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邢浩的命令我不能反抗,特别是不能在这些宫婢的面对抗旨,不然那样有损圣威,更是会为我惹来更多的是非。

我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招惹是非,我多希望这世上没有人知道我的存在啊!

“娘娘,皇上说还有客人,请娘娘以轻纱掩脸,尽量不要让人看到你的绝色容颜。”那婢女又说,挡下我要走出房间的脚步。

迟疑的停下,我不解的看她,是不解为何邢浩要如何做。

他不想那人看到我的模样,可以不叫我前去的,便为何请我前往又要我以纱掩脸呢?

只是他的心思我猜不透,也不必浪费心神。

“那你去取来轻纱吧!”我道。

想想也罢了,他喜欢怎样就怎样,我也不想以这张脸露于人前啊!单是宫中的人在流传我就是死去的景王妃就已经足够让我心烦了,没有必要让宫外的人也确定我的相近程度。

“是的,娘娘请等一会。”那婢女恭敬的点头,离开了一会,又转了回来。

取过她手上的纱巾,我将脸挡下了,走向永和殿。

我不知他是要我去见什么人,或者只是单纯的要我去陪他吧!

走在这深宫的路中,我却感步步难行。

想不到,转了一圈,我纵是不愿意进宫来,结果还是来到这个地方,而且不管愿不愿意,也要被封为妃,不得对帝王的命令有所违抗。

这世上,原来不是人能算计的,命还是命,避不开一切。

来的永和殿其中一个偏殿,我在宫女的示意下进入。

大方的挪步而入,低头的走,我在那中央的位置跪下:“臣妾见过皇上。”

其实,我不会在邢浩的面前自称臣妾的,只是此时有外人在,我不得不这么称呼他。

“清儿快起来。”邢浩上前将我扶起,拉着我走向一旁的桌子坐下:“清儿,你看,这两个都是朕的好朋友,他们平日不进宫的,今天是特意进宫来看朕的。他们分别叫崔唯、博洛。”

我抬头,在没听到邢浩的话之前,就被慑住了神。

是的,他们正是我认识的崔唯跟博洛,这一年没有相见,我还是认得他们。

“这眼神真的很像晴乐啊!难怪外面的人闹得热烘烘的。”崔唯永远是这么的口没遮拦,只看我的眼便这么直接的说,也不想想若我不是晴乐会是怎样想。

也许他们不会介意女人好妒忌的心理吧!

“的确是一双很相近的眼,不过皇上小气,不让人看得清楚。”博洛具深意的眼眸紧紧的盯着我不放,不知在想着什么。

我总感觉博洛想看穿纱巾内的我,只是他看不清楚的,这纱并不透明。

他们只能看到我的双眼。

一双相近的眼,那又如何呢?

“洛,这美人是朕难得遇上的,只留着独享。”邢浩笑说,伸手将我拉进他的怀中。

因此时有人在,我并不好推开他,只好任由他抱着。

我觉得,他是有意的。

为何要我也来见他们二人呢?是因为他们的好奇?还是别有用心?

“听说是从夏候府里得到的,是不是?”博洛问,问得像漫不经心。

邢浩抱在我腰间的手微微一紧,才答:“不是,是前去夏候府那一天刚好在路上遇到的。”

“你这么喜欢这清妃娘娘,不会是因为她长得像晴乐吗?你到现在还是对晴乐念念不忘?”崔唯夸张的叫嚣,很认真的盯着我看。

我对他们这样在我的面前讨厌‘别的女人’的事感到十分不悦,他们这样根本就是不尊重眼前我这位清妃娘娘。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讨厌,只把女人当理所当然的乐子。

耐着性子,我什么也不说,只听他们说。

“崔唯,好了,过去的事不要说了。”邢浩不悦的喝止崔唯的话。

这人一直这么不经大脑的,也不想想若这女人真的不是晴乐,那么听了心里会是怎么样的滋味,这明显是给邢浩找麻烦。

“那好吧!我们就说别的事。”崔唯点头,算是认同。

“对了,关于邢睿的事,我听说他的确是安排了人在京城之中,你找出哪一些是属于他的人了吗?”崔唯收起笑脸,便是认真起来了。

我想不到,他们会在商议这些事,我以为邢浩不会希望我听到这些事,毕竟我曾是邢睿的妻,他就这样相信我不会出卖他吗?

