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狗,珞儿很可爱,很调皮,等他再大一点,我会带来让你看看,你一定会喜欢他。”寒菱对坟头微微一笑,翻动手中的棍子,把最后一叠纸钱化掉。

忽觉背后有道炙热的视线紧盯着自己,寒菱一个惊慌,迅速回头,看到站立几米远的粉红色人影,她马上震住。

“菱,是你吗?你真的是菱吗?”不肯定的声音,带着无比的激动,谷秋眼睛眨也不眨,慢慢走近寒菱。

寒菱默默看着她,不知是否要承认。

“司彩跟我说,我还不信,以为你只是一个长得像寒菱的女子。”谷秋继续讲,“司彩说,人的外表可以变,地位可以变,唯一变不了的就是自身,你的善良、聪慧和独特,表明你就是寒菱。”

“谷秋…”

“菱,你好坏,连我都骗,你可曾知道,这些日子我是如何度过?你离开一个月后,锦宏告诉我,你没有准时抵达瀛洲,那个车夫也毫无音信。我们还以为…以为你已经…”

“谷秋,对不起,对不起!”寒菱再也忍不住,搂她入怀。

谷秋痛哭出声,眼泪、鼻涕一大把,把寒菱的胸前弄湿一大片。

寒菱也泪流满面,心潮澎湃,将她搂得更紧。

好一阵子,两姐妹才慢慢平复下来。

寒菱长话短说,把岀宫后的事情告诉谷秋。

“看来,皇上真的很爱你!”谷秋的语气,只有高兴,没有丝毫妒忌。

寒菱不语,心中泛起一阵酸楚。她也曾经以为,韦烽是爱自己的。可到头来才发觉,一切都是假象。

“你还在生皇上的气,是吗?”韦烽连续五夜宿在芸华宫的消息,谷秋当然有所听闻。

“不是!”寒菱否认地很干脆。或许头几天有吧,但现在,她的心,绝对的平静。

“我也猜不懂,皇上为什么那样做,他明明很爱你的。”谷秋面带纳闷。

“谷秋,我们姐妹俩好不容易重逢,不要说别人了,说些关于我们的事。”忽略心中隐隐的疼痛,寒菱想转开话题。

“不,他不是别人,他是皇上,你的夫君,小皇子的父皇!”谷秋心疼地看着寒菱,看着寒菱憔悴消瘦的脸,她知道寒菱在佯装若无其事。

“谷秋别说了!夫君又怎样?他是众多女人的夫君,不属于我一个人。将来,他也会是很多小孩子的父皇,不只是我珞儿的!”终于,寒菱大吼出来。

“菱!”这次,轮到谷秋搂寒菱入怀。

“谷秋,我好恨,我恨自己为什么要喜欢他,爱他!你知道我多可笑吗?我竟然打算,将来尽心尽力为他出谋献策,替他分担国事,协助他将裕晫皇朝发展到鼎盛时期,让老百姓过上安逸幸福的日子。我好傻,真的好傻,他根本不配我付出这么多!”

“菱,别这样!”谷秋轻拍着她的后背。

“所以我决定,以后不再理他。有机会的话,我会带珞儿走,再也不会回来这个皇宫。”

“傻姐姐,你又在赌气了。其实皇上真的真的很爱你。你离开后,皇上过得并不好,掬菱阁无人居住,但他每天都派人打扫,因为他要留住那段记忆,他经常一个人,站在秋千前发呆;经常一个人,落寞地走在碎石小道上。我知道他一定在想你,在回忆跟你一起度过的美好日子。”

谷秋停顿了一下,继续道:“好几次,我不禁后悔,当初把你救出宫,自己是否做错了。你的离开,给皇上的打击很大,他很少宣见嫔妃,白天夜晚都呆在御书房。锦宏跟我讲,皇上之所以把全部精力放在国事上,是希望借此来忘记你,抚平心中的哀痛。”

听起来的确令人感动,但是,那都是过去了。爱他,迷他,恋他,替他生儿育女,换来的只是他的不再珍惜。寒菱有股想掩住自己耳朵的冲动。

“你跟皇上闹别扭,是最近十天才开始的。你不如跟皇上好好谈一谈,看问题出在哪,我想,皇上并非那样始乱终弃之人。”谷秋还是对韦烽持有很大的评价。

不,她才不想谈!!好不容易下定的决心,她不想被动摇,所以,她也不愿再听关于他的过往,她要扯开话题,“对了,我走后,皇上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很奇怪,你离宫的第二天,冷宫竟然死了人,然后皇上宣布你已病故。”谷秋犹豫了一会儿,道:“菱,我还有件事要告诉你。”

“嗯?”

