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把事情彻底了结,只想着把妈哄回来继续和您过日子,这天底下哪有这样便宜的事?”

虞政委:“…”

虞慕泽看着虞政委此时的样子,却有些心软,就全虞慕恩道:“大哥,不如去问问妈的意思。”

虞慕恩不为所动:“妈好不容这几日能吃下一点东西了,我怕见了父亲大人,妈又要吃不下饭了!”

“你妈这几天吃不下东西?那怎么行,她的胃不好,不好好吃饭再伤了胃,又要难受…不行,我得去看看她,一把年纪了,还让我给她操着心…”

虞政委念叨着就匆匆出了花厅往伴月小居的方向去了。

虞慕泽摇头叹了声:“其实爸妈的感情真的挺好的。”

虞慕恩却道:“你看着吧,他一会儿就得回来,妈不会心软的,这一次,他是真的伤了妈的心了…”

“真想不明白,这都结婚快三十年了,父亲还是放不下当年妈身边追求者甚众这件事。”

“他就是再放不下,也不能这样污蔑母亲,反正,这一次总要他吃点苦头,要不然,他就忘了当年追母亲追的多辛苦,在外祖母跟前下跪发的誓了…”

“咱们没回来之前,妈一直茶饭不思的,幸好付姨一直都陪着她,劝着她,这些年,也多亏了付姨了…”

虞慕恩也点了点头:“确实,咱们常年在外忙碌,妈在家里也寂寞,若不是付姨陪着,开解开解,她心里更苦,今年过年,给付姨家的年礼再厚一倍吧,我记得付姨的女儿,今年也有十七了?我年前得了一套首饰,你嫂子嫌太俏丽活泼了一点,不庄重,不是很喜欢,就装起来一并送去给…嘉言,付姨的女儿是叫虞嘉言吧,论起来,也是咱们表妹…”

第456章若她是他的妻,她定日夜柔情似水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对,是叫嘉言,前几年咱们还常见,很粉嫩可爱一个小丫头。”

“嗯,这些事你吩咐佣人准备妥当就行了。”

“行,我会吩咐下去的,大哥您也回去休息休息…”

“不用了,我去祖母那里瞧瞧,听听医生怎么说,若是她老人家身子无碍,过了年就送她回老家陪祖父去。”

“祖父祖母斗了一辈子,这下祖母回了老家,老家可就热闹了…”

“有祖父压制着她,她也能消停点,再让她留在帝都,咱们虞家就完了!”

兄弟二人说着话向外走,虞慕泽去吩咐佣人准备年礼的事,虞慕恩直接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老太太只要不舒服就要输液,此时医生扎好了针正提着药箱出来。

虞慕恩直接把医生请到了一边去询问。

“老太太身子没什么大碍,就是心火太旺,肝火上行,我已经开了药,老太太按时服用就行了。”

虞慕恩点点头,又问:“年后老太太要出趟远门,不耽搁吧?”

医生笑道:“不耽搁,老太太身体底子好,年纪虽大,但远胜常人,因此大少爷并不用担心。”

“行,劳您费心了。”

虞慕恩着佣人送了医生回去,却并未进去看望老太太,只是叮嘱佣人好生照看,就转身直接去了伴月小居。

老太太听到虞慕恩的声音就开始躺在床上哼哼不断,孰料哼了半天外面反而没动静了,着人出来一看,虞慕恩早走了去看虞夫人去了。

虞老太太当即气的又要砸东西,却忘了自己手上扎着针,她这样一折腾,立时滚了针,手背都跟着肿了起来,虞老太太连声咒骂虞夫人教子不当,两个孙儿都不和她这个奶奶亲,又哭着喊虞芳华名字,让孙女过来陪她。

