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

“妈妈,爹爹去哪了?”韦珞摇了一下寒菱的胳膊。

寒菱俯视着他,讷讷地答,“爹爹走了,被妈妈气走了。”

“吓?那他几时回来?”

几时回来?寒菱又看了一下手中的纸条,他一定以为自己会跟着韦烽回去,所以才说不用回来。毕竟,他留在这里,是因为自己。

“妈妈,爹爹走了,谁煮饭给我们吃?”韦珞又问了一句。

由于两人平时总是有事没事会提到二十一世纪,以免别人知道,柳霆沛提议不要下人,他平时也没事可做,就包办了所有家务。

因此,一直以来,这个屋子,只有霆沛,她和韦珞。如今他走了,吃饭都成问题了。

“妈妈,我肚子好饿!”见母亲一直愣着,小韦珞,似乎有点发火了。

“妈妈煮东西给你吃!”寒菱放下纸条,心不在焉地走出柳霆沛的卧室,开到厨房。

她在厨房整整呆了一个时辰,才弄出两碟煎蛋和一小锅粥。

平时只负责吃的她,终于明白,做饭的过程是如此的艰难。

古代没有煤气,烧东西要用柴,单是生火,她都花了不少时间。她走出厨房的时候,已经香汗淋漓,头发凌乱,满面烟灰。

更令她无奈的是,辛苦了一个时辰,做出的东西竟然入不了口。

看着小脸皱成一团的韦珞,她柔声哄道:“乖,将就着吃一点。”

“这么难吃,叫我怎么将就嘛!爹爹也说过,食物不但要有营养,还要美味可口,胃是自己的,绝对不能虐待!”韦珞气鼓鼓的。

她当然知道,问题是她做不出来!

万般无奈,最后,她带着韦珞,来到了女王的寝宫。

看着狼吞虎咽的寒菱和韦珞,女王笑咪咪地说,“慢慢吃,小心噎着。”

“陛下奶奶,您都不知道,我有多饿!”韦珞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地嚷。

“我不是做了早餐吗?是你自己不肯吃而已!”寒菱瞪了他一眼,同时也津津有味地嚼着鲍鱼。

“您煮的东西,都不是人吃的!”韦珞一边抱怨一边大口大口地和着鲜美鱼汤。

寒菱不由微怒,“珞珞,你说什么?你这是嫌弃妈妈?”

珞珞吐了吐小舌头,嘿嘿地笑,“妈妈,您也是觉得难吃才不吃的,不是吗?”

被他这么一说,寒菱顿时语塞。的确,由于火候掌握不好,蛋烧焦了,又苦又涩;稀粥一半是米,一半是饭。

看着这对可爱的母子相互斗嘴的有趣摸样,坐在一旁的女王,不禁低笑出声。

寒菱意识过来,尴尬不已,“让陛下见笑了。”

“没事,这样的母子温情,多少人做不到!”女王说着,看向韦珞,漆黑的眼眸溢着满满的疼爱。

寒菱嫣然一笑,随即问:“陛下,这阵子…清王爷有没有来看过您?”

“看寡人?”女王眼神转向落寞,“寡人在生之年,恐怕也不敢对此有所奢望。”

寒菱一听,暗骂了一下李逸清,哼,这死鸭子,她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他,一定讨回那个“人情”!

“对了,平时都是霆沛煮饭给你们吃,今天怎么饿成这样,他人呢?”女王转开话题。

寒菱正思忖着该不该讲实话,韦珞却已替他回答,“爹爹走了!被妈妈气走了!”

女王一阵惊讶,“是否因为你昨晚在圣宗君房里过夜的事?”

“呃…”

“没事了,先吃饭吧!”见寒菱为难,女王停止追问。

寒菱低下头,食而无味地啃着碗里的饭菜。

饭后,女王吩咐宫奴照顾韦珞,独自带着寒菱来到寝房。

站在梳妆台前,女王抬手,轻轻解下面具,一张白皙美丽的面容,马上映在镜子里头。

望着那张熟悉的脸,寒菱立刻呆住!