“其实,其实皇上并没有宠幸过我!”

寒菱一听,目瞪口呆。

“我跟锦宏难得一次约会,竟然让皇上撞见。当时我胆战心惊,以为他会处置我们,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只是淡淡地讲了一句,叫我们注意身份。临离开前,他还说…说我依然是清白之身!”

曾经,寒菱也为韦烽宠幸过谷秋而感到介怀,现在,她却没有丝毫感觉,或者,那股喜悦已被她强压于心底,因为她不能心软,不能再对韦烽抱有任何幻想。

“菱,我跟你讲这么多,是希望你和皇上和好,因为你们都相互爱着对方。”谷秋仍然苦苦相劝。

“谷秋,我知道你为我好,可是,我有我的想法,不要再说他的事了,我不想听,真的不想听,求求你,别说了,好不好?”

“菱…”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对了,以防万一,在外人面前,你还是照样叫我蜻妃姐姐,知道吗?”

“嗯!”看着神情痛苦的寒菱,谷秋再也不提任何关于韦烽的话,陪她收起地面的酒菜,一路沉默地离开后花园,离开掬菱阁。

寒菱刚回到裕承宫正殿门口,便听里面传出韦烽的嗓音,“母…妃,父…皇,珞儿乖,跟父皇叫一次…”

寒菱愣了愣,走近殿,只见韦烽坐在大椅上,韦珞则站在他大腿上。

把篮子交给宫女,她准备回寝房,即将转弯的时候,韦烽突然叫住她,“后天上午,我们一起前往宫外的万法寺,给珞儿祈福和酬谢神恩,这是皇朝历来的规定。具体细节和操作,柳嬷嬷会教你。”

“哦!”寒菱冷漠地应了一句,继续朝前迈步。

豪华的大马车,走在崎岖不平的山路上,起了轻微的摇晃。

寒菱一个不小心,朝前扑去。

韦烽伸出长臂,及时搂住她,“没事吧?”

“嗯!”

“那些细节,都记住了吗?”

“嗯!”

“除了嗯,你没其他话想对朕说吗?”

“嗯!”寒菱闭上眼睛。

韦烽默默叹息一声,背往后一靠,满眼复杂的神色,无可奈何地看着她。

宽阔的马车内,再次静了下来。

大约一刻钟后,车子缓缓停下,韦烽扶寒菱下到地面。

“老衲拜见皇上,拜见蜻妃娘娘!”一位老和尚早已恭候多时。

“正严大师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原来,这老和尚就是当年教韦烽如何拯救寒菱的正严大师。

“多谢皇上,多谢娘娘,请皇上和娘娘随老衲进去。”正严大师不经意地看了寒菱一眼,转身朝寺门口走。

韦烽带着寒菱,随他一起走进雄伟壮观的寺内。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蜻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刚踏入寺内,一群和尚齐齐向韦烽跪拜。原来,以免引人注目,韦烽只要严正大师一个人在寺外迎接。

“大家都起来吧。”韦烽平缓地说了一句。

接下来,在正严大师的带领下,韦烽和寒菱进行了一系列的祈福和酬谢仪式,等到全部完成时,已是下午。

“娘娘请留步,老衲有几句话,想对娘娘说!”就在韦烽等人准备回宫的时候,正严大师突然叫住寒菱。

寒菱停下脚步,纳闷地看着正严大师。

“皇上,老衲有几句话想单独向娘娘讲!”正严大师征求韦烽的同意。

韦烽也面带疑惑,然后点了点头,看向寒菱,“你跟正严大师去禅房吧,朕在这等你。”

寒菱满腹疑云,迟疑地跟在正严大师后面,进入禅房。

“娘娘天生异禀,聪慧过人,跟皇上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过,老衲发现,娘娘与皇上貌合神离。”

寒菱怔了怔,樱唇轻启,“大师,本宫不知你在说什么。”

“娘娘身处冷宫,却依然得到皇上的厚爱,当年若不是皇上冒死相救,娘娘恐怕早已香消玉殒。”

这老和尚到底在乱扯些什么,自己怎么一句话也听不懂?寒菱既困惑,又有点不耐烦,“大师有话请直说,否则本宫要出去了。”

“一年半前,娘娘受奸人所害,身中剧毒,性命垂危,幸得皇上冒死相救。本来,这是娘娘与皇上之间的事,老衲出家之人,不该插手。可是,方才见到娘娘对皇上的态度,老衲大惑之余,也替皇上感到难过。不管发生过什么事,娘娘何不敞开心扉,忘掉不快,接受愉快?”

