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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大王见他已经开始斗嘴,终究是孩子,又不怕了,倒对他有几分怜惜之心,将他举过头顶:“臭小子,老子教你一招好功夫……”

这孩儿天生喜好学艺,秦大王和他相处二日,觉得真是一棵好苗子,为哄他,立刻就抱着他跳下马背,教他一式:“臭小子,你学会这一招后,以后可以一下跳上树抓鸟雀……”

“你吹牛!”

“不信?不信老子立刻表演给你看。”

“好耶,我等着看。”

秦大王将他放在地上,听得旁边一棵树上有鸟叫声,纵身一跃,几下攀爬上去,抓了一只鸟下来,一看,却见陆文龙已经往相反的方向跑去。

秦大王失笑,这小兔崽子竟然如此狡猾。他长腿长脚一下追上去,小陆文龙短腿短胳膊,三下五除二就被他拎在怀里,只不停踢他咬他,不停哭喊:“阿爹,救我……”

“臭小子,你跟着金兀术竟然学得如此狡诈,小小年纪尚且如此,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陆文龙只在他怀里不停哭闹。

马苏等人追上来,看孩子哭闹,就问:“大王,这孩子究竟怎么办?”

秦大王很是喜欢孩子,就说:“自然是带回去。我大宋的孩儿,干么要跟着金狗?你没听他乳母所说?耶律观音这厮贱妇,天天折磨孩子,老子瞧金兀术那熊样,估计也是惧内的,老婆偷人,怀了便宜儿子他都不知道,愚蠢至斯。他又常年在外征战,这臭小子若留下,迟早会被那头河东狮子整死……”

“可是,孩子跟着我们怎么办?带去哪里?带回海岛?”

这问题倒把秦大王问住了。他的巢穴上全是一群粗豪汉子,无人照管小孩儿,虽说小孩儿已经四五岁,离了乳娘也能长大,但终是不方便,张口结舌半晌说不出话来。

再说金兀术悻悻地回到家里。

一路上,这郁闷之情,真是难以想象。儿子被绑架,秦大王一口一个“绿帽子”、花溶生死不知,仿佛没有一件事情是好的。

头顶烈日当空,他的脸色却阴沉得要滴出水来。

一群侍卫,谁也不敢多言,他疾步就往耶律观音屋子里走去。门口的侍女急忙行礼,他问:“耶律娘子呢?”

“夫人身子不舒服,正在歇息。”

他走进屋子,耶律观音躺在土炕上,正在静养。炕上布置得异常富丽堂皇,充满了浓郁的辽国和宋国特色。

她其实并没有睡着,偷藏了灵芝后,一是期望陆文龙最好被绑匪杀了,一是怕金兀术又索取灵芝。她料定金兀术不会搜索她的屋子,但终究还是有点不安,此番是彻底拔除眼中钉的日子,不容任何差池。

她早已听得金兀术进来,却并不立刻睁开眼睛,只装作睡着的样子。侍女就在她旁边轻轻说:“夫人,四太子回来了……”

她这才缓缓起身,揉揉眼睛,满面关切地说:“四太子,孩儿呢?孩儿救回来没有?”

金兀术在她炕前坐下,不发一言。

耶律观音第一次见他的目光如此高深莫测,一时拿不准,她终究是做贼心虚,不知道四太子何故如此,但她情知自己决不能乱了阵脚,只情急问:“孩儿呢?”

金兀术依旧不答,耶律观音一时竟问不下去,饶是她八面玲珑,能言善道,此刻也更是惴惴不安。

她情不自禁移开目光,不与金兀术相对,只捂着肚子:“啊哟,肚子好疼,孩儿又在踢我……”

金兀术这才慢慢开口:“耶律娘子,那支灵芝真的被盗走了?”

