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云菡白这么一斥,叶安忆抿了嘴唇,缄默不言。“你好好想吧。”云菡白粉色的小皮鞋一步一步优美而昂扬,忽然回头,“哦对了,今天是我生日,你就别出现了,啸东哥哥没空陪你吃饭。”

叶安忆果然没有出现,倒不是不敢,而是体育课上摔了一跤,挺重的,两个膝盖都磨破了皮,作为班上成绩最好的学生,班主任立刻给她批了假好好回家休息。

秋淑芳心疼得要命,又是消炎又是上药,还特意给叶安忆添了两个菜。才刚下筷子,就来了敲门声,叶安忆动作很快,一拐一拐地走过去开门。

“哥。”叶安忆吃惊,扶着门框讷讷地开口。唐啸东目光从她额头往下扫,仔仔细细的,扫到膝盖的时候,已经被秋淑芳整齐地贴了创可贴,三四张,瞧着挺严重的样子。

“啸东来了?”秋淑芳表情平静,言语间颇为惊喜。“妈。”唐啸东没有和叶安忆说话,只是同秋淑芳打了个招呼,反手关上门,双手忽然穿过叶安忆腋下,将人整个托起来,放回几步外的凳子上。

“怎么今天回来?”秋淑芳不解,平时只逢年过节回来,今天没节没日的,怎么就过来了。“过来…看看。”他眼角极轻地瞟过叶安忆的方向,那边低着头扒饭,心思却活络。

云菡白明明说今天是她生日,唐啸东怎么还会来,心情却是好极了,一度猜想会不会是听说她摔了,特意跑过来的?

“我来吧。”叶安忆拦住唐啸东收拾碗筷的手,被他躲开,只娴熟地将碗碟收拾起来。叶安忆一跛一跛地跟着,趴在厨房门口,看着他的身影在厨房里忙碌。

因为洗碗时水花飞溅,唐啸东将袖子卷到手肘,叶安忆猛地看见他手臂上比她掌心更长的伤口,一道一道,有些是淤青的,有些却是结了痂的。

“哥,你这些伤…”唐啸东伸手捂住了她的嘴,带着洗洁精的泡沫,苦涩的味道渗入她的嘴角,他松开手,抽了张纸巾替她擦擦嘴。

“不要让妈听见。”他毫不介意,继续冲刷水池里的碗,“我没事。”“怎么会没事?”叶安忆一把撩起他衬衣的下摆,雪白的背上也有不少伤,“唐家的人…是不是都欺负你?”

“真的没事。”他拨开她的手,眉头微蹙。“你在唐家…是不是生活得不好。”叶安忆咬着嘴唇,眼眶微酸,“不然你回来吧,我把房间还给你。”

“不是你让我去的吗?”唐啸东嘴角一勾,浓烈的讽刺扑面而来,“云连柔和她生的两只小老虎不会轻易放我回来。”

“可是…”她不忍,被唐啸东打断:“没有可是,叶安忆,你不希望我干涉你,那么我的事情,也不用你管。”她闭嘴,退到门口,眼眶里泪花已经打着转,她还要仰起头将泪水吞回去。

是她将他逼回唐家的,她后悔得要命。

她还记得那天他们一家三口正在包饺子,忽然来了一位先生,叶安忆只觉得他的眉眼同唐啸东的简直一模一样。唐啸东不再替她拾掇包坏的饺子,只心不在焉地望着禁闭的房门。

那一位先生走了之后,秋淑芳沉默了许久,最后将唐啸东叫进房间。叶安忆跑过去偷听,只断断续续听见唐啸东沉着嗓子辩驳。

“我走了您和安安怎么办?”“如果没有我送她上学,她会去学校的路都找不到。”“看不见她我不放心。”

