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惠灵以为俩个人不认识,微笑着介绍。“凝欢,这是孙瑶瑶,阿略一个世伯的女儿,来家里看过阿略和伯父伯母。”

孙瑶瑶是陆家常客,柯凝欢早就预料到,只是不想她熟到已经见过谷惠灵,并称大嫂。

“孙小姐。”柯凝欢不置可否地微笑着,平和地向孙瑶瑶打着招呼。

“这位姐姐我认得,她是平哥哥的朋友。”孙瑶瑶轻咬嘴唇,斜睨了柯凝欢一眼,却不肯正面打招呼,大约对陆绪平那天凶过她依然心有怨怼。

柯凝欢没有任何表示,只是淡淡一笑,喝了口自己面前的橙汁。

陆绪平严禁她喝咖啡,说身上有伤口不要喝深色的东西,色素容易在伤口沉着。

孙瑶瑶扭扭了身子,把那一身夏奈尔衣裙抚平了,才在谷惠灵身边坐好,肩上仍是那个大大的单肩包,“咚”地一声放在了旁边上的椅子上。

柯凝欢对于这个大包仍是心有余悸,怔怔的看了一眼,垂下了眼睫。

谷惠灵当然了解柯凝欢这个小习惯,俩个人难得的聚会被一个陌生人打扰本就不愿意,但刚刚听孙瑶瑶的口气,俩个人像见过面,而且还有点什么不愉快,否则柯凝欢不会是这个表情。

谷惠灵不放心地看了柯凝欢一眼,但柯凝欢却给了一个要她安心的眼神。

她不了解情况,而且她知道这个孙瑶瑶的背景和陆家牵涉很深,也不方便多说,更是闭口不再谈家事,免得让外人听着当八卦。

本来是俩个闺蜜久未见面的聚会,却因为一个陌生人的加入而冷场,显得很沉闷。

孙瑶瑶并不知趣,大有和她们耗下去的意思,见俩个人都不怎么说话,便开始自言自语起来:“大嫂,你和大哥哥什么时间结婚啊,我给你当伴娘好不好?”

谷惠灵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哦?那你们要出去蜜月旅行吗?我给你们推荐一个地方吧,大家都去马尔代夫,可是那里人太多太挤,还是欧洲舒服些,……

孙瑶瑶似完全不管谷惠灵已是改变了的脸色,自顾卖弄着她的优越感,一会儿推荐婚纱店,一会儿又说哪里的私房菜好吃,像是只喋喋不休的鸭子。

谷惠灵终是忍受不了再听下去,找了个空档便说自己还有事情,站起身要告辞。

孙瑶瑶立即甜笑着对谷惠灵说:“大嫂你先走吧,我和柯姐姐有话要说。”

然后转头盯着柯凝欢说:“柯姐姐,我能留下和你说几句话吗?”

柯凝欢当然知晓她的用意,也不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看着谷惠灵离开,孙瑶瑶放下杯子,转动着腕上的那块昂贵的手表,不时地盯着柯凝欢。

柯凝欢像是没什么反应,只是淡淡的看着她,不说一句话。

孙瑶瑶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说道:“五年前我被父亲送回国读书,是由陆家监护的,平哥哥答应过我爸爸会照顾我。大哥哥,就是陆仲略,曾是我爸爸生意上的合伙人,大哥哥受伤,公司顾不上,是爸爸带着平哥哥一点点做到今天地步,没有爸爸,就没有平哥哥的今天。”

孙瑶瑶撇着嘴,说的一点不含糊,却字字清晰,如鼓点敲在柯凝欢的心上。

这孙姑娘说起正经事情来,并不像第一眼看到的那般神经兮兮,颇有逻辑性,也很能抓住要害。

“所以,平哥哥是不会和你在一起的。”她说完,抬头仔细地看着柯凝欢。

而柯凝欢依然维持着同一个姿势安静地坐在那儿聆听,像是在听朋友讲一段引人入胜的故事般。

孙瑶瑶哪有柯凝欢的定力,终是有点沉不住气,想了想再补充道:“就算不是我,也有肖杨。”

肖杨,当今国内最年轻的金象奖得主,也被评为最有实力的演艺界四小花旦之一。集编导演于一身的才女,每一部片子都有大腕力捧,想不红都难。

孙瑶瑶说了这句,目光依然没有离开柯凝欢,不错珠儿地盯着她看。

柯凝欢被她看的有点不耐,表现在脸上却是微微一笑,浅淡地问了一句:“和我有关系吗?”

