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铭心这一句,正戳在了燕夕鹤的痛处,他平日里看似很好说话,也不过是对路铭心有心想让,骨子里却一般是骄纵跋扈的脾气,此时被激了起来,也冷然一笑:“在你心中,顾真人就只是你一人的师尊,旁人却都是些外人?所以你当年对顾真人痛下杀手,也觉这亦是你二人之事,与旁人无干?”

论起戳人心窝,显然还是工于心计的燕夕鹤更胜一筹,他只说了这一句,路铭心就白了脸,神色重又呆滞起来,身子也僵了。

燕夕鹤抬手从她腕中挣脱,看她如此,脸上也露出一丝不忍,却又补上了一句:“路师妹,顾真人待你最好,却也并不是只待你好过。他陨落了,也并非只有你一人伤痛欲绝,有许多人,同样伤心不已。你若真是顾真人的徒弟,也给他争口气,别整日似这般颓唐无用,叫顾真人面上也无光。”

燕夕鹤这番话,连顾清岚在旁听着,都觉说得实在是太狠了些。

不过此时的路铭心,却也正是要被人如此震聋发挥地说上一说才好,若不然任她这么失魂落魄下去,也不知会生出什么事端。

路铭心听着这番话,却还是呆呆地望着燕夕鹤,又望了望眼前棺木,重又一言不发。

燕夕鹤看她那样子实在怒其不争,,也还在尴尬恼怒,起身跺了跺脚,转身走出了灵堂。

顾清岚知道他不是一走了之,而是去寻卫禀来换班,但这灵堂之中,也霎时只剩下路铭心一人。

她又呆呆地看了看棺木,竟突然起身爬了上去。

棺盖李靳已命人钉死,不过这在路铭心面前不堪一击,她只抬手一推,那些钢钉木椽就应声断裂,棺盖滑向一旁,露出里面躺着的那具尸身。

这也是自棺木封上后数日,顾清岚再一次看到自己的肉身。

那具驱壳仍是他初死时的模样,李靳给他换了身颇似云泽山雪云袍的白衣,却未给他的一头银白长发束冠,只是任其如瀑水般铺洒在棺木的白色锦缎之上。

路铭心侧头看了看那具尸身,神色也仍是呆呆地,手足并用地爬了进去。

她还知道小心避开他身子,躺下在宽大的棺木中和他挤在一起,又颇自作聪明地将那棺盖一挪,从里面又合了起来。

棺木里的一片漆黑之中,她又跟他的尸身紧紧贴在一起抱住。

顾清岚已是魂魄之体,无所不在,更何况修士本就眼力不比凡人,黑暗中之事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他就看她用手指细细抚摸他尸身的双唇,又抚摸他的脸颊,还拿手去伸到他尸身的衣襟之中,摸了又摸。

他知道在他死去那三十六年前,路铭心只怕没少对着他的尸身,做下许多不可言传的可怜之事。

但要他眼睁睁看着,她对一具死去的尸首如此这般,也还是令他哭笑不得。

眼看路铭心摸了许久,总算摸得有些满足,将头靠在他尸身的肩上,轻声说:“师尊,你不许我随你,但若旁人硬要杀我,我又打不过他们,也是没有办法的,对不对?”

顾清岚顿时无言以对,心想她也不知是在刚才和燕夕鹤的争执中想到了什么歪主意,旁人硬要杀她,她又打不过?

此间她打不过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李靳,另一个是莫祁,难道她竟要刻意惹怒这两人,叫这两人不得不对她痛下杀手?

但要惹怒这两人,谈何容易?除非她突然性情大变,滥杀无辜、作恶多端,若不然这两人就算瞧在顾清岚的面子上,也不会对她如何。

他想到这里,心中却是一凉…他不是不知路铭心对他的执着,所以才会在察觉命数将尽之时,对她说不许她追随自己。

可她若是实在点不醒,也转不回心思,定要随他呢?

