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这一看,天上数日,人间数年啊!你们这动作太快,就剩我一个孤家寡人了。我得再跟她打个商量,要是我命中注定孤独终老,她还是趁早把我收了吧,也省得我的神经持续受到这么强烈的刺激。”

“别啊,没有你,哪能衬得出我们幸福呢!来,美女陪你喝一杯。”罗思绎拉着卷尔站起来,不过她说的喝一杯,是曾毅喝一杯,她跟卷尔只是沾沾唇就放下了。曾毅根本来不及反抗,就被一旁打掩护的索朗叫过去喝下一轮了。

五个人,喝了一箱啤酒。喝得最少的卷尔,出来见了风,都有些打晃。

“明天我请客,等我电话啊!”曾毅意犹未尽,可张罗着续摊没人响应,只好约明天。

“明天不行,我约了中介看房。”丁未说。

“买房子?”

“租房子。”陈浩最近交了一个新女朋友,两个人正如火如荼,基本上是住到了家里。丁未虽然出差的时候多,但毕竟是不方便,尤其是卷尔过来,更加不方便。今天是两个人报了两天两夜的漂流团,不然只能他避出来,把人约到家里是不可能的。

“租什么房子,你挣几个钱,有租房的钱不如攒起来买房了。我们有宿舍,你跟我住吧!”曾毅马上说。他们家都在A市,但谁都不愿意在家住,所以对置办自己的地方还是很上心的。“我宿舍就我一个人,门卫都认得我,我把出入证给你,你来去自由。”

丁未没有马上回答,他心知这的确是个好办法。他如今赚得多了些,也不过每个月近四千块,看似不少,但也没剩下。如果要他再有房租一项支出,那可真是捉襟见肘、过于紧张了。可是跟曾毅合住虽然解决了经济问题,但各住各的仍然是大势所趋,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缓兵之计。

他沉吟一下,刚想拒绝,曾毅又说:“还想什么想啊,不住就回家住去。让你妈知道你宁可租房子也不回家,你不还是白折腾。”

“那我可就不客气了。话说头里,谁也别往回领人,回去就是休息。”

丁未这话,按说也没什么错的。曾毅喜欢过卷尔,他自是不会把卷尔往他那儿带。另一方面他不希望两个人因为要腾地方亲热,这个躲出去、那个躲出去地伤了和气,反倒失了兄弟情谊。可偏偏他选的时机不好,当着卷尔的面就这么说,仿佛是专门说给她听一样。

卷尔就是再迟钝,这会儿也听出来不是滋味了。还跟新室友约法三章,不带人回去,这是要躲她?怪不得之前恨不得把她揉烂了、嚼碎了一样,他是否也有挣扎?

她正怔怔地想呢,丁未推了她一下,“罗思绎他们打到车了,去吧。”

卷尔就着他的力道,向已经上车的罗思绎跑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到跟丁未站在一起的曾毅,不得不把想问的话咽下去。

这就是乐极生悲?一喜一悲,全都给得那么突然和直接。不该因跟他出来见人就沾沽自喜,上不了台面就是上不了台面,看,这就被踢下来,自己没有准备,人家毫不留情。

怎么上车、怎么下车、怎么回到宿舍,卷尔都记不清了。她只记得头疼得厉害。第二天醒来才知道,她没有洗脸刷牙,甚至连衣服都没换就爬上床睡了。

“过来喝粥,胃疼不疼?”范菁芒见卷尔迅速地换掉满是味道的衣服,笑着催她。

“还好,我先喝口水。”卷尔把杯子里的水喝光才停下来,她的胃不疼,只是觉得嗓子在冒火。

卷尔喝了水,又喝了热腾腾的粥,才觉得力气真正回来了。力气回来了,大脑就开始运转,这次的运转是很不受欢迎的。

要问清楚,可怎么问出口呢?问他彼此的关系要不要继续?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似是而非的关系,还要她主动为苟延残喘而努力?

