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日卜算出前世这些和盘告知于我时,可并不是这样说的!”

男人一声冷笑:“上辈子秦钊短命,厉慎珩亦是短命,总统之位合该落入我们手中,这辈子,我亦要如此,那厉慎珩,我还要他如前世那样做个早死鬼…”

明达禅师缓缓摇头:“今生众人命格早已变了…”

“我不管这些!”男人忽地站起身来,倾身上前攥住明达衣襟:“我告诉你老秃驴,上了爷的这条船,要么你就死心塌地跟爷一起闯出个锦绣前程,要么,爷就一刀一刀片了你,烧了你的血肉,骨灰散入沟渠,让你一辈子功德尽毁,休想投胎往生!”

“你…你…”

明达颤颤指着面前男人:“你休要自寻死路…”

“既然是死路,那就请大师傅跟我一起,把这死路给走成活路吧!”

男人骤然松开手,居高临下的望着明达:“既然上辈子他是因为没能娶到那个女人方才郁郁重病给了我可乘之机,那么这辈子,咱们就依旧如此,厉夫人那边,还请禅师再多费些心思了…”

男人离开很久,明达方才缓缓从蒲团上爬跪起来。

他的师傅慧仁大师曾因点拨过秦钊,颇得重用,生前死后都哀荣无比。

从龙之功向来炙手可热,他这一辈子功德修行都达不到师傅的境界,却又一心想如师傅那般,为万人敬仰。

所以他才会在三年多前那一夜,无意堪破天相,窥得了天机之后,主动找上那怀抱狼子野心之人,想要再重复前生,坐拥从龙之功。

但他实没有想到,这一生一世,厉慎珩的身边有凤命归位,所有的一切,都与前世大相径庭,再不为他而操控…

“阿弥陀佛…”明达蹒跚站起身,一步一步走出禅室。

外面候着的小沙弥慌忙迎上前:“师傅。”

明达四顾,不见小徒弟会心,慌地连声询问,小沙弥天真道:“方才那位施主说和会心师兄很是投缘,请他去住几日谈佛法,会心师兄随同去了…正要对师傅您说呢。”

明达闻言不由面上血色抽离干干净净,他怔怔失神看着前方夜色,渐渐遍体冰凉。

会心实则是他私生子,他为盛名,自然不能认下会心,故将他收为弟子,贴身养在跟前,会心生的俊秀聪慧可人,他待会心如珠似宝…

却不想今日,那人竟会动这般下作心思,以会心来要挟他,可他偏偏,做不到置之不理…

明达合掌,一声长叹,一切冤孽,皆是他咎由自取,事到如今,已是回头无路了。

且说虞家。

新年过后,虞慕恩立时开始张罗送虞老太太回北边老家之事。

但也离奇,元宵节刚过第二日,虞老太太忽然一病不起了。

虞慕恩两兄弟最初以为是老太太自己玩弄的把戏,专程又请了相熟的医生过来诊治。

结果却让人很是侧目,虞老太太是真的病了,而且病的很重,无法下床走动不说,甚至连一日三餐都要佣人一口一口喂,竟是连基本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了。

回老家之事,只得搁置下来,毕竟,吃喝拉撒都没办法自理的一个老人,此时若是被送回老家去,那真是要被人戳破脊梁骨。

更何况,虞慕恩所想的是,老太太病的这样厉害,那和送走也没什么分别了,毕竟,她连吃饭都没力气,又怎么去折腾旁人?

虞夫人依旧住在伴月小居,虞政委连着半个月的早出晚归之后,又开始一日三次雷打不动的来伴月小居敲门。

付雪娇都看的心软,几次劝虞夫人见一见虞政委,夫妻之间有什么话说开了也就罢了。

但虞夫人却执意不肯再见虞政委。

只是让长子带了一句话给他,他什么时候心里彻底的想明白知道自己那一日说的话错的离谱,真心悔改,她才会见他,和他坐下来好好谈之后的事。

虞政委这次却好像是吃错了药一般,非但不肯承认自己说错了,却反而隔着伴月小居的院门,大声质问虞夫人,让她仔细说清楚十八年前,他任驻C国大使馆大使之时,曾近十个月都不曾回家,而她在那期间,曾和闺蜜同游国外,而她动身不久,厉啸也去了那个国家…

是巧合,还是二人早就约好的要去国外幽会?