她又万万不敢违背他的话,那就只有如她所说一般,假借他人之手求死。

若她执意如此求死,她又是个做事不管不顾的人,真的从此滥杀无辜,犯下滔天罪孽。

那命丧她手的那些无辜之人,归根究底,岂不是因他一句话而死?

他想着自然忧急无比,却无法将音讯传出一点给她,只能看着她在说过了那句话后,又低头去吻他尸身的双唇,还将那唇齿顶开,用舌尖探入了他尸身的口中。

他气急之下,只想再给这不成器的徒儿一记耳光,叫她不可再如此颠三倒四、色令智昏。

可他也仍是万万办不到,只觉气得已极,如果他还有肉身,只怕又要被她怄得吐出口血来。

也就在此时,他听到耳旁传来夜衾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笑意:“看来还是我乖孙女厉害些,我在这镜中苦寻了你魂魄多日,也比不上她一通气你,叫你神识波动终于大了些。”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李大哥:路丫头这是打算把顾师弟气活过来啊!

路美女:据说气活更有用?

燕二:顾真人,你究竟是不是我的云师弟?

顾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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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十八章 静庭(5) ...

顾清岚又听到夜衾的声音,也有几分欣喜,哪怕他已是一介孤魂,但有个旧识可说得上几句话,总也还是不错。

随着夜衾的话声,他眼前光影变幻,又回到了昔日魔宫的镜廊之上,微低了头,他也又能看到自己一身白衣,银发垂肩,正是棺木中他尸身如今的样子。

这也是数日之间,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又有了身体,哪怕只是魂魄凝成的幻影,也胜过飘荡无依,仅有一缕神识。

他想着就微叹了叹,对夜衾笑了一笑:“念卿,我还是没能勘破心魔,叫你失望了。”

夜衾却摇了摇头又笑了:“亦鸾,其实我心中所愿,却是你最好就是现下的样子,陪我一起住在这镜中,阅遍大千世界,做个毫无挂碍的局外人。”

他说着就指了指廊外红叶被雪的盛景,对顾清岚又笑了一笑:“亦鸾,你可知我为何将神识所藏之所,布置成这般样子?”

顾清岚望向廊外簌簌飘落的白雪,还有被压在雪下的那如火的枫叶,早已想到:“这是当年我陨落那一日的情形?”

他说的陨落,自然是指身为青帝之时的那一次。

夜衾点了头,微微苦笑:“这么多年来,我将自己困在那一日,不过是想至少那一日,亦鸾你仍是在的。”

顾清岚听到此处,微带歉然地弯了弯唇角:“当日我身为顾清岚重生,念卿你是否觉得失望?”

夜衾笑笑摇头:“我又岂会不知?你是亦鸾,又不是亦鸾。你既复生,血肉魂魄皆是新生,连灵根都已改变,甚至不再记得我们之间的事…可你终究还是你,只不过是我,变成了困在镜中的灵体。”

他说到这里,又顿了顿:“亦鸾,你魂魄在这镜中已有六日,若留足七日,就亦会同我一般,变成了被困在镜中的灵体。”

顾清岚也料到了这样,苦笑了声:“可那具肉身已经脉断绝,金丹消散,如今我却也回不去了。”

夜衾听到这里却不接话,只是又笑了一笑,神色间甚至还带几分满足:“总归我在此间着实无聊得紧,若是旁人也就罢了,我就任他们魂魄飘荡,最终散逸无踪。若是亦鸾,我自当将你留下来,往后多了个陪我闲聊下棋之人,岂不美哉?”

夜衾的性情确实也同当年一般无二,潇洒中还带几分不正经,若这么看,路铭心那动不动就没正形的性子,还真是夜家一脉相承。

顾清岚听到这里,却只能苦笑了。

夜衾同他调笑也够了,终于肃了肃容道:“亦鸾,你觉察心魔所生的缘由,是三十六年前我那不成器的糊涂孙女,听信谗言将你杀害对不对?”