卷尔同丁未在一起这么久,第一次真正认识到两个人关系的脆弱性。原来要在一起,并不是靠自己不深想、不深究,一味地付出就能够做到的。她做得再多,要得再少,都是她自已的事情,完全影响不到丁未的决断。

从这天开始,卷尔就害怕接电话,她抗拒可能会经由电话线传递过来的消息。手机关机,宿舍电话只要是男生打来,就不接。范菁芒在屋的时候,帮她过滤电话;如果她一个人在屋,就干脆把电话线拔掉。

罗思绎跟卷尔的通话次数还能保证,所以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高莫打了几次电话都找不到她,就亲自过来了。

“躲谁呢?”他一看消瘦得厉害的陆卷尔,不给她掩饰的机会,直接问她。

“躲我自己。”头几天,或者还是有意躲丁未的来电。可后来她发现,她何尝不是试图通过这种阻断,来试探丁未的态度呢。这种试探没有触动丁未的反应,只能是让她自己失望再失望。

“有什么事不能面对面地说清楚,躲着有什么用?”高莫不同意卷尔这样不干不脆的做法。

“说清楚了,不就是再没有转机了吗?”

“你要什么转机?你缩在壳里,即便是挡在路上,你不肯出来自己爬,推不动人家还绕不开吗?以后,旁边的道路形成了,谁还会绕回来琢磨怎么让你爬走。

“我自己造出来一条死路?”

高莫没有再说什么,他只是拉着卷尔去吃了一顿好的。他看着她吃光一碗饭,喝光一碗汤。真正的转机,在于她的心里已经想开了,她的路自然是畅通的。否则,停滞不前,那只能是死局。

高莫的点拨,如果说是抛砖引玉的话,那么真正让卷尔敢抬头望月的,还是范菁芒的一席话。

“麻烦你打起精神吧,法语你要是挂科,有你受的。”

卷尔心里一凛,自己已经堕落到这种程度了吗?从小到大,还没有过不及格的时候呢。

她拍拍脸,“你教教我吧,怎么能尽快打起精神?”

“放开点儿,或者全放开?”范菁芒拿笔轻敲着她自己的头,这是她思考时的一个小动作,“你躲着、憋着,难受的只是你自己。难为自己那不是傻得没边儿了?”

“要怎么做?”

“方式方法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你想怎样。就好比分手吧,有些人讲了很多次,到最后还是分分合合,有些人甚至都没讲出口,却分得干干净净。”卷尔显然从未详细说过她自己的事情,但一起住了近一年,范菁芒看也看出来个大概了。

“这么容易?”

“不容易吧,谁都是无比认真的,没有人分着玩。我是觉得讲什么不重要,关键是两个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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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尔想了一天,才意识到自己的猜疑很可能是无中生有,想当然地就抽走了所有的底气,而后就蜷缩起来,不想不听也不看。这么别扭的个性,实在是没有一点儿可爱之处。

她打开已经将近一个月没开的手机,听着持续不断的短信声音,一条一条地翻看,丁未的消息只有两条。较早的一条,是那晚分开的一周后。

“怎么不开机?给我回电话。”

可能是卷尔持续不开机,让他察觉到什么,他的最后一条消息是在五天前,内容是这样的:“我去阿里,回来找你。”

“阿里怎么了?”卷尔隐隐觉得不好。

她上网搜了一下,里氏6.1级地震。她接着搜新闻,搜视频,终于在今天的《新闻联播》里面找到丁未的名字和身影。这不是他的名字第一次在央视新闻里出现,但却是卷尔第一次看到他出镜。

丁未穿着一件红蓝相间的外套,应该是统一着装,因为他身后忙碌着的几个人,也都是一样的穿着。他黑了很多,仿佛一下子老了五岁不止。他报道的时候,有些喘。

这条新闻采的是他们在奔赴地震中心区域的时候,被落下的山石阻在了路上。丁未在报道中短短几句,并没有强调有多危险。但是从视频上看,那几块巨大的落石,距离他们的采访车仅有十几米的距离。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滞留在那个区域,会不会再有摇摇欲坠的巨石?会不会还有隐藏的危险?

