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因为柯凝欢的胃不好,怕普通的菜馆卫生差,也怕她吃不习惯北方菜,这才到了这家五星级酒店。

进到三楼的中餐厅,柯凝欢便感受到高度集中的目光扫射过来,让她后悔莫及。

早知道陆二少这般招蜂引蝶,还真不如到陆家吃。

容不得她有什么后悔的表示,便看到餐厅的经理快步走过来,伸手一引,便将俩个人带到一个较为安静隐蔽的位子,这时柯凝欢才稍觉得自在一些。

陆绪平也不问柯凝欢想吃什么,便自顾点了菜。

汤是必点的,只是换了菌汤。

这段时间那家私房菜馆的老板娘每天都打发人送鸽子汤,喝得柯凝欢直反胃,大约陆绪平也知道她现在听说鸽子都头疼。

点了一个清蒸桂鱼,两个青菜,和一个鱼翅捞饭。

纯吃饭,没有什么花式,柯凝欢稍稍安心些。

虽然不是第一次跟着他出来吃饭,但是在这种公开的酒店餐厅还是第一次,让她十分不自在。

著名投资公司的总裁,再加上陆二公子的名衔,往往是财经版的记者追踪的目标,更是娱记们的猎物。柯凝欢此刻只觉得胃更疼了,暗骂自己怎么没脑子跟他到这种地方吃饭。

本着她训练有素的习惯,快速的喝掉两碗汤,吃掉陆绪平夹过来的一块鱼,又咽了几口青菜,随后干净利落的解决了眼前的一小碗鱼翅和捞饭,她便放下筷子,两只无辜的大眼睛瞪向陆绪平。

陆绪平宠溺的一笑,一只大手伸出来,轻轻拨开她额角的一缕碎发。

“头发长了,要剪剪了。”

“天热,想扎起来。”她仍不太习惯他的触碰,特别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几乎是在他的手抚上她发丝的同时,镁光灯一闪,轻微的“咔嚓”声响起,在这安静的大厅里格外引人侧目。

不待柯凝欢瞪向陆二少的目光收回,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个黑衬衫男子走到侧对面的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面前,要她的手机。

交涉间,陆绪平当没看到似的,扬手招来侍者结帐,然后带柯凝欢离开。

那份淡定从容,真让人心折。

柯凝欢并没有多少担心,在这里她不比一个打工仔认识的人多,上不上头条对她影响不大,但是陆二少爷自会找人处理,她心里笃定,便不再给予理睬。

原以为这顿饭就这样平安结束了,进了电梯下楼,却仍是在酒店的大堂碰到了熟人。

作者有话要说:困,明天回复,可以送分了,上一章还没来得及送,明天会一起送的,么么~

28

28、真相 ...

“柯凝欢!”

世界真是小,柯凝欢万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胡瑞雪。

胡瑞雪一身黑色的衣裙,奢华的品牌并不显得寡素,反衬得肌肤胜雪,大大的波浪卷发丝披散在肩上,把人衬得极为妩媚。

“胡小姐。”柯凝欢想装着不认识都不行,点名道姓的喊,自己又迅速回头,只好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胡瑞雪看到柯凝欢身边的陆绪平像是怔了怔,随即美目盼兮巧笑着问:“这位是?”

陆绪平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无波,抿着嘴角淡淡地吐出了两个字:“姓陆。”

“陆先生,久仰。我可以借凝欢说几句话吗?”胡瑞雪并没觉得受到冷遇,仍是那般亲切热络。

陆续平低头看向柯凝欢,她轻轻点头:“没关系,胡小姐有话请说。”随后便跟着胡瑞雪移开几步。

“柯小姐,我和俊博就要结婚了。”说不出胡瑞雪是什么表情,反正是没有得到之后的喜悦,也没有胜者的耀武扬威。

“恭喜。”柯凝欢本能的说着,垂下了眼帘。

这是意料之中的,但咋一听到这消息仍是觉得肋下有着隐隐的疼。

“对不起,”胡瑞雪闪着眼眸,口气中有一丝丝歉疚,却因为妆太浓,让人看不出表情的真假,“我和俊博很希望你能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我想,我并不方便,”柯凝欢拒绝。不是大不大方的事,而是根本没有必要。“很抱歉。”

