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这点事,我还应付得了。”见他满头大汗,鼻尖和脸好像有点黑乎乎的东西,想到他为了煮这碗粥,肯定吃了不少苦,寒菱内心一阵愧疚,讷讷地道歉,“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故意那样的,只不过,只不过…”

“我明白!走,我扶你去膳房。”韦烽心中现金的委屈,也因她这句话而消散得无影无踪。他的自信,又恢复了!

空旷的广场上,火光闪闪,锣鼓齐鸣。一群年轻男女席地而坐,围成一个大圈,他们横溢的脸上,尽是喜悦和欢欣。

寒菱子夜繁星般闪亮的黑眸,兴奋而惊奇地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几对男女,内心甚感震撼。她曾经很追求和向往电视上播映的篝火舞会,想不到今天亲身体验了。

在桃源村度过了三天,今晚正好是桃源村的丰收庆祝日,在王大妈的推荐下,她兴高采烈地参加这个舞会,韦烽当然也跟来了。

突然,一个黑影来到寒菱的面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寒菱抬起脸,只见一名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伸出左手,身体微鞠,笑吟吟地俯视着她。

莫非他想邀请自己跳舞?寒菱正在纳闷和猜想,四周便响起热烈的掌声和欢呼声,每个人都喜笑颜开地看着她,似乎在鼓励和期待她接受那小伙子的邀请。

寒菱笑了笑,站了起来,将自己的右手,放在小伙子厚实的手掌中,与他一起走进中央。浑然不知,背后的韦烽,白皙的俊脸渐渐转成铁青。

“王公子——”寒菱走后,一个身着黄色衣服的小姑娘来到韦烽面前,羞答答地对他伸出右手。

韦烽只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并没做出任何反应,双眸仍旧牢牢盯住已然起舞的寒菱。

小姑娘美丽娇媚的脸,瞬间红了一块,伤心而愤恨地瞪了韦烽一眼,而后走开。

韦烽一直默默凝视着前面嘻哈欢舞的人儿,心中的郁结和烦闷越来越重,最后,他起身,含怒离去。

欢呼中的人群,并没留意到韦烽的离开,她们继续跳跃,继续舞动。

由于顾及胎儿,寒菱不敢跳跃太大,只是轻轻地舞动双脚,跟着大家的节奏走。忽然,寒菱看到一个黄衣女子从眼前闪过,是蔷薇!她不禁冲她微微一笑。

可是,蔷薇并不理她,只是若有所思地盯了她一会,眼中似乎闪着一丝嫉恨。

大约半个时辰后,篝火舞会圆满完成,寒菱回到住处,意外地发现韦烽和衣躺在自己的床上,正呼呼大睡。

难怪一直找不致他,原来是跑回来睡觉了!寒菱蹑手蹑脚地来到床前,坐下,静静地打量着他。

英挺的剑眉不知因何缘故,纠结在一起;浓密修长的睫毛出奇的翘,他跟韦烽真的很像,非常像,同样的脸型,同样的五官。

只可惜,在皇宫那段日子,她的心没放在韦烽身上,对他的观察和了解甚少。以至于,她经常把眼前的人跟韦烽混淆在一起,独自困惑。

不过,一想起最近的种种,她便肯定,他不是韦烽,纵使他跟韦烽长着一样的外表,但绝对是两个不同的人。因为,王晫的体贴、礼貌、爱心和痴情,皇宫里的那个昏君,是永远无法做到的。

连续打了几个呵欠,寒菱揉了揉疲累的双眼,发现角落那正好有张席子,于是铺在地上,从床上拿了一张丝被,缓缓睡去。

黑夜送走,迎来白天。寒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被一对强健的手臂紧紧搂住。

“醒了?”

听到这个极富磁性的熟悉嗓音,寒菱一阵尴尬,挣扎着想从他怀里出来。

奈何,他不放手,声音继续传出,这次,带有略微的愤怒,“明知有了身孕,还去跳舞,难道你就那么不爱惜身子?或者你根本就不在意肚里的胎儿?”

他怎么了?难道有起床气?那也不该发泄到她身上呀。意识到放在腰腹上的大手越来越大力,甚至让她有点疼痛的感觉,寒菱不禁抬起脸,对视他,“你怎么了?”

“以后不准你再跳什么舞,还有,万事以孩子为重!”

