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凤辛出身草莽,虽有毒尊之名,其实却并非擅用毒,而是擅于统御妖兽,只不过药尊汲怀生在他之前成名,“妖尊”听起来又容易和“药尊”混淆,才得了个毒尊的尊称。

只不过他在魔修七尊之中也是出了名的毒辣,这名号对他来说倒也格外合适一些。

因他自己出身卑微,成名之前常年在山中和妖兽为伍,并没有读过几本书,所以平日里最看不惯的就是月沧澜那世家公子的派头,每每见了他连面子工夫都不做,百般讥讽。

月沧澜往日里总要跟他互相冷嘲热讽一阵子,今日却反倒不吭声了,只是靠在夜无印怀中冷冷斜睨了他一眼,那态度虽然一言未发,却比说了不知多少话都更气人。

乐尊谷梁徽就转了转手中握着的白色玉笛,一派温文地笑了笑打圆场:“今次我们前来,是为了封印魔物,能有魔尊助力,自然是再好不过,以往恩怨且都暂时不提罢了。”

夜无印这会儿其实犯了迷糊,压根不记得这两个人是谁,是否自己的仇人。

不过他倒时刻记得自己以往的行事风格,锐利目光从他们二人脸上扫过,唇角微微一动,似是发笑,却比他不笑时更叫人胆寒几分。

笑完后更是理也不理会他们,转身就抱着月沧澜走去营房。

夜无印实在太引人注目了些,随后顾清岚和路铭心随后从车上下来,倒是没什么人注意。

于是也就良久也没有人反应过来,顾清岚和路铭心赫然同夜无印月沧澜走进了同一个营房。

待道修们都落脚后,顾清岚也差人去叫了李靳,并叫李靳带上了沈锦瑛。

李靳则是早就料到他们要说什么一样,不仅带了沈锦瑛,还带上了自家师兄事天真人,以及刚分别赶来的月渡山掌教素岳真人和云泽山掌教凌虚真人。

月沧澜在屋里坐着,看到道修们摆出这三堂会审的架势,连站也不站起来,冷哼了声继续去喝茶。

倒是夜无印忙替他打圆场说道:“他伤势还没好,行动不便,还请各位谅解。”

夜无印如今时不时就迷迷糊糊,但脾气却不知比他当年做魔尊是好了多少,素岳真人和凌虚真人都是他旧识,看他现在这么和和气气的样子,俱都呆了呆,一时不知该如何应对。

顾清岚就在旁微微笑了笑:“无印如今魂魄尚且不全,有些事情记得不算清楚。”

素岳真人和凌虚真人也知道魂魄不全的剑灵之体大半都有些疯癫呆傻,顿时了然,想到夜无印也算是一代枭雄,虽然并没有烟消云散,但落到这步田地,也着实令人叹息。

素岳真人看路铭心也在,就问:“李道尊要我们来,说是要澄清魔尊当年所受的冤屈,此事应该同路师妹无关,不知路师妹为何也在此?”

李靳望了眼顾清岚,见他微微点头,并不打算隐瞒,就开口道:“不满两位掌教真人,路师侄乃是魔尊血脉。”

素岳真人听完虽神色有些震惊,但也点了点头道:“当年青帝陛下说过,道修不论出身,一切修道之人皆可为道。路师妹既然师承顾真人,是云泽山门人,那就也是道修门人,同她是否魔尊血脉无干。”

现今的道修中也算出了一些败类,尔虞我诈之徒混杂其中,但好在三山掌教还都能算得上正人君子,所以李靳才放心请了这二人过来。

凌虚真人则还是一脸老神在在,仿佛路铭心是夜无印之女他早就知道,也仿佛不管路铭心是不是夜无印之女,对云泽山来说,都没什么差别。

李靳看他们无异议,就对沈锦瑛开口:“锦瑛,当年你曾亲眼见过逸麒宗的凶手,如今可把你当年曾对我说过的话,一起告诉几位真人。”

沈锦瑛也点了点头:“徒儿遵命…我年幼时曾在逸麒宗血案中逃生,见过行凶者的样貌,无论那人是谁,都绝不是魔尊。”

沈锦瑛身为青池山掌教首徒,他品行为人也一贯耿直纯良、有目共睹,哪怕是李靳叫他说谎,他只怕都不会答应,此刻更是不会为了一个魔修说假话。

素岳真人和凌虚真人听后也都一愣,素岳真人忙问:“沈师弟可是确信?”