孙瑶瑶觉得自己这一拳像是打在了棉花上,这女孩子轻巧就避开了锋芒。

“没关系最好,不要觉得平哥哥护着你,就可以嫁进陆家。别做梦了。”

也许是心里太急,原本骄纵的性子便显了出来:“你们这种小门小户人家的女人,进了豪门也成不了大器,早晚会有有钱有势的漂亮女人让你不得安宁。”

她想了想,本能地看了一眼门口,但到嘴边的话还是不受控制地说了出来,“就算这位谷大嫂,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儿子,你以为她会那么容易进陆家?”孙瑶瑶不屑地撇了她一眼。

顶尖牌子的衣裙衬着柯凝欢纤弱的身材,除了她那双眼睛,还真没看出有什么出色的地方,就是身上这件连衣裙,也是陆绪平带着她撞见自己那天给她买的,全身上下只有腕上那只老款的梅花表才是她自己的吧。手里一只小小的米老鼠钱包。

真幼稚,一身寒酸相。

柯凝欢素净的小脸上始终是一抹淡淡的微笑,从头到尾情绪像是没有一丝波动。

高大健美的孙瑶瑶一身名牌,脸上精致的化妆衬得整个人都鲜艳夺目,俩个人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你们大概不知道大哥之前有一个护士吧,伺候了大哥哥五六年,本来陆伯伯和周阿姨都有意思让她嫁给大哥哥呢,但后来知道大哥有了儿子,才把她赶走,调到云南,让她永远不得回京。”

孙瑶瑶大约知道自己这磅炸弹很有威力,顿了一下,见柯凝欢只是半垂着头沉默不语,便知道自己这翻话镇住了她,于是更有点肆无忌惮了:“看看你这身行头,还不是赖着平哥哥给你买的,你两个月的工资怕是都买不出这件衣服吧,叫花子一个,却偏要衬衫布裤,装清纯呢。谁会稀罕!”

孙瑶瑶从来不穿那种风格的衣服,所以当几千块的布裤衬衫是地摊货。

柯凝欢忽然很羡慕孙瑶瑶,张扬的青春,可以把心里的喜怒都表现出来,淋漓尽致,哪里像自己活的这般累,成日小心谨慎,如履薄冰。

但她实在是没力气再应酬这位千金大小姐了,便淡淡一笑,推了面前的杯子:“对不起孙小姐,我还有事,失陪。”

柯凝欢并非不相信这个孙瑶瑶的话,但也不全信。那天陆绪平的态度已经说明这个孙姑娘有点一厢情愿,但这个孙姑娘敢这样放肆想必有所依。

突然想起那天在陆家他说起大哥受伤时,他接手生意的事,他那时候是个学生,还不到二十岁吧,可见孙姑娘所言并非全是虚话,必是有几分真实的情况。

哪个女孩子碰到这种事都会闹心。特别是听说还有一个肖杨,那样光芒四射,夺人神魄。

这让她一下子想起了胡瑞雪。

也是这般妖娆诱人。

成熟的男人大概都喜欢这种女人的吧,自己算什么呢?青涩的果子一枚。

突然胃里一阵不舒服,便觉得恶心上来,也顾不得说别的,站起来略一点头便要离开。

走到前台要结帐,前台告诉说先走的那位小姐给结了,柯凝欢略一点头便离开。

街道热的烤人,让人汗流浃背,她遣走了司机,此刻还不到她去会馆的时间。

一个人沿着街道慢慢地走,不知不觉来到了热闹的街上。最繁华的大街,中外驰名,她在这里上了四年学,却少到这里来,这几年的改造翻新,这条古老的商业街已经变得富丽堂皇,此刻看起来是那么陌生。

这里的繁华和自己格格不入,就像陆家的权高位重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不得不承认,这个看似张扬娇横,还有点二百五的孙姑娘的话打击到她了。

这一刻她忽然那么害怕,心都在发抖。

爱伤后自己在软弱和无助的时候,周云华把她保护了起来,而陆绪平恰好趁虚而入。

他大约是有一丝丝被自己感动了吧,或许还有自己身上的古板挑起了他身上的征服欲。

怎么自己竟然也昏了头,也相信起了他的甜言蜜语。难道自己的理智和冷静都随着那一枪被打丢了!