“你以为你是谁啊?我干嘛听你的话?”看着他一副教训人的样子,寒菱不禁来气,“我们是假情侣而已,你还当真我是你那个死去的女友啊?荒谬!”

“你——”韦烽一听,俊容猛然变色,大手不受控制地扬起。

“你有种就打下来看看,小心我拉你去报官!”寒菱并没有被他脸上的骇人表情吓住,反而不甘示弱地嚷:“出去!还有,立刻给我滚出桃源村!我真是鬼迷心窍,才答应你那白痴般的要求!”

“你除了招蜂引蝶,见一个爱一个,还懂什么?女子要从一而终,坚贞不移,难道你娘没都你吗?”韦烽也怒气腾腾地吼叫出来。

“你…”王八蛋,竟然暗喻自己没家教,他算哪根葱啊!原来,拥有这样一张脸的人,都是那么可恶,可恶到底。她一把抓住他的手臂,狠狠地、大力地咬下去。

粗壮的手臂上,即时印出一个泛着血丝、毫不留情的齿印,韦烽黑眸一紧,怒气窜动,阴沉地瞪着她,好一会,飓风般地冲出房门。

寒菱依然浑身颤动,胸口起伏,俏脸含怒。最后,拉高被子,将自己从头到脚地裹住。

西边,彩霞满天。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映出一个蛋黄般的夕阳,一架巨大古老的木车,吱吱呀呀的转动着。

寒菱怔怔地瞭望着远处的群山,思绪满怀。她弄不懂,那个可恶的家伙,如愿地从自己面前消失了一天,她应该高兴才对,为何会感到有点失落呢。难道自己假戏真做,喜欢上了他?

不,不可能,绝对不能!她不禁烦恼地摇了摇头,双眸闭上,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他。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惊见一条红豆连成的项链出现于眼前。是他!忽略内心那股莫名其妙的雀跃,她别开脸。

“还在生气?”韦烽来到她的面前,对上她的视线,“这红豆项链,是我亲手串的,送给你,当作赔罪。”

见寒菱还是不理不睬,他继续道:“对不起,请原谅我的无礼,原谅我的发怒,让我们开开心心地度过余下的两天。好不好?”

看着他,看着这张满是哀求和伤痛的脸,想起他这几天来,对自己的细心照料,寒菱的心,不觉软了下来。

韦烽暗喜,抓住机会扬起手中的红豆项链,“我帮你戴上?”见她没拒绝,他刻不容缓地把项链环在她光洁白皙的脖颈上。

突然传来的冰凉感觉,让寒菱微微颤了一下。

“走,我带你去种树!”韦烽趁热打铁,拉起她的手。

“种树?种什么树?”寒菱轻轻一挣扎。

“等下你就知道!”韦烽故作神秘,牵着她的手,离开河边。一会儿,来到那片满是桃树的山野上。

“这是什么树?”寒菱好奇地看着韦烽手中的小树苗。

韦烽静视了她一会,道:“相思树!”

“相思树?”

“这两颗树,会一直相伴相随,象征我们忠贞不渝的爱情。”韦烽俊美的脸,变得异常认真和坚定。

“可是…我们假扮而已,并非真正的情侣。”

韦烽蓦地一震,若有所思,最后幽幽低叹,“种下这两颗树,希望来世,我和她能像它们一样,永不分离!”

寒菱又投降了!她递给他一个安慰的笑,从他手中接过其中一棵树苗,蹲了下来。

两人笨拙地忙碌着,看到那两棵并列屹立于晚风中的绿色小树,欢欣的笑发自内心,流露于脸上。

“尤夫人,有空再来玩哦!”王大妈的老脸,布满依依不舍的神情。

“嗯,会的,我一定再来!”寒菱感觉眸眶一热,一层雾气似乎朦胧了她的视线。五天已经过去,所有稻谷收割完毕,她是时候回永州城了。

“尤夫人一路走好!”其他村民也纷纷前来送别。

望着淳朴善良的村民们,寒菱内心又是一阵感动,“多谢各位,谢谢您们帮助庆丰行度过这样难关!”

“走吧。”韦烽扶着她,准备走向马车。

这时,一个清脆的声音急促传来,“请等等!”

“蔷薇姑娘?”寒菱惊喜地看着蔷薇朝自己奔跑过来。

“这送给你的!”一个小巧玲珑的绣球,塞到寒菱的手中;蔷薇又拿着一个蚕豆,递给韦烽,“这个,送给你!”