沈锦瑛又点了头:“这句话我当年也曾对来查案的修士说过,但却因我年幼,并无一人肯听信我,只有师尊听后,叫我将此事牢牢记住,并将我带回了青池山。”

素岳真人听到此处,仍是惊讶无比,却开口道:“虽是如此,但此案已过去多年,此时…”

素岳真人确实是个正人君子,却也太过怕事,乃至畏首畏尾。

当年莫祁被污私通魔修,逐出月渡山之时,他也是如此,哪怕知道莫祁可能受了冤屈,也仍是稀里糊涂顺水推舟,没有一力将此承担下来,致使莫祁这些年流落在外。

一个太过没有担当的好人,坐上了需得决断的高位,有时却同一个大恶之人坐上高位,做出的事来,一般教人寒心。

顾清岚在他话后轻声接道:“此时道修魔修齐聚一堂,正是还给无印清白的大好时机。”

素岳真人知道顾清岚就是青帝后,对他自然推崇听信无比,见他这么说,自己也松下口气来,道:“此事该如何办,月渡山一切听李道尊和顾真人的意思。”

顾清岚抬头看向李靳,又轻声开口道:“地底魔宫所在之地,我和李道尊已然查明,未免生乱,我事先未向道友们说明,待明日一早,我自当带众位道友一起过去。”

素岳真人连连点头,凌虚真人却抢上来拉住顾清岚衣袖,就往他手里塞储物囊:“小师叔,我听说你同李道尊论剑时又受了伤。不知伤势是否要紧,若是还未痊愈,我们歇上几日再做那些事也无妨。

“我带了许多丹药过来,小师叔看有什么可以用得上的没有,若是不够,我还带了一车材料过来,小师叔要什么,我立刻去开炉炼过来。”

他倒是絮絮叨叨,好像事关天下的劫难,在他这里,也还不如小师叔养身体来得重要些。

顾清岚也默然了片刻,才对他微笑了笑:“凌虚师侄不用担忧,我只不过是法力用得狠了些,已无大碍。”

凌虚真人还是眼巴巴看着他:“小师叔啊,若此间事了,您老人家还是好生在云泽山上将养几年,好叫我们都放心些。”

他目光实在太殷切,顾清岚也只能笑着含糊其辞地答应下来:“也好。”

这道修魔修齐聚的一夜,竟是毫无波澜地过去了,待到第二日清晨,不管是道修还是魔修,已有更多修士赶了过来。

这数千修士聚在一起,却是比青池山论剑大会上还要多了不少。

因人数众多普通地方放不下,李靳就让青池山弟子,将修士们全都请到以往独首山试炼大会开始前的教场中。

待人到的差不多,他又带着顾清岚登上了高台,侧身叫顾清岚先说。

顾清岚向来也无废话,只微微笑了笑,开口道:“众位道友想必都听过天魔残片,不过这天魔残片却不如许多道友猜测,是魔帝夜衾留下的宝藏,而是标记独首山地底魔宫的地图。”

他淡淡抛出这个惊世的消息,也不管在场修士们一阵哗然,就抬手从袖中的储物囊中拿出了他们集齐的那五片残页。

只见他左手捏了一个法决,那五片残页就径自飞到了半空中,通体发出淡红色的光芒,乃是当年夜衾灌注在其上的灵力。

似乎是应和着这灵力,在场修士之间,也蓦然有几道残片飘出,在空中和那五页残片汇到一处,合成了一张完整的地图。

这方法自然是夜衾告诉顾清岚的,他当年将自身灵力灌注在地图之上,哪怕地图四分五裂,但只要都在近旁,哪怕是被收在储物法宝中,也仍会被他独门的法决召唤,相互感知飞出合成一卷。

天魔残片合体时太快,修士们的目光也都集中在空中漂浮的残片之上,于是也就很少有人注意到其余四页残片是从何人手中飞出来,只觉可能是身旁之人,也可能是旁人,回过神来才顾得上四处打量。

台上的顾清岚自然看得清楚,那剩余的四页残片,有一片是从月沧澜之处飞出,也算合情合理,另外三页,却分别自青池山的两位长老,还有月渡山的一位长老处飞出。

他看得清楚,李靳也自然看得清楚,此时究竟谁曾暗中夺过天魔残片,实在再清楚不过。

不过顾清岚并未说破,李靳也只微勾了唇角,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天魔残片合而为一后,画卷上中心的位置,就有一个红色的灵光凝聚成点,标出了一处方位。

