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为娘担心,娘会过得好好的,况且,阿璟也会照顾我。”

“娘......”

“乖,别哭了,你看,妆都融了,即使这不是正式面见燕国子民的时候,怎么说也是你出嫁的日子,一定要打扮得漂亮得体、典雅庄重。身为赵国三公主,你可不能失礼于人,不能丢你父皇的面子。”娴妃说着,掀起手帕子,温柔地替赵菱儿拭去脸上的泪水。

赵菱儿一边流泪,一边呆望着镜子里面的自己,激动的心,更加澎湃起伏。

自小看惯父皇对娘亲的冷落,她便发誓,将来除非找到一个真心相爱的男人,否则宁愿不嫁。

遇见燕霆沛,是去年父皇的生日宴上,他的谦谦有礼,他的英俊潇洒,他的温文尔雅,无比让她感到温暖,心底某处似乎已被触动。于是,有了赵国与燕国的和亲。

曾经,她也幻想过,自己头戴高贵的凤冠,身披美丽的霞帔,欢欢喜喜地嫁给燕霆沛。

但是如今,她一点喜悦和期待也没有,只因为,一切都变了,自从遇见拓拔烽那个魔鬼之后,一切都不到自己的控制了。

“娘娘,三公主,是时候出发了!”宫女进来提醒,发现赵菱儿的妆有点退落,连忙拿起梳妆台上的脂粉,给她补上。

直到一切确定妥当后,在两名宫女的搀扶下,赵菱儿百感交集地步出这间呆了十八个年头的寝房。

最后,赵勋吟和文武百官的目送下,在娴妃的不舍相送下,赵菱儿坐上了华丽的送亲马车......

【前缘篇】:第六章 烽的狠心

燕国皇宫

春宵一刻值千金,花有清香月有阴。歌管楼台声细细,秋千院落夜沉沉!!

金碧辉煌的阁房,美伦美焕,红漆及银珠桐油髹成的墙壁上,挂满一幅幅祥云图,地面铺着高贵鲜艳的红色毛毯,靠北墙放置大炕一座,炕两边为紫檀雕龙凤大椅,炕几上有瓷瓶、宝器等陈设,炕前左边长几上陈设一对双喜桌灯,红光映辉,耀眼夺目,光彩照人,到处一派喜气洋洋。

赵菱儿流盼的眼光,回到所坐的龙凤大喜床上。厚厚实实的红缎龙凤双喜字大炕褥,明黄缎和朱红彩缎结成的喜被、喜枕,其图案优美,绣工精细,富贵无比。

床里墙上挂有一幅喜庆对联,正中是一幅牡丹花卉图,靠墙放着一对百宝如意柜。床头悬挂大红缎绣龙凤双喜的床幔。

所有的布置,无不显示着高贵和尊荣。她原本以为,受到只会是一般迎接礼仪,出乎意料的是,今天的仪式相当隆重,极为讲究。

一大清早,大队人马去到自己下榻的客栈,十名宫女恭迎拥簇自己进入一架豪华大喜车,一路上吹吹打打,走了半个时辰,才抵达宫门口,然后,又经过一道道门,一条条宫道,直至后宫。

行礼的时候,燕霆沛更是给了她无比的恩宠和荣耀,不但册封她为贵妃,还对她采用了正规的娶后方式,经过一番繁缛的礼节,她才被送入洞房。

突然,外面传来几道脚步声。赵菱儿立刻回神,迅速放下头盖,坐直身子,屏息凝神地等待着。

脚步声渐渐减弱,最后只剩下一道,非常沉稳和有节奏,正朝自己走来。不容她多想,头盖被挑开,白皙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下巴上,柔缓地往上抬起。

看着那张并不陌生的俊脸,赵菱儿绝世的娇容,露出羞涩和微笑。

燕霆沛呼吸几乎停止,呆呆俯视着眼前的人儿,这个让他一见钟情、期盼起我时的可人儿。

这时,尚仪恭敬地走近他们,奏称:“皇上,请和贵妃娘娘行洞房之礼!”

尚仪话音刚落,燕霆沛扶起赵菱儿,携她来到旁边大炕几前。

两名宫女各自端着一杯酒,分别放到燕霆沛和赵菱儿手中。

尚仪洪亮的嗓音又响起,“请皇上和贵妃娘娘行合缱礼!”