虞芳华闻讯烦不胜烦,让佣人去告诉老太太,大少爷刚斥责了她让她闭门思过,她去不了。

虞老太太不免又发了一场脾气,直到闹腾的自个儿吃不消累的睡着了,这院子里才干净下来。

伴月小居却又是另外的景象。

虞夫人依旧不肯见虞政委,虞政委吃了闭门羹,怏怏不快,却恰好赶上了付雪娇从伴月小居离开。

他原本不愿让外人看到他这般憔悴不堪的样子,但付雪娇却已经瞧到了他,笑吟吟的打了招呼。

虞政委只得停了脚步。

付雪娇人如其名,生的十分娇艳,若说虞夫人清新可人气质出众的话,那付雪娇就如浓郁的夜来香一般,十分的招惹狂蜂浪蝶。

她比虞夫人小了两三岁,亦是保养得宜,丝毫瞧不出年纪来,寒冬腊月的天,她穿一袭雍容华贵的皮草,襟口隐约露出一片胭脂红的内裙,雪肤乌发,见人先带三分笑,十分的讨喜。

“姐夫。”付雪娇年轻时一把好嗓子也十分的出名,如今添了年纪,声音沉了一些,却依旧十分动人。

她和虞夫人情同姐妹,自来都是这般称呼虞政委。

虞政委闻言不过点点头,目光只是礼貌的在她面上定了定,就移开了视线。

付雪娇脸上依旧带着笑,缓缓上前了一步,皮草襟口敞开几分,露出单薄的裙衫,而更引人瞩目的,却是她胸前的高耸。

付雪娇年轻时就很有艳名,也是因为她这一副婀娜娇媚的身段。

虞政委心里满心想着的都是虞夫人,烦躁的点了一支烟,觑目看到付雪娇还没走,不由微微蹙眉:“有事儿?”

付雪娇目光落在虞政委的脸上,他看起来这样的憔悴,鬓边都生了银霜。

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狠心的女人,连这般的丈夫都拒之门外。

若她是他的妻,她定日夜柔情似水将他伺候的舒舒服服。

只是可惜…

“姐夫,是有点事,关于瑾瑜…”

付雪娇斟酌了一下说辞,见他自始至终不曾看她,微垂了眼眸慢条斯理将皮草拢紧,抵挡这帝都的寒意。

虞政委夹着烟的手颤了颤:“瑾瑜怎么了?和你说了什么?”

付雪娇强压了心内的酸意,柔声道:“这里是风口,冷的厉害,眼看要下雪,姐夫随我去那边亭子里避一避好不好?”

虞政委有些迟疑,虽然付雪娇叫他一声姐夫,可她又不是瑾瑜的亲妹妹,总要避嫌。

付雪娇见状忙道:“若姐夫觉得不方便,那就罢了,我只是,我只是不愿看姐姐和姐夫走到分道扬镳的局面…”

“瑾瑜她…和你说了这些?”虞政委当下顾不得其他,随同付雪娇往小亭走去:“你快把瑾瑜和你说了什么,都一一说给我知道…”

“嗯,姐夫放心,雪娇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天色好似越发的阴沉了几分,眼看着就要落下雪来。

虞慕恩和虞慕泽两兄弟,还有两个儿媳妇一左一右陪着虞夫人说话散心,伴月小居里倒是渐渐的热闹了起来。

虞慕恩的妻子出身高家,是厉慎珩发小高斌的姐姐,她性子开朗爽利,为人快言快语,虞夫人很喜欢她。

而虞慕泽的妻子是他国外留学时的同学,从小在国外长大,家境亦是十分优渥,只是她为人向来十分亲和,不善言辞但也孝顺贴心,虞夫人对这两个儿媳妇都没有任何的不满意。

她本身也是宽厚良善的性子,两个儿媳妇嫁进门,丁点闲气都没生过,婆媳相处的极好。

虞夫人也真是把两个儿媳妇都当亲女儿一般看待,因此这一次虞夫人受了气有了离婚的心思,两人立时随同丈夫一起回国,坚决要给婆婆撑腰了。

长媳爱说爱笑,就陪着虞夫人说笑散心,二媳妇温柔贤惠,就去厨房亲自煲了汤端给虞夫人。

虞夫人看着儿子们个个出人头地,家庭美满,媳妇又漂亮贤惠贴心,再多的气也不免消了下来。

还有什么,比看着孩子们出息,过的幸福,更让她心里高兴的呢。

只是现在,她唯一的牵挂也就是芳华了,这个孩子,是真的被老太太给养歪了,而更关键的,无论她怎样苦口婆心的规劝,芳华都没有任何知错,要悔改的意思。

第457章亲自回帝都,比对田小芬和静微的DNA数据

虞夫人想到虞芳华到了如今,还在一门心思的想着要嫁到厉家去,不免就头疼万分。

握了大儿媳的手道:“阿蘅你有空了去劝劝你妹妹,她现在根本听不进我的话,我说什么她都觉得我在针对她…”