谁也不用说,在场的道修也都知道,这应当就是地底魔宫所在之地。

顾清岚微弯了弯唇角,开口道:“众位道友,我们可即刻出发前往此地。”

那地方距离试炼营地并不算太远,这许多修士御剑前去,直如黑压压一片云朵,不过一时三刻,就已到了那里。

顾清岚看到这个地方,却又在心中轻叹了一声,只因这地方其实于当年他还是青帝之时,被道修围攻之地,都在一片山谷之中——他当年确实已快要找到地脉异变的根源,却又功亏一篑。

数百年过去,苍翠山谷却仍是一如当年,绿树如碧,芳草青青,只是在地图标注的那一点之上的草地中央,却早已站了两个身影。

一个是身形笔直,着了一身云泽山的白衣,却显然神色呆滞的紫昀,另一个却是已恢复了满头乌发和青年容颜,仅能从五官神色中,叫人辨认出来的七修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毒乐二尊:尼玛说好了互相伤害,却被秀了一脸,眼都瞎了。

月舅舅:哼!

夜粑粑:他脾气不好,大家原谅一下。

素岳真人:…

凌虚真人:小师叔,不如让别人干活,我们回家继续赚钱吧。

顾先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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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段剧情比较密集,所以集合起来更新了,下一更应该就完结了,估计会爆字数,不知道有多少,明天如果写不完,就后天,啦啦啦。

122、第二十二章 之意(8) ...

路铭心遥遥看到这二人站在这里,仿佛有恃无恐,心中就升起些不好的预感,催动飞剑想要将顾清岚挡在自己身后,但顾清岚已挥了衣袖,飘然飞身上前,落在了七修子面前。

哪怕来了上千修士之众,七修子眼中也仿佛只有顾清岚一人,看他落下,还对他笑了一笑:“多年不见,青帝陛下还是如此清圣绝色、风姿动人,可惜我上次同青帝陛下相见时,还装在那老朽的身躯中,不能多夸赞一番,实为憾事。”

顾清岚微顿了顿,开口道:“上次你已藏身在七修子体内,所以才能知晓贺沅地宫所在之地,姜晔也是你带去的吧?”

七修子若只是个普通修士,就算可令自身容貌变老,却不能再令其恢复青年之时,他如今这般大方地露出青年样貌,足见他已可随意改变自身年龄。

这具皮囊或许最先是七修子的,却不知早在何时,就已变成了那魔物栖息之所,而所谓的七修子,也正是那魔物本身。

七修子又微微一笑,他如今恢复了青年相貌,脸上也不再有胡须,直显得眉若远山,目似含黛,若他当日在地宫中就是这副样貌,李靳也肯定舍不得叫他躺在地上。

倒是跟在李靳身后落地的沈锦瑛一看他相貌,就微微变了色,走到李靳身前,在他耳旁轻声说了句什么。

七修子也丝毫不再遮掩,笑了一笑就道:“沈师侄定是在同李道尊说,那日杀尽了逸麒宗满门一百七十二条人命的凶手,就是我吧?”

他说出这句话,也正是御剑赶来的道修们纷纷落地之时,听闻后俱都是一愣,随即哗声四起。

夜无印已御剑带着月沧澜赶到此处,也就站在路铭心身侧,听到这句,冷哼了声,就开口道:“成修,你我也是多年不见了。”

七修子“呵呵”笑了笑:“上次我见魔尊时,魔尊可还是随了母姓,名唤慕无印的。”

夜无印的这个“慕”姓虽然对外声称是母姓,但其实却是青帝的“沐”同音而来。

此时被顾清岚本人听到,夜无印难得红了红脸,才又冷笑:“你处心积虑接近我,又构陷于我,不就是因当年占了沐叔叔身体时,我曾骂过你恶心?我现今看到你,却仍是一般觉得恶心。”

夜无印这句“恶心”,却不知触动了七修子哪个痛处,他脸色霎时间就白了白,连笑容也不再从容,僵硬阴狠了许多:“这数百年过去,魔尊却还是如此嘴硬…也不知当年你唤着我‘小修’,叫我靠在你怀中休息之时,觉不觉得恶心。”

夜无印冷笑着神色坦荡:“当年你伪装成道友在我身旁之时,我自然对你诚心相待,一同历练的道友们相互照拂,也是分内之事,你那时假装受伤,我照顾与你,正是同道情谊,又何谈其他?若要说恶心,我也只是如今想起你那虚伪嘴脸,觉得恶心罢了!”