耶律观音心里一震,见金兀术目光如此,立刻坐起来,跪在炕上,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奴有罪,是奴有私心……”

金兀术终究怜惜她怀了自己的骨血,一手托起她,只问:“你且不必慌乱……”

耶律观音暗自松一口气,原是问灵芝的问题。

她依旧泪眼婆娑:“奴怀着腹中孩儿,听说千年灵芝千年难求,不免起了私心,想留给自家儿子……”

金兀术淡淡地看着她,这时,才恍然明白,这女人,本质上是不喜欢小陆文龙的。他心里隐隐不快,可是,又没法强求后母一定得视养子如亲生。

“四太子,都是奴不好,奴有私心,奴知错了……”耶律观音流着泪,急忙吩咐侍女,“快去将灵芝取来交给四太子……”

侍女飞快去取了灵芝来,金兀术揭开匣子看一眼,慢慢起身。

耶律观音泪流说:“四太子,他们得了灵芝,就会放了孩儿?”

金兀术点点头。

“奴知错了。孩儿回来,奴一定尽心竭力爱护他,四太子,请您原谅……”

金兀术没有做声,只说:“你且好好休息。”

耶律观音见他要出门,语音还是哽咽:“四太子,究竟是什么歹人要灵芝?他们要灵芝作甚?”

金兀术淡淡说:“他们要拿去救人。”

“救谁?”

“救花溶!”

耶律观音张大嘴巴,半晌做不得声。

金兀术捧着盒子,正要出去,忽然听得一声厉喝:“站住!”

金兀术很是意外,回头,却见耶律观音光着脚,从土炕上跳下来,眼里闪着怒火,劈手就夺过他手里的盒子:“四太子,你这是作甚?”

“……”

“奴以为你是为救孩儿,所以甘心情愿将灵芝让出去。可是,这是救文龙孩儿么?这是救花溶!救大宋将军岳鹏举的妻子!”她冷笑一声,“你忘了一身的伤是怎么来的?你现在急于去讨好敌国将领的妻子又是所为何来?你这样心心念念,难道她就会感激你,就会嫁给你?你去问问岳鹏举,他会不会把妻子让给你?即便是花溶,她待你,难道比待岳鹏举还好?”

金兀术站在原地,呼吸急促,做声不得。

耶律观音更是暴怒,双手叉腰,她性子原本泼辣,此刻豁出去,一只手抬起来,手指几乎戳到金兀术的面上,口沫横飞:“花溶是你什么人?奴又是你什么人?奴是你孩儿的生母,腹中是你的骨血!你宁愿把千年灵芝给一个不相干的敌国女人,也不肯留给自己的儿子……好好好,你走,你拿走,这孩儿是你骨血,需是继承你的姓氏,你不稀罕,奴也不稀罕……”

她边骂边哭,竟然一头就向金兀术撞来,涕泪横飞:“奴今日不活了……苦命的孩儿啊,你阿爹根本就不稀罕你……奴和孩儿不妨离开,以免以后碍了四太子的眼……”

她又哭又骂,门口云集了许多侍卫侍女,却大气也不敢出,更无人敢上前劝解。

金兀术气得几乎要跳起来,可终究是“自己的骨血”,只能拼命闪躲,生怕伤着她,扭打中,匣子掉在地上,灵芝也摔出来。

耶律观音见状,立刻冲上去,拼命用脚踩踏:“花溶,该死的贱人……怎么不去死?自家宁愿毁了灵芝也不给你……”

金兀术气得脸皮发紫,大喝一声:“来人……”

四名侍女冲上来,总算拉住了耶律观音,此时,耶律观音已经披头散发,泪流满面,见金兀术狠狠瞪着自己,擦擦眼泪,又看看地上被践踏碎了的灵芝,冷笑说:“四太子,奴今日就是如此!奴需是你明媒正娶的娘子,就看不惯你如此讨好敌人!讨好我大金的敌人!你对得起大金的列祖列宗?对得起死去的老狼主?如今,宋国未灭,你竟如此在区区一个贱女面前做低伏小……难道你不曾想到,如岳鹏举一般的敌国大将在背后如何嘲笑你的愚蠢?好得很!真是好得很!四太子,你若怀恨,就拿了你儿子的命去给你得不到的敌国女子抵命……”

“泼妇,你这个泼妇……”