虞夫人心里有些发苦:“这孩子小小年纪,本该是认真念书专心考大学的时候,可她一门心思想的都是要嫁给厉少,去做未来的总统夫人…”

“妈,您放心吧,我会去好好和妹妹说说这些的,只是,您也知道,妹妹也未必肯听我的话。”

“我也是没办法了,你帮我劝劝她,她听不听就是她自己的事了。”

“嗯,我晚上就过去找妹妹说说话。”

高蘅很爽快的答应了,她行事没那么多弯弯绕,虞芳华是她小姑子妹,她也没有不盼着她好的道理。

若将来虞芳华做出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她身为虞家的儿媳妇,不也要跟着丢人?

“要是芳华像你和敏敏那样懂事贴心,我就是现在死了,我也安心了…”

虞夫人想到原本还算是乖巧的女儿,现在像是入了魔一样越走越偏,不免心中痛楚,忍不住又落了泪。

高蘅和元敏敏赶紧去劝,虞慕恩和虞慕泽两兄弟也慌忙上前,百般耍宝的逗她开心。

好容易哄着她止了眼泪,又陪着虞夫人吃了晚饭,几人才离开伴月小居。

而虞政委自从白日里来敲了一次门之后,连着三日都没有再来伴月小居。

虞夫人虽说对丈夫颇有些心灰意冷之势,但虞政委忽然冷了下来,她还是不免有些神伤。

天气骤然转冷,她又郁结在心,新年还没过去,就浑浑噩噩的病倒在床了。

虞芳华闻听虞夫人病了,立时赶来伴月小居,虞夫人病中好像也格外的心软一些,第一次答应虞芳华进了伴月小居。

虞政委却依旧不见人影,好似过了初一,他就回了部队,甚至一个电话都没有打回来过。

虞夫人闭口不提虞政委名字,伴月小居依旧是闭门谢客的状态。

来探病的都让家里佣人婉转的拒了,唯一能入内的也不过是她自小一起长大的闺蜜付雪娇。

付雪娇干脆在伴月小居住了整整三日,衣不解带的照顾虞夫人,十分用心。

直到虞夫人病情好转一点,她方才离开。

为此,虞慕恩兄弟自然对她感激不已。

而虞芳华好似也变了个人一般,温顺乖巧的陪着虞夫人,不管她说什么,她都一一应了,半个字都没有反驳。

虞夫人有点精神的时候喜欢捧了书看,虞芳华也拿了专业语言的书在一边温习。

她身为虞政委的女儿,得天独厚的条件自然比其他学子优渥,日日听着虞政委醇正的发音讲谈,虞芳华却依旧学的格外吃力。

虞夫人也不得不承认,女儿在语言天赋上,确实没能承继丈夫的优良基因。

她甚至劝了芳华,不如修其他的专业,但虞芳华却执意不肯,虞政委当年曾是那样优秀的外交官,她这个外交官之后,若连B类语言都学不会,岂不是贻笑大方?

虞夫人见她铁了心要学好这些,也就不再劝阻,不管怎样,芳华在学习上还是有股狠劲儿的,勤能补拙,说不定还真能让她趟出一条道来。

母女两人这些日子倒是相处极好,虞夫人恍惚间只感觉像是回到了从前。

虞芳华还没有疯魔了一般要嫁到厉家去,她依旧还是自己那个乖巧知礼的女儿。

静微闻知虞夫人生了病,立时就赶去虞家探望。

她去的那一日,帝都落雪初霁,伴月小居里正是一片阳光美好。

偌大的玻璃阳光房里,虞夫人半靠在躺椅上,身上盖了雪白的埃及绒毯,虞芳华席地坐在地毯上,手里捧了一本书,伏在虞夫人的膝上,正对她念着书上的字句。

虞夫人垂眸含笑看着虞芳华,雪白手掌不时落在虞芳华乌黑的发丝上,爱怜的拂过。

虞芳华念几句,就会乖巧的抬头看向虞夫人,她这样满脸濡慕望着虞夫人的时候,倒也不那么面目可憎了。

静微站在外面,佣人恭谨的立在她的身后,小声的请她进去,她却忽然有些不敢上前了。

这样温馨有爱的画面,谁又能忍心去打破?