韦烽漠不关心地看了看蚕豆,并不打算接受。直到寒菱叫他,他才伸出手。

白皙细嫩的手指,连同小小的蚕豆,缓缓地来到烽宽厚结实的手掌上,轻轻往下按了一按,才抽离。

十几辆载着稻谷的大型货用马车,已然出发。在韦烽的陪伴下,寒菱也踏上了另一辆马车。

他们丝毫没有觉察到,背后有两道不怀好意和算计的目光,一直盯着他们离去的方向,久久没有消失。

【纠缠卷】:第五十五章 横祸

“蜻,你还好吧?”

“夫君,你没事吧?”

尤家大门口,尤政鸿和寒菱四目相对。

“孩子有无折腾你?”尤政鸿问出这几天的担忧。

“没有。”寒菱低头看着平坦的腹部,满面柔情,“他乖乖的,安然地躺在我的肚子里。”呵呵,不到两个月,充其量也只是个小小的胚胎呢。

“那就好,那就好!”

“对了,你的脚没事了吧?”她刚下马车的时候,发现他一拐一拐的。

“已无大碍,正在复原中。”尤政鸿的注意力这才转到韦烽身上,“谢谢你!”

“这次幸亏有王公子的帮忙。”

“王公子,若不嫌弃,不如到舍下一趟,让尤某好好答谢你!”尤政鸿做出邀请。

韦烽看了一眼寒菱,冷漠地拒绝:“不用了!”然后,转身离去。

寒菱一直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尤政鸿叫她,才回过神,跟他一起走进屋内。

“还是家里舒服!”寒菱洗过澡,换了干净的衣服。当时遇上追杀,衣服还留在马车,她是两手空空地去桃源村,那件外衣也穿了足足6天。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尤政鸿端着一碗鸡汤,来到床前,小心地递给她。

寒菱接过,啜了一口,“真好吃!”在桃源村,吃的都是清淡的食物,曾经觉得油腻讨厌的鸡汤,此时看来,非常的香甜可口。

“这几天,饿坏了吧!”尤政鸿心疼地看着她狼吞虎咽的模样。

“还好,王大妈那里的饭食虽然不是很丰富,但也不至于饿肚子。对了,查到杀手的来历了吗?”

“是胡睿!”尤政鸿眼中的柔情顿时消失,露出凶光和愤恨。

“确定是他吗?我还以为是你大哥。”

“大哥平时的确阴险小气,不过顶多也就喜欢挖掘我的小秘密,让我出丑而已,还不至于买凶杀人。胡睿的可能性最大,他动机明显!除了我,他是最有机会坐上总商会的管事之位。”

“政鸿,有件事我一直很纳闷,除了府中某些下人,就只有修纯知道我们去桃源村,那个胡睿又如何获悉我们的行踪?难道府中有内奸?”

“那些下人都是尤家的长工,最短的几个也在府中干了几年,他们应该不会出卖我。至于修纯,更加不可能,他曾经舍命救过我,又怎会置我于死地。”

“可是,这事真的很诡异。幸亏有王公子的搭救,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对了,那王公子到底是什么人?他怎么愿意跟你一起前往桃源村?”

“他…”寒菱略微思索,决定有所保留,“我也不清楚。或许他就是那种江湖传说中见义勇为之侠士吧。”

“我总觉得他来头不小,绝非普通人。这几天我派人查过,却找不到丝毫头绪,只知他是最近才出现永州城。”

“我想,他对我们无害,否则也不会救你,更不会帮我们买到稻谷。”

“嗯!你这段日子,估计睡不好,先休息一下,晚膳的时候,我再叫醒你。”

“好!”寒菱将空碗递给他,掀开被子,躺下。

尤政鸿再看了她一眼,才走出房外,英挺的脸庞,仍然布满沉思。

“主子,你还好吧?”[夜]关切地看着眼前的人。

“没事!”韦烽整个身躯,摊在宽大的藤椅上,随意展开双脚,慢慢放松全身,“查得怎样?”

“果然不出您所料,那些杀手正是胡睿所派。”[夜]定定地望着韦烽,迟疑地问出心中困惑,“主子,属下斗胆,您为尤家做那么多事,是因何缘故?”