卷尔反复看这条新闻,看了整整一夜。心里有的不仅仅是担心,更感悟。她在丁未的眼神中看到了疲惫,也看到了与之并不融合的亢奋,那是参与到大事件之中,受到肯定后的积极状态,卷尔知道这就是丁未一直追求的,用他的眼睛、用他的喉舌,去收录、去转述;用他个人的力量,辐射出远超出他本身的能量。

清晨的时候,她给丁未回了一条短信,“我等你。”

这一等,又是一个月。丁未回来的时候,A市已经进入到绚烂的夏季。这次的西藏之行,对丁未身体的损害很大,回来不久,他就住院了。

卷尔是在他出院后在家休养的时候见到他的,见了面之后,两人都觉得对方的变化太大。

“你怎么胖了?”

“你这是瘦成了什么鬼样子?”

丁未的确是胖了,脸颊上多出了一些肉,但是无损他的帅气,反而柔和了他的面部线条,看起来更具亲和力。

卷尔呢,过瘦的她,显得眼睛过大。终日在室内活动,面色没有一丝血色,用范菁芒的话说,一脸的死人白。

卷尔觉得上帝是偏心的,怎么别人胖了瘦了都那么好看,偏偏她有任何变化,都只是变得更差。

丁未伸手掐了掐卷尔的脸,“好了,总算是有点儿颜色。看病人,起码的尊重就是要健康,让我也有动力尽快恢复啊!”

“你怎么了?”卷尔靠过去,轻轻地抱住他。

“药物引起的急性肾衰,被抬回来的。”

“现在呢?”

“没事了,养着。”

“在那边生病了?你怎么去那么久?”

“感冒,越治越严重。本来是每组待半个月的,但是替换我的女记者上去前感冒了,只有我顶下来。”

“你们台就你们两个记者?”

“我一路跟着,比别人要熟悉。我们主任说了,这次下来,进编有望。”丁未本身就是A市户口,在不在编,直接涉及的就是落户问题,赚的钱都差不多。编制对他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但转成正式编,意味着他是电视台的一份子,这种归属感才是最重要的。

“你不是冲着这个才去冒生命危险的吧。”卷尔当然看得出丁未的谈兴很浓,就逗着他多说一会儿。

“怎么会?我们都是临时动员、紧急出发的,谁会谈什么条件,要求论功行赏啊!”他的表情像是意外得了糖果的孩子,满足得很。

“知道了,你没一点儿私心,完全是为了事业在奉献。”

“那是自然。”

卷尔憋着笑,转移话题,“你能休多久,一直在家休息吗?”

“嗯,曾毅那儿的东西,都让我妈给取回来了。她说肾病不是闹着玩的,要看着我好好儿补补,多注意身体。以后我可能都得在家住了,她怕我在外面乱来。”

“啊?”

“你别告诉我你不懂。”丁未说着,自己的脸都红了。不想吗?一定是想的。就算是能靠意志控制一下,但是每天大碗大碗地补药补汤地喝进去,存住的火也要把他烤着了。

卷尔丝毫没觉得自己是那个关键的点火的人,“这有什么不懂的,电视广告不是天天演啊。”何况,爸妈都是医生,她基本常识是具备的。她只不过是没想到他妈妈要他回家住,还有这层深意在里面,无意识地问了一声罢了。

这次的病体,让他们之间的关系得以缓和。他们仿佛达成了默契,不再旧事重提。丁未把她之前的反常揭过去不提,是知道无缘无故闹别扭、消失,是陆卷尔的惯用招数,他只要不理她,让她顺过来也就好了。问得多,意味着麻烦也多。

卷尔呢,她心虚着呢,胡乱揣度原本就是她的不对,巴不得丁未把前尘旧事都忘光了,又怎么会主动提起。而且最重要的一点,丁未在家休息的这个月,两个人每次见面都单纯得不能再单纯。且不论丁未是怎么想的,卷尔对此还是满意的。如果没有那一层关系,他仍然同她见面,是不是意味着她对他来说,的确比较不同?