虞夫人在院内听到虞政委这般盛怒质问,只气的几乎站立不住,胸口闷痛,一口血沤在喉头,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下,手足冰凉,握了长媳的手怔怔坐着,竟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身为虞家的当家太太,被虞政委这样当着满院子的佣人个晚辈的面点名道姓的质问她是不是和别的男人有私情…

他是一丁点的脸面都不肯给她,一丁点的夫妻情分都不再顾及了!

既如此,那她还有什么好留恋的?

“阿蘅,敏敏,让人给我收拾东西,叫老大老二回来,我们今日就走,今日就离开这里!”虞夫人怔愣坐了半日,方才虚弱出声,随即却是眼底的泪滚滚落了下来。

第461章一辈子温柔和善的人,动了怒也是很吓人的!

“妈,我现在就让慕恩和二弟回来,您别动怒,出什么事,还有我们给您顶着呢!”

高蘅性子刚烈,此时怒的脸色铁青,元敏敏这样温柔乖巧的性子,都气的浑身颤抖,这样好的婆婆,天底下找不到第二个出来,嫁进来简直是她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偏生却要被人这样糟践羞辱,公公也是越老越糊涂了,多少年前没影子的事都要翻出来质问,将婆婆置于何处?

“这算是什么事儿!当年是我要出国去散心,非拉了瑾瑜陪我的…”

付雪娇又气又难过,几乎都要哭出来了,握了虞夫人的手哽咽道:“都是我的过错,我去和政委说清楚,他怎么能这样污蔑瑾瑜你!”

“雪娇,这怎么能怪你…”

虞夫人眼圈通红,攥了付雪娇的手强笑道:“今日让你看笑话了…”

付雪娇却比虞夫人还要难受几分,抹泪道:“我们这么多年姐妹,打小一起长大,什么样的情分?说什么看笑话不看笑话,这本来就是我惹出来的事,我去和政委解释清楚罢…”

虞夫人却摇摇头,苦涩道:“如今我和他真是没什么好说的了,一个人的心里有了怀疑的种子,就必定要生根发芽的,夫妻之间既然没了信任,那这婚姻也就实在没有了维持的必要…”

付雪娇眼皮骤地一跳,慌地又连声劝道:“瑾瑜姐,你可不能有这样的想法,都做了半辈子的夫妻了,现在闹的过不下去,传出去别人也要看笑话…”

“付姨这话说的不对,日子是自己过的,不是让别人看的,妈只要过得开心就好,管外面人怎么议论?”

高蘅快言快语,付雪娇不由有些尴尬:“我,我们这辈儿人,不兴离婚的,我也是想着,政委不管怎样,这些年待瑾瑜姐也是真心实意的…”

“我们听妈的意见,妈要继续过,那就让父亲好好和妈道歉,不能轻易揭过,妈要是不想再过下去,那就离婚,有儿有女的,也亏待不了妈。”

高蘅说完,元敏敏也腼腆的点头:“是呢,妈跟我们出国定居去,至少我们和大哥大嫂会好好孝敬妈,不会委屈您的。”

虞夫人心里又是难过,又是安慰,丈夫让她彻底死心了,还好儿子媳妇都体贴懂事。

人生总算不是暗无天日没有任何希望的。

“妈,我也支持您。”

虞芳华听到动静从楼上下来,依偎在虞夫人身边,乖顺道:“我觉得大嫂二嫂说的很对,妈您怎样开心就怎样做,反正,我和大哥二哥大嫂二嫂都支持您。”