静微站了一会儿,终究还是没有进去,她温声对佣人道:“您帮我把补品送进去,帮我问虞夫人好,我就不进去打扰她们了。”

她转过身去,一步一步向外走,直到走出了伴月小居。

天光晃眼,不远处的人工湖结了薄薄的一层冰,像是天上落入人间的一面镜子,照出了这世间的所有污秽。

她想,也许她重生回来,已经把这辈子所有人的命运线都改变了。

如果虞芳华和虞夫人母女情深,她却执意的去寻求她自己揣测怀疑的一份真相,对于虞夫人来说,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但是,如果她当真如她自己所想的那样,是被偷龙转凤的那一个,那么,她两辈子吃的苦头,又去找谁讨一个公道?

元宵将近,静微就要赶回江城,最后几个月的时间,冲刺准备高考。

夜肆从江城带回消息,当年田小芬生产,依照A国当时政策,街道计生办去罚款的一应记录,都被查访清楚。

夜肆还说,田小芬自从阮思雨去了军区文工团之后,就下落无踪,因此,DNA比对计划,只能暂时延后。

名面上看,静微是田小芬和阮正泽亲生,已经再无疑窦。

毕竟,每一条线都能清晰无比的对上。

静微在听了这些之后,只对厉慎珩说了一句:“把田小芬找出来吧,我有些话,想亲自问一问她。”

厉慎珩一个字都没有多问,直接吩咐了夜肆去做。

而周从这边,也终于开始逐渐适应了假肢,已经可以缓慢行走,他的心态也一日日的好转起来,让陆远带话说,年后他就回来继续做事。

厉慎珩要随同静微回江城去,就将帝都的事情交付到了周从陆远手中。

春光明媚的四月,静微逐渐的适应了左手写字,虽然字迹仍有些歪歪扭扭,写的也缓慢,但总算渐渐适应了。

亦是这个四月,周从传回消息,田小芬在一次乔装探望阮思雨的时候,被他的人发现并带了回来。

厉慎珩电话里直接吩咐周从,取样田小芬的头发血液,他要亲自回帝都一趟,验证比对她和静微的DNA。

第458章“若你要因此英年早逝,总统之位拱手让人,你也不惧?”

厉慎珩电话里直接吩咐周从,取样田小芬的头发血液,他要亲自回帝都一趟,验证比对她和静微的DNA。

只是这个消息,他暂时隐瞒了静微。

毕竟,还有两个月她就要开始高考,现在出来任何事情都会乱了她的心。

不管结果是好还是坏,她的心态都会浮动受到影响,不如暂时瞒着她,等到高考结束再与她细说。

厉慎珩借口回帝都有事,离开了三日。

此时A国技术所限,DNA比对需要两日才会出结果。

而在等待结果出来之前,厉慎珩见了田小芬。

这个女人已经苍老的不像样子,原本肥硕健壮的身子也松垮了下来,满头花白的头发,身上衣衫陈旧鄙陋,可见她这些日子,过的极其不好。

田小芬也确实过的不好,东躲西藏狗一样的苟活着,如果不是心里挂念着阮思雨,她也不会拼了命的留在帝都。

“你也不用费功夫去验了,阮静微确实不是我生的。”

厉慎珩倒没想到田小芬这样痛快就承认了。

他打量着这个女人,面色有些病态的蜡黄,眼底满布血丝,浑浊一片。

她脸上的每一寸纹路仿佛都在往下攀爬,因此让她整张脸都看起来阴沉无比。

田小芬抬起眼帘,看着面前这个年轻矜贵的男人。

这样鄙陋的室内,他却像是一道光一样突兀的存在。

芳华那样的爱慕着他,一颗心都放在他的身上,可他为什么偏偏就喜欢上了阮静微呢!