柯凝欢有些痛恨自己的软弱,她深深吸了口气,努力挺了挺脊背。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送不了分分,很郁闷,明天编编就会上班了,小汐会问清楚~

27

27、生疏 ...

迷迷糊糊不知道走了多久,发现自己走到离健身会馆相反的方向,越来越远,只好叫了计程车赶到会馆去。

一个小时的瑜伽做下来,她浑身虚脱,没有了一丝丝力气。

咬着牙换了衣服又去做复健。

夏医生似没有看出她的心不在焉,硬是逼着她多做了五分钟,整个人都被汗水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结束后,夏医生倒了一杯白水给她,微笑着说:“看来你是一个很有韧性的孩子,做复健,重要的是毅力,坚持下来,身心都会有收获的。”

夏医生每周都会到陆家帮着陆仲略做复健,现在又要帮他适应义肢的运用,据说陆大少吃了不少苦头,但适应的很好。

柯凝欢出了许多汗,确实有些口渴,道了谢端起那杯温水就喝,却不想胃一里阵翻滚,连忙往卫生间跑,中午没有吃饭,胃里本就是空的,这下子吐出来的全是黄黄的苦水。

吐了半天胃里舒服了,洗了把脸,回来后和夏医生打了招呼,便打了计程车返回公寓。

陆绪平已经走了一周了,大约还要三天才能回来。

这段时间习惯了生活中有他,虽然他不是每天都回到公寓,但一天当中总是有电话来,吩咐她不要忘记去做复健,吩咐她按时吃饭等琐事。

上次家宴之后,陆绪平曾带着她去看医生,医生是陆绪平大伯的儿子,叫陆伯韬。

经过陆医生的治疗,果然症状轻了许多,又加上精心的饮食调养,不仅呕吐症状止住了,胃也慢慢地好了起来。

现在突然犯病,也让她有些始料不及。到了晚上临睡觉前,胃部又隐隐地疼了起来。

半夜的时候实在疼的受不住,便起床去找药,下了楼,却看到刚从楼下卫生间出来的陆绪平。

陆绪平大约刚下飞机直接回来的,怕吵醒她,便在楼下的卫生间洗澡,这个卫生间是客用的,没有浴衣,他也没料到这么晚了柯凝欢还没睡,只围了条浴巾便出来了,看到柯凝欢下楼也是猛地吃了一惊。

他打开沙发边上的落地灯,便看到柯凝欢惨白着脸,正一手按压在胃部,一手扶着墙有点站不住的样子。

于是便凝眉问道:“怎么回事?”

“胃,不舒服。”她低声回答。

他一听,立即拉过她细看:“又犯病?”

“嗯。”

他顿了一下,低声说:“坐着别动。”然后他把她按坐在沙发上,回身去找药。

柯凝欢觉得此时的陆绪平性感极了,发稍还滴着水,小麦色的胸膛隐约有水珠闪着晶光,在昏暗的灯光下若隐惹现,勾人魂魄,随着他身体的转动,身上的肌肉恰到好处的凸显出来,展示出他完美的身材。

柯凝欢真怕他身上那条浴巾没挂住,一下子掉下来,

这是柯凝欢第一次面对男人□裸的胸膛,不觉面红耳赤,只好装着不在意,却是侧着脸去看角柜上的一只花瓶。

陆绪平似没有觉察到柯凝欢的尴尬,安顿好她坐好,便去找药箱,翻出了药,又倒了开水端了过来。

“晚上吃饭了吗?”他拿着药,却没有马上递给她。

“吃过了。”她垂着头,低声地说。

“吐了?”

“……嗯。”抿了下嘴,迅速地看他一眼,正遇上他凌厉眸子中探究的眼神。

“今天干什么了?”