顾清岚知他在镜中看得明白,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无奈笑笑:“说来惭愧,正是如此…”

夜衾听到这里,却摇了摇头:“亦鸾,其实你心魔生出之时,远早于此。”

他说着衣袖一挥,廊外的雪景,瞬间已变幻成了独首山苍翠的丛林,顾清岚也已看到,这正是数百年前,青帝遭逢道修背叛,被围攻的那一日。

这些是他恢复青帝记忆之初,最先看到的情形。

他恢复青帝的记忆,虽只是在一瞬间,但在那短短一瞬之间,繁杂的记忆洪流,最早涌入他脑海之中的,既不是青帝年幼修行之时的旧影,也不是青帝陨落那一刻的情形,而正是这一天。

这次他身为局外之人,看着青年洛宸将他亲手为他铸造的佩剑刺入他的胸膛之中,看着青年眼中涌上的错愕还有懊悔。

他看到自己在说出那一句“我不再是你师尊”后,洛宸目光中的哀恸和震惊,也看到了正因他这一句话,洛宸眼中生出的一丝血红之色。

是了,自那一刻起,洛宸就生出了心魔,乃至四百年后渡劫失败陨落。

那么他呢?他的心魔也竟是从那一刻而起的?

夜衾看他久久不语,衣袖再次拂过,廊外又变作了另一重景色。

他认得那正是青池山的登仙台,当他身为青帝之时,正是在此沐浴天地灵气,劫数圆满,飞升成功,成了散仙之身。

只是这次,端坐在登仙台上的那人,一身绛紫长袍,面容端肃,却正是已成了绝圣真人的洛宸。

他看着天边惊雷闪电聚集,乌云密布宛若末日降临,就知绝圣真人已将应劫陨落。

果真电闪雷鸣,那一道道闪电俱都打在绝圣真人的护身结界之上,将那水蓝色结界穿透,而后雷霆万钧,皆都落在血肉之躯上,仍是绵延不绝,直至将肉身魂魄也都一起击散。

他当年已是顾清岚,并不是青池山门徒,没能亲眼见到这一幕,只知绝圣真人一生勤勉律己,却仍是渡劫失败,在登仙台上生生化为飞灰,下场惨烈。

那时他在云泽山上听到这个消息,也只在心中感慨天道无常,若连绝圣真人都无法飞升,那也不知何人才可升仙。

此刻他望着洛宸那和青年时相差无几的容颜,消逝在雷电之中,却突觉心痛难当,眼前回忆起的,却是来自青帝的记忆。

当年拜在青帝门下的徒弟无数,但那也都是在他成名之后,慕名前来的修士。

真正由他抚养长大,事事亲自教导督促,被他视为可继承衣钵的,却只有洛宸。

他想起洛宸年幼时就体贴懂事,他次次闭关,他都守在门外护法,不闹不争,每每送他去闭关之时,还总用莫名担忧的目光望着他,仿佛怕他出了什么事。

他想起自己飞升成功那一日,天边晴空万里,只有数朵卷云隐现在天际,聚在登仙台下围观的修士皆都满脸钦佩向往,唯有洛宸在望着他走下登仙台后,悄悄拭了拭眼泪。

他知道那是洛宸喜极而泣,也知是洛宸怕他飞升后即往上界而去,那一日就当时他们师徒分别之时。

他同洛宸的师徒情谊,朝夕相对百年,甚至比路铭心还要久上许多,此后反目成仇,乃至生死不见,也仍是比之同路铭心,还要惨痛许多。

夜衾望着他脸上隐现悲戚痛心之色,也在旁轻叹了声道:“亦鸾,你可知为何琉璃镜重塑你魂魄血肉,你的灵根却变异成了冰系?”