“我生产那天,孩子生下来就死了,你也知道那个年代弃婴多的是,尤其女孩儿,我在荒郊野外把她捡回来时,她当时几乎连气儿都没了,是我拼死拼活救活了她,给了她一个身份,也给了她一条活路。”

“因为一时心软,我捡回来这个丧门星,原本我不用被罚的家徒四壁,可她顶了我亲生女儿的身份,我也不得不如此,阮正泽那个老混蛋,要是知道他女儿生下来就死了,他能和我拼命!”

“就算她不是你亲生的,就算她是你捡回来给了一条命的弃婴,可你就能这样肆意的磋磨她,欺辱她?”

“如果我没有拼死救活她,她早就死了,还能有今日!这样耀武扬威骑在我的头上!我早就知道,不是亲生的,就是养不熟,所以她才会那样报复思雨,毁了她的一辈子!”

“那么你和阮思雨想要设计她嫁给那个杜老板的时候,又想没想过这样做是不是毁了她一辈子?”

“江城那个年纪出嫁的女孩儿多了,哪家的女孩子不要这样?嫁个好人家贴补家用,为兄弟娶媳妇盖房子换彩礼,怎么就她金贵一些?”

“我看你真是死不悔改!”

厉慎珩实在对她厌弃无比,连半个字都再不愿和她多说。

他转身向外走:“夜肆…”

“厉少,您先等一等,我还有话和您说。”

田小芬缓慢而又笨拙的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理了理自己凌乱枯燥如杂草一样的头发,随便找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我知道你心里觉得我是个十恶不作的恶人,确实,我确实不喜欢她,很厌恶她,也不希望她过的好,但是对于你,我却并没有什么恶意。”

毕竟他是芳华那么在意爱慕的男人,如果他娶了芳华,她这辈子都会对他感恩戴德。

可他却偏偏喜欢上那个丧门星。

“有些事我不能告诉你,有些秘密,现在也不能让你知晓,但你最好听我一句劝,不要再和阮静微在一起,她天生克父克母克亲友,但凡她身边亲近之人,必定都不会有好下场,尤其是你…”

“你以为你这些挑拨离间的话,我会相信?”

厉慎珩只觉这女人实在疯癫的离谱,事到如今,她还在说这样的话,想要挑拨他和静微之间的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信不信,由你自己,我只是看在一个人的面上,才会这样提点你,我只是不想她难过伤心而已。”

田小芬抬手,揉了揉酸涩僵硬的一双眼睛,她在帝都日子过的艰难,整日熬夜干活睡眠不足,这双眼,约莫也是快要不能视物了。

“田小芬,既然你和她并非母女关系,那么,她的事就轮不到你来插手干涉,她就算是当真克父克母克亲友,又如何,我厉慎珩不惧!”

“若你要为此英年早逝,总统之位拱手让人,你也不惧?”

厉慎珩站在有些晦暗的光线之中。

春日渐暖,他穿烟灰色衬衫和西装长裤,那一张年轻的脸庞上已经是掩不住的锋芒毕露和清贵卓然的气质。

将来这个辉赫的帝国,与它蒸蒸日上共赴锦绣的将会是这个万人敬仰的年轻人,她多希望,未来有那一日,与这个万人敬仰之人并肩而立的,是那个她挂在心尖上的人。

他听到田小芬这一句,忽而就轻轻笑了一笑,他笑起来的样子,着实的好看。

田小芬恍恍惚惚的好似又想起当年,匆匆一瞥她看到虞夫人的丈夫从车上下来那一幕。

有的人轻易就能拥有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最好的容貌,最好的出身,最好的丈夫,最好的未来。

可有的人,却还要为一日三餐而奔波发愁。

她再不要她的孩子,也过这样的人生。

“也许有些人爱上一个人,总会权衡利弊,分析优劣,但在我心里,喜欢就是喜欢,爱就是爱,未来什么样,没人会知道,一起去面对就行了。”