秋淑芳没辙,那一顿晚饭是叶安忆到这个家之后,最压抑的一次,沉重得她都不敢开口,只唐啸东偶尔夹走他不喜欢的菜。

叶安忆搭着小床睡在秋淑芳的旁边,秋淑芳的叹息声她听得清清楚楚。“干妈,到底…出什么事了?”她小声地询问,毕竟年纪小,其实她没指望秋淑芳会告诉他真相。

“安安,如果你秋哥哥有更好的生活,你会让他去吗?”秋淑芳试探。“不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吗?”叶安忆一惊,翻身坐起。

“不能。”秋淑芳缓缓摇头,“他会离开我们,也可能不能再回来,可是他会有更好的未来,而不是待在我们这样小小的地方。”

“那…叶安忆不知如何回答。”“安安,你秋哥哥要被他的父亲接回去认祖归宗,他会有很好很好的生活,可是他为了你,不肯答应。”秋淑芳却先发制人,“安安,去劝劝你秋哥哥,让他会去,啸东这样的孩子,值得最好的一切。”

秋哥哥会打篮球,却买不起一双运动鞋,秋哥哥会弹钢琴,会买不起一本乐谱,秋哥哥会骑自行车,却买不起一辆新车,秋哥哥几乎什么都会,却一无所有。

那位先生后来又来过几次,还带着自己的夫人,诚意十足,而夫人身后,跟着一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梳着公主头,穿着公主裙,活脱脱一个小公主。

她会甜甜地唤唐啸东哥哥,尽管他并不不理睬,她也一样处处跟着他,寸步不离。直到有一次,唐啸东又和同学打架,遍体鳞伤地回来,小公主眼泪汪汪的拉着叶安忆的手:“安安,你让啸东哥哥回唐家好不好,唐家有好多好多的保镖,没有人再会欺负他。”

“安安,为什么放学没有等我去接你。”唐啸东有些不高兴,连着好几日,叶安忆都没有等他而是自己回了家。

“你每次都来接我,害得我不能和朋友一起走。”叶安忆也嘟起小嘴,“哥,我长大了,身边不是只有你一个人了,我也想交朋友,你却总是跟着我。”

唐啸东愕然,眉头微蹙:“怎么突然这样想?”他以为她的生活里,只要有他就足够了。“我想要新朋友一起玩儿。”叶安忆眨眨眼,模样真是得不带一丝谎言。

唐啸东看着她,没有说话。“哥,你是不是要回你父亲的家里?”叶安忆试探地问道,有点迫不及待的,“什么时候走?”

“你很希望我离开?”唐啸东字里行间冷冷清清没有一点情绪,就这么盯着叶安忆的眼睛,像是要看透她。

“每一次我新认识一个朋友,都被你轰走了,我从小到大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叶安忆带着一点埋怨。“你不需要什么好朋友,有我就够了。”唐啸东带着微微的蛮横,就像他只需要她一样。

“当然不够,每天都和你待在一起,我都腻了。”叶安忆发起了小脾气,她从前也爱和唐啸东撒娇,他总让着她,却从没有这次闹得凶,“只要你离开了,我就能交到很多很多的新朋友。”

“腻了?”他轻声质疑。“早就腻了。”她不假思索地回答,“而且你走了,我就能有自己的房间。”她颇为自私地筹划着小算盘。

“安安,你不需要我了是吗?”唐啸东揪住她的辫子,其实并不重,只是让他望向他的眼睛。“不需要。”她干脆地摇头,“没有你我才更自由。”

唐啸东走了,坐着那位先生的车,被小公主拉着手指,没有回头看她一眼,那种从眉梢到眼角都透出的怨恨,让她害怕,就好像,她真的要失去他了。

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叶安忆抱着他的被子哭了一夜,脑子里反反复复是他那一句质问:“安安,你总能轻易抛弃我。”

“叶安忆,我要你的答案。”云菡白面色不太好,昨天晚上唐啸东帮她换了药,又一直等到她睡下了才离开,那么晚一定是没有赶上她的生日宴。

叶安忆脑子里都是唐啸东身上的伤口,内心挣扎无比。“你也看到他身上的伤了吧?”云菡白带着白色水晶发卡的头箍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唐叔叔根本不管家里的事情,我的两位表姐表妹可怨恨这个来抢财产的哥哥了,私底下总让家里的保镖虐打他。”