哼,兜了这么一个大圈,原来是为韦烽说好话的!寒菱于是冷冷地扔下一句:“大师的话,本宫听到了。”随即走向门口。

“当局者迷,压制自己的心,不但自己痛苦,还令别人伤心。娘娘,该忘记就忘记,该接受就接受…”正严大师继续劝说,寒菱却已走出门外。

“大师对你说了什么?”看到寒菱神情恍惚地出来,韦烽不禁有些担忧。

“没事,回去吧。”寒菱淡淡地答了一句,径直往寺门口走。

韦烽怔了怔,连忙跟上。

一路上,寒菱都处于沉思状态,脑海一直回想着正严大师对她讲过的话,直至回到皇宫,看到儿子,她才清醒过来…“珞儿乖,睡觉了。”寒菱宠溺地看着坐在她眼前的韦珞。

韦珞挥挥小手,双眼骨碌骨碌地盯着烛台上的亮光,精神十足。

“珞儿,你再不睡,妈妈先睡了哦。”寒菱打了一个呵欠,躺下。今天奔波了一整天,困死她了。

这时,房门一响,韦烽走了进来,径直来到床前。

韦珞看到他,对他伸出双手,欢呼。

韦烽坐下,将他抱在怀中,在他娇嫩的小脸上印下一吻,“珞儿,很晚了,要睡觉了。”韦烽说着,将他放在床的最里面,自己也在寒菱身边躺下。

还没入睡的寒菱,感受到他不经意的触碰,身体颤了颤,下意识地往里面挪动。

“你一个劲地往里靠,珞儿还有位置吗?”韦烽大手搭在她的腰上,环住她。

“放开。”寒菱轻轻挣扎了一下。

韦烽不语,反而收紧大手,还将整个脸庞贴在她的后背。

他的摩挲让她感到非常不自在,他不都是去其他女人殿里过夜的吗,今晚为何回来?

寒菱还在困惑的时候,韦烽的手早已来到她的胸前。

“死人,滚开!”寒菱恼羞成怒,大力打在他的手上。

“乖,让朕摸一下,摸摸就好,嗯?”韦烽浑厚的声音,有点嘶哑,透着无比的哀求和难过。

同时,寒菱不受控制地想起谷秋说过的话,还有那正严大师的话。

她发觉脑子很乱,仿佛着了魔似的,对韦烽,再也拒绝不起来。

接着,大床上演绎出一场爱意缠绵…

“芸妃既然行动不便,应该留在芸华宫多加休息。”寒菱慵懒地靠在凤椅上,漫不经心地瞟了芸妃一眼,暗暗冷笑。这未免太夸张了吧,竟然由四个嫔妃搀扶着。

不像往日的气急败坏和盛气凌人,今天的芸妃,竟然细声细气,“本宫的确需要休息,但本宫初次怀孕,由此事情想请教蜻妃,便让众姐妹陪本宫过来。”

怀孕!!听到这两个字,寒菱震惊得马上睁大眼睛。

“蜻妃,你说,本宫应能吃什么?忌吃什么?还有,本宫以后应该用什么花粉沐浴,早上几点起床,晚上几点歇息?还有注意哪些?”

“蜻妃,蜻妃你还好吧?”看寒菱呆呆地愣着,一副深受打击的样子,芸妃内心感到无比的凉快,故扮担心地呼唤寒菱。

终于,寒菱回过神,看到芸妃满眼得意,于是压住心底的异样,极力保持声音平静,“芸妃这些问题,应该找太医,而不是本宫!”

“话虽如此,但太医又怎么及蜻妃你清楚。况且,我们身为女人,有些事情不宜跟太医讲。”见寒菱又想保持沉默,芸妃继续道:“蜻妃,想你怀孕的时候,本宫好歹也给你送过香袋。如今本宫有幸怀上龙种,你是否也应该道贺一声?”

“对啊,芸妃姐姐洪福齐天,为皇上怀上小皇子,真是一件可喜可贺之事。”芸妃身边的刘嫔,带头祝贺。

“恭喜芸妃姐姐喜得皇子!”其他嫔妃跟着欢呼。

寒菱见状,起身,走到芸妃面前,淡淡地说了一句,“恭喜你!”

