳迁怒,一个个对她视而不见。

倒是有个样貌普通的女修见她惨状,轻叹了声,叫了句“师姐”,上去搀扶起她,将她带上了自己的飞剑。

七修子才跟李靳回来,就被温漓颐指气使地说了一通,还听说不但姜晔的尸首要被带走,连自己也要去青池山请罪,正一脸凄苦地站在一旁,想着待会儿舍着老脸不要,也要跟李靳求情。

不想他还没张口,李靳就干脆利落地教训了那个甚是嚣张跋扈的温漓,又带着青池山的修士飞快走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需不需要再去青池山,就转头看着顾清岚道:“顾真人…这…”

顾清岚对他略带安抚地一笑:“前辈无需担忧,李师兄的意思,是让你们自行安排就好。”

七修子点了点头,想起李靳身为青池山掌教,道修第一人,不仅待他甚为客气,从头至尾前辈相称,还帮他将姜晔的尸首带出来,助他将昏迷的众位弟子唤醒。

青池山的这些小辈修士,却反倒一个个倨傲骄横得很。

方才那么多青池山的修士聚在一起,也就那个最后扶走了温漓的年轻女修,对灾民说了几句安慰的话,其他人莫不是扳着脸,看都不屑看这些凡人几眼。

七修子想着,心生感慨,长叹了声:“李道尊自是古道热肠、侠义仁心,只是这些年轻修士所做所为,却累他声名,叫他蒙羞。”

七修子这几句话已经说得客气了,青池山数百年来的积弊,又岂是一句“年轻修士”能道明的?

青池山当年会聚集许多修为高深的修士,自成一派,却是因青帝开坛立宗,对所有慕名前来的修士都不吝教导。

后来青帝陨落,这些修士仍是聚在青池山,自行立宗将绝圣真人捧成了掌教,就是青池宗门。

青池山本就不是一脉相承的宗门,七位峰主各自为政,行事自然各凭峰主性情修养,譬如玉瑶峰的薛华真人就霸道蛮横、刻薄寡恩。

当年绝圣真人还在的时候,就不大能管得到其他峰上的事,李靳做了掌教后,也仍是无为而治,一如旧观。

哪怕李靳有想法将七峰好好整治一番,扶正宗门风气,现今也不是个好时机。

顾清岚对别派的事向来避而不谈,微微笑了笑:“我相信李师兄有朝一日会将宗门之风革新。”

他说着就微顿了一下,又开口说:“哪怕不用去青池山请罪,七修子前辈还有前辈门中弟子们,也不宜再留在山上。”

他说的道理七修子当然知道,他们千琮门数百年来全靠低调行事,战战兢兢不出错处才苟存至今,七修子也是个出了名的老好人,才这么多年没有大宗门找他毛病。

如今他们却闹出了这么一出事,还出了个勾结魔修的姜晔,即使人已经死了,大宗门要找他们错处,也还是能翻来覆去地一提再提。

今天是李靳在,才将温漓等人赶走,若来日再有人过来,他们仍是无力反抗。

李靳身为道尊事务繁多,这次帮了他们已是天大恩惠,总不能日日照拂着他们,他和李靳之间,也并没有能让李靳惦念至此的交情。

七修子沉默良久,终是长叹一声,这一声叹息,也带着半世的辛酸不甘,沧桑悲凉:“老朽无能,还望顾真人能提点相助一二。”

顾清岚低声道:“前辈若不嫌弃,可随我和小徒去往云泽山,云泽待前来投靠的外门小宗,总是比青池宽厚些。”

不去青池山,去投靠青池山同为三大宗门的云泽山,哪怕薛华真人和温漓再愤恨,也无法明着跟云泽山撕破脸皮。

七修子也知道这已是此时他们这些人最好的归宿,点了头对顾清岚俯身行了一礼:“老朽和这帮不肖徒弟,往后也要仰仗顾真人了。”

顾清岚怎肯受他一礼,也俯身还了礼,道了声不敢。

顾清岚在这里跟七修子说话,那边人群里就钻出来一个小小身影,扑过来抱住了他的大腿,正是被他们留在大殿上的郭睿。

七修子方才带着门下弟子回来,他就一头扑到了熟悉的师兄师姐怀里撒娇,这时候才想起来找顾清岚。

他抱着顾清岚,抬头开心地对他说:“仙子真人,谢谢你救了我师尊和师兄师姐们。”

旁人看顾清岚一身清冷之气,总是不敢亵渎,郭睿这样的小孩子,却反倒天生知道什么人善良温柔,什么人恶毒危险,就这么抱住了顾清岚,也不觉得害怕。

顾清岚微顿了顿,抬手在他头上摸了摸,温和笑了一笑:“并不是我一人之功,你也需谢谢旁人。”