耶律观音又要冲过去,侍女们拼命扶住她,她看闹得差不多了,也才停下脚步,只是哭泣。

金兀术弯腰,将踩碎的灵芝捡在匣子里,只沉声说:“既是如此,娘子怀孕辛苦,以后文龙孩儿还是由天薇照料!来人……”两名侍卫应声上来,金兀术令说,“你二人明日就启程去接了天薇来上京……”

“是。”

耶律观音并不继续撒泼,只捧着肚子,小声地哀嚎。

两名侍卫领命而去,金兀术也转身出去了,走到门边,没有转身,只停下脚步,沉声说:“你们照顾好耶律娘子,不得有任何闪失……”

“是。”

门外一众围观的侍妾大失所望,今日耶律观音如此撒泼,四太子竟是如此收场。那些原本期待她的嚣张气焰被打压下去的宠妾们,更是恨得牙痒痒的,方明白“母凭子贵”是什么意思,只恨不得自己也能马上怀孕,如此,才真正有争宠的资格。

耶律观音扫到众人的神情,此时,早已不哭嚎了,一挥手,叫住一名最受宠的侍妾,傲慢说:“去给自家煎一碗汤来……”

章节目录 第199章 破灵芝

那侍妾不敢推辞,只得领命出去。

众人散去,侍女关好房门。

此时,屋里只剩下耶律观音和最贴身的侍女阿珠和阿华。侍女们递上热的帕子,伺候她擦干净脸,阿珠说:“娘子,刚刚真是吓死奴婢了……”

阿华也吐吐舌头说:“是啊,娘子何须如此?不怕动了胎气……”

耶律观音洋洋得意:“你们懂得什么?四太子的性子,自家这些日子已经摸得清清楚楚,不但要软的,必要是也得要硬的,男人就是这样,你越卑微,他越不把你放在眼里……”

就冲着四太子临出门时的那句“你们照顾好耶律娘子,不得有任何闪失”,她方确定,此时,自己才是牢牢将那个男人抓在了手心里。

阿珠又低声说:“如果天薇那贱人又来,可怎么办?”

耶律观音胸有成竹地摇摇头:“天薇不成气候,不足为惧。她不来还好,若真敢再来,真要让她见识见识自家真正的手段,到时,真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亲眼见过金兀术在四太子府对花溶的态度,那是真正的千依百顺,天薇跟花溶比,那真是天上地下。既然自己践踏碎了四太子给花溶的灵芝都无事,区区一个天薇算得了什么?

男人呀,自家的骨血,总是排在女人之上。

这一仗,真是赢得酣畅淋漓,彻底确定自家在四太子的府邸和心上都得到一个大翻身,耶律观音心情之愉快,真是可想而知。

她咯咯笑起来:“自家先前所怕,是花溶进门,这女人比自家还泼辣,又骑马能射,如母老虎一般,甚至打架自家更远远不是她对手,如今,看样子她就要死了,哈哈,四太子纵是念想,也是望梅止渴。哈哈,真是再无后患了……”

阿华急忙恭维她:“夫人在四太子府地位稳如泰山,待小主人出生后,更是名正言顺继承四太子贵爵……”

耶律观音得意,却并不忘形,只说:“今晚发作,可一不可二,明日起,须得加倍讨好四太子,不得有任何差池。阿珠,你今晚连夜赶炖一盅参汤,明日一早就端去给四太子,就说是自家向四太子赔罪……”

“是,夫人真是英明。”

这一日,金兀术自然不曾熟睡。

因为耶律观音那一通发作,他对花溶此时的态度和感情本来就异常复杂,一是因为得不到而绝望,而是因为败给岳鹏举以及受到岳鹏举的嘲笑而痛恨。久而久之,原本已经淡了对花溶的那种炽热的渴望得到之情。

今日耶律观音那番痛骂,真如醍醐灌顶,他恨恨地捶一下土炕:“也罢,花溶,你的死活跟本太子何干?”