29他病了,她牛了

丁未休息的这个月,真正做到修心养性,谁找他出去,他都不出去。更多的时候,他都是泡在卷尔的宿舍里。

卷尔已经放假,范菁芒假期回家,他在这儿泡网泡得不亦乐乎。C大的数据库也不少,但是人文方面的,还是K大的全些。在卷尔这儿,饭有人管,查东西有人当助手,总之麻烦的、费心费力的活,他只要头天晚上走之前交代下去,第二天卷尔已经整理得极有条理地存在单给他建立的文件夹里面了。

尽管这样,卷尔还是觉得他太辛苦,“你要什么,我在网上传给你。”

“我来影响你了?”

“哪儿会,我觉得你没必要提前准备这些,分派到什么活,你再查都来得及。”

“怎么会没必要?我们现在都要自己报选题,等着上面分派你做什么、采什么,迟早得喝西北风。”

“吃什么也好,喝什么也好,也得能吃能喝啊……”卷尔不愿意就他的身体多唠叨,但是他这么不知道爱惜,她就总是忍不住。

“停!”丁未毫不客气地打断卷尔越来越严重的啰嗦,“我跟你一样吗?你以后找个人嫁了,有口饭吃就能美得不行。我以后得有自己的事业,得养老婆孩子,贪图安逸,能有什么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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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尔不说话了,丁未的意思很明显,她会嫁别人,他也会娶别人。以往遇到这样的话题时,卷尔还强撑着自尊,会装作不在乎的跟着说几句。可现在她的变化iu是,遇到她不爱听的,她就沉默,不直接反驳却也不再符合。

丁未见卷尔不再说话,伸手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开机干活,不再理她。他病了,她牛了,动不动就搞静默抗议。

两个人开始各忙各的,间或有一两个电话。丁未的往往几句就能挂断,卷尔的情况很不乐观。

“你好,哦,宋师兄。”卷尔的声音马上低了下来。

这位宋师兄是卷尔上一届的,同系不同专业。跟范菁芒一起学网球的时候跟他认识了,一起在食堂吃过两次午饭。不知道他听谁说的,卷尔假期没回家,一个人住在宿舍里,于是隔三差五的打电话约卷尔出去。型号他住在本部,不住在这里,否则的话,这么热情的邀约,以卷尔拒绝手段的单一,十次怎么也会成功那么一两次。

丁未对这个宋师兄也是久闻大名了,听卷尔接他的电话,也是他的乐趣之一。

“你已经到我们楼下了?”卷尔的声音镇静自若,对于宋师兄的突然袭击,她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可是我马上要出门……嗯,约了朋友,不好意思&……嗯,不是很方便。”

如今她是脸一句客套话都不敢随便说的,接触的多了,多少累积了一些经验。又一次,她找的借口不好,说是要去图书馆。结果只好留丁未在宿舍里面,大老远的被宋师兄陪伴着,去了一趟图书馆。还有一次她说要去朋友家,这位宋师兄热情的表示要送她过去。她为了拒绝,只好说朋友会来接她。她找了个机会给罗思绎发了消息,又等了一个小时,才看到开着红色捷达的索朗呼啸开来。那次更是得不偿失,到罗思绎家只要五分钟的路程,等她们过来确实用了一小时。这期间,宋师兄一直在介绍他最近的研究成果给她听。

“你干脆说你有男朋友了,不行吗?”罗思绎给她出主意。没见到这位宋师兄本尊之前,她还挺希望卷尔跟这个人有所发展的。毕竟丁未那边眼见着是不拿卷尔当回事,哪怕是刺激刺激丁未也好啊!~结果,见到了宋师兄,罗思绎承认,是她被刺激到了。腊码古猿的长相,就算是再不以相貌论英雄吧,也得让人对这种非常规有个适应过程不是?