“能找的都找过了,也处理过了,事实上哪些人是邢睿的也并不能完全查出来。”邢浩说,握着酒杯的手一用力,杯子里的酒都洒了出来。

“人太多了,他离开的时候只带了几个很明显是他的人的大臣,留下来的人中哪一些是他养着的人我们并不能看得透。”博洛低头喝着杯中的酒,缓声道。

我听着微拢起眉,想不到博洛会是邢浩的人。

我曾经怀疑过博洛是邢睿的人,还请他帮过忙的,却想不到原来当初猜错了。

“洛说得没有错,这邢睿一直在准备着这一战的开始,自你被封为太子的时候他就开始谋划了。现在我们想要揪出他的人来,只怕是不容易啊!”崔唯认同的说,认真的他看上去更像一个男人。

“的确,可惜这几年来我一直没能力压制他,都只怪父皇之前太宠爱他了。”邢浩带着怒意吼,又急急的喝下了一杯。

“浩,别喝得太急,你会吓坏了旁边的美人,而且现在你都已经登基为帝了,何必还为那些事而烦心呢?邢睿就算占了地,也不一定能为王的。”崔唯安抚着邢浩,眼中的深锐让我明白,我一直小看这个男人了。

原来,一直隐居深山的崔唯才是最不可小看的角色,他的心比邢浩更狠吧!

“一天不解决邢睿那群人,重夺南北一带,我的心怎么安乐?邢睿一日不除去,我都不能安睡。”邢浩说,是咬牙切齿的。

他恨邢睿,已不止是为了夺爱,更是为了权力的帝位。

男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的不容人。

“邢睿那人不简单,而且现在南北都是他的人,我们的人一个也进不去,再说,现在想要夺回南北也不容易,若是起战火的话,百姓一定喊苦。”博洛说,眉心紧紧的皱起。

很显然,他是不赞同起战。

“洛说得也没错的,毕竟都是昊天国的百姓,若是现在起战,只怕百姓们会反对也会动乱的。浩一会儿新登帝位,现在民心不安,更不适宜在这个时候随便动战。”崔唯认同博洛的话,跟着劝说。

他们都希望邢浩能不这么冲动。

“你们说的我当然明白,邢睿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敢这么放肆胡占地为王。可是我们斗了这么多年,我不会允许自己坐上了帝位还要败给他的。”邢浩说,手又握紧我一点。

这样与他紧紧的贴着,我感到苦恼却无可奈何。

“好了,这事我们从详计议吧!先来喝酒,不要说那些烦心的事。”崔唯不动声色的看我一眼,也许是对我的来历不明而不放心,有意转移了话题。

而邢浩知道我的身份,对这话题的转移也便顺了心。

“好,我们喝。”

看他们兄弟三人喝得这么愉快,我却始终一声不响,直至他们散场。

崔唯与博洛离宫之后,我也便立即提出要回清幽宫,不肯与邢浩继续喝酒。

酒能迷乱心智,我始终不想碰,而且身边的男人更是这么的不值得信任,我不敢相信我酒醉后他不会乱来。

所以,我不肯冒险。

敌不过我的坚持,邢浩只好放下酒,陪我一同回清幽宫。

“你很意外会见到他们吧!”走了一会,邢浩小声问,打断了我们之间的沉默。

是有点意外的。

“是。”