“说这些,你这样自私狠毒的人大约也永远无法理解,我也不会对你浪费口舌。”

厉慎珩垂眸,缓缓的将衣袖一褶一褶卷在肘上,他神色清冷,声音亦是涔涔含霜:“DNA验证出来之后,我会一一和你清算过去的账。”

田小芬垂头坐在暗影中,闻言忽然抬头说了一句:“你舅舅,现在的总统先生秦钊,明年五月会有一场暗杀针对他,而此后,他将卷入一场全国震惊的丑闻之中…”

厉慎珩倏然抬眸,眸光森利如寒光雪剑一般刺向田小芬:“你从何得知?你可知,凭你这几句装神弄鬼的话,我就能要了你的性命!”

“是装神弄鬼,还是会如我所说的一般真实发生,厉少不如拭目以待?到了那时,若我说的有一句不对,厉少再动手杀了我也不迟。”

第459章凤凰于飞

“我会留着你这条狗命让你知道口出妄言是什么下场!”

“若我说的一一应验,厉少最好也想一想我方才那些话,无凭无据,我也不会随便拿话来吓唬你,我知你不是一般人,也不会被我三言两语蒙蔽,明年五月,咱们就见个分晓吧。”

厉慎珩未再多言,直接离开了这间鄙陋的屋子。

田小芬被夜肆带人看管起来,DNA鉴定报告第二日出来,确如她所说的那样,田小芬和静微之间并无亲子关系。

但,静微当真就是她捡来的?父母俱不详?

厉慎珩让周从继续沿着田小芬这条线查下去,而他,答应了三日而归,就不会对静微食言。

第三日的黄昏,他飞回江城。

一高的二模结束,静微此前被玄凌绑去滇南,耽误了两月,加上右手不能写字,左手做试卷总要速度慢一些,文综卷子最后两个题都没有时间做完。

成绩出来,她退步到年级第十名,而此前,她一直都是稳居第一。

拿了成绩单回来,厉慎珩已经在家中等她,静微推开门看到他站在厅内等她,在学校一直忍着的眼泪,突兀就掉了下来。

帝都大学国际语言专业门槛极高,素来严苛无比,她此前稳居第一才有信心自己一定可以考进去,但是现在,她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高估了自己的实力?

厉慎珩看着小姑娘扑到他怀里失声痛哭,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天大的事,待看到她的成绩单,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二模的成绩。

他并没有出言安慰静微,她面临高考,压力定然极大,让她哭一场,才是最好的宣泄途径,也能让她减减压。

果不其然,静微哭过之后,心里就觉得好受了一些,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实在太脆弱了。

她活了两辈子了,虽然这是第一次参加高考,前途未卜,可也实在不该如此紧张。

班主任都说了,如果她有时间把两道大题写完的话,她的成绩还是能稳居前三的。

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将左手写字的速度练习的快一些。

毕竟高考只有一次,不会给她重来的机会。

周末这一天半休息时间,厉慎珩就让静微把考试模拟卷子这些东西都先抛下,他带她出去好好散了心。

静微想到当初在寺庙发下的誓言,本来早该去还愿的,现在他恰好在江城,正能和她一起去。

厉慎珩自然无有不应。

去寒山寺的路上,厉慎珩状似不经意的询问了一句:“你那时去寒山寺上香许愿求签,这块玉牌…”

他隔着衣衫抚了抚依旧挂在他胸前的那一枚玉牌,碎裂成了三块,新年在帝都时,他找了能工巧匠重又镶嵌了起来,依旧戴在身上。

“你说是大师傅给我的,微微,其实,是给你的吧。”

静微闻言不由微惊,下意识就要摇头,厉慎珩却将她轻轻揽在怀中:“我什么都清楚,你别想再哄我,你去寺庙许愿求签,为的也都是我,你满心满眼在意的,都是我一个,我说的对不对?”