“他又没说明他要追我。而且我们在一个系,我的情况他都是知道的。”

“你就直接跟丁未说,让他想办法。你好吃好喝的这么供着,出一点儿力他都不主动。”

“我不想让他误会我借机要挟他承认什么,还是我自己想办法吧。”她的自立自强,都是逼出来的。

好说歹说,宋师兄总算是把电话挂了。卷尔长出了一口气,靠在门上。

过了一会儿,忽然有人敲外面的大门。卷尔马上反应过来,心说不好,找上来了。她回头看看丁未,他好像浑然不觉的在忙着看新闻。

她掩好自己的屋门,走过去把大门打开,果然宋师兄一脸笑容的站在门外。

“我等了半天,你也没下来,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他倒是会找借口。

她咬了下唇,只好说:“我朋友已经来了,所以今天可能就不出去了。”

“已经来了?”宋师兄真是个有急才的人,他马上说,“来了正好,我本来是想请你吃午饭的,既然你朋友来了,不如一起吧?”

午饭?卷尔看看时间,这才不过十点钟而已,要是答应了他吃午饭,不是要进来宿舍坐上一个多小时?绝对不行。“我们才吃过不久。”

“你的朋友不是刚到?”

“我的意思是,我们才各自吃完早饭不久。”难道真的是去年过年没穿新袜子,怎么就被这位同学给缠上了呢!卷尔特别怕跟他一起吃饭,他是绝对不允许浪费的。卷尔跟范菁芒都是食量比较小的女生,买一碗面,多少都是要剩下一点儿的,却被他揪住教育了半天。时候范菁芒还说,“看他痛心疾首的样子,真怕他为了不浪费粮食,帮我们把剩下的给吃了。”这样一位同志,卷尔能不视同他吃饭未畏途吗?

“没事,咱晚点儿吃也没问题。”说着这位宋师兄就要往里面走,好像听不出卷尔话里的拒绝之意一样。

突然,卷尔那屋的门从里面被打开,穿着T恤和运动短裤的丁未走了出来,装作一无所知的样子问:“卷尔,是谁来了,快请人家进来啊!”这边又转头对宋师兄招呼着,“你好,我叫丁未,是卷尔的同学,里面请,里面请。”他嘴上称自己是同学,手上的动作却全不是那么回事。示意宋师兄往里面走的时候,他已经揽着卷尔走在了前面。

聪明绝顶的宋师兄自然是看出来卷尔同她的同学关系不一般,但是他考察了这么久,陆卷尔从相貌到品行,都是他心中的最佳人选,怎么甘心一照面就偃旗息鼓,不战而退呢?虽然这个男生看起来还不错,但没到最后,花落谁家都是未知数。他给自己略微鼓励了一下,抬脚就跟了进去。

卷尔的宿舍,他还是头一回进来。先进来的丁未已经坐在了椅子上,把他让到沙发那儿坐下,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不知怎么称呼,卷尔也不介绍一下。”

“哦,这是宋师兄。”卷尔其实也叫不准他的性命到底是什么,一直跟着大家这么叫。

可怜的宋师兄还没来得及发言,话又被丁未抢去了,“那好,我也跟着卷尔这么叫了。不知道宋师兄今天来是……”

卷尔一听,就知道丁未在装糊涂。这里的隔音特别差,何况她刚才根本没带上房门。

“宋师兄想请咱们吃午饭。”既然他出手了,总得配合一下,全齐美意。

“是这样啊,你怎么不早说,你不知道今天我约了张涛?”丁未埋怨起了卷尔,“我们约的是下午,如果宋师兄不介意,咱们就一起去吧,都是挺好的朋友。”丁未的笑容特别的开朗,看起来纯良无害。