如此,方才合眼,准备第二日,就拿了这破碎的“千年灵芝”去向秦大王换回陆文龙。

早上,他刚起床,就见门口跪着耶律观音的贴身侍女阿珠,阿珠小心翼翼,将参汤举过头顶:“奴婢奉夫人之命给四太子送来参汤,夫人昨日自知失仪,冒犯了四太子,不敢当面赔罪,还请四太子看在夫人腹中骨肉的面上,多多原谅……”

金兀术接过参汤,只说:“你起来罢。”

阿珠站起来,退下,这时,耶律观音才缓缓从藏身处走出来,缓缓行礼,声音哽咽:“四太子,奴知错了……”

她特意换了一身异常漂亮的衣服,真是面似银盘,体态如观音。即便大腹便便也很有风情。金兀术见她双眼红肿,楚楚可怜,心先就软了下去,伸手扶住她:“娘子何须如此,自家没有责怪你。”

她哽咽说:“多谢四太子宽容大量。奴昨夜一夜未眠,奴虽讨厌花溶,可还是惦记文龙孩儿,希望今日能看到他回来……”

金兀术大是感动:“今日四太子一定带回孩儿,咱一家人,晚上大大庆祝一番。”

耶律观音喜道:“如此甚好,奴马上吩咐厨房准备宴席,欢迎孩儿回来,为孩儿压惊。”

“娘子煞是贤德。”

金兀术府邸固然鸡犬不宁,秦大王可也没闲着。跟小陆文龙玩耍了一会儿,待得晚上就寝,方想起,丫头生日快到了。

这一想,真是归心似箭,一天也呆不下去,只想快点拿到灵芝走人。他猜灵芝必是在耶律观音手里,这女人狡诈多端,也不知肯不肯交出来。

他问马苏:“那母老虎若不肯交灵芝,怎么办?”

马苏答:“就拿了她的私隐威胁她!”

秦大王呵呵大笑,他原本也没什么是非观,更谈不上什么不和女人为敌,也没啥怜香惜玉心,拍手说:“这样简单!今日若拿不到灵芝,老子直接去捉耶律观音。”

可是,很快,他又皱起眉头,看着一边伺候陆文龙的乳娘,忽问:“你二人还愿不愿回四太子府?”

乳娘这些天,已听得一点,这些人是盗取灵芝救大宋宣抚使岳鹏举的妻子花溶。她随天薇,自然知道花溶身份,知道这些人若是为救她,就不会坏到哪里去。她本就担心这伙人一走,自己等若回了四太子府,不知会有怎样的下场。因此,她假意伺候小公子,实是在暗中偷听秦大王等人的对话,见秦大王问起,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大王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老身和小公子,实在不敢再留在四太子府。陆老爷夫妻只得这点血脉继承香火,如果再呆下去,小公子实在凶多吉少……”

秦大王问她:“你们在老家还有甚亲友?”

乳娘摇头,哭道:“亲友多在战乱中散佚,再无亲眷。”

秦大王踌躇一番,忽说:“既是如此,老子倒有个办法。此次,老子带你们回宋国,寻一僻静地,买一座宅子,给你们一笔生活费,雇佣两个丫鬟,保你母子今生衣食无忧。你看如何?”

乳娘听得这样的安排,真是喜出望外,急忙跪谢:“秦大王大恩大德,就是陆老爷和夫人泉下有知,也会感激。”

“老子只是见这臭小子是练武的好苗子,不是为甚么陆老爷而救他。你谢老子作甚!”

秦大王当即拿出一块金元宝,正是从耶律观音处劫掠来的:“你且收着,算是老子给臭小子的一点见面礼。”

乳娘见他出手如此阔绰,心里安定下来,直说:“小公子真是吉人天相,处处有贵人。唉,这也是我家老爷夫人积德所致啊……”

秦大王做了决定,就立刻安排好,马苏为人精细,这些天,和陆文龙相处得最好,因此,就让马苏背负了孩子,而乳娘却和扎合先走,到边境等着,以免混乱时拖累。

他安排好一切,才带了马苏和刘武往树林赶去,情知金兀术担心儿子性命,想必不敢再如昨天一般大阵仗。

果然,金兀术今日只带了两侍卫,也没埋伏甲兵。

在约定地点,金兀术见到儿子好端端地,显然没有受什么折磨,只问:“我儿乳娘呢?”