“没有什么,只是去夏医生那儿了。”她快速否认着。

他仔细地看她一眼,似不相信。

他前段时间曾带着她去见堂兄陆伯韬,陆伯韬是心理学博士,曾就读于斯坦福大学,目前是国内最著名的创伤治疗专家,治疗费每小时至少四位数,且要提前一个月预约。

经陆博士诊断后认为,她的神经性呕吐和胃病,是因为心理因素造成的。

陆伯韬博士恪守职业道德,坚决不透露他催眠后柯凝欢说了什么。只是后来发现堂弟对这个女孩子不太一样,便忍不住点拨他说,这女孩曾受过刺激,对男女亲热的事有些心理反映,要他不要给她太多的压力。

他想不明白她受到的是什么样的刺激,但一想到她那个未婚夫,他就有一种愤怒的情绪。

他放下药,去弄了一杯蜂蜜红枣柚子茶冲了给她喝了,这才给她吃了胃药,然后让她上楼休息。

几天之后,陆绪平仍是觉出了异样。

陆绪平虽然无法知道他出国的这几天柯凝欢那天经历了什么,但他明显觉察到了柯凝欢对他的客气和疏离。

细一品味,不只是这样,她像多了些心思,剪水样的眸子流转之间像是有着些许悲伤。

想想她在京城也不认得什么人,对外几乎没什么接触,一天有大半的时间泡在健身会馆里,便打电话问了夏医生,夏医生也只说了那天她来了之后有些心神不定,别的再也说不出什么来。抽时间回家一趟,知道谷惠灵回A市了,便猜想她可能是想家了,于是便在一个周末要带她回家吃饭。

柯凝欢却死也不肯去了。

问她为什么,她想了想,眯眼一笑,说:“去你家吃不饱,太受拘束了。”

陆绪平想着家里吃饭时,后面站的那一排工作人员,确实有碍食欲,便依了她,便说要带她出走走。

柯凝欢意兴阑珊,推说不舒服。

陆绪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拉过了她的手。

他发现,才几天功夫,这小姑娘的圆脸迅速消瘦下去了,露出了尖尖的下巴。

“小欢,答应我,无论你遇到什么问题,都交给我解决,好不好?”他知道,她一定是遇到什么问题了,否则她不会这样迷茫,眼神中的忧郁让他心疼。

无论她多坚强,都是个心重的孩子。

“怎么会。”她轻笑,轻轻推开他的手臂。

“出去吃饭吧。”

他说着,不由分说便要拉着她走,强势的劲头儿根本没得商量。

柯凝欢叹口气:“那要我换了衣服啊。”

在家里,她都穿着宽松的T恤和布裤,哪能这样就跟着他出去。

换好了白色的衣裙,抬头看到陆绪平探究的目光。

“你只这两套衣服?”

她是在婚迷状态下被送到这里来的,电话还是陆二少施舍给她的,她并没有抱怨什么,怎么他反倒嫌弃了起来。

“不是给你卡了吗?没事逛逛街,去买几件衣去。”他温和地说。

这女孩似乎没有一般女人的爱好和习惯,严谨的让人心疼,也知道她是个别扭的人,不能强求,只能这样温和地建议,否则会引起她的反感。

他不但给了她一张卡,还有大叠的现金放在她卧室的抽屉里,告诉她随时取用,但她几乎没有动过一分。

其实,陆绪平也算是观察入微,柯凝欢确实很注意这些细节。

自他给了她一个手机之后,她便给父亲打电话,要父亲给她办了一张卡,存了些钱,然后快递了过来。她不但取了钱把之前买那两套衣服及日用品的钱还上了,之后每次需要用钱,都是从自己的卡上取,从不动陆绪平一分钱。

她认为,自己吃住在这里是不得已,即使她和他是男女朋友关系,也不可以花他的钱,她认为这并不是她狷介,而是家教。

只是她的警官证拿不到,有些不方便。

但她也明白他不知道也就罢了,否则这二少爷非炸了毛不可。

见她不吭声,他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拉着她出门。

其实,陆绪平平日并不是一个很奢华的人,日常行为也并不张扬,这也是和周云华陆绪平夫妻的家教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