【纠缠卷】:第八十一章 韦烽走了

“是否觉得这张脸似曾相识?”女王转过身,与寒菱对视。

寒菱点了点头,整个人还是呆呆的,依然无法从震惊中恢复过来。

女王在床前坐下,娓娓道来,“其实,我并非土生土长的菲菲国人,我是裕晫皇朝人!我爹曾经当朝官居一品大学士,娘亲是一品诰命夫人,我还有个双胞胎妹妹。我们十五岁那年,爹做决定,我进宫参加选秀,妹妹则许配给当朝宰相之子张明基。同一天,我被接进皇宫,妹妹则坐上张家的花轿。两年后,我刚生下小皇子,皇上龙颜大悦,于是准许我回家省亲。”

两年?寒菱不由纳闷了一下,她记得,淑妃好像是一年省亲一次的,估计是规定改了。

女王眼神开始变得飘渺,“圣宠浩荡,省亲那天,我家那条街上,道路两旁铺满色彩绚丽的月季花,香气弥漫满天。几十名乐手,夹道列队,吹奏《皇恩颂》,恭迎皇家车队。街坊也出来了,到处一片华贵的喜庆。在家人的喜迎下,在众多宫女太监的簇拥下,我踏入阔别两年的家门。”

“我把准备好的礼物赏给每个人,以表皇恩。看到妹妹的时候,我大吃一惊。她神情落寞,眼神呆滞,面容憔悴,没施半点脂粉。我迅速屏退众人,带她进偏听探花,才得知,她嫁到张家一年后,张明基娶了妾氏,开始对她不理不睬,偶尔还听妾氏怂恿殴打她,张家上下也不把她放在眼中。”

听着,寒菱不由义愤填膺起来,“张家此等欺负,她应把真相告诉家人,让家人为她讨回公道!”

“刚开始,她只是一个人默默忍受着,后来再也忍不住,才让贴身丫鬟偷偷禀告爹娘,对于她的悲惨处境,爹娘深感气愤和心疼。却碍于张家和李家的关系,又考虑到张家在朝堂上的势力,我爹只好牺牲小我成全大我,叫妹妹隐忍。”

寒菱听后,点头赞同。的确,有时为了整个家族的安全,总得有人牺牲。她不禁再次替古代的女子感到悲哀和无奈。“然后呢?您知道这件事之后,一定不会坐视不理。”

“嗯。回宫后,我找个机会,将此事禀告皇上,孰料到,张明基的妾氏,竟然是皇上一时玩笑而促成。间接来讲,是皇上的赐婚。”

“难怪张家人如此嚣张了!”

“皇上自觉愧对妹妹,又看在我的份上,于是特许妹妹随时进宫。皇上三宫六院,轮到我服侍的时间并不多,难得有妹妹陪伴,我当然欣喜,相见的次数多了,妹妹的心情也逐渐好转,我有时干脆让妹妹留在宫里过夜。”

女王稍微停顿,接着说下去:“光阴似箭,那样的日子,不知不觉过了三年。有天,我头发突然全白,耳朵出血,整个人变得神志不清,还满口胡言乱语。皇上不知从哪听取小人之言,说我是千年白魔附体,要马上烧死,否则皇朝将面临一场翻天覆地的劫难。我居住的宫殿,被御林军团团围住,子时一到,我会连人带屋被活活烧死。命不该绝,从家里带进宫的奴仆小李子,竟然发现我寝房有条秘道通出皇宫,他背着我,沿着秘道去到后山,连夜逃出京城,直奔菲菲国。”

秘道!后山!难道女王当年也是住在贵华宫!寒菱不禁暗暗称巧,接着,她又问:“陛下因何想到来菲菲国?”

“菲菲国法师七贤法师,她跟我母亲是表姐妹,不但博学多才,且医术高明。她诊出我身中剧毒之后,想尽办法替我解毒,奈何中毒时间过长,因为体内毒性不能完全解除,导致现在每隔一年都发作一次。”

“是谁下的毒?”

“不清楚,皇宫尔虞我诈,每个嫔妃都有可能!”女王的语气很平静,似乎早把一切看得透彻。

“那陛下又是如何成为菲菲国女王的?”

“菲菲国的皇位,并非世袭,而是能者居之。原女王去世后,七贤法师接位监国,同时,提升我为她身边的女官。七年前,她病重身亡,便把皇位传给我。”

“这么多年,陛下没想过回裕晫皇朝,去调查对你下毒的凶手,报仇雪恨?”寒菱又问。

“我的病,足足医治了十年!”

“十年?那清王爷…”寒菱马上想起一件震惊的事情。

“对!他并非我亲生,他是…七贤法师的儿子,因为某个原因,七贤法师不能认他。知恩图报,我替她认领了当年才七岁的逸清。”

“那他后来何解与您决裂?”

