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谭九非第几次救她了?叶安忆觉得快要记不清了,在她的记忆里,谭九非就像是她最强大的守护神,无论何时,无论何地,但凡她有了危险,他总能及时赶到,顺利化解,不惜危险。

“小安忆,快跑!”他平稳的呼吸有了起伏,紧张得连手指也抓得很牢固,叶安忆眼眶一热,即使在噩梦中,他依旧惦记着自己。

“我没事,谭九非,我没事了。”她细声细语地安抚,小手捋过他额前褐色的碎发,皱起的眉头渐渐松开。

忽然,他眼皮动了动,叶安忆惊喜地看着他睁开眼。“谭九非,你醒了?”“小安忆,我回来了,你有没有考虑好?”他一开口竟然就是这个问题。

叶安忆微愕,虽然觉得有些太过急迫,却还是用力地点了点头,漫出眼眶的大颗眼泪砸在两人交握的手背上:“我答应你。”

夜太静,唐啸东在屋外听得清清楚楚。

25唐啸东,不能听的谎言

其实唐啸东并不知道叶安忆到底答应了什么,却本能地猜出了几分,只是心口像是被挠了一下,一道一道的疼。

房间里的两个人是劫后余生的温馨甜蜜,谭九非大约是被拒绝了太多次,如今叶安忆这样干脆,实在太过惊喜,翻身坐起的巨大动作牵动了伤口,叶安忆赶紧按住他:“你做什么?!”

“我只是想抱抱你。”他有点委屈,哑着声音颇似撒娇。叶安忆笑了笑,忽然俯□,双手环过他的肩头,动作很轻很慢,显得极致温柔,其实她背上也有伤,她也是…忍着疼的。

走廊上忽然响起的铃声打破一室寂静,谭九非侧过头,看不见外面:“外面有人?”“是…唐啸东。”她对他很是介怀,不知道是不是云莲蓝口口声声的姐夫两个字。

“他怎么在这儿?今天不是订婚吗?”谭九非蹙眉,觉得很奇怪。唐啸东声名远播,欧洲的媒体也是竞相报道。

“大约过来看看…”他有没有得逞…这几个字她没有说出口,也不愿说出口,矛盾得要命。

谭九非说了一会儿话,眼睛一闭一闭地睡过去,叶安忆替他掖好被子,忍不住抬脚走到门口,只能看见转角匆匆离开的身影。

背上隐隐作痛的伤口像是在提醒她今天晚上的一切,唐啸东…她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他有多厌恶她,才会希望她永远消失?

唐啸东匆匆离开不过是因为云莲蓝的镇静剂过去,已经醒来。脑袋上裹了几层白纱,云莲蓝正呆呆地望着天花板,同送进来时那癫狂的模样判若两人。

唐啸东向来极少有怜香惜玉的精神,居高临下地望着云莲蓝,神色凌厉得骇人。“是谁让你去的?”冷冰冰的声音回荡在病房里。

云莲蓝眼珠子微转,只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唐啸东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日记本,蓝色的封皮还带着锁:“云莲蓝,告诉我,是谁让你去叶安忆家的。”

“还给我!还给我!”云莲蓝眼角瞄见,突然狂躁起来,身侧的护士赶紧按住她乱挥乱蹬的手脚,“还给我!”嘶吼声一阵高过一阵。

“告诉我,我就还给你。”唐啸东丝毫不为所动,将日记本举在手里,像是要让她看清楚。

“是姐夫,是姐夫让我去的!”云莲蓝眼神无辜,一点都不像是谎言,唐啸东惊愕,眼角眯起:“再说一遍。”

“是…姐夫。”他字里行间的威慑让云莲蓝害怕,声音都颤抖起来。“云莲蓝,我要听实话。”唐啸东翻开日记本,从里面撕下一页,揉成一团丢在地上,云莲蓝尖叫:“是姐夫,真的是姐夫!”