一粗一细的两只手,相互交盘在一起,齐齐高举手中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礼毕,兴!”尚仪再奏。

接下来,尚宫引燕霆沛入东房,释冕服,御常服;而赵菱儿也在副一名尚宫的引导下进入另一间房,换掉礼服,全身只留单薄的睡衫,随后再次回到刚才的喜床上。

宫人都已退下,整个寝房安静了下来,只有赵菱儿略微急促的呼吸声和燕霆沛粗重的喘息声。

“菱儿,你终于来了!”这次,燕霆沛小心翼翼地托起赵菱儿的脸,激动欣喜地看着她,眼神无比痴迷和兴奋。

不知怎么的,对上他深情款款的目光,赵菱儿内心的愧疚,比害羞还多。在她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对温热的嘴唇,覆上她冰凉的樱唇。

浑身一阵酥悚,她下意识地咬紧牙关。

燕霆沛以为她是羞涩和羞赧,于是很有耐性地、准备慢慢撬开她的贝齿。奈何,它们仿佛天生合并,半晌过后,他的嘴唇只能在她唇瓣徘徊。

“菱儿,别怕,别怕好吗?朕会很温柔的!”他俊脸涨红,语气尴尬。

赵菱儿想说些什么,却不如如何说起,她清楚明白,自己不是怕,而是排斥,除了拓拔烽那个魔鬼,她似乎不愿再接受其他男人。

“菱儿,你有什么不妨告诉朕,嗯?”燕霆沛温柔眼神如故。

“我......”

“你知道吗,三个月前忽然接到书信说你要推迟婚约,朕深感惆怅和难过的同时,更多的是期盼,朕希望时间快快过去。直到上个月初,朕又接到书信说婚约照常,朕又惊又喜,几乎一夜不眠,一直反复看着那张信纸。第二天开始,马上命人筹备婚礼,因为朕要给你一个最隆重、让万人敬仰的婚礼!”

“臣妾知道!臣妾明白!”眼泪再也抵制不住,从赵菱儿的眼眶汹涌而出,刷刷地划过脸颊。今天这个隆重豪华的婚礼,代表了燕霆沛对她的无比情深。

发现她突然哭了,而且还哭得很伤心,燕霆沛既着急又方寸大乱,他心疼地哄着她:“菱儿乖,别哭,别哭,有什么事就坦白告诉朕,朕陪你一起解决。”

赵菱儿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流泪。

燕霆沛心急如焚,最后,他脑海一激灵,道:“菱儿在担心洞房花烛夜?是不是?对不起,朕太心急,太鲁莽,没有考虑到你是第一次,让你害怕,是朕的错!”

为什么,为什么他对自己这么好,这不“存心”让自己难过伤心和内疚愧悔吗?

“乖,别哭了,我们睡觉吧!你放心,朕会给你时间适应,不经你允许,朕绝不会侵犯你!”燕霆沛一边软语呢喃,一边搂她入怀,轻柔地按住她的脸,往自己胸前靠。

赵菱儿继续低啜,继续悔恨,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直到疲惫地再也支撑不住,她才缓缓睡去。

燕霆沛仍然闪烁着黑眸,呆呆仰视着头顶的大红缎绣幔帐,俊俊尽是复杂和不解的神色。

好一会,他才小心翼翼地把手从她脖颈下抽出,蹑手蹑脚地起身,下床,来到大炕几边,端起上面的凉茶,猛地灌进嘴里......

拓拔皇宫

怡和殿,灯火辉煌,人声鼎沸,载歌载舞,喧闹非凡。

只要仔细一看,就会发现,那一张张充满喜悦的面容,隐约透着困惑和好奇,他们目光虽然停放在前方的歌舞上,内心却是心不在焉。因为,今晚这个宴会,举办得有点莫名其妙。

不同于台下文武百官,宝座上的人——拓拔烽,依然保持一贯的冷漠和镇定,但是,其实只要仔细观察,便可发现,冷漠的底下,蕴藏着急躁和烦闷。

不知几时开始,他感到自己性情开始起了变化,特别是最近几日,沉闷的气息一直压在心头,烦躁也越来越强盛。

今晚,是她在燕国的洞房花烛夜,于是,他举办这个不知名的宴会,还邀请了满朝文武百官。

望着眼前一片喜庆,望着小舞台上的出色表演,他的心却丝毫感觉不到欢娱。

“皇上,请喝茶!”

“皇上,请吃葡萄!”

“皇上,请吃荔枝!”

“皇上,请吃点心!”

......

衣着华丽的众嫔妃,皆使出浑身解数,争先恐后地为拓拔烽献上各类美食。

只可惜,拓拔烽并不领情,大手一横,一个个地挡回去,径直端起桌面的烈酒,独自喝着闷酒。

发觉拓拔烽的异样,每个嫔妃都暗感忧心和疑虑,但没人敢去探究询问,因此,只好怯怯地侍候一旁,默默地注视着他。

乐声停了,歌声停了,表演结束了, 拓拔烽仍旧一杯接一杯。

台下众人都诚惶诚恐,不敢离去。

“皇上,宴会已经结束了!”拓拔烽身边的太监许公公,缓缓走到拓拔烽身边,小声提醒。

拓拔烽这才抬起惘然醉眼,朝下面扫视一番,打了一个酒嗝,漫不经心地吩咐:“你们都退下吧!”