秦大王满不在乎:“老妇碍事,杀了。”

金兀术并不在乎乳娘的死活,只听得儿子一个劲地扑着小手喊叫:“阿爹,阿爹……”马苏紧紧抱住他,身上不显眼处系了根绳子,将他牢牢地跟自己绑缚在一起。而刘武拿着一把刀,紧紧护在他身边。

秦大王提了自己38宋斤的大刀,单枪匹马上前一步:“金兀术,灵芝呢?”

金兀术也上前一步:“你需保我儿子安全。”

秦大王大笑一声,“老子拿你儿子有何用?取了灵芝自然还你……”他接过匣子,打开,忽然面色一变,愤怒说:“金兀术,你敢骗老子?这一堆破烂就是千年灵芝?”

金兀术有口难言,因这灵芝是给花溶的,终究有几分愧疚,踌躇一下才说:“自家娘子不小心将灵芝摔碎了……”

秦大王气得七窍生烟:“耶律观音这厮贱妇……狗男女,金兀术,再过几个月,老子不送你一份天大的礼物,老子就不是秦大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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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一挥,吹一声口哨,后面的马苏背负了孩子就跑。刘武护在他身边,二骑快马飞奔起来。

金兀术并不知道他早已知晓陆文龙的身份,虽然估计他会因为破碎的灵芝而发怒,但决计没想到他会不归还孩子。他眼看马苏已经跑远了,才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怒追上去:“秦大王,你这个背信弃义的小人……”

秦大王因为见小陆文龙口口声声“阿爹”,小孩儿不作伪,可以想象,金兀术一定对他很不错,本来还拿不准,是不是该带走臭小子。现在,这种微微的犹豫一下就消散了,抢过破碎的灵芝塞在怀里,比金兀术还愤怒:“是你这金狗先背信弃义……”

“本太子怎么背信弃义了?”

“你这绿乌龟,纵容耶律观音毁掉灵芝,纵容母老虎欺压孩子,虐待孩子,自她进门,臭小子就没过一天好日子。我南朝忠臣良将的儿子,再留在你府邸,必然被耶律观音那厮贱妇欺压至死……”

金兀术这才明白,秦大王早已得知了孩子的身世。而且,自己的家务事,被秦大王得知,很是羞愧,忽然意识到,他再也不会归还儿子,无名火起,挥了方天画戟就向秦大王冲去。

他虽然狡诈,但在灵芝事情上,就算儿子被绑架勒索,也没在意,现在见秦大王“撕票”,方觉得受了这南蛮强盗极大的愚弄,哪里还忍得下去,高喝一声,一出手就用尽了全力:“狗强盗,你敢如此欺辱本太子……”

秦大王哈哈大笑:“好你个金狗,海上逃得生路,现在还想逃?”

金兀术也不答话,他对秦大王恨之入骨,方天画戟舞得水泄不通,招招杀着。秦大王见他全是两败俱伤的拼命,丝毫也不敢大意,这时,金兀术随身带着的两名侍卫也已经冲了上来,金兀术大喝:“快去追回小公子,这强盗,自家理会得……”

“是。”

武乞迈吹一声口哨,金兀术不带人到约定地点,并不意味着,没有预备其他埋伏,他第一次遭遇“绑架”,自然不会大意,武乞迈信号一发出,中途的侍卫立刻按照方向追去。

章节目录 第200章 去鄂龙镇

秦大王和金兀术是旗鼓相当,但毕竟是敌众我寡,而且“破烂灵芝”已经到手,再也顾不得缠斗,只寻思脱身逃跑。

但金兀术哪里容他脱身,他越是慌乱,越是无法,金兀术怒喝一声:“明年今日就是你这无耻狗强盗的忌日……”

秦大王看准一个缺漏,一刀挥去,金兀术稍微躲闪,他已经杀开,拍马就跑。

金兀术紧追上去:“无耻强盗,哪里逃……”