她的狂躁俨然压不住,医生注又射了一针镇定剂,云莲蓝才闭上眼睡去。唐啸东将日记本丢在床位,忽然大步往门外走。

叶安忆并没有回自己的病房,弯腰趴在谭九非的病床沿上又实在有些疼,况且肚子有些饿了,凭着一张温柔善良的面孔从小护士哪里借了几个硬币,在自动售货机买了一桶面。

唐啸东大步走来的时候,叶安忆正坐在谭九非的病房门口小口小口地吃着泡面,他伸手一把将她从座位上拉扯起来,手里的泡面盒子一抖,只吃了几口的面打翻在地上,溅出一地的汤渍。

“叶安忆,你是不是相信了云莲蓝的话?”不知是不是医院夜间走廊改用温柔的橘色,唐啸东眼底泛着一点红光,言语间浓重的质问。

叶安忆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又挣不开,那种拧着眉头的神情已然给了他答案,失望而愤怒:“你竟然相信她?你宁可相信她的话,也不相信我!”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你没有伤害过我吗?还是没有欺骗过我?”叶安忆轻笑,冷静地反驳道。“你觉得我会伤害你?”他声音很轻,带着不容置疑。

“唐啸东,你以为见了伤口流着血的才叫伤害吗?”叶安忆指着心口的位置,“这里的一样是伤口,一样会疼会流血。”

“叶安忆…”他看见灯光下叶安忆那一双微肿的泛着晶莹的眼睛,睫毛上已经染上了一些细碎的泪花,没有再说半个字,转身离开。

叶安忆不顾背上的伤,缓缓蹲在地上,抱住屈起的膝盖,脸埋在当中,也听不到呜咽声,只有她娇小的身影在墙壁上落下一小团。

“吃吧。”唐啸东的声音再次响起,叶安忆惊诧地抬起脸,果然没有哭,只是眼睛更红了一点,他语调平静,像是同她讨论着最家常的事情,“刚从打翻了你的面。叶安忆,你不是已经戒了方便面吗?”

叶安忆小的时候很爱吃方便面,唐啸东并不赞成她吃这些没有营养的东西,有一次秋淑芳不在家,叶安忆偷偷吃了两袋,结果肚子疼得要命,还是唐啸东背着她去的医院,急性阑尾炎,小病却是真的很疼,她眼泪汪汪地抓住唐啸东的手,发誓再也不吃方便面。

叶安忆有片刻的怔然,却没有伸手去接他递过来的盒子,禄记的糯米糕,很贵很少却也好吃,这大概是她那一段婚姻里唯一的奢侈品。

“你好像很爱吃这个。”唐啸东总会将糕点放在凳子上,其实,他并不像刻意去注意叶安忆,对她的喜好却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注意。

从前,他总能在别墅里看见这样的盒子,叶安忆是很省吃俭用的,禄记的东西并不便宜,至少对叶安忆来说,她会常买,大概是真的喜爱到了极点。

“叶安忆,如果我要对你出手,根本不需要云莲蓝。”他的脚步越来越远,直到消失。

叶安忆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个个裹着椰蓉的白色糯米团,捏起一个塞进嘴里,其实她的嘴巴不够大,整一个塞进去几乎嚼不动,捂住嘴,一点点咽下去。

和她自己买着吃的味道有那么一点不同,虽然还是很甜,却总觉得带着一腔酸气,涩得牙齿都发颤。

谭九非美滋滋地趴在床上,张大了嘴等着叶安忆将剥好的橘子塞进嘴里,乐此不疲。叶安忆的一身外伤早就好了,而谭九非的内伤即使没有愈合也必然好得七七八八了。

“医生说明天就能出院了。”叶安忆极为体贴地用纸巾揩去他嘴角的水果汁。“啊?明天出院?”谭九非觉得这好日子可还内有过够呢!