所有文武百官先迟疑停顿了一阵子,才陆续离去。

“皇上,请容臣妾扶您回去歇息!”众嫔妃再次汹涌过来。

“滚!!”拓拔烽咆哮如雷,面色阴霾。

大部分嫔妃纷纷仓皇而逃,就连几个不知死活的嫔妃,最后也被拓拔烽狠射过来的森冷眼光吓退。

整个殿内,鸦雀无声,拓拔烽继续买醉,直到桌面的酒坛都空了,他才起身,癫癫颤颤地走出怡和殿。

他并没立刻回寝宫,而是命退许公公,独自爬到塔顶,迎面吹来的凉爽衣风,让他混沌的脑子,有了些许清醒。

“皇上对菱儿真好!”

“菱儿最喜欢的人是皇上,为了皇上,菱儿什么都愿意做!”

“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一张张娇媚可人的脸庞在他眼前闪过,一句句甜美清脆的话语在他耳边回响,那是她,全都是她!

“菱儿,这些话都是你说的,记住,你要记住你的话,不能背叛朕,一定不能背叛朕......”低低的呓语,自他薄唇溢出,高大的身躯不断摇晃,深邃的黑眸越来越迷茫,他缓慢地倒在硬邦邦的走道上......

于秦哲刚进御书房,立刻闻到一股风雨欲来乌云压顶的沉闷气息。

果然,他还没来得及行礼,龙椅上的人就气急败坏地吼叫出声,“不是说她已经受到朕的控制吗?为何会这样,她已经半个月不给朕回信了!”

“皇上请息怒!”于秦哲稳住心底忧虑,平缓地劝解:“说不定娘娘临时有事,不能及时与皇上联系!”

“不可能!”拓拔烽即刻否定,“吕聪看到她与燕霆沛整天出双入对!”吕聪,是他一年前派去燕国的间谍。

善于观颜辨色的于秦哲,觉察到拓拔烽表露的炉意竟然比怒意更生,心中不由一震。

“于秦哲,朕叫你来,不是让你发呆!”

“呃,,”于秦哲回过神来,“皇上,按道理,娘娘应该不能摆脱您的控制。”

“那你给朕解释,这到底怎么回事?朕前前后后发了五封书信,她只回了第一封。你说,这是因何缘故?”

因何缘故?因何缘故?一向无所不能的于秦哲,也顿时哑口无言。

“于秦哲!!”心乱如麻的拓拔烽,只晓得咆哮。

可怜的于秦哲,瘦弱的身躯又是抖了几下,眼眸不断转动,终于想出一个办法:“皇上,微臣认为,您应该去一趟燕国......”

“朕亲自去燕国看她?这么无聊的事,朕才不干!”不待他说完,拓拔烽就已打断。

呵呵,这么“无聊”的事,又不是自己提出,是皇上您自己想出而已。于秦哲一阵苦笑。一会,说首:“微臣的意思是,皇上借着拜访燕霆沛的理由,去那里了解一下情况!”

拓拔烽听后,沉思了片刻,旋即点了点头,“这个主意不错!好,朕立刻修书命人快马送到燕国,然后,朕明天正式启程出发。”

“皇上不等燕霆沛回信再去?”

拓拔烽自责地摇了摇头,“不用等了,朕亲自拜访燕国,相当于向燕国示好,这是天大的面子,燕霆沛一定欣喜若狂!!”

“可是——”

“别扭扭捏捏了,你过来,朕有事交代你。朕这一去,起码也得一个月才回来。”

“微臣遵命!”

左面是青山绿水,右面是一排排井然有序的建筑群,而已合谐、温和典雅、古朴大方、气韵无穷,这就是燕国都城的整体布置。

至于后宫,阁耸廊回,雄伟壮观、气势非凡,雕梁画栋,金碧辉煌。恢宏大气之中透着恬淡平和与温馨幸福,就像自己与他的“夫妻”生活。

赵菱儿面带微笑,静静观赏着眼前的一切,脑海也在回想着这个月以来在燕国的生活。

新婚之夜后,燕霆沛以为她对房事有恐惧,所以一直没有再提出与她圆房。

婚礼满三天后,根据规定,燕霆沛回到他的寝宫,她自己则被带到豪华瑰丽、优雅舒适的[惜菱殿]。

每天,不管国事多忙,燕霆沛都会抽空过来看她,偶尔陪她午膳,碰上休闲的时候,还会带她游览皇宫各处,包括现在身处的这座高塔。

他们俨然一对幸福的新婚夫妻。燕霆沛对她的宠,对她的爱,每每让她感动泪下。

好几次,当她被他拥着睡觉的时候,她都暗暗说服和强迫自己忘却拓拔烽,接受他,可到最后关头,她还是做不到!