顾清岚也曾想过此节,先前他只当那是因他灵根在琉璃镜中重塑,才会如此。

到这时他才明了,微微闭目,轻声说道:“是因我对洛宸和天下之人心灰意冷,只愿冰刀霜刃相加,不愿再做回那个待谁都温柔若水的青帝。”

夜衾也叹了声:“亦鸾,你之遭遇,重生后会是如此,任谁都无法对你横加指责。但你心魔,却并非重生后才有,而是从青帝之时,就已暗藏。”

当年青帝已是散仙之身,本应不再有心魔,但青帝在独首山一役后就渐渐衰弱陨落,那些心伤也趁机侵蚀他心志,将心魔埋藏在他魂魄之中。

也怪不得当年他重生之后,绝圣真人觉察到他可能是青帝复生,会对李靳说他道心不稳,原来也真是洛宸曾是他徒儿,对他知之甚深,才会有此推断。

到了此时,顾清岚心中也清如明镜,知道为何当他又再次被徒儿背叛,惨遭横死之后,会将自身魂魄封存——只因那时他已心灰意冷到了极处,不愿再面对这令他伤心至此的人世。

也知道了为何三十六年后他被李靳复活后不久,心魔就日益增长,无论他如何参悟,也都无法克制。

若说他和路铭心之间的情劫,成就了心魔的蓬勃,那么这心魔却并不是因他和路铭心的私情而生,所以哪怕他勘破情劫,却也不能摆脱心魔。

夜衾又叹了叹:“亦鸾,你待天下人皆有情,这些情意却又一再横遭恶意背叛,也正是这些情意,将你困在原地,令你无法再超脱俗世红尘。

“你说你对尘世并无留恋,或许也正是因此。在你心中,可能仍是觉得,哪怕你继续留在尘世,做过多少事,信过多少人,到最后也还是会被背叛伤痛,黯然离世。”

夜衾说到这里,顿了顿又说:“琉璃镜可观一切过去之事,我到了这里后,深恨洛宸对你下了毒手,曾看过洛宸为何会背叛你。

“他天生水系灵根,心地柔韧多情,却又易被蛊惑怂恿,那日他挺剑对你,是因道修中有几人已对他胁迫威逼多日。

“他知你慈悲为怀,哪怕将这些人的打算告知与你,你只怕也不会对他们加以责罚,只会谅解他们,如此一来,反倒显得他十分多事。他又不想你继续坐在高位,被如此多的人日夜嫉恨,就半推半就从了那些人。

“他对你下毒时,听信了那些人哄骗他的话,以为你已是散仙之身,那□□再厉害,也只会暂时封住你的灵力,并不会害你陨落…若要他知道你会被折磨至此,只怕他定然不会下手。”

夜衾说完,还是叹息着:“他或许心性软弱、愚蠢糊涂,做下如此大的错事,却也并非对你怀着恶意。他的私心,是以为你不再是青帝,就还会做回他一人的师尊,你们二人在山间清修的日子,才是他心中最想回去的时光。”

这些旧事早就过去数百年,洛宸也早已灰飞烟灭,连魂魄都不存一缕,哪怕说起这些又有何用?

夜衾说着,却又望着他,轻声说道:“亦鸾,你曾问过我那不成器的孙女,问她为何会杀你,她又哭又怕,也将那些事说不明白,你可要看看此事的来龙去脉?”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洛师兄:我才是师尊的大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

路美女:呵呵,师尊已将你逐出师门了。

洛师兄:…

李大哥:看自己师尊这么惨,又不能帮腔,真痛苦。

顾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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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综合症越来越严重,从今天起还是改成12-14点之前更新吧,我写好就贴上来,最早12点,最晚不超过14点,如果保险,就14点再来看,么么大家捂脸。

多谢亲们地雷么么(づ ̄3 ̄)づ:月末、dingdingwood

90、第十九章 盏醉(1) ...