“哎哟,我怎么觉得胸口还是有点疼呢?”谭九非眉头一皱,捂着胸口。“哪儿疼?”叶安忆其实挺好骗,小手在他胸口一阵摸索。

“不…不疼了。”谭九非面色绯红,躲闪着避开,只觉得骨头都快被她摸得酥了,“出…出院吧。”如果可以,他是绝对希望多在医院呆上一段时间的。

“谭九非,你…辞职了?”叶安忆每天学校医院两头跑,其实挺累的,不过因为有秋淑芳常常住院锻炼出来的精力,也不至于吃不消。今天她在学校得到的最大一个新闻就是谭九非辞职了,而原因…

“云家对学校施压,总要找出个顶罪的,前几天校长来看我,你以为真的是来探病的吗?”谭九非笑容里是浓重的讽刺,“不过是劝我主动辞职,校长还向我保证,只要我辞职,住院的医药费全部由学校承担,并且全额补给我工资和奖金。”

“那你就答应了?”叶安忆蹙眉,“你答应就表示你认了这项莫须有的罪名!”学校里如今传得沸沸扬扬的,云莲蓝出事的理由早就不是与叶老师记仇被报复,而是与谭老师师生恋遭到家里反对而离家出走,现在的谭九非,是拐骗学生感情的坏老师了。

“只要保你没事,别人怎么说我,我无所谓。”谭九非耸耸肩,对那些相当恶意且尖锐的指责一点也不上心。

“谭九非,你没有必要替我背黑锅!”叶安忆有点急,明明那一个陷阱就是为了捕捉她,可她现下却毫发无损,没有半句指责批评,而谭九非…小手被他握住,在掌心来回摩挲:“小安忆,为了你,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叶安忆心头一颤,她感动,几乎热泪盈眶,可那一切的感觉,都始终停留在感动上,没有怦然心动。

“其实辞职还有别的原因。”看着叶安忆询问的眼,谭九非笑起来,“这次去法国,遇到了一个老朋友,他的公司打算进入中国,邀请我加入。”

“谭九非,你的朋友…靠谱吗?”叶安忆颇有质疑,谭九非这样只顾风流的男人,他的那些朋友,该算是狐朋狗友吗?

谭九非眼角一跳,接着暧昧地笑起来:“是女性化妆品,香水沐浴露之类的。”叶安忆露出果然很不靠谱啊的眼神。

“非蕊。”谭九非气极反笑,叶安忆不禁睁大了眼,非蕊是法国极富盛名的化妆品公司,其在欧美的影响力不可小觑,她犹记得谭九非送她的那一瓶香水便是出自这一家公司旗下。

谭九非翻身坐起,蓝色的眸子定定地望进她的瞳孔:“小安忆,往后,我不会让别人欺负你。”

26叶安忆,不能见的场景

谭九非出院,第二天便要去公司报道。“谭九非,怎么这么急,要不要再休息几天?”叶安忆是第一次进入谭九非的房间,替他整理换洗的衣衫。

“原本半个月之前就应该去报道的,已经拖了这么久。”谭九非盘腿坐在床铺上,托着下巴,以病人之姿看着叶安忆贤妻良母的样子,颇为心满意足。

“我觉得你这些衣服…不太适合去非蕊工作的时候穿。”叶安忆随意抽出一条,材质极好,色彩也明亮,就是款式…当然谭九非这样的模特身材另当别论,不过非蕊百年传承的文化里,传统便是最重的一条,甚至在他俩曾经做兼职的时候,都是穿戴整齐,正式职员更是西装革履的。

“我竟然没有西装!”谭九非脑袋伸进衣柜里,叶安忆作为女人,也不过那么十来件,而他…多得叹为观止。

叶安忆一件件翻找下来,终于在翻出一件半透明带着硕大绣花的黑色衬衣之后,做出一个重大的决定:“我陪你去买几身衣服。”

本市最高档的购物场所,她其实也算是熟门熟路的,从前存了几个月的工资,她便会来这里买一件衬衣或是一条西裤,都是唐啸东的尺寸。

唐啸东的衣服一贯是云菡白在打理,她学的设计,叶安忆自以为是无法和她的品味相比的,便只能将自己买来的东西放在房间最角落的位置,只要想到或许他会有机会穿上,便觉得幸福。