“小姑姑最疼的就是我,”云菡白娓娓道来,“只要你把啸东哥哥给我,我一定让他在唐家无病无伤。”

“你发誓。”叶安忆忽然出声,云菡白笑起来:“我发誓,说到做到。”对这个结果在意料之中,可还是欣喜,云菡白面色红润,与叶安忆的苍白正好对比。

“其实啸东哥哥没那么讨厌你。”云菡白哼了哼,“所以,我不需要你躲得多远,只要让啸东哥哥彻底讨厌你就行了。”是啊,没有什么能比心灵上的距离更叫人痛苦。

“我告诉你,躲哪儿都躲不掉我。”祁家阅兜着手,蹲下来与抱膝而坐的叶安忆平视。他以为叶安忆是为了躲避自己的纠缠才连值日都没做就逃了。

“祁家阅,你的话还算数吗?”叶安忆抬起头,眼睛干涩,不像是哭过的样子。“啊?”平时叶安忆都不高兴理睬他,难得同他说话,把他吓得不行,“算…算数。”

“那我同意。”她说得干脆,一双眼清澈无比。“真的?”反倒是祁家阅不敢相信,忽然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表情,一把将她抱起来,几乎想着空中转几圈。

叶安忆大惊失措,挣扎着让他放手,祁家阅哪里肯,玩得起劲,忽然被人强行拉停,接下来面颊一疼,手上抱得紧,连累叶安忆一起摔在地上。

她仰头,那样的眼神,那样的表情,都只有唐啸东,愤怒到极点的唐啸东。

23、唐啸东,不能想的危险...

唐啸东将叶安忆从地上捞起来,掩在身后,叶安忆踉跄,几乎撞上了跟在唐啸东身后的云菡白。

祁家阅从地上爬起来的档口,唐啸东抬脚一踹,又将他踢翻,且下脚颇狠,疼得对方捂着胸口闷哼。

“哥!”叶安忆惊叫,想要甩开唐啸东牵制着自己的双手,可是唐啸东捏得很紧,几乎要将她手腕的骨头都一并捏碎了。

“走。”他不再看地上疼得站不起身的男生,拉着叶安忆离开,叶安忆当然不愿,频频回头也只能看见祁家阅的一个侧身。

“你先回家。”唐啸东只盯着挣扎得厉害的叶安忆,话却是对寸步不离的云菡白说的。“啸东哥哥,那你呢?”她鲜红的嘴唇一动一动真是好看,可惜唐啸东没有看到。

“我还有事。”他只在唐家的车子前面停留了一刻,就拉着叶安忆离开。云菡白微微一笑,乖巧地上了车:“蒋叔叔,开车吧,啸东哥哥说他会自己回去的。”

“哥,你先放手,很疼。”叶安忆腿短跟不上他的步伐,有点磕磕碰碰。从前两人牵着手并肩的时候,唐啸东总会迁就她的速度,慢了再慢。

唐啸东闻言,忽然停下步子,手也松开了,叶安忆不防,一头扎紧了他的怀里,而他站着不动,看着她尴尬地扶着他的腰站稳。

“叶安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唐啸东已是少年,两人的身高差了不止一点,明显不如云菡白来的相称。

“当然知道。”叶安忆撇撇嘴,虽然看着诺诺的,却是很不以为然,“祁家阅喜欢我,这有什么不好的。”

“那你呢,你喜欢他吗?”明明是非常急迫,却要摆出淡定从容的模样。“当然喜欢了。”叶安忆想了想,勉强挑了祁家阅两条有点,“祁家阅长得好看,成绩也很好。”

“叶安忆,你是不是觉得他比我好?”唐啸东神情不变,言语间带着质问,又有几分卑微的试探,让叶安忆的心口发颤。

“祁家阅会给我买很多很漂亮也很贵的东西。”叶安忆没有直接回答,只从侧面叙述了祁家阅的好,像是要衬托,低着头转动手腕上宝蓝色的手链,金光闪闪,看着便是不便宜的,“他是祁家光明正大的孩子,不是…私生子,而你…连自己都保护不了。”