秦大王打了马,拼命飞奔,因为这一程的阻拦,马苏等人又上路快,精选了上好的快马,早已跑得无影无踪。他心里稍安,只要到了边境,有扎合等接应,也就不怕了。

刚要奔出这片林地,马忽然一声长嘶,秦大王暗叫一声“不好”,果然,一张大网已经铺天盖地的罩下。饶是他反应得快,慌忙跳下马背,一滚一丈多远,马已经被罩住,在网里拼命嘶叫。

秦大王失了坐骑,拔足就跑。

金兀术策马追上来,大喝:“拿下这强盗,生死不论……”

因为这句“生死不论”,埋伏好的弓箭手,立刻箭镞如雨点一般射来。秦大王挥舞了大刀,又不易躲避,灵机一动,只得不停滚动躲闪,这一下,简直狼狈得不成样子。

金兀术哈哈大笑:“你这鸟强盗,就让你在金国变成一只死土拨鼠……”

女真精兵射杀一阵,拼命追上去,秦大王身上已经中了两箭,好不容易滚到一棵大树边,正拔腿要跑,一根绊马绳袭来,他脚步踉跄,正要跌倒,忽然凌空跃起,一刀挥下,竟生生将绳子砍断,腿上还系了半截的绳子,一刀就抡向冲出来的女真兵。女真兵本在马上,但秦大王身材高大,一刀斩他下马,秦大王一跃就上了马背,打马就跑。

等金兀术等赶到时,只见前面十余名女真兵尸首,其中数人皆是被一刀劈成两半,惨不忍睹。金兀术暗暗吃惊,却听得秦大王的大笑声远远传来:“金乌龟,你良心还没坏到底,陆文龙小孩,老子就替你养了,不会伤害他分毫……”

金兀术策马狂追一阵,哪里还有他丝毫的身影?

一众士兵见追丢了人,武乞迈急问:“四太子,他们看样子是往宋国而去,我们要不要一路追去?”

金兀术一挥手,又气又恨,如今,宗翰为跟他作对,暂不主战,而且,临时,也没法长途奔袭,没有丝毫准备就杀去宋国。

秦大王拼尽力气喊了这一句,胸口一阵翻涌,一口血就吐了出来。他再也不敢开口,只捂住胸口死命打马。他全身上下中了五箭,又被金兀术的方天画戟打中肩膀,几乎整个膀子断掉,疼得要麻木过去。

如此飞奔得两三个时辰,远远地,终于见到前面马苏等人的身影。

马苏等也听得后面有人追来,一看是秦大王,急忙停下,刘武策马回身迎接,见秦大王身上插得如刺猬一般,急忙问:“大王……”

秦大王又吐出一口血来:“快走,当心金兀术追来……”

刘武不敢多说,只替他拔掉箭,简单包扎一下,三人又上马,往宋国边境飞奔。

一路上,陆文龙也不哭泣,只是好奇地看马苏,听得耳边风声呼呼地吹,纵然年龄小,也明白自己离“家”越来越远了,如此,立刻嚎哭起来:“放开我,我要回去……阿爹,阿爹……”

孩子哭闹不休,幸好早已被绳索缚住,挣扎不得,秦大王听他哭声震天,怒骂一声:“小兔崽子……”

三人一路不敢有任何停歇,疾奔几日,终于到了和扎合等的约定地点。

乳娘正惊惶地张望,生怕秦大王等失手,小公子有危险,如今,见秦大王等归来,真是喜出望外。哭闹不休的陆文龙一见奶娘,立刻停止了哭声,扑在她怀里直嚷嚷:“回去,回去……阿爹,阿爹……”

乳娘在四太子府这两年,没有耶律观音的时候,日子也是很好过的,可谓锦衣玉食,孩子如珠似宝,人人宠爱,回想起来,真是惆怅,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只长叹一声,抱住孩子。但是,孤儿寡母,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抱了孩子上马,只不停安慰他:“小公子,他们不是坏人,都是好人,是大好人,是我们的恩人……”

小孩儿哪里懂得那些,只不停哭闹,好像也明白,就此回去,自己与“阿爹”就再也不能见面了。

秦大王等粗豪汉子,哪里明白妇孺这些心思,听他哭得心烦,喝道:“臭小子,再哭,再哭老子扔你去喂狼……”