卷尔可是知道这位宋师兄的,这真的让去了,闹心的有别人吗?没有,只有她自己。“可我都是第一次见张涛……”

丁未见卷尔接得不错,马上说:“师兄先坐着,我出去上下厕所。卷尔这里哪儿都好,就是这点不方便。”方便得了吗?三个房间都住着女生,自然只有女厕所。他每次上厕所,都得走到走廊尽头的公共卫生间。

卷尔下意识的跟了出去,“你带着钥匙?”风大,丁未几乎每次出去上厕所,都会被锁在门外。

“不带。帮我开门还能累着你?枉我天天跑得这么勤。”丁未并没有说得很大声,但是也足够让里面的宋师兄听得清清楚楚了。

卷尔无语,不是她嫌累,是他每次都不耐烦好不好。明知道可能会被锁在外面,可次次敲门的时候都气得不行,一次比一次用力。她开门的速度已经由敲三下缩减到以下了,他还是不满意。不满意也只能这样了,这里又不是只住着她,难道要他每次上厕所,她都守在门边等着不成?

这边卷尔正忍不住腹诽呢,身后惊喜突现。宋师兄跟了出来,“那个,既然你们还有事,我就先走了。”人到了楼下,他自己还琢磨呢,陆卷尔这个朋友,总是自说自话。他这么能说的人,好像没说上几句就出来了。还几句呢,打丁未出现,他也就走的时候说上一句话而已。

卷尔以为丁未说约了张涛只不过是他已是良心发现的解围义举,没想到下午的时候,他真的催着她换衣服跟他出门。

可衣服换来换去,他就是不满意。“你就没有看起来能显得大一些的衣服?”

对于自己买衣服,卷尔还处于摸索阶段,因此大部分的衣服都是妈妈帮忙选的。裙子吗?就是娃娃领,T恤大多是运动款,中规中矩,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不过,既然是去见丁未的朋友,既然他觉得不好,那就换呗。

她还没喊累呢,丁未先投降了,“你还是穿之前的吧。”换根不换一个样,就是耽误时间。他其实并不是觉得卷尔的穿着习惯不好,以她目前的学生身份,穿得清爽大方,就是很合体了。但是带出去又不一样,这样的她似乎跟他工作后的朋友圈子有点儿格格不入。为什么带她走?丁未没去自习想这个问题。反正说出口了,就带着呗。

卷尔本来对衣着没什么概念,这次被丁未这样挑剔,直接影响了她的审美观。以后她在挑选衣物的时候,总是牢牢的盯着那些略显成熟的,影响不可谓不深远。

见到闻名已久的张涛,同卷尔的想象没有太大的出入,能扛动专业摄像机的,都是身高体壮、膀大腰圆的。他这人的表情很丰富,乍一见到卷尔,就开逗,“老弟,知道享受了,小酒、小菜配小妞?”

卷尔对这样的调侃不以为意的,当笑话听就好,任张涛把自己安排到他身边。

“小丫头不错。”张涛的年纪并不大,三十岁左右,但是在卷尔面前也可以充大辈了。

卷尔来的路上,就下决心,牢记六字箴言——多看多听少说,绝对不能因为她的失言给丁未惹麻烦。

“哪儿不错,脾气犟着呢,见人装甜美罢了。”丁未点了几个菜,这个馆他们常来,彼此的口味都清楚,“刘姐呢,没空?”

张涛看了一眼身边的陆卷尔,点了根烟,没说话。

“你去洗洗手,从这儿直走左转。”丁未对卷尔说。

等卷尔走远了,张涛才说:“你找刘姐,还带一个来,不想干了?”

“有什么问题?”丁未知道问题在哪儿,但那不是他作为当事人该说的。

“你们俩成不成,都不该带个人扫她的面子。”张涛跟丁未,一直是尽量绑在一起,西藏也是同进同出,相当于是同生共死一样,自然有话直说没什么顾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