她几乎能看到唐啸东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那种失望与愤怒参杂着攀上顶点的表情,让她发憷。

>“叶安忆,我再问你一遍,你是不是…真的不需要我了。”她狠狠地踩着他的伤处,他却还抱着最后哪一点希望。

“不需要,我早就不需要你了。”叶安忆有点木讷讷地望着他,脑子里一片空白,眼眶里是他衣领锁骨边上青紫的新痕。

他的世界他的天支离破碎,她的世界她的天漆黑一片。

从那天起,叶安忆与祁家阅形影不离,唐啸东和云菡白出双入对。他再没有端着盘子悄悄坐在她对面陪她吃饭,剔除她盘子里不爱吃的东西,而每一次回到秋淑芳的住处也再没有和她说过一句话,没有在与秋淑芳闲聊的时候偷偷看她一眼,他真的将她抛开了。

可是云菡白守诺,他几乎不再受伤了,叶安忆欣喜又难过,从此她的秋哥哥,不再是她的。

“叶安忆,我要出国了。”当所有人面对高考的时候,祁家阅忽然对叶安忆这样说,彼时她才初三,早在一年前,唐啸东已经出国了。

“哦,行,我们分手。”叶安忆笑了笑,一点也看不出伤感难过的情绪。“喂,你怎么回事?”祁家阅有点不高兴了,毕竟都快相处三年了,她这也太冷酷无情了,“好歹挽留我两句。”

“我又不是云菡白,我说的话有用吗?”叶安忆依旧是笑,眉宇间是早已看穿他的神色。“你…知道了?”倒是祁家阅惊诧,结结巴巴的。

“我能说你表现得太明显了吗?”叶安忆有点嘲笑似的。“我…是为了让她高兴。”祁家阅面色尴尬,“那天她眼泪汪汪地和我哭诉,最见不得她那样,其实…我也是没办法。”

“一路顺风。”叶安忆从台阶上站起来,将手里的奶茶杯子塞进了垃圾桶,“祁家阅,谢谢你陪了我三年。”

祁家阅望着这个显瘦的背影,忍不住大声叫道:“叶安忆,对不起!”叶安忆摆摆手,还有什么不能原谅的。

回忆清扰了大半个夜晚,那些她一手犯下的错,即使再小,她一样记得清清楚楚,同是寄人篱下的年岁,她无奈,而唐啸东则无辜。

叶安忆第二天早上险些迟到,挂着重的黑眼圈,好歹赶上了自己的第一节课,渐渐逼近下课的钟点,教室里开始蠢蠢欲动,尤其是男生,脑袋探出窗口,悉悉索索的讨论声一阵接着一阵。

叶安忆也被带起一点好奇,侧头看过去,只瞧见白裙一角,还是等下课吧,她压住好奇心。铃声响起的瞬间,讨论声也骤然爆发。

她拿着备课本走出教室,就看见一身白裙的云菡白站在那里,半靠着栏杆,随意的一个动作便是美到极致,难怪这么多人目不转睛。

“叶老师留步。”云菡白笑盈盈的,说明她当下的心情好极了。“云小姐,”叶安忆却表现得很生疏,神情算是冷淡,“找我有事?为了云莲蓝同学?”

“莲蓝的事情还没有半点头绪。”云菡白笑容不变,一点也瞧不见那一天作为一个姐姐的悲悯,“今天来,是专程来给你送这个。”