谭九非的外形出色,但凡是男装基本都能穿起来,他习惯性地往奇装异服男装店里走,叶安忆赶紧拉住他,走进自己常去的那一家店。

“叶小姐,您好久没有来了。”店员都生着一双慧眼,尤其是叶安忆这种虽然并不是每一次都有大手笔,可几年来也消费不少的常客。

叶安忆笑了笑,谭九非俯□,凑近她的耳朵:“小安忆,原来你喜欢逛男装店?”两人姿态亲昵,店员自然而然将关系默认了。

“从前您都自己一个人来,还担心您买的东西不合身,现在这么一看,倒是真的不用试。”这一句绝对是恭维,听起来却不明显。

叶安忆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算是默认了,谭九非言语间的笑容就淡去几分,将视线转向衣架。

“谭九非,正经点。”叶安忆按住他伸向粉红色暗纹明显的衬衣。谭九非撇撇嘴,有点不舍地将衣服挂回去,接过叶安忆随手递过来的黑色衬衣,触碰的瞬间,叶安忆忽然收回手,将黑色的衬衣挂回衣架上,胡乱拨了一件绛色换给他。

谭九非有点懵了,叶安忆用笑容来掩饰:“黑色不适合你。”谭九非的生相有点…用当下流行的话语便是花美男的生相,气质跳脱,虽然好看,其实不怎么适合黑色,她的印象中,唐啸东是最适合黑色的,冰冷的气质,与黑色几乎融为一体的。刚刚那一瞬间,她习惯性地将他带入了。

“叶小姐,您的男朋友真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随便一件连花纹都没有的素色衬衣,穿在谭九非身上便是气质卓越。“他…谢谢。”几乎是本能地反驳男朋友的这种说法,再一细想才忍住,微微一笑。

谭九非已经换了出来,冲叶安忆招招手,示意她过去。“怎么样?”谭九非摆了个动作,信心有点爆棚的意思。

“店里的小姑娘还夸你是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叶安忆整理他的衣领,见他轻轻地哼了一声,她又加了一句,“我也觉得不错。”终是哄住了这个喜怒形于色的人。

“我在这儿待满三年了,第一次见到唐先生!”“那我不是很运气?我才来两个月!”玻璃橱窗便聚拢了好几个店员,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叶安忆正在等谭九非换第三身,听见声音就侧头望向群聚的方向,几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正从门口经过,为首的男人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身姿挺拔,他果然最适合黑色。

唐啸东似有感应,忽然停下步子,引来店员尖叫,以为他的视线是投向他们中的哪一个,兴奋又小心地猜测。

两人隔着厚实的落地窗,目光撞在一起,叶安忆神色不太自然。若她没有记错,唐啸东身上那一件衬衣,大概是她离开前最后一次给他买的衣物。

衬衣本身材质很普通,款式也是简单,如不是那一点点的特别,叶安忆也是不会选的。每一刻金属纽扣上,都刻着一个小而精致的T。

从前和唐啸东住在一起,她从没有见他穿过她买的任何一身衣服,虽然放在那样的角落,她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也总会要失望的。

后来她无意发现,但凡唐啸东的衣物,无论什么材质的扣子,上面总是刻着一个T,是云菡白特意为他标上去的符号,唐啸东似乎也习惯了,纽扣上没有T的衣服,他也是不会穿的。便是这样,她才会在买到那么普通一件衬衣之后欣喜若狂,或许哪一天,他真的会穿在身上呢?即使他以为是云菡白为他准备的又如何呢…