“其实他们二人一直是帮我做事的,像崔唯就是一个人才,而博洛人脉多,更有利于我的各方面。”他说着,手又一次向我伸来。

这次没有外人,我可是不客气的避开他的手。

他是明白了我的意思,也并没有强伸手来,继续的走:我不是不想让他们知道你,只是现在你还没有心于我。

“晴乐明白,晴乐也不希望有太多的人知道晴乐并没有死的事实。”我淡然的道,还是一副拒人千里的冷脸。

我太明白自己此时的处境了,我不能与邢浩的关系缓和的,不然他只会得寸进尺。

我不能让这身为帝王,可以为所欲为的他有了得寸进尺的心,那我将会很麻烦。

“可是我还是希望有一天能带着你到他们的面前,跟他们说,我最爱的晴乐已经在我的身边了。”他认真的看我,那双眸里有我看不懂的深情。

其实,我不想看懂。

当一个你不爱的朋友跟你说爱的时候,那种无能为力感原来可以是此般的沉重。

“皇上,晴乐累了,皇上请回吧!”来到了清幽宫前,我止住了脚步,回头看向邢浩道。

“清儿,我有点醉了,让我进去睡一会好吗?”他温柔的问,带着哀求的意味。

“皇上,请回好吗?你知道晴乐现在还不希望皇上在这里留寝的。”我又怎能让他进入寝室睡呢?

此时,我有点明白这防狼的心多么的累。

“无情的女人。”他皱眉,总觉得这话有点耳熟。

“晴乐恭送皇上。”我欠了欠身微微的笑道。

“哼!”邢浩冷哼,却是在我的额头上轻轻一亲,才肯离开。

无奈的翻眼,我对他这亲溺的行为不知如何是好。

其实,我越来越讨厌他有意的亲近,他像是想用时间来让我接受他,想用一次又一次的亲近来让我接受他的存在。

只是,我很明白,我不可能会爱上这个男人的。

转身走回清幽宫,我将所有的宫女都赶走,用力的将门关上,然后上了横锁,将所有的人都挡在我的世界以外。

若能一直这样挡着,那就好了。

*

墨墨说:由于景王的情况晴乐不能经历,不能写在文中,所以墨墨决定写一章景王的番外,下面这节便是景王的番外(以第三人称描写):

*

笛声一遍一遍的传出,在南北一间大间宫殿中回响着,打扰着所有人的清梦。

一个娇柔的身影慢慢的向着笛源处而去,最后在那个吹笛的人前停下来,静静不语的听着他吹过一曲又一曲。

她从来没有听过睿吹笛了,可是自从景王妃死后,睿便喜欢在夜里吹笛,笛声更是渐叫人心酸,完全透露着他思念晴乐公主的感情。

她真的想不到,那晴乐公主竟然对他真的这么重要,都事隔这么久了,竟然还能每一晚都牵动着他的心。

“王爷,时时候要休息了,明天还要处理很多事,徐将军说过明早便要来找你的。”香染轻轻的抚上他的背,温柔的低语。

邢睿身子一顿,回头看了一眼香染,什么也没说,只是依言将笛子收好。

这笛子是他送给晴儿的,晴儿一直都很喜欢,一直带在身上。

可是,她出事的那一天并没有带上去,也许早在他伤透她心的时候,她便没有带在身上了。

想想,是自从珑儿滑胎之后,他便没有好好的跟晴儿说过一句话。

他还记得,那天在宫中看着邢浩吻晴儿的额头时,他的心是那么的痛啊!恨不得立即上前打人,只是当时的情况不允许他这么做,便只好带着盛怒回景王府,自己一人生着闷气。

那天他躲在香染那里却不在珑儿那边,是希望晴儿去找他的时候能方便一点,毕竟珑儿滑胎的事不久,晴乐不会去珑儿那边的。

结果,那一天下来晴儿都没有去找他解释什么。

当时他真的太生气了,才会在晴儿晚上前往找他解释的时候一直摆着冷脸。

之后,因需要利用珑儿的爹,就只好顺势与晴儿拉开关系,趁机借此要冷落晴儿,希望珑儿能快乐一点,多讨她一点欢心。

只是如今想起,他多后悔曾经的事。

记得凝霜出事那一天,晴乐还在院子里吹着他所教的笛曲,虽然吹得不是很好,却是那么的尽心尽力。而且并没有因为他的冷落而生气,回头看到他的时候还带着温柔的笑。

可是他太过份了,他记得那一天自己发现晴儿回视他的时候,自己就是那么无情的转身而去。如今想来,也不知当时晴乐的心情是如何,只怕是很难过伤心吧?