薄薄的一层纸,艳红混着墨黑,还镀了一层金边,叶安忆一点也不怀疑这些金粉是真的,镶嵌着水晶花的表皮奢华到了极点。

唐啸东先生和云菡白小姐的订婚宴,漂亮的楷体让叶安忆有片刻的出神。“叶老师,你敢来吗?”叶安忆的声音好听,说着挑衅的话语。

“为什么不敢?”叶安忆也轻笑,伸手接过她手里的邀请卡,小心地夹进备课本里。明明是激将法,上当却是最好的反击。

“那我一定会和啸东一起恭候大驾光临。”云菡白嘴角勾勒起的弧度有几分讽刺,扬了头离开,让人觉得趾高气扬。

“叶老师,那个…云菡白是为了云莲蓝的事情来的吗?”小王老师飞快地窜到叶安忆的面前,像是试探打听。

“不是的。”叶安忆摇了摇头,对上小王老师并不太大的一双眼睛,轻轻道,“不用紧张,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那话语里的深意,让小王老师一颤,缩回自己的办公桌。

唐云两家联姻的消息一经爆出,便受到了何止是世人瞩目的夸张追捧,极少有人知道唐啸东曾经结过婚,他与云菡白被众人当作一贯默认的交往,因为实在太过登对。

秋淑芳那里是绝对不能知道的,叶安忆不禁庆幸秋淑芳对她的拒之门外,不然,她不知道自己从不会说谎的个性会不会把消息捅出去。

叶安忆打开衣柜,她没有什么特别上得了台面的衣服,从前还是唐太太的时候,唐啸东也不会带着她参加任何的宴会,她想任何男人在她与云菡白之间,一定会选择后者。只是每一次都会在她的衣柜里挂上一件新的礼服,那么多,她离开的时候,一件也没有带走。

回头望了一眼躺在桌子上的邀请卡,她有点后悔了,心口有点闷,有点酸还有点疼。抽出一件宝蓝的裙子,她本就不唱主角,没有必要穿得那么好看。

砰砰砰的敲门声,有点粗鲁,叶安忆扯住扣了一半的肩带:“谁?”外头的人没有回答,只是一个劲地拍着门。

叶安忆无可奈何,将门拉开一条小小的缝隙,外头的人似乎逮找了机会,用力一推,叶安忆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门口是一身蓝色裙子的云莲蓝。

“你也配穿蓝色?”她呆滞的目光忽然有了神采,大步逼近叶安忆,手一抬,叶安忆才看清她拿着的一柄竟然是刀,细长的刀尖已经向她划刺过来。

叶安忆躲闪不及,裙子被她割出一个大口子,露出里头黑色的文胸,也顾不得尴尬,想要往大门的方向跑,毕竟现下的云莲蓝看着并不那么正常。

“跑,让你跑。”叶安忆还没跨出几步,云莲蓝伸手揪住了她未扎的长发,叶安忆疼得头皮发麻,连连吸气,被她摔在茶几上,玻璃的台面顷刻翻到破碎,叶安忆的掌心扎进一小块玻璃。

顾不得疼,抬起受伤的手架住她看下来的刀,往她膝盖上踢了一脚,云莲蓝腿一软,坐在沙发上,叶安忆跑去拉门,才拉开一半,云莲蓝如法炮制地扯住她的头发又将她拉进来。

这一次云莲蓝用了极大的力气,叶安忆摔得厉害,整个背脊砸在碎玻璃上,云莲蓝画得殷红的嘴唇裂开一个笑,手里的刀子举起,刀入皮骨的撕裂声,叶安忆感觉胸口一重,睁开眼看见谭久非笑眯眯的眼。

24叶安忆,不能应的要求

叶安忆惊恐地看见云莲蓝将刀从他背上□,谭九非一颤,笑脸一皱,云莲蓝似乎认出了谭九非:“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为什么要替她挡!”

叶安忆抱住谭九非往边上挪了挪,云莲蓝明显看出了她的意图,带血的剪刀向她刺过来,叶安忆的手到处摸索,触摸到躺在地上的水果盘子,材质很厚很皱,从茶几上掉下来只裂开一道口子。

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她将水果盘子单手捞起往云莲蓝拍去,云莲蓝躲闪不及,脑袋上狠狠地中了一下,血瞬间流下来遮住了她一双美丽的脸。