郭睿连连点头,还埋头在他大腿上蹭,亲昵非常:“仙子真人,你真好。”

路铭心在旁不防备看到郭睿这样,忙上来将他从顾清岚身上拉下来,抢过来抱住,略带僵硬地笑了笑:“小睿,你也要谢谢我啊。”

那时他们还未找到七修子和千琮门的门人,路铭心还想过要收郭睿做徒弟,但如今七修子回来了,千琮门的门人也都在,她要再硬将郭睿要走,就不是怜悯弱小,而是仗势欺人。

更何况顾清岚提过那句他要收郭睿为徒后,路铭心就全然没了那种弄个可爱小孩子做徒弟玩玩的心思,一心提防郭睿来跟她抢师尊。

郭睿在这几人中,确实更喜欢她一些,当下就抱着她脖颈,软软地道谢。

这孩子真是天资一般,倒天生有种讨人喜欢的本事,和各种幸运的机缘,这不才刚见顾清岚和路铭心,就差点惹得他们二人争相收他为徒,往后漫漫修仙路上,会有何成就还真不好说准。

顾清岚看路铭心一边抱着郭睿,一边却还是紧张地看过来望着他,仿佛生怕除了郭睿之外,还有什么人要跟她抢师尊,不由微微勾唇笑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路美女:李师伯好走不送!

沈小哥:我这次会看好师尊的,师妹放心。

路美女:沈师兄你是我亲师兄!

祁哥:比我更电灯泡的那个人走了…

原小哥:没事我还在。

【小剧场2】

路美女:小睿啊,你造么?你这是修仙升级文男主的命格啊!幸运A+的那种!

小睿:哦,做男主有什么好玩的没有?

路美女:能泡妹子,收后宫,称霸天下!

小睿:收后宫是什么意思?

路美女:就是把你看上的美女都扛回家!

小睿:只有美女吗?仙子真人我也可以带回家吗?

路美女:滚滚滚!

65、第十四章 骨言(5) ...

路铭心又给顾清岚那一笑晃了神,过了片刻,脸颊发红地放开小睿,过来拉他的袖子。

顾清岚看了看她,神色不动,只是轻抬了手,将衣袖从她手中抽了出来。

他们从地宫中出来后,路铭心总觉得顾清岚对她跟先前有些不同,但她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见他这样,她也没敢不满,仍是小心地贴在他身侧。

迷仙阵既然已经破了,院外那些行尸也已都被青池山的修士捉来了堆在一处,这里的事端也就算处理得差不多了。

七修子带着自己恢复稍好些的徒弟外出巡视了一下,确定没有漏网的行尸,然后就亲自主持了超度。

熊熊烈火中,有厉鬼不甘的嘶吼,也有魂魄解脱的叹息。

人世间的诸多苦痛,总是叫人如斯感慨,他们这些修士,终生修道问仙,为得也不过是超脱凡尘俗世,证得大道无为。

站在超度的大火前,路铭心看着身侧的顾清岚,总觉得他神色有些渺然,仿佛一不留神,他就要不见,忙又抬手拽住了他的衣袖。

这次顾清岚没再挣开,回头看着她,良久才轻叹了声。

路铭心凑过去轻声问他:“师尊,你是不是有些话要对我说?”

顾清岚微摇了下头,倒是莫祁在旁开口说:“埋伏我们的这人,心思缜密,行事环环相扣,若他辛苦将我们引入这里,也就如此虎头蛇尾地放过我们了,那还真是奇怪。”

他也说出了顾清岚心中的担忧,若那人将他们骗入地宫,也不过就是为了将琉璃镜拱手相送,那么这个人还真可以说是他们的朋友,并非敌人。

莫祁说着,又微微一顿:“顾真人,我只怕是要回一趟月渡山了。”

先前他四处游历,若说归处,也只有燕夕鹤的燕然楼算得上是他落脚之处,他如今却不说要回燕丹城,而是要回那个早将他逐出师门的月渡山。

路铭心听着也顿了顿,才开口说:“莫师兄,老卫虽说总爱跟你对着干,但他心中其实仍当你是师兄,你回去后若是遇到什么险处,可以同他说说。”

莫祁“哈哈”一笑:“我自然知道,多谢路师妹。”

他说着,又摇了摇头:“顾真人方才说得对,若道修仍是像五百年前般一盘散沙,内耗不断,那无论什么人,也无法拯救天下苍生。”