七修子故意将当年和他的事说得暧昧,他这番话却说得光明正大,掷地有声。

一旁的修士们听着都不由暗暗在心中点头,想到魔尊虽强横霸道,却也实在一贯直率痛快,并无什么黏糊不清的地方。

七修子望着他又冷冷笑了声,故意还拿当年的称呼来恶心他:“无印师兄现下觉得我恶心,当年不还是被我弄得不人不鬼逃去了魔界?还丢了肉身,成了这魂魄不全的剑灵之体,真是可悲可叹。”

夜无印“呵呵”笑了声:“夜某一生虽辜负良多,步步皆错,却也快意恩仇,无怨无尤。总好过你这厮日日藏头露尾,见不得天光苟活于世。”

夜无印这样的人,也跟路铭心一样,同人斗起嘴来,并说不出太多华丽辞藻和弯弯道道,却偏生这股子无惧无畏、目空一切的气势,叫人听了没来由气结。

七修子也浑然不觉自己在他口中不知为何就是“苟活”了,不欲同他做没完没了的口舌之争,而是望向了顾清岚,又笑了笑道:“青帝陛下这具皮囊,却当真叫我寤寐思服,求之不得…”

顾清岚听着却微弯了弯唇角:“只可惜这具身体哪怕灰飞烟灭,也不会为你所用。”

七修子神色变了变,却又自得笑了起来:“那么青帝陛下是否知晓,我为何要用紫昀的皮囊前往青池山?”

顾清岚却并不理他,仅是微笑着道:“说到此处,你身旁的紫昀是我凌虚师侄的徒儿,也是我徒孙,那身体你既然已经弃用,不如将他还给我们。”

七修子却还是笑看着他,状似温柔无比地微歪了歪头道:“青帝陛下又有几时见我将用过的皮囊好好地还回去的?”

顾清岚也继续微笑着柔和地道:“当年我那具身体,你不就好好地将之还给我了?”

青帝的身体失而未得,却是七修子最大的痛处,他并非是想还,而是被卷入琉璃镜中,被迫得差点烟消云散,只能狼狈逃走,这才不得不又蛰伏了许多年积累实力。

七修子听到此处,也微微变了脸色,而就在顾清岚轻声细语,他稍稍分神之时,就蓦然感到身侧一阵逼人寒意。

那冰霜棱角来得着实太快,他只能急急后退几步,原本被放在他身侧的紫昀却已被冰雪整个包裹其中。

顾清岚凝着法决抬指并出,已将那团裹着紫昀的冰雪引致身后,凌虚真人会意,忙将紫昀整个身子挡在自己身后。

七修子被他猝然逼退了几步,神色已有些不好,却还是笑了笑道:“青帝陛下好眼力,已这小朋友要为我所用了,不过将之冻起来暂且不能行动,也还是除不去他身上魔气,不能叫他还做回你们那个乖乖的小道士。”

他边说,又边望着顾清岚浅笑:“青帝陛下已知你从来都不能救得了所有人,又何苦如此徒劳无功,更何况青帝陛下…却每每你连自己都救不了啊。”

七修子在同顾清岚说着,路铭心在旁却听得心惊胆战,看他说了这么一句意味不明的话,更是不管不顾拔出剑来一剑斩了过去。

这一剑夹带真火灵力气势惊人,七修子却飘然躲了开去,还望着路铭心笑了笑道:“路剑尊怎么如此性急,无缘无故就要砍人。”

路铭心握着手中长剑,紧盯着他沉声说:“你对我师尊做了什么?”

七修子“哈哈”笑了一笑,继续望着顾清岚道:“青帝陛下,这次你这个徒儿倒是一心为你得很。”

路铭心看他还在卖关子,眼中已红光隐现,冷着声近乎一字一顿:“你若敢对我师尊做些什么,不管你逃到天涯海角,黄泉碧落,我也定要追去将你挫骨扬灰。”

七修子显然对她的威胁不以为意,还又轻笑了声:“路剑尊莫要着急…你师尊那般神仙似的人物,我怎么会想要害他呢?容不下你师尊,要害你师尊的是当年的道修,可不是我。”

跟来的修士们本就对他厌恶痛恨,他此言一出,立刻就有修士喊了出来:“明明是你这魔物害了青帝,又在胡说些什么。”

七修子又笑了一笑:“真相究竟如何,青帝陛下不是很清楚么?怎么你为何不告诉这些昔日道修的徒子徒孙们?你是怎么被自己的弟子亲手种下魔毒,又是怎么被忘恩负义的道修堵在此处截杀的?