云莲蓝痛得丢掉手里的刀,捂着额头蹲在一旁:“姐夫骗我,姐夫骗我!”她一遍一遍地嚷,那种埋怨太过真实。

“唐啸东…是…唐啸东…”叶安忆出了神,喃喃自语,直到谭九非疼得闷哼,她才回过神,忙扶他坐起来,仰躺在地上的谭九非背上已晕开了一朵鲜红的血花。

叶安忆海害怕得发抖,到底还有些理智,将云莲蓝掉落在地上的刀一脚踢到角落,手机一响,吓得她将手里的水果盘子掉在地上,咚的一声巨响,盘子裂成两半。

“安安,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那头一见叶安忆接起了电话,似乎松了一口气,“怎么还没有来?”声音压低了不少。

“好好…云莲蓝…拿着刀来找我…谭九非受伤了,她自己也受伤了…”叶安忆惊吓实在不小,一听到熟悉的声音,几乎绷紧的神经瞬间溃散了。

“什么?!”关好好惊叫,“你们在哪儿?”“家里…在家里。”叶安忆舌头有点打结。“我会报警和叫救护车,你什么都不要做,安静地等着我过去,记住,不要再让云莲蓝伤到你!”

叶安忆一个劲地点头,看见谭九非向她伸出手,立刻挂了电话,站不起身,几乎是爬着过去的。

“小安忆,你有没有受伤?”谭九非说话断断续续,抓住叶安忆的手,握得很紧。“我没事,”叶安忆反握住他,“我真的没事,你不要动,一动又要流血。”确实,谭九非向叶安忆伸手的瞬间,身下的血流得更凶了。

订婚宴上觥筹交错,两位主角四手握着一把刀,刀尖将将触碰到蛋糕的顶层,关好好突然站起身,她坐在最前面,这样一动,几乎比两位主角更加吸引人。

她说的每一个字唐啸东都能听见,即使没有提到叶安忆的名字,可他就是知道电话那头就是她,握在手里的刀迟迟不下。

关好好手忙脚乱地就要往外跑,唐啸东大步上来,拉住她:“是不是叶安忆出事了?”“你不是订婚吗?安安还管你什么事!”关好好已然极为愤怒,视线落在云菡白身上,“我告诉你云菡白,要是安安少一根头发,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云菡白上了红的脸颊掩不住苍白,唐啸东就这么松开他的手,毫不犹豫的,所有人都看着这里,她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啸东,你先别急,我和好好过去看看。”关好好身侧的男人安抚唐啸东,牵起怒气冲冲的关好好的手打算离开。

“我要去。”唐啸东语出惊人,几乎怔住了云菡白,她撩起裙摆,尖细的高跟鞋踩得飞快,纤瘦的小手抓住他的手臂:“啸东,订婚宴还没有结束。”

“我让唐啸娴陪你回去。”唐啸东拨开她的素手,云菡白抓得更紧:“啸东,不要走,今天是我们订婚的日子,你怎么能就这样走掉。”

眼里的哀求凄楚伴着眼泪涌出来,唐啸东伸手盖在她手背上,她松了口气,嘴角微翘,下一秒,细长的手指被一根一根掰开,那么强硬而毫无回旋。再如何抓紧都没有用,云菡白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大步跟上快要看不见踪影的关好好,看着他走远。

三人辗转从叶安忆的住处赶往医院,唐啸东满脑子都是客厅里那一片狼藉,和四散的血迹,可是尤其是那一大滩,几乎可以致人命。

一眼便望见叶安忆没有坐在凳子上,而是蹲在了手术室门口,蜷缩成一团。医生说谭九非伤得挺重,急症室已经救不过来,直接送进了手术室。

“安安,你有没有受伤?”关好好想将她从地上拉起来,结果叶安忆腿脚发麻,险些带着关好好一起摔在地上,还是她身侧的男人出手扶了一把。

“你的脸还在流血。”方才叶安忆低着头,关好好没有看清,现在才觉得掌心黏糊糊的,粘着猩红的血迹。

叶安忆随手抹了一把:“划破了一点皮,没事的。”肩膀一沉,白色的西装罩住整个身子,叶安忆抬头,看见眼前的唐啸东,忽然一把将西装扯落丢在地上,嘴唇颤得厉害:“你来干什么?”