“柯凝欢,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子,我并不想伤害你。”但是情场如战场,她并不需心慈手软。轻咬红唇,乘胜追击,“可你应该知道,吴俊博并不适合你,你也并不爱他。”

柯凝欢微微抬眼,只见胡瑞雪美目含笑,吐出的词却句句锥心。

胡瑞雪脸上的表情变幻万千,柯凝欢哪里辩得清她的心思。

单纯的只觉得爱不爱是一回事,但以这种方式被淘汰出局,伤害和难堪却不足以为外人道。

“而且,…..这位陆先生很不错……,”胡瑞雪说着,盼顾的目光撇向了陆绪平。

这个男人,鹰一样的目光透着抹阴鸷,浑身上下那股凛冽的霸气像磁石般吸引着所有人的注意力,吴俊博和他根本不是一个级别。

她一下子摸不透这男人是什么来路,也不敢造次。

“不,你误会了。”柯凝欢迅速否认。

现在这个时候,她实在是不希望有什么流言传回A市。

“对了,省里的事你还不知道吧?”胡瑞雪迅速转移着话题,思维跳跃,倒是主持人的拿手好戏,“你们厅长停职,王兆林局长也被免职……”

柯凝欢如被当头浇了一盆冰水般吃惊地睁大眼,呆呆地看着胡瑞雪。

这个消息比她挨的那一枪还要令她震惊万分。

虽然明确知道这件事会有人受到处分,自己的未来怎样都是未知,但咋一听到准确的消息后,仍是如引爆一颗炸弹般令她震撼。

胡瑞雪再说了些什么,她根本都没有听进去,耳旁不停地回响着“停职”和“免职”这两个词。

迷朦间,有人过来轻轻揽住她的肩:“胡小姐,小欢可能不舒服,失陪了。”说罢,也不管胡瑞雪吃惊的眼神,自是牵着柯凝欢手快速离开。

柯凝欢迷迷糊糊中被带上车,心中只觉得难过,却又哭不出来;口舌发干,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觉心慌的厉害。

一直回到公寓,她仍未从听到的消息的震惊中清醒过来。

刚刚胡瑞雪叫她说话,陆绪平虽然离得稍远,但仍可以隐约听到她们的谈话,对于吴俊博和胡瑞雪的情况,他早就了如指掌,他觉得这是柯凝欢早晚都要接受的事实,虽然看到柯凝欢的难过,但他并不觉得需要他干涉,而后面这个消息被她爆给柯凝欢,则在他意料之外。

事件的内幕他知道的甚为详细,但他并没有把这件事让她现在知道的打算,因为他清楚的知道这对柯凝欢意味着什么。

他将柯凝欢按在沙发上坐好,去弄了杯水递给了她,看着她一口气喝下。

不出所料的,喝完水不到五分钟,她又匆匆跑进卫生间吐了个精光,连带着晚饭,一点都没剩下。

看着她的挣扎,他骤然觉着自己胸口的部位针扎似的难受。

他缓缓把她揽到怀里,让她的脸贴在他的胸膛,轻轻拍着她的背:“小欢,心里有事说出来,好不好?你不能这样折磨自己了。”

柯凝欢仿如受了伤的小动物般,窝在他的怀里微微喘息着,在他大掌的爱抚下,眼里一点点又有了生气。

“陆绪平,能否告诉我,那件事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你把我带到这里来,不仅仅是因为我受伤对吗?我的伤,并不需要到这里来治,是不是?真相是什么?”

“小欢。”

这女孩子冰霜聪明,之前不问,是因为她毫不知情,也因着年轻,对这件事情的复杂性估计不足。胡瑞雪话,无疑让她警觉太多,把所有事件串起来,足以让她明白她被瞒的太多太久。

尽管枪击事件封锁的很及时,但由于现场人员太多太复杂,仍是在一定的范围内掀起了轩然大波。

中央相关部门派出了调查组对整个事件进行调查,柯凝欢是当然的主要调查对象,但由于她一直昏迷,因此暂时没有找到她。

中央调查组对事件很快就做出了结论,这只是一起偶然事件,枪手的目标也并不是冲着周云华去的,但这毕竟是建国以来极少发生的在重要警卫现场发生枪击事件,问题的严重性已经远远超出了事件本身,不仅引起公安警卫部门的高度的重视,也几乎引起所有涉及到安全保卫部门领导们反思。