“当日若不是魔帝赶来相救,青帝陛下焉能有这个重回人间的机会?只怕早就化为了累累白骨,还要被这些道修黑白颠倒地唾骂。”

七修子这一番实在不像是随口乱说,又跟那日他们在论剑台上所见的情形有些出入,在场的修士都有些震动,也露出疑惑之色。

顾清岚微闭了闭双目,再次睁开双目时,目光仍是淡然无波:“无论当年之事为何,今时今日,你都已站在了天下苍生的对面,你若不除,天下不宁。”

七修子又哈哈笑了起来,他神色间早没了丝毫以往那个敦厚长者的风度,眼梢眉角,全然是冷酷肆意的阴沉,他笑着道:“青帝陛下说我站在了天下苍生的对面,可当年却是贺沅的残魂求我助他报仇雪恨,也是成修求我助他飞黄腾达…于他们而言,我非但没有站在他们的对面,反而是他们的大救星。”

顾清岚已料到贺沅和成修的魂魄早已被这魔物吞噬,听他如此说,就更确定了一件事,微弯了唇角:“你虽可用魔气控制旁人,但若想要全部控制此人,进入他的肉身之内,就必须得到原主的同意…紫昀想必不会答应叫你进去,所以他也只是被你的魔气控制而已。”

他突然这么说,七修子就停下了笑容,冷冷望着他道:“若无原主同意,我是无法上身,只能不人不鬼地飘荡来去,要不是青帝陛下当年必定不肯将肉身让给我,我也不用费尽心思要青帝陛下死了。”

顾清岚又弯了弯唇角:“你如此费尽心机要打开地宫,下面定然有什么对你至关重要的东西,我且来猜上一猜,你自己原本的身体还被封印在下面吧?你如今这般样子,只怕不过是你昔日的一缕残魂。”

被他猜了出来,七修子也仍是阴沉望着他,隔了片刻,才突然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笑了一笑:“所以今日少不得再烦劳青帝鼻息爱一次,为我打开这个地宫了。”

路铭心一直死死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只待他稍有动作就要冲过去砍人,却看到他突然抬了手指,捏出一个她从未见过的法决。

紧接着她就觉察到自己身侧的顾清岚身子微晃了晃,抬手按住了胸口。

她只觉心头一凉,自昨日起隐约担忧之时此刻终于被印证,但她心头却寒凉一片,整个人坠入冰窟。

她耳旁传来七修子得意的冷笑:“这次的魔毒也是为了青帝陛下一人所特制…不知滋味如何?”

他还挑了眉:“既然在琉璃镜的影像之中,我已做了坏人,此刻我若不坐实了这个名头,还真是冤枉啊。”

他边说着,手中法决变幻,顾清岚的身子就又晃了一晃,似是无力支撑,脸色也更苍白了下去。

顾清岚微抿了唇,苍白无色的唇间已渗出点点血滴,透着暗红之色,他抬手将之擦去,还是淡淡开口:“你即使对我下毒,也不会对此刻局势有何影响…你已阴谋败露,穷途末路,还是不要再做无谓挣扎好一些。”

七修子“呵呵”笑了起来:“是吗?我怎么觉得若我用你的性命做要挟,如今在场的这些人中,至少会有几人过来帮我呢?”

顾清岚侧头望向李靳,李靳也正望着他,他咬了牙,将下颌紧了紧,才开口道:“顾师弟虽重,但天下更重。”

路铭心茫然地去看顾清岚,却看他随即又望向了自己,那目光虽然仍是平静若水,却不知为何,看得她心惊,她嘴唇张合了几次,才能发出一声嘶哑的声音:“师尊叫我如何…我就如何…”

七修子却没想到这最关键的两人都如此之快的表明决心,微愣了一愣,也就在他这一愣神间,顾清岚突然低声道:“开阵。”

只见围绕着顾清岚和七修子,蓦然升起一个金色结界,将他二人笼罩其中。

这就是燕氏独门的天罗金光结界,以燕氏家主徽章为法宝,燕氏独门心法催动,结界既成,除非设下结界之人解开结界,不然哪怕一丝灵力,一缕魂魄,也休想从中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