顾清岚对他拱了拱手:“莫道友此去珍重。”

莫祁一笑:“同顾真人相交,实属我平生之幸,望我们不日就可再见。”

他自然不会像李靳一样走得轰轰烈烈,待千琮门的人安定得差不多也要启程,才一一同众人道别,独自御剑飞往月渡山的方向。

山下上来的那些灾民,听说千琮门的门人们要去投靠云泽山,也纷纷表示愿意跟随着一道过去。

他们原本在山下就仰仗着千琮门庇佑,如今遭逢大难,失去了许多亲人,又对被行尸荼毒过得故土心生恐惧,不想再回镇上也情有可原。

更何况只剩下这些老弱妇孺,就算回到镇上,也无力重建家园。

如此一来,却是这么许多人要一同前去云泽山,其中还有许多凡人,自然不能一起御剑而去。

七修子和顾清岚商议了一番,由他带着门人跟灾民们一起从陆路走去云泽山,顾清岚和路铭心,则可先行御剑回去,不用等待他们一起。

对此顾清岚也无异议,商议定下之后,他和路铭心就先将原胤送回了淮阴城,再从淮阴城取了飞车赶回云泽山。

路铭心是想带着原胤一同回云泽的,淮阴城随时可以起战乱,林氏又一贯软弱,到时也不知能不能保全门下弟子和客卿。

没想到原胤却拒绝了,言道受林氏照拂至今,不可在危急关头弃之不顾。

其实原胤无论言谈风度、行事心性,都彻底能算是个道修,只可惜道魔之间壁垒分明,他的魔修出身,仍是要隐瞒起来不可泄露。

路铭心挽留他再三,看他执意不肯,就留了几道带着自己法力的咒符给他,要他危机时刻保命,还可用咒符传信给她。

原胤笑着接下来,也未对她道谢那般生分客气,而是说了句:“想到小鹿儿心中还有我,我就十分开心。”

路铭心“啐”了他一口,神色间却仍是有些依依不舍。

送别了原胤,他们拿了之前留在淮阴城客栈中的那辆飞车,赶往云泽山的方向。

来时热热闹闹四五人,现在却只剩下他二人相对,路铭心也没将夜无印唤出来,而是在车上贴着顾清岚的身子坐下来,抱着他的腰,靠在他怀中一言不发。

顾清岚任她去了,仍旧打坐调息。

他们乘着飞车,一日之后,遥遥即可望见天际那被着积雪的苍翠群峰,正是云泽山。

从他复生被李靳带出这里,到此番和路铭心一道回来,也才过去了几十日的光阴,却又已世事更易,生出了许多变数。

他在云泽山辈位最高,回山自然不用去拜谒掌教,而是自行回了寒疏峰。

路铭心当年把他的尸身藏在冰室里谁都不给看,她的那些徒弟们也都被她支走住在主峰。此时他们回来,偌大的寒疏峰上就还是一片静谧,杳无人烟。

路铭心想起来昔日那个总在紫竹林里探头探脑的朱砂,偷看着顾清岚的脸色说:“朱砂师尊是不是也带走了,却不知如今在哪里?”

顾清岚摇了摇头道:“我将它留在了李师兄的别苑中,此刻应当还在。”

路铭心就又忙说:“要不要我去将它带回来陪着师尊?”

顾清岚又摇头笑了一笑:“那道不用…总归我们也不知会在山上几日。”

路铭心听他语气不对,忙要再说些什么,就看他望向自己,微微笑了一笑,轻声说:“心儿,若来日你发觉我已不在了,还望你不要告诉李师兄和莫道友。”

他一句话还未说完,路铭心就觉得额头生疼,她想了几遍,也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手忙脚乱地去抱他的身子,发着抖说:“师尊,你不要这么吓我。”

顾清岚轻摇头叹了声:“心儿,你恐怕也猜了出来,我生了心魔,前日在地宫中又生了变数,此时那心魔做大,我也无力抵御,最好的方法,却是将神识让给青帝。”

地宫中贺沅尸身化尘之时,他残余的魂魄附在尸身上久久不散,哪怕顾清岚张开了结界,但那些执念也还是有一些随着空中的骨骼粉尘,传入到了他的神魂之中。

贺沅一生在情爱恨海中挣扎,若说情劫,他这一生就是情劫化身,从化妖到入魔,没有一刻停止。

顾清岚在地宫中就已觉察到,他的心魔在触及贺沅的残魂后,就越发膨胀,难以克制。

那之后他不敢再随便动用真气,借着青池山众人将李靳和莫祁劝走,此时回到了云泽山上,却是到了要和路铭心交待清楚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