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她的良知依然保持住。除了刚开始回过拓拔烽一封信,后来凡是信鸽带来的纸条,她看都不看,就直接烧毁。

所以,她的日子,虽然过得不是很快乐,却也心安理得。

“菱儿,朕不是说过,这里风大,你上来要多披一件外裳吗?”

听到这个温和尔雅的熟悉嗓音,赵菱儿迅速回头,嫣然一笑道:“皇上,您下朝了?”

燕霆沛一边点头,一边将白色长袍放在赵菱儿细肩上,“朕去惜菱宫找你午膳,却听花容说你不在,朕想,你一定来了这里。”

“皇上果然厉害哦!”

“那当然,朕不但是菱儿的夫君,还是菱儿肚里的一条虫,菱儿想什么,朕都一清二楚!”燕霆沛满眼宠溺和疼惜。

是吗?会吗?听着听着,赵菱儿原本雀跃的心,不自觉地沉寂下来。

假如他知道自己前来和亲的真正目的,他会有什么想法?除了吃惊、难过、不信和失望,是否还什么?

“菱儿怎么了?脸色为何突然变得这么差?是否哪儿不舒服?”发现赵菱儿的异状,燕霆沛开始焦急起来。

霆沛,不要,不要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真的不值得!赵菱儿目不转睛,注视着眼前这个温柔如玉的男子,内心的歉意逐渐加深。

“你一定是饿了,朕真该死,竟然忘了这个,来,朕带你回去用膳。”说着,燕霆沛准备抱起菱儿。

“皇上,请让臣妾自己来!”赵菱儿反向性地抗拒他,身子也因此踉跄了几下。

“菱儿!”燕霆沛心惊胆战,及时扶稳她欲往后倒去的娇躯。

数少后,赵菱儿才稳定下来,晕眩感渐渐消退,她对他挤出一抹笑,“皇上别担心,臣妾没事。”

“你最近怎么了?听花容说你经常头晕,作呕,胸口发闷,还食欲不振。”燕霆沛眼中担忧不减,“不如这样吧,吃完饭后,朕叫太医来给你瞧瞧。”

“不用!”赵菱儿立刻拒绝,收到燕霆沛狐疑的眼神,她又急忙补充:“估计是天气太热,没胃口吃饭。臣妾在赵国的时候,也经常这样。等这夏天一过,臣妾就没事了。”

“但也不能让这症状持续下去啊,朕还是觉得,应该让太医诊断一下,看能否根除它。”

“不用,皇上,真的不用。臣妾以前也给太后看过,但他们都说这与臣妾体质有关。反正又不是什么大问题,皇上您就别费心了,好吗?”

“可是......”

“皇上,臣妾饿了!”

“那......那好吧。再过几天若还是这样,一定要让太医看看,朕喜欢看你快快乐乐,而不是病恹恹的样子。”

“嗯!臣妾遵旨!”赵菱儿调皮地鞠一鞠身。

见到她笑颜重开,燕霆沛的心情也稍微好转,搀扶她沿着一层层阶梯,小心翼翼地往下走去。

颐华宫

“圣宗君远道而来,朕有失远迎,还望多多见谅!”燕霆沛彬彬有礼,态度异常诚恳和真诚。

“是朕冒昧而来,应该朕对燕帝说声抱歉!”话虽如此,拓拔烽的态度和语气,一点也看不出歉意。

接着,他举起手中的锦盒,递给燕霆沛,“小小意思,请燕帝笑纳!”

燕霆沛微笑地接过,当面打开,看到里面躺着一对价值连城的玉如意,不由暗吃一惊,连忙感激拒绝:“圣宗君这礼物贵重非凡,还是请收回吧!”

“燕帝大喜之日,朕未能亲自到访,这......就当是朕的一片心意。祝愿燕帝婚姻美满。”拓拔烽口是心非,俊脸挂着不甚协调的笑。

“那......朕就恭敬不如从命了!”燕霆沛把锦盒交到贴身太监手上,然后拉起身边的赵菱儿,“菱儿来,给圣宗君行礼。”

赵菱儿一直恍恍惚惚地陷入自己的心事当中,直到燕霆沛再次提醒,她才勉强回神,低头,心不在焉地向拓拔烽鞠了鞠身:“臣妾拜见圣宗君。”

“菱贵妃不必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