“这…”女王面露难色,似乎不想说。

寒菱见状,转来话题,“十年后,您的病好了,也没想过回裕晫皇朝?即便不为报仇,那里还有你的家人呀。”

“我有派人回去查探,得知的结果是,皇上革除了我爹的官位,让我爹【告老还乡】。其实,碰上我这种情况,本应抄家灭族,皇上竟然还会网开一面。为了李家上下的平静生活,我唯有继续留在这里,就让他们当我已经离世。”说到这里,女王抽噎起来。

有家归不得,这种感觉,寒菱深深体会,她也心疼地搂住女王。

过了许久,女王悲痛哀伤的心情才稍作平静,泪水未干的双眼,注视着寒菱,“说道这里,你大概清楚我的身份了吧。”

寒菱点了点头,“您叫李映筠,您口中的妹妹叫李映荷,裕晫皇朝当今圣上——圣宗君,是您的亲生儿子!”

“其实,我的真名是李映菊,以免惹来意外,才改成筠。”

原来如此!寒菱沉默了一下,又问:“陛下,您这次为什么不顺便与圣宗君相认?”

女王略微思索,回答,”皇上原本育有3男2女,后来不知道怎么的,另外两个儿子都夭折了。我接手菲菲国的时候,烽儿正好登基成为裕晫皇朝的皇帝。他的才华和谋略,一点也不亚于他父皇,看着裕晫皇朝越来越强大,我又何必提起旧事!”

“明知是儿子,却不能相认…”寒菱娇容一片怅然。

女王苦涩一笑,“我没尽过母亲的责任,他也一直认为母亲早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突然间让他知道这些,说不定会对他造成困扰,又或者,会导致某些意外。”

“可是…”

“没事的!”女王拉起寒菱的受,凝望着她,“我的故事讲完了,你的呢?你和烽儿是一对,珞珞的父亲是烽儿,对吗?”

寒菱眼睛瞪地攸大,小嘴也由于惊诧而张开。

“还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何收留你吗?其实,我在花园发现你的时候,你嘴里不断喊着一个人的名字——烽!这个字,让我震惊,让我毫不犹豫地收留你,当我见到珞珞的时候,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想,他长得与孩童时的烽儿非常相像。”

望着呆愣的寒菱,女王继续道:“最真实的情感,发自内心,你昏迷中都对烽儿念念不忘,可见,你是真心喜爱烽儿。烽儿对你的感情,更加真切。既然心中有爱,何必相互折磨?”

寒菱不做声,低下头。

“寒菱,你是个性格独特的女子,你的思想,你的观念,你的才华,全都与众不同。同为女人,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要唯一,你想成为烽儿的唯一!可是,你必须清楚,他是皇帝,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可能专属于你。爱一个人,并非时刻占有他,要体谅他,为他着想…”

寒菱迅速抬头,打断女王的话,“不!我做不到,我做不到你的宽宏大量,其他东西我可以与人分享,唯独丈夫,不行!我也曾经试过,但那样的我,活得很痛苦。争风吃醋,尔虞我诈,处处提防,这样的日子,我宁愿不要!!”

女王猛的愣住。

“对不起,陛下,刚才一时心急,语气冲了些…”

女王回神,扯唇一笑,“没事,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对了,以后私底下,你称我婆婆吧!”

“婆婆?”寒菱惊呼。

“不肯吗?”

“寒菱思量片刻,最终还是迟疑地叫了出来,“婆婆!”

女王笑呵呵地点了点头,静静打量着寒菱,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她暗想,有些事情急不得,要慢慢来,总有尽人意的时候。

寒菱也讷讷地笑着,满腹心思。

经过那次谈话,寒菱和女王之间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两人私下以婆媳相称,女王偶尔还是会规劝寒菱原谅韦烽,但每次都让寒菱避开,转到另外的话题。

这天,寒菱刚从女王寝宫回到住处,一踏入大厅,便见一个粗壮的人影闪了进来,串到她面前,跪下,“娘娘!”

“你…你是什么人?”望着跪在地上的黑衣人,寒菱声音颤抖。

黑衣人抬起了脸,“属下是裕晫皇朝【黑衣死士组织】的人,称号【夜】。”

“是你!”看清楚他的脸,寒菱终于想起他是谁,那天在郊外遇刺,正是他和其他黑衣人及时出现,保护韦烽。

“娘娘,请您过去别院看看皇上,他…他不肯敷药,也不肯服药。”【夜】满眼乞求地仰视着寒菱。

寒菱一听,略感困惑,但很快明白过来,严声拒绝:“对不起,你应该去找太医。”

“娘娘,皇上之所以不肯敷药,是因为…因为他赌气。”

“他又不是小孩子,赌什么气。”寒菱说着,绕过【夜】,准备往寝房走。

【夜】急忙跟上,这次是站着拦在她面前,“娘娘,皇上伤口原本就很深,太医说若是不按时换药,将来就再也直不起腰杆了。属下求求您,去劝劝他吧。”

“让开!”