在这种重要警卫任务中,发生这种事件,是一定要追究相关人员责任的。

事件的直接责任人,局长王兆林和M市的卢局长被免职,Z省公安厅厅长也受到记大过处分,并暂时停止工作到省委党校学习。

Z省的整个公安内部引发了强烈的地震。

由于这一事件均是由一把手承担了责任,除了M市局外,省里和警卫部门倒是没有牵涉到更多的下级人员。

柯凝欢由于现场反应迅速并负伤,加上周云华的刻意保护,并没有受到任何责难,但也没有因此立功,只是由政治部报请上级部门给她提前晋了一职。

在警卫任务中,不出任何问题,是应该的;出了任何问题,哪怕你牺牲了,都难以有立功这一说。一切都可以由你工作不细致,工作没有做到位来判断是与非。

真相就是这么残酷。

而由于这一事件是直接由于长锐公司董事长白家锐在处理原中兴煤矿工人安置问题上不到位,以及建设长锐二期过程中因动迁动用非法手段强迁逼死人命激化了矛盾,因此白家锐当时就被公安机关刑事拘留并很快被批准逮捕。

此事发生后,Z省的俩位主官亲自到京向周云华道歉,并向国务院的相关部门做了深刻检讨。

前不久,中央调查组也做了结论。

但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却没有更多的人来追究。

周云华是谁?事件的一切前因后果,她都看得明明白白,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她个人的力量又有多少?

虽说枪击事件不是针对她的,但是,这也是社会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的结果,而矛盾激化,当然是因为官僚主义和腐败问题造成的,所谓积重难返,作为高层领导,哪能不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看似一个简单的枪击事件,背后隐藏的背景才是最重要的。但作为一名高级领导,有时候明知道真相,也不是靠她一个人一朝一夕就可以解决的。

小小的柯凝欢,她即使看透了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也无权对首长的行程做出干涉,特别是省市领导做出的决定。

她只能尽可能的保证首长安全,必要时,只能以牺牲自己为代价。

这个看似狐假虎威,风光无限的职业,其实质上却是很具有悲剧色彩。

所以在事件发生后,周云华才釜底抽薪,带走柯凝欢,让你们调查吧,她暂且保护起来这个小姑娘再说。

陆绪平当然明白母亲的心情,只不过,对柯凝欢动了异样的心思,早在这件事情发生之前。

这女孩子单纯如水晶般透明,作风却又古板严谨,职业的训练又使她身上凝聚着一种孤勇,她像一只孤身南飞的大雁,没有伙伴,也找不到安歇的角落。

有时候偶一回眸望到她单薄的背影,他就胸口钝疼,有种想把她护在怀里宝贝起来的冲动。

当她挺身迎向那一枪的时候,他只觉得整个世界都被打碎了,他就那样把她抱在怀里,眼睁睁看着殷红的血染透她的衣衫,在她的脚下汇成一朵朵盛开的红棉花。

抢救时,他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的血缓缓流入到她的血管里,那一刻他就知道,这个女孩子,将是他今生的救赎。

他觉得,是那片血色,刺激了他冰冷的世界,让自己的生活里有了企盼,生命里有了温度。

他清楚地知道,这种感觉并不因为她保护了自己的母亲,只是,单纯的喜欢。

或是,爱。

陆绪平明白此事不能再瞒着她,便简单把事件的事续情况和她说了一下,“小欢,这件事情你装着糊涂就好,不要有任何个人情绪参与其中,先把伤养好。”他叮嘱着。

“我伤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我想回A市。”

陆绪平回眸凝望着她,有着片刻的愣怔。

明知道她会这样提出来,也明知道留不住她,这一天还是这样早早就来到了。

“好,但是你要把这个疗程的复健做完。”他想了想,这样和她说。

随着一声好,只觉得胸口疼痛在一点点蔓延,像是有什么东西就要被摘走。

“嗯。”她抬头看着他,轻轻地答应着,目光中有着从未有过的柔顺。

勿须多言,便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这一刻,她竟然相信他是爱她的,从他的眼睛里。

作者有话要说:红棉花花语是英雄的意思。

小汐这篇文的背景一直都较为写实,但是为了和谐,很多地方只能点到为止,或是故意绕一下,大家应该能理解。希望看文的亲们把这篇文当小言看就好,不要再说神马与事实符与不符啦~

鞠躬~

29

29、回家 ...