听着夜衾的话,顾清岚微微愣了片刻,明白他既然到了此处,不把心中那些烦乱之事尽数理清,只怕不管他还能不能重回人世,都不能作罢了。

他良久才轻叹了声:“自然是要。”

夜衾望着他,又示意他去看廊外,果真那光影变幻,成了黑夜之中的城镇,不过仅从那街巷灯火,顾清岚也已认了出来,这正是云泽山下的云来镇。

这是云来镇中的一处酒馆,当年顾清岚还年少贪杯时,也常和李靳逗留于此,就着几碟下酒小菜和炒货,慢慢饮上几壶小店特产的醉年春。

画面中桌上摆着的,也正是一坛醉年春,路铭心着了一身黑衣,斗笠遮头。

同她相对而坐的那人,亦是一身黑衣,面容英俊,一双长眉入鬓,目似寒星又带几分狠戾,正是如今的魔修邪尊月沧澜。

月沧澜先前仿佛是在劝路铭心些什么,说了许久看她还是抿着唇一言不发,就叹了声道:“心儿,舅舅亲自来见你,又给你看过了顾清岚昔日给你父亲的手书,你仍不信他是个奸诈无耻之徒么?”

路铭心一言不发地仰首又饮了杯酒,语气极冷地道:“他不先动手,我也不能平白无故弑杀师尊。”

月沧澜就顿了顿道:“心儿,我知你是重情重义的人,不被逼到绝处,定然也不会反抗他…”

月沧澜说着又刻意顿了顿,语气更沉了几分:“你且想一想,他若真待你好,为何在你年纪渐长,正是需要历练之时却不教导与你,反而日日闭关修炼?

“他若真待你好,又为何时时提点你叫你不可贪功冒进?这世间还有不喜欢徒儿进益太快的师父?他不过也是怕你功力增进,早晚有一日超过了他,他就不好再掌控你。

“还有他为何明知你需要凝冰丹,却每每只给你刚好够用之数,连一颗也不肯多给?哪里有真心待徒儿的师尊会如此?他明知你若没了凝冰丹,真气随时会暴走,却还是如此悭吝,也不过就是想借这个叫你不敢在山下久留,时时听命于他。

“至于你一直在寻的那个叫做云风的小医修,他也是定然不肯相救的,若不然你和云风交好结成道侣,他日后又如何再要你同他双修?

“更何况若云风同你纠缠太深,来日他要取你内丹之日,岂不是多一个麻烦,要连云风一道杀了?若不然云风也定然会将他真面目宣之于众,不肯同他善罢甘休…”

不得不说他确实极会蛊惑人心,这一段话娓娓道来,步步深入,若不是顾清岚深知他完全是在信口胡说,也会觉得他说得有那么几分道理。

月沧澜说到这里,路铭心也终于重重将手中酒杯放在桌上,沉声道:“够了!”

月沧澜见她眼中红光隐现,已是动怒,就知道自己已说到了她的痛处,缓了一缓又换上了另一种格外体贴的语气:“心儿,舅舅也是为你好,心疼你每日要侍奉在那卑鄙小人身旁。”

他边说边看着路铭心脸色,就又开口说:“舅舅也不忍心你仍同他周旋,兼之舅舅也知道他灵根的隐患已快要遮不住了,他要对你下手,也就在这几日之间…”

那些日子来顾清岚的确是闭关比往日都要多些,身子也比往日都差一些。

当然却不是什么灵根隐患,而是一来独首山试炼大会刚过去两年,他在独首山时为了维持云风形体,自己本就受魔气反噬不轻,后来路铭心又功力大进,要的凝冰丹也更多了些,因此他伤势拖延了两年也还未能痊愈。

二来却是路铭心的真气近来越发蓬勃,他怕凝冰丹早晚也会压不住她经脉间的真火反噬,就又铸了七道可打入业魂剑身中的咒符,等她回山后,命她将业魂交与自己重新锻造。

那七道咒符每道都凝聚着他灵根精气,铸起来颇为费力,他也是耗了许多时日方才完成。

他倒如今也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何会在伤势尚未痊愈时,勉强铸出那七道咒符,弄得连重新开炉锻剑都再无余力,只能请凌虚代劳。

也或许是那时他冥冥之中已感到,自己恐怕不能再陪在她身边多久,能为她做的事,也都先尽力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