“娘娘…”

“我是菲菲国的太湖,并非你口中所说的什么娘娘!还有,你回去告诉你家皇帝,身为一国之君,年纪也不小了,别再玩这么幼稚的把戏,传出去只会笑死人。”寒菱冷淡地瞥了【夜】一眼,从他身边绕过,留下他独自愣在那…

傍晚,寒菱和韦珞正在吃饭。

得知柳霆沛走后,女王原本叫寒菱和韦珞搬去她寝宫一起住,在寒菱拒绝后,只好安排两名宫女,专门负责寒菱的饮食起居。

“珞珞,你今天下午又跑去哪玩了?”寒菱一边嚼着饭菜,一边问韦珞。

“呃…”韦珞圆圆的眼珠转动了几下,支支吾吾。

“小孩子不准撒谎。”寒菱绷着脸。

韦珞又是忧郁了片刻,才怯怯地道出:“我下午从伊特家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遇上【夜】数数。他问我要不要见烽叔叔,我好几天没见烽叔叔了,所以就…”

“妈妈教过你多少次,不准跟陌生人讲话,你非但不从,还跟人家跑了,你胆子真够大了!”

“【夜】叔叔不是陌生人,他救过我们,他是烽叔叔的人。” 韦珞说着,小脸涌起同情和难过,“妈妈,烽叔叔好可怜,他不肯吃药,也不肯换药…”

“吃饭吧,别说了!”寒菱不想再听下去。

“可是…”

“别人的事,你管这么多干嘛。”

韦珞心急着解释,“他不是别人,他是烽叔叔,他很疼我,经常陪我玩。”

“你才认识人家多久,就这么相信人家?”想到儿子这么快就被韦烽收服,寒菱心中没来由地一阵沉闷,“以后不准再去见他!”

发觉韦珞不语,寒菱问道:“为嘛不回答妈妈的话?”

“对于无理的要求,皆可无视,这是您教我的!”韦珞依然忿忿不平和不满。

“你…”寒菱一阵气结。

“我不吃了!”韦珞将饭碗重重地搁在桌面,跳下椅子,飞快地朝寝房跑去。

望着渐渐消失的小身影,寒菱又气又无奈,不禁低声咒骂起韦烽来…

沐浴后,寒菱回到寝房。

看到床上熟睡的小人儿,她明亮清澈的水眸,勇气一丝又一丝的柔情,轻手轻脚地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

“叔叔…烽叔叔…”忽然,睡梦中的韦珞喊了一句。

寒菱不由一声长叹。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韦珞在睡梦中叫着韦烽了,难道这就是父子天性,血亲相连?

蓦地,她又想起韦珞晚饭时所说的话,还有下午【夜】对她的哀求。

思量了一会,她悄悄起身,换上一件长裙,走出寝房。大约半个小时后,来到韦烽居住的别苑。

负责看门的两名侍卫,见寒菱夜晚出现,齐齐感到惊讶,却也不多加追问,只是恭敬地对她行一行礼。

穿过大厅,寒菱很快进入韦烽的寝房。里面,一片寂静,微弱的烛光还在闪动着。

她走到床前,发现韦烽已经睡着,他依然趴着身体,背面的伤口没有敷药,偶尔还渗出一丝血丝,异常可怕和狰狞。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药,轻轻搭在他的伤口上。

“朕见过,不准敷药。胆敢将朕的话当耳边风,是否活得不耐烦了?还不赶紧拿开?”韦烽乍醒,大喝一声。

寒菱毫不理会,手指放在药布上,轻轻按着。

“放肆!”韦烽立刻睁眼,当他看清楚是寒菱时,怒气即刻消退,换上惊喜和激动,“菱菱,你终于肯来了!”

寒菱不做声,直到敷药完毕,她才起身。

“菱菱,别走!”韦烽一时心急,双手撑在床上,准备起来,伤口由于剧烈动作而爆开,他痛苦地哀叫一声。

寒菱又气又恼,奔回床前,拿起刚刚滑落的药膏,重新敷上去。

韦烽趁机抓住她的手,“菱菱,别走,留下来陪朕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