柯凝欢回到A市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的事了。

陆绪平坚持送她,柯凝欢拧不过,只好随他。

柯凝欢的警官证在受伤后也不知道丢到哪儿去了,但陆绪平仍给她订了机票,并持一个特殊的通行证明带着她顺利登机。

出人意外的是,接机的竟然是石头和钱程,开着那辆悍马。

石头是B市陈晋南市长的司机,也是柯凝欢在武警学院集训时的教官,所以柯凝欢颇感意外。后来猜想陈晋南可能在省里有事情,知道陆绪平来A市,俩个人顺便见面吧。

车子进入机场高速迅速往市区去,不到半个小时便送到了柯凝欢住的小区。

已近中午的时光,小区的老人们在树荫下乘凉,有认得柯凝欢的老邻居很热情的和她打着招呼:“小欢啊,出差刚回来啊!”

“是啊李爷爷,您身体还好吧?”柯凝欢此时欢快的笑脸满是阳光,像个天真烂漫的孩子

似的享受着老人家善意关爱的目光。

“好呢!”老人慈爱的笑着,却用目光不停地打量着站在他看着长大的小姑娘身边的男人。

钱程和石头都识趣地留在了车里,陆绪平帮她从车子里拎出了行李,送她上楼。

从柯凝欢受伤至今已经三个多月了,正是夏季,又久不开窗,屋子里有股子霉味儿,家俱上也落满了灰尘,陆绪平跟着她上来一看,便皱起了眉头。

这是个简单的二房两厅格局的屋子,不过百平米的样子,装修的很简洁,但看得出已经有十年八年了。朝阳那间是卧室,朝北那间是书房,但有一张小小的单人床。客厅是一组布艺沙发,沙发套虽然洗的发白了,但仍可以看出平时维护的很好。整个屋子整洁利落,看得出这小姑娘平时有着非常好的习惯。

这里曾是柯凝欢母亲生前住着的地方。

当年柯景州在外地任职,柯凝欢就一直由妈妈带着,后来买了这个房子便一直住在这,柯景州升后职调回A市,军区分给了更大的房子,但她妈妈已经生病了,去世前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医院里,大房子几乎没有住过几天。两年后父亲再婚,又换了新房子,柯凝欢住校,这房子就一直空在这里,大学毕业,她便收拾了一下住了进来。

这里,几乎保持着母亲生前的原样。只是母亲再也不能回来了,这座房子显得冷冷清清的。

陆绪平大约看出了柯凝欢脸上凄然的神色,知道她想起了妈妈,再想想一个女孩子工作上巨大的压力,远离父亲,不知道她需要多么坚强才可以这样一丝不苟地独力生活下去。

“小欢!”陆绪平拉住她,心中闷疼,“家里暂时不能住,跟我到酒店去,明天找人收拾了再回来。”

柯凝欢哪里肯,微笑着说:“陈市长怕是还等你有事吧,忙你的去吧。就是一层浮灰,我自己收拾一下就能住的,哪有那么娇气。”

说罢,放下行李,打开了窗户,便挽起袖子便要开始收拾。

陆绪平从小到大三十来年,身边各色女人不断,家境比柯凝欢好的自不必说,不如她的大有人在,哪个不是娇生惯养的,几乎个个都是连内衣裤都不洗的主儿,哪里见过这样的女孩子,心下叹息,也知道拧不过她,便也只好挽起袖子想帮着她。

柯凝欢一看便急了,这怎能是陆二少爷干的活儿,忙拉住他,推他快走。

陆绪平知道柯凝欢虽然年纪很小就失去了母亲,但也算是被父亲捧在手心上的娇娇女,只不过这孩子从小家教严格,自己又极自律,加上现在这个工作的原因才养成这种严谨的习惯,明知道这种习惯很难得,非常宝贵,但就是心疼,便回身抱住她说:“你身体还在恢复,不能太劳累,伤口也不能这样抻来抻去的,你忘记夏医生怎么说的了?”

说罢,便给钱程打电话。

不到五分钟,钱程便上来说,家政公司的人二十分钟后到。

柯凝欢这才罢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