陆文龙却不怕他,扑着胖墩墩的小手,似要打他:“坏蛋……大坏蛋……”

秦大王强忍住浑身的伤疼,又是郁闷,又是好笑,他纵横半世,现在跟这黄口小儿对骂,也无可奈何,只凶巴巴地瞪他:“臭小子,回去老子再教你几招……”

马苏细心,立刻拿了干粮清水让孩子吃,他身上带着一种金国的粘糖,是早就特意买了哄小孩儿的,终究是孩儿,哭了一阵,累了,又拿着糖果,吃一些,很快睡着了。

小儿啼哭一消失,秦大王才松一口气,却见扎合下马,很有些惶恐:“大王,小人……”

他当初凭着一腔热血跟秦大王等一起去盗取灵芝,现在到了边境,终究是两国人,异族之分,宋金两国,仇深似海,他们见到自己,怎肯放过?一时拿不准何去何从。

秦大王一瞪眼:“你还敢留下?四太子绝不会放过你。”

“可是,小人是大金勇士……”

秦大王哂笑一声,这女真兵,还时刻惦记着自己从军的荣誉。他也不勉强,只说:“随你……只是,你千万不能去上京了!”

“小人本来就住在燕京。”

“燕京老巢也不能住了,四太子一找你麻烦,你何处藏身?”

扎合一时说不出话来。

马苏感念他的援手,又知这汉子无甚心机,就说:“你不如随我们去宋国……”

扎合无牵无挂,孤身一人,女真又没那么多伦理道德束缚,他不敢去宋国,是怕不容余人,听得马苏相邀,双目放光,但还是有点犹豫:“小人是金人,怕那些宋人不容于我……”

秦大王瞪眼说:“怕个鸟,那些宋猪若不容你,你就跟老子回去做海盗……”

秦大王百无禁忌,听得扎合说金狗,自己就说宋猪,说出来,才明白,这是连自家一起骂了。

扎合这才是真正大喜过望,他跟马苏等情投意合,原本在金国也没得正当谋生手段,天天吃喝胡混,心想,去做强盗也不错,立刻说:“小人就跟你们一起去,而且还可以一起去看看小哥儿……”

“走吧,不要鲁嗦了。”

众人一踏上宋国的土地,才想起一个严重的问题,此时,大家都是“左衽辨发”,左衽还好办,马苏拿出准备好的汉装,大家换了,可是“辫发”就不好办了,众人都是那种“一半秃头”后面一条猪尾巴,猪尾巴倒是可以拆了,但前面的“秃头”部分,一时三刻,哪里长得起头发?

秦大王摸摸光头,自言自语说:“妈的,干脆剃成和尚头算了……”

这些日子,秋老虎厉害,天天日夜赶路,累得汗流浃背,戴头巾、纱笼都太热;可是要一把将头发剃光,尤其马苏等人,均犹豫不决。他灵机一动,只将一件灰色的衣服撕烂,弄了几块大步,成东坡巾的样子,分给众人:“大家将就一下,等回去再说……”

众人都戴了“东坡巾”,扎合第一次戴这个,觉得新奇,也赶紧戴了,秦大王却拿着那块布,看一眼,啐一口,为怕引人注目,只还是胡乱裹在头上,众人上马,连夜赶回去。

又行几日,终于接近鄂龙镇了,秦大王忽然勒马停下来。

众人见他不停地看着陆文龙,均觉得意外。但这几天下来,陆文龙却已经不怕他了,小孩儿感觉最是敏锐,知道谁待自己好,一路上,如小霸王一般,众人都宠着呵护着自己,一点也不逊色“阿爹”,而且,每个晚上歇息的时候,秦大王总要教他一招半式拳法,小孩儿见他厉害,又没有什么未来和前途祸福之类的忧虑,因为年纪太小,只知道“有奶就是娘”,逐渐就忘了“离家”之苦,见秦大王看自己,就瞪他,问:“坏蛋……你干么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