“芳华…”

虞夫人听得女儿这样贴心懂事的话语,只觉得整颗心都熨帖开了一般,这些日子母女食宿都在一处,她谆谆善诱的教导芳华,难为这孩子如今总算能听进去劝了,一日比一日的明理懂事。

为人父母的,心头最挂念的就是孩子,再没什么比虞芳华迷途知返更让她心里欣慰。

虞夫人轻轻抚了抚虞芳华的鬓发:“如果妈真的和你们父亲离婚,你哥嫂倒还好,已经成家立业了,不会有什么影响,但你年纪还小,芳华,你怕不怕将来有人拿这些事看轻你?”

虞芳华心内蓦地冷笑,嗬,现在想起来她这个女儿,现在担心有没有人看轻她了?

她被阮静微那贱人弄的脸面尽失,帝都名媛们私底下都在笑话她的时候,她这个做母亲的说了什么?

冷着脸斥责她不知矜持,没有女孩子的样子,学了一身的坏毛病,有辱虞家门风…

现在听了她的话,就是乖巧懂事贴心的好女儿了?

虞芳华真的很想笑,但此时她也只能死死忍住,红了眼圈强忍委屈的样子:“我虽然心里也不愿您和爸走到这一步,但我心里更在意您的感受,如果您觉得过不下去了,离婚更好,那芳华还是支持您…”

虞夫人欣慰不已,将女儿揽入怀中:“我的芳华终于长大了…”

她话音刚落,伴月小居院门处却传来一声巨响,竟是虞政委让人把院门都砸开了。

付雪娇又惊又怒:“政委今日是怎的了,发这样大的脾气…”

高蘅立时就要冲出去,虞夫人却轻轻攥住了她手:“别去了,我和他说几句话,你们先带人去收拾我的东西。”

“收拾东西?你要去哪?”

虞政委形容憔悴眼圈通红闯进来,直接呵斥佣人:“都给我滚出去,谁敢帮夫人收拾东西,谁就给我滚出虞家!”

“虞政委真是好大的威风,怎么,身居高位久了,在家里也要摆起威风来了?”

虞夫人强忍怒意,缓缓开口。

付雪娇也连声的劝:“姐夫您怎么就这么大的火气,多年夫妻了,瑾瑜姐什么样的人您不清楚?”

“出去!”

虞政委看也不看付雪娇一眼,直接冷斥出声。

付雪娇得了这样一个没脸,面上挂不住,当即就滚下泪来,虞夫人见他此时连是非黑白都不顾,迁怒无辜旁人,更是怒火高涨,冷声斥道:“虞君谦!你闹够了没有!”

她半辈子都没高声和人说过话,现下骤然大怒,一时之间,满堂寂静,就连高蘅都被镇住,有些错愕望着虞夫人。

她嫁进来这几年,还从未见过虞夫人高声与人说过话。

虞政委气焰陡地灭了大半,待看到虞夫人单薄身姿笔挺而立,乌发如云堆雾绕,笼着一张雪白面庞,方才似是哭过,眼圈泛着绯红,长眉微颦,心头更是软了下来,不免暗恨自己方才太过荒唐,怎就听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就不管不顾跑来质问结发妻子。

在外面明明也是呼风唤雨人人敬仰的人物,偏生这辈子好像都被虞夫人给吃的死死的,遇到她的事,自己就像是毛头小子一样,完全乱了分寸。

“瑾瑜…”

虞政委心头已经满是愧疚,方才嚣张气焰不见踪影,整个人都和软了下来。

付雪娇微微咬了咬嘴唇,抬眸飞快看了虞政委一眼,却见他一双眼睛仿佛黏在了虞夫人身上一般,不由心头酸意更浓。

第462章亲手去揭开真相

“敏敏,芳华…”高蘅一手拉了一个,又笑着看向付雪娇:“付姨,不如我们先出去吧。”

“不用了。”

虞夫人声音清冷:“今日就当着孩子们和雪娇的面,我和你把话说清楚。”

虞政委只觉得头皮发麻,方才凭着一股子劲儿来质问,此时却已经像是被戳破的气球一样,整个儿都泄了气。

“瑾瑜…”

“虞政委还是别这样叫我的好!”