那个时候,唐啸东与她的关系几乎是结婚三年的至高点,他甚至会同她坐在一起看同一个电视节目,一坐便是一整晚,就算没有交流,她也觉得美好得不真实。

希望越大,失望便也越大,其实,她是明白的。若不是意外有了孩子,她是一辈子不会觉得自己的婚姻对于她和他都是个牢笼的,而他们是两头困兽。

在她出神的空档,唐啸东已经抬脚走进来,店员从原本的兴奋变得战战兢兢,毕竟唐啸东在外并不是个和颜悦色的人。

“小安忆,这件怎么样?”几乎在他就要走到叶安忆面前的时候,谭九非从更衣室出来,他适合浅色,这一身天蓝的衬衣比方才沉重的墨色好看得多。

谭九非是习惯了将上面两颗甚至三颗扣子都解开了,从前在学校,不少小姑娘讨论谭老师的胸肌多么发达,腹肌多么强壮。

“很好看,不过…以后记得把扣子扣好,都露出来了。”叶安忆仰起头仔细将没有扣上的扣子一颗一颗地扣好,带着一点笑容的表情温柔而细腻。

唐啸东看着两个人恋人间亲昵的举止,步子固在原地。店长有点不安:“唐先生,本店有什么问题?”问得小心翼翼。

“这身衣服是你们店的?”唐啸东指了指身上的黑色衬衣,店长仔细看了看,他那强大的气场,连揩油的念头都不敢生出来。

“是…是本店的。”店长惊喜,boss竟然也穿他们家的衣服。其实他们这个牌子,中高档而已,她以为boss应该像小说里那样,身穿纯手工制作的西服,手带定制的手表,脚踩一针一线缝纫的小牛皮鞋子。

“叶安忆,那些衣服都是你买的?”他忽然将目光落在叶安忆身上。“是啊,挺占地方的吧。”她点头,很干脆便承认了。

“往后四季有新品,直接送去家里。”唐啸东转头对店长道。店长一个激灵,不可置信地望向唐啸东,这未免有点太刺激了。

叶安忆微诧,对于他这样的行为只觉得浪费。这些衣物即使买回去,也不过是被云菡白丢掉。就她的脾气,唐啸东的衣柜这样私密的领域,哪里会让旁人染指。

她轻笑,从前那点勤俭持家的本性又暴露无遗了,而现下她已经不用也不能插手了。唐啸东忽然指着谭九非身上的蓝色衬衣:“那件。”

“不好意思唐先生,这几个新款一个号子都只有一件。”店长瞄了一眼谭九非,又瞧了一遍谭九非,只觉得进退两难。

“既然唐先生喜欢,就让给你吧。”谭九非没有再称呼他唐表哥,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般的和气,干脆地要去将衣服脱下来,唐啸东不啃声,像是默认了他的行为。旁人看来,唐啸东的行为有那么点像是…仗势欺人。

“唐啸东,蓝色不适合你。”叶安忆阻止了谭九非,语调平淡地开口。“那你觉得什么颜色适合我?”唐啸东竟然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黑色。”她顿了顿,将方才挂回架子上的黑色衬衣挑出来,递给他,她是真的第一眼便想到了他的。

“算你送给我的。”唐啸东连衣架都没有取下来,拿着衬衣直接离开,惊吓了一众人,boss这是吃软饭吗?让女人付钱?

叶安忆无语地站在原地,这样平白无故的就被有钱到令人发指的唐啸东讹了一件新款上市贵的要命的衬衣,他到底在想什么?叶安忆忽然就觉得这样的唐啸东实在陌生了。

付款离开的时候,店员终于回过味来,原来这位客人是个名符其实的富婆,难怪boss那样的极品都愿意吃她的软饭,而看向谭九非的目光五颜六色,如此好看又有气质的男人,竟然是小白脸,上上下下这么些东西,全是女人一手付账。

谭九非说是礼尚往来,她送了他这么写东西,总是要表示一下。商城里有一家手工的冰激凌店,东西很不错,只是人太多,叶安忆拿着一摞袋子在休息区等他,而他丢在购物袋里的手机猛地响起来。

叶安忆唤了他一声,距离有点远,根本听不见,想了想,她是无意窥探他的**。可一直响了几轮,铃声依旧坚持,叶安忆实在无法,掏出来看见使用了隐藏来电者信息的功能,只有那一串号码在闪烁,竟让叶安忆觉得有点熟悉。