“叶安忆,你的衣服。”他弯腰捡起地上的西装递给她,神色平静,同刚刚的紧张判若两人,大约是因为看见叶安忆安然无恙。

“是你,是云菡白,是你们!”叶安忆拍开他的手,面上皆是防备,咬碎一口银牙,“怕我捣乱就不要邀请我,何必要做那么多事情!为什么,唐啸东你为什么要这样!”

别说是云莲蓝这样与她几乎没有交往的学生,就算是同她关系极好的学生,也没有人知道她现下的住处。云莲蓝自从上次的事情之后,一直被关在云家接受心理辅导,只是听说病情不怎么稳定,精神病患者即使伤人甚至杀了人,也是不犯法的。

“叶安忆,你冷静点。”唐啸东往前跨了一步,叶安忆却连着退开两步,破败的裙子遮不住多少身体,用手挡也无济于事。

“走开,你离我远一点!”她歇斯底里,那种疯狂那种不理智是旁人从没有见过的,可是那种暴躁情绪背后的羸弱,让唐啸东有一点心疼:“叶安忆,出什么事了,告诉我。”

“告诉你,你什么都知道我要告诉你什么?”叶安忆往日里平静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尖锐,又因他的向前而后退几步,背脊靠在瓷砖上,落下一点一点的可疑红斑。

唐啸东不顾她激烈的反抗,将她转过身按在墙上,身后的衣服破得厉害,一道一道的口子,比胸前的更加狼狈,红色的血迹还在从细长的伤口冒出来,看不见一寸原本雪白的肌肤。

有点伤口里还扎着玻璃碎末,唐啸东瞳孔收缩,联想到方才那碎了一地的茶几玻璃,那一瞬间,该有多疼。

“安安!”关好好惊呼,推开动作看似粗鲁的唐啸东,将她扶住,“这么多伤口,我陪你去包扎一下。”

“谭九非还没有出来。”叶安忆不肯走,不知是不是出了不少血,又或者是情绪的大起大落,只觉得脑袋晕得厉害。

“先去包扎。”唐啸东可没有关好好的好言相劝,拦腰将她抱起,不触及他的伤口,又尽量将人托平。

“放手!”叶安忆不敢挣扎得太厉害,褪去了刚刚的惊慌,疼痛的感觉渐渐回笼,背上那么多伤口,即使不深,也还是疼的。

唐啸东像是听不见,大掌将她的手臂按住,叶安忆慢慢闭上眼,意识慢慢涣散开去。“叶安忆!”唐啸东一震,俯□,她的呼吸吹在他的脸颊上,只是晕过去了。

叶安忆半夜醒来,外头黑漆漆的天,病房里点着一盏小灯,她趴卧在病床上,姿势有点难看,应该是伤口在背脊的关系,稍稍一动,疼痛蔓延了全身。

“谭九非…”她喃喃一句,咬着牙从床上爬起来,开门正好遇上走进来的唐啸东。“谁允许你下来的?”他挡着去路,言语里听不出是关心还是指责。

“让开。”叶安忆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冷冷道。“回去躺下。”唐啸东也好不想让,叶安忆试着侧身出去,被唐啸东拉住,“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看看谭九非。”她直言不讳,唐啸东身侧的手握成拳:“医生说他明天才会醒。”叶安忆倔强地仰着头,与他对视,到底还是唐啸东率先落败,他竟然在她的眼里看见厌恶,退开一步让出了路,却跟在她身后。

谭九非的体格很好,叶安忆一贯知道,如今躺在ICU,面上罩着氧气,苍白的面色几乎脆弱不堪,让叶安忆眼眶微热:“你出去!”没有回头,唐啸东知道,这话是和他说的。他也有挣扎,到底随了她的意,退出病房,站在门口,周身寂寥。

叶安忆握住他的手,没有温热的触感,从掌心漫开的只有冰凉。谭九非明明在昏睡中,却似有感应般,手指曲起,像是在回应叶安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