见韦烽似乎不想作答,[夜]继续道:“您去桃源村的那几日,属下整天提心吊胆,担心您在那儿住得不好,又怕您会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其实,您只要一道圣旨,立刻查办胡睿,御封尤政鸿为江南总商会管事,一切不就行了吗?何必亲自冒险和劳累。”

韦烽沉默了一会,低声说了一句:“你不懂!”

“可是…”

“出去吧,这里没你的事。记住继续留意胡睿的动向。”

“…属下遵命!”

[夜]离开后,韦烽从大椅上起身,来到角落那,随意抓起两只枕头,回到床上。

刚躺下,脑海便浮现出下午在尤家大门所发生的事情,俊眸即时闪过一丝阴郁和不甘。

努力了这么多天,与她时刻相伴,给她呵护疼爱,将她照顾得无微不至。他还以为,事情会有些突破,想不到一切都是白费。

明明是自己的亲骨肉,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别的男人对她嘘寒问暖,对她的孩子关怀体贴。

韦烽越想越气,手中的枕头早就被他揉捏成一团。

翻来覆去,睡意全无,他叹息一声,起身,从窗口跳跃出去,消失在夜色当中。

******一夜恩宠******

“蜻,蜻…”

“吓?”寒菱回过神来。

“你怎么了,这几天见你总是魂不守舍的,孩子折腾你?又或者,店里生意不好?”尤政鸿面带疑惑和关切。

“呃,不是!”寒菱摇了摇头。关门一个礼拜后再重开,顾客一下子增加了许多,就连营业额,也比平时翻了两倍。她应该很高兴才对,然而,她经常精神恍惚,心中仿佛有股期盼,双眼总是不经意地往门口飘。

“二少爷,大事不好了,庆丰行来了很多官差。”忽然,一个年轻小伙子行色慌张地跑了进来。

尤政鸿一听,脸色大变,拜别寒菱,匆匆离去。

寒菱也大吃一惊,在尤政鸿离开不久,便关上店门,前往庆丰行。

那里,果然出现了一大群官差,还有许多围观百姓,沸沸扬扬。

“乔统领,请问这是怎么回事?”尤政鸿正在跟衙差总管对话。

“有人告密,说你们庆丰行的大米有毒,会吃出人命。”乔总管面容严肃,“我们是奉县令大人的命令,前来彻查。”

“这…这怎么可能!我们庆丰行是老字号,信誉良好,我们的大米,物美价廉,这是众所周知。”

“对啊,我们一向都吃庆丰行的大米,怎么可能有毒。”尤政鸿话音刚落,几名围观百姓马上帮忙辩解。

“到底是不是,验过便知。尤少爷,得罪了!”乔总管指挥其他官差,自其中一袋大米中取出少许,喂给带来的一只小猫,不到一盏茶功夫,那只小猫便倒地翻滚,口吐白沫,然后断气。

四周立刻传来阵阵惊呼和喧哗,人们脸上纷纷露出恐惧和慌张。

尤政鸿也双目大瞪,难以置信地看着地上的猫尸。

寒菱一阵反胃,身体哆嗦了几下。

“尤少爷,请跟我们回去协助调查。”乔总管铁面无私地看着尤政鸿。

尤政鸿拒绝,“不,我不信!不可能这样,问题一定出在其他地方。或者,那只猫原本就有病!”

“荒谬!这是我们衙门饲养多年的猫。”

“反正我庆丰行的大米绝对没问题!”尤政鸿声大如雷。

“看来,不让个活人测试,尤少爷您是不死心。”乔总管猛然转身看向围观的百姓,“大家谁愿意尝试一下?”

喧哗的人群,即刻噤若寒蝉,各个都面露恐慌,毕竟,谁肯拿命去赌。

“尤少爷,我们大人还接到密报,说您这次的大米,并非来自泸州,也就是说,这些大米,是无证产物。”

尤政鸿听后,心头又是一震。从桃源村买进大米,除了他,冷蜻和修纯,便再也没其他人知道。这消息怎么会传到县令大人那里?难道是那个古怪的王晫?

“乔总管,没有真凭实据,请先别作定断,这可是关系到我们庆丰行的名声。”寒菱见势不妙,站出来辩护。

“蜻,你怎么来了?”尤政鸿小心翼翼地扶住她。

“乡亲们,想必大家都知道,尤家历代经营米业生意,庆丰行也是历史悠久的店铺,声誉怎样,不用多说,大家也十分清楚。所以,方才的小猫中毒事件,与我们庆丰行绝对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