27唐啸东,不能测的未来

“是我的电话吗?”谭九非拿着一大盘冰激凌,叶安忆愣了一会儿,将手机递给他。他看了看来电显示,神色平静,当着叶安忆的面接起来,说了什么叶安忆并没有刻意去听,她只是在回忆这个熟悉的号码。

当的一声,铁勺子随着冰激凌的融化掉在了地上。“快吃吧,不然都化了。”谭九非已经挂了电话,将冰激凌往她的方向推过去,“我再去拿个勺子。”

叶安忆一震,那个号码,似乎在秦姨的手机上见过。彼时秦姨正在教她煲汤,秦姨的儿子在外国读书,秦姨总是将手机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那天手机就放在灶边上,忽然响起来,秦姨看见号码有些不安,险将炖汤的瓷盖掉在地上。

“秦姨,怎么了?”她也瞟了一眼,号码有些特别,她印象深刻。“是我儿子的电话。”秦姨笑了笑,已经将电话挂断,“先生不允许我们在工作时间干私事,太太,您可别告诉他。”

“秦姨,儿子的电话怎么也不存一存。”叶安忆没有旁的想法,只随口一问,秦姨面色有一刻的僵硬,“儿子给买的手机,太高级了,我一个老太婆哪里用的来,就会接接电话。”

“我帮您。”她只是好心,秦姨犹豫了一会儿,也将手机递给她。果然里头的电话簿一个号码也没有存过,她将号码存了,“秦姨,您儿子叫什么?”

“方宗伟,宗师的宗,伟大的伟。”秦姨语气缓和了许多。“好了,我给您设了单键拨号,长按1就行了。”叶安忆将手机还给她,“刚刚的电话没接到,您去给他回一个吧,我不会告诉唐啸东的。”

从百货大楼回来,叶安忆就一直心神不宁,手机在掌心磨砺许久,她有点不明白自己的疑心是来源于何处,反反复复将号码输进去又删除。

自从受了伤住了院,谭九非便有了午睡的习惯,叶安忆透过虚掩的房门,只看见他的半张睡颜,极安稳的。

伸手将门彻底关上,叶安忆又回忆了一遍那个号码,咬咬牙拨出去,电话还没有打通,谭九非的房门却忽然开了,叶安忆吓了一跳,将手机背在身后,摸索着挂断。

“你醒了?”叶安忆看着眼神朦胧的谭九非,问了一句。“才睡了一半,水喝多了。”他挠着头发,抱怨的模样有点可爱。

叶安忆盯着洗手间的门,将手机放回口袋里,忽然响开的铃声吓得她一跳,忙摸出手机,屏幕是黑的。

“小安忆,帮我接一下电话。”谭九非口齿不清的,大约在刷牙,叶安忆在谭九非的枕头下面翻出他的手机,上面的那串号码…

手指颤得厉害,将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传来一个醇厚的男声:“您好,谭先生。”“他不在,请问您是哪位?”叶安忆按着心口。

“我是谭先生的助理方宗伟,既然谭先生不在,我一会儿再打过来。”男人素质极高,沉稳地挂断电话。

像是重石忽然落地,叶安忆半天都回不过神。“是谁啊?”谭九非洗了脸,一身清爽,看她还保持着接电话的动作。

“叫方宗伟,说是你的助理。”叶安忆僵硬地收回打电话的动作。“哦,非蕊派给我的助理,一天能来好几个电话,烦都被烦死了。”说道方宗伟,谭九非的表情就像是此人犯下的罪过罄竹难书,“听说他在法国读了十年书,法国人的浪漫竟然半点都没有熏陶他,每天就催着问我什么时候能上班。”

叶安忆轻笑了一下,大约是最近遇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她觉得自己无法完全地去信任一个人,又或许,从小到大,她总是保持着戒心的。

果然,没隔一小会儿,方宗伟的电话又拨过来,谭九非也就是勉强将中文说顺口了,要谈造诣还真没有,大概被电话那头的方宗伟堵得没话说,气得面色通红:“知道了知道了,明天就去报到,我这都带伤上阵了你晒给我打个电话会死吗?”