“谢…呕…”芸妃话还没说完,竟然对着寒菱呕吐出来。

看着胸前的秽浊物,寒菱感到一阵恶心,蕴藏怒意的眸子,瞪着芸妃。

“真不好意思,本宫刚才实在忍不住…”芸妃眉头高挑,眼神挑衅。

“芸妃姐姐,我们扶您回去吧,宣太医来看看有什么办法可以止住这呕吐。”李贵人的语气,甚是忧虑。

“这是孕吐,太医估计也帮不上忙。芸妃姐姐,您就忍着吧,想想肚里的小皇子,就不觉辛苦了。”另一个不知名的嫔妃十分讨好和恭维。

“嗯,咱们走吧!”芸妃再看了看寒菱,得意洋洋地离去。

大殿恢复宁静,寒菱跌坐在椅上,整个脑子都被芸妃怀孕的消息充斥着。

她知道,以韦烽的帝王身份,将来一定会有很多子嗣,可是真正面对时,才发觉,自己无法接受,真的无法接受。

【纠缠卷】:第六十四章 就此被逐

“径铺彩石,槛凿雕栏,假山拳石,曲水碧波,亭台轩榭,百花齐放,样样别出心裁,贵国的御花园,果然名不虚传。”赞美的话,来自一名年轻男子之口。

他是凯罗国国王迈特,这次来裕晫皇朝,想跟裕晫皇朝签订条约,让裕晫皇朝定期供应丝绸和木材给凯罗国。

韦烽一听,嘴角上扬,同时也毫不吝言地回赞,“迈特国君过奖了。听闻贵国皇园常年绿意盎然,到处可见昂首挺立、舒展双翼的雄鹰,整个皇园与众不同,别有一番风格。”

“用松树和金鹰装饰皇园,是我凯罗国自古遗留下来的传统。鹰,象征胜利、勇敢和忠诚,它是我国人民不畏烈日风暴、在高空自由飞翔的化身。”提起自家的园林布置,迈特颇为自豪,“只要圣宗皇帝喜欢,本皇随时欢迎您到我国观光!”

【注:圣宗是韦烽的国号】

“一定一定!等到国事不太繁忙,朕一定前往…”

“女神!女神!!”韦烽话还没说完,迈特突然大叹一句,眼光定在某处。

韦烽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前方的一块草坪上,坐着一大一小,大的是寒菱,小的是韦珞。

“那是朕的妃子和皇儿。”韦烽对迈特的反应甚感不悦,于是马上宣布自己的所有权。

“圣宗皇帝实在太幸福了!”迈特语气明显透出羡慕,直言不讳地问:“介意本皇结识结识她吗?”

当然介意!韦烽俊脸稍微一沉,嘴上却还是说:“迈特国君请!”

牡丹亭,蔷薇架,茉莉槛,海棠畦,堆霞砌玉;

牡丹花、玫瑰花、杜鹃花,夭夭灼灼;含笑花、凤仙花、玉簪花,战战巍巍;

御花园良辰美景,尽在眼前闪烁。

然而,寒菱感觉不到丝毫喜悦和舒畅,自从听到芸妃怀孕的消息,她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

古语云:出家人不打诳语。正严大师德高望重,是裕晫皇朝御封的寺院主持,他那天说的事情,她虽然不是很明白,但也采纳了他的建议,敞开心扉重新接受韦烽。

只可惜,好景不长,她和韦烽还没温馨上几日,便被芸妃怀孕的消息破坏了。

芸妃一向喜好示威和炫耀,可这次,她相信芸妃所说是事实。毕竟,没人敢用这种事来开玩笑。

韦烽足足宠幸芸妃五夜,倘若根据芸妃所讲,那几天正好是排卵期,古代又没避孕套,想不中奖很难。

“珞儿,再不久,你父皇就有另一个儿子,你不再是父皇的唯一了。”寒菱哀伤的眼光,回到儿子身上,却见他张张嚷嚷,手脚并用,往前爬了大约两米远。

内心一阵惊慌,寒菱连忙站起,朝他走去。看到那个深墨色人影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珞儿发现韦烽了。

“皇上!”寒菱福一福身,不情不愿地行礼。

韦烽一边抱起儿子,一边说:“蜻蜻,来见过迈特国君。”

寒菱低垂着头,聊无兴趣地唤了一句,“迈特国君万福!”

“女神请起!”非常具有磁性的嗓音,仿佛一缕春风,沁入寒菱的心扉。

她不由快速抬脸,这才看清楚,眼前的人,一头褐发,眼窝深刻,鼻梁挺直,棕黄色的皮肤,有点像…像现代的埃及人。

近距离看寒菱,迈特更加感到惊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