若时间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这样做的,他绝对不舍晴儿一点一滴的。

他当时怎么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会让晴儿难过落泪呢?每每想起晴儿的泪,都是那般的痛心。

“王爷,回房去休息一下好吗?”香染低声温柔的唤,又拉了拉邢睿的衣袖。

“香染,你先去睡吧!我还想站一会。”沉声对背后的人说,邢睿并没有回身去看她。

“可是明天王爷就要跟将军他们商议攻进京城去的事,这一次不能有失的,王爷还是早早休息,不要累坏了自己。”香染急急的劝,秀眉紧锁。

“明天的事本王自有安排,你下去吧!”抬头看向月色,那弯弯的明月总让人思念狂涌。

没有了晴乐,一切都不知是为什么了。

“是。”香染唇角动了动,还想说些什么,可是想想还是乖乖的闭上嘴巴,转身而去。

院落里又恢复到原来的平静。

邢睿走近大树下,缓慢的坐下,他记得从前晴儿也喜欢这样坐在树下,他经常发现晴儿这样一坐便是大半天。只是晴儿不知道,她并不知道她在鸳鸯阁院落里一举一动,他在景园的一个阁楼里都能看得清楚。

她一直都不知道,每一次她坐在那里发呆,站在那里静静不语的时候,自己都会忍不住跟她一起站着,一直注视着她,直到她的身影消失。

他已分不清,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注意着这嚣张的公主的一切。

他记得第一次知道晴儿住进香染居的时候,他恨不得立即把她赶走,那时候的他是带着深深的怒火而去香染居找她的。

结果,他的盛怒却抵不过那丫头的霸气,她说她是王妃就有权力决定住在哪里。

她竟然完全不顾他的恐吓及威胁,就是那么挺着胸与他对视着不放,一点也不肯让步认输。

他想,这一生都再难找到这么一个完全不怕死,也不怕他的女人了。

之后,他有一次走上阁楼,才发现她在树下坐着,竟然就样静静的坐着也能坐很久,那时候的她给人一种很寂寞的感觉,就如那一次皇家家宴中,她自己立于静处树下那模样,也给他一种很磨心的难受感。

她就像是那么的孤寂,那么的可怜。

那时候,他开始明白这女人的霸气高傲是从哪里而来的,是因何而来的,所以他好心的在父皇的命令中帮她一次。

其实,他自那一次起便开始接受这个女人的存在,只是他没有想到,当他开始喜欢她存在的时候,她竟然在狞猎场上舍命救下邢浩。

每当他忆起她吐血卧在邢浩的怀中时,他的心都是那么的妒忌。

虽然晴儿说过,对邢浩没有别的感情,说过爱的是他,可是原来就算是现在想起来,他的心还是会有计较的。

重重的吸了口气,又呼了口气,邢睿顿感双眼涩涩的。

“晴儿?你怎能走得这么潇洒?你可知道你掉下山崖那一刻,我的心都破碎了?”邢睿低声的道,以只有他听到的声音。

他一直在人前装得好好的,因为他明白自己不能倒下,绝对不能倒下来的。

可是,他真的不想装了,他多想冲天大吼,诉说他对晴乐的思念啊!

他不想走到这一步的,若可以重头再来,他不会为了珑儿,不会为了这帝位而不惜一切的伤害晴乐。若可以重头再来,他愿意什么也不要,只带着晴乐游走于这天地之间。

有他,有她,那便足够了。

晴儿,可是他的晴儿永远都不会回来了,没有人能明白当他眼看着那些散肢的时候有多伤心,没有人能明白他的心是如何撑过来的,这每一个夜里,他被思念弄得生不如死。

自从晴儿出事以后,他竟然连面对香染都感到无力而厌倦,抱着她们,脑海里尽是晴乐的影子,无情的割伤着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