他气呼呼地挂了电话,看见叶安忆笑眯眯的一双眼,撒娇似的揽住她的肩头。“小安忆,你看他们都欺负我,不如你养我吧?”冲她抛了个眉眼,“作为回报,我相许一身。”

叶安忆忍着躲避的冲动,屈指敲了一下他的额头:“是以身相许,谭九非,好好练中文,就没人会欺负你了。”

第二天谭九非干劲十足,大约昨天晚上和叶安忆一起看了一档相亲类节目,被几位女嘉宾灌输了男人是要养家糊口的念头,在对自己小白脸吃软饭的行为深刻忏悔之后,决定要成为中国女性眼中养家糊口的好男人。

“小安忆,这东西怎么系?”谭九非将红色的领带在脖子上打了一个结,作上吊状,将煎蛋的叶安忆逗得大笑,空出手帮他系。

谭九非温热的气息吹在她的发顶,让她恍惚间想起那一天,那是她第一次替别人系领带,而那个别人,是唐啸东。

叶安忆记得小时候,唐啸东的红领巾都是她帮他系的,再后来叶安忆搬走了,唐啸东便不再挂红领巾了。她一直以为唐啸东是不喜欢在脖子里挂东西的,所以他穿西装从来不系领带的习惯,虽然旁人看来有点奇怪,可是她以为她是能理解的。

可是那一天,唐啸东抽出一条蓝色的领带:“会系吗?”他看着她,神色平静,目光…可谓温柔。

叶安忆是会的,尽管她用不上,却早已经学着妄想着有一天,也许有机会替丈夫扣衬衣系领带,一切有点突然,叶安忆愣在原地。

“不会吗?”听不出到底是什么样的口气,唐啸东欲把领带丢回衣柜,叶安忆抢过去:“会的。”

她的手一贯很巧,又反复地练习了无数遍,因为在唐啸东脖子上,有一点紧张,可动作依旧娴熟,结扣很漂亮。

既然是第一次,唐啸东便无从比较,却大概对叶安忆的杰作很满意,嘴角微微一翘,露出一个极难得的笑。

“小安忆,谋杀亲夫!”谭九非抓住她的手,叶安忆才发现自己跑神,将领带抽得太紧,谭九非脖子上的筋脉都浮现出来,立刻手忙脚乱地松开。

谭九非不是个记仇的人,一看领带系得这么漂亮,就美美地找了一会儿镜子:“小安忆,能拥有你这样的女人,我未免也太幸福了一点。”叶安忆面颊微红,这人文学造诣没什么长进,甜言蜜语倒学得一套一套的。

叶安忆有看晨报的习惯,吃早饭的时候,晨报已经塞在门口的信箱。常常是娱乐版占据的头条位置这一次却是被财经版瓜分——非蕊强势登陆中国,谷之兰面临最大劲敌的挑战。

照片不是非蕊的商标,内容也并不是介绍了非蕊的企业文化,而是大篇幅描写了非蕊新聘的CEOGagner。

听说他是法国人,Gagner在法文里,意为赢。对这个人,叶安忆略有耳闻,那还是在法国的时候,她好不容易在最大的报业寻到一份稳定的兼职,谁知道第一报业一夜之间易主,媒体铺天盖地的宣传,是第二大报业聘任了Gagner,成功将第一报业并吞。

Gagner很神秘,业内有人称他为暴君,也有人干脆说他是杀手,都源于他收购对手的方法,虽然不算恶意竞争,但总是先搞垮对方,行迹颇为恶劣,且有些不折手段。

大幅照片是一个男人的背影,黑色的风衣,身材颀长,微微露出一点点的侧面,细碎的短发露出耳朵,显得很干净,右耳是一枚宝石红的耳钉,堪比模特的身段。

“小安忆,看什么呢!”发现叶安忆目不转睛地盯着报纸上的照片,谭九非有点不痛快,大掌猛地盖住照片,“有什么好看的?能比我好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