她缓缓点头:“是,在我心里,你确实比我自己还要重要,你那时候在涵口关,边关战乱,我心里实在不安的很…”

“大师傅说我去年十一月有一场死劫,给了我这块玉牌挡灾,我问了大师傅,他说这玉牌在佛祖前供奉了几十年,是很吉祥的灵物,所以我就想,它既然能给我挡灾,那应该也能庇护你…”

“所以你就连死都不怕,不管不顾的将这玉牌给了我?”

“我心里想的是,就算我过了死劫,可你若是出了事,我活着和死又有什么分别?”

静微淡淡一笑,手指摩挲着他襟口的木质扣子纹路:“而且你看,我现在不是好端端的活着的吗?大师傅说了,过了死劫,以后就是坦途大道,再也不会有什么风波了…”

“那你可曾想过,如果我活下来,你却不在了,我又该怎么办…”

静微缓缓靠入他怀中,双臂圈住他劲瘦的腰肢一点一点的箍紧:“我想了啊,我最初想,我要是死了,你将来就把我给忘了,再娶一个门当户对真心爱你的女孩儿,应该…也会很幸福。”

“可是后来,我又想,那个女孩儿可以拉着你的手,可以亲吻你拥抱你和你睡在一张床上,将来还会与你生儿育女,我只要一想到这些,我就难受的不行…”

“所以我决定,我还是自私一点好,如果我当真不在了,你也要记着我,不能忘了我,也不能再喜欢别人,不能像对我这样对别的女孩儿…”

“原来我家乖宝儿不但是小醋桶,还是个强势霸道的女大王啊…”

厉慎珩忍不住低头,轻轻亲了亲她的鼻尖:“这一切都不会发生的,我们会长命百岁的活到头发白了牙齿掉光…”

她闭上眼,想到上辈子他英年早逝郁郁而终,连一子半女都未曾留下,还谈什么长命百岁头发白了牙齿掉光?

“嗯,一定会的。”她更紧的圈住他的窄腰,脸贴在他的心口处,听着他的心脏蓬勃有力的跳动——她和他,都不会变成枯骨和一捧灰,他们要,把这世上美好的一切,都看遍。

上香,还愿。

静微本想再去看一看那位大师傅,但寺庙里的知客僧说,方丈师傅这些日子都在闭关,不能见客。

静微心内有些失落,但也无可奈何,只得怏怏离开。

因着香火丰厚,寺庙里的小沙弥恭敬的送他们下山去,过山门的时候,正是下午四五点钟。

霞光万里从天幕普照笼下,烧的火红的云朵如凤凰于飞,冲天飞鸣一般的姿态,让人震慑的移不开眼。

小沙弥立在山阶上,双掌合十,目送着那一对璧人远去,他抬眸看天,烧红的云朵久久不散,似一路追随着那二人身后,小沙弥慌地垂眸,复又虔诚的闭眼诵念。

此时,帝都。

须发微白年近五旬的中年男人,面容肃穆紧张的盯着面前的沙盘。

慈眉善目的明达禅师一手转动着佛珠,一手飞快的在沙盘上划着什么。

第460章事到如此,没什么好留恋的了!

忽而,他动作骤然顿住,串着佛珠的细绳忽然绷断,珠子滚落了一地,发出细微清脆的声响。

明达禅师缓缓的跪坐在蒲团上,轻轻叹了一声:“天意如此,不可违。”

那中年男人忽然紧攥了拳,面目间隐隐浮出狰狞之色:“若我偏要违呢!”

明达禅师面上浮出淡淡的痛色,他抬手摁住心口,剧烈咳了一声,咽下喉间腥涩:“我已泄漏过多天机,今日是上天示警给我惩罚,若再迷途不知返…”

“老禅师是想回头是岸了?”

中年男人忽而阴鹫一笑,向后仰靠在椅背上,声音沙哑低沉:“当年老禅师鞠躬尽瘁忙前忙后要推我上位,怎么,今日遇到一些阻碍,就想退避三舍抽身事外了?”

“实在是…天意不能再违。”

“谁说天意不能违背!”

男人忽然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既然上辈子躺在金丝楠木棺木葬入龙气之地的人是我,得了总统位子的是我儿孙,那么这辈子,我亦要如此!”

“有人逆天改命,今生和前世,已是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