虞夫人冷冷笑了一笑:“事已至此,你我夫妻缘分也到头了,我和你之间,再没任何好说的,虞君谦,你若是个男人,就请你看在我嫁给你快三十年,给你生了一双儿子和一个女儿的份上…哦对了。”

虞夫人手指似是剧烈颤栗了一下,她咬了咬牙关,死死忍着眼泪,却又高高抬了下颌望向虞政委:“确切的说,咱们还该有一个孩子的,只是,被你妈给生生的磋磨没了…”

虞政委只惊的魂飞魄散:“瑾瑜你说什么!什么叫…咱们还该有一个孩子…”

虞政委心头乱跳,只觉脊背骤然一片湿寒,整个人犹如从水中捞出一般,面色霜白,望着结发妻子,竟是神魂都要散了一般。

虞夫人含泪笑道:“就是我嫁给你的第一年,你远去异国,我有了身孕,当时我欢天喜地想要告诉你,是她说孩子没坐稳三个月不能声张,让我先不要告诉你,我听了她的话,想着等你回来再给你惊喜…”

“可没想到,我没能等到孩子三个月,也没等到你回来,她借口身子不舒服,日夜让我在床边伺候,我想着替你尽孝,一句怨言都没,那时候多年轻啊,根本不懂得怀孕的人有多脆弱…”

虞夫人眼底的热泪夺眶而下:“孩子没了,我眼睁睁瞧着没的,她又哭又跪,求我把这事儿瞒下来,不让我告诉你,说你若是知道了,一定会杀了她的…”

“刚结婚的女人,想的都是和和睦睦的过日子,她又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我想着你素来孝顺,那时候国内外局势紧张,你冒着风险在外奔波,我舍不得你再为家中的事牵肠挂肚,就听了她的话,瞒下了这件事…”

“可现在想来,这二十多年恍如一梦,当初孩子没了的时候,虞君谦,我就该和你离婚的,我不该心软听了她的鬼话…以至于这些年在你们虞家,受尽了欺辱,受够了她的恶气!”

“这些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用吗?我后来也想过告诉你,可在你一次一次纵容原谅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告诉你,你也不过是和她吵一架,闹一场,根本不会想到要彻底解决这些事情。”

“瑾瑜…”

“我不知道这些年你这样忍辱负重,让你一直都心存猜忌和我过到今日,我若是早知道你心里这样想,我早就会和你离婚成全你了。”

“虞君谦,事到如今,我什么都不愿和你说了,我也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口舌,只是一点,你随意污蔑我,羞辱我,都可以,但你口口声声指着厉先生说话,对他和夫人何其不公?”

“人家夫妻鹣鲽情深,你这些话传出去,若是让人家夫妻生了嫌隙,你的罪孽可就大了!”

虞夫人抬手拭去眼泪:“该说的,我都说尽了,夫妻一场,你好自为之吧。”

“瑾瑜…”

“虞君谦,你若肯好聚好散,那么大家还能彼此留个退路,你若不肯,那我也不惧与你法庭上见!”

“瑾瑜…”

虞君谦失魂落魄望着她转身上楼而去,两个儿媳俱是一脸不虞,看也未曾看他。

虞芳华怔怔站了许久,到底还是转身随同虞夫人上了楼。

她是真的没有想到,在这个家里,虞夫人受了这样多的委屈。

祖母喜欢她,她和祖母亲近,祖母待她自然亲厚,在她心里,虞老太太甚至比父母的位子还要重要几分。

可如今她忽然忍不住的想,如果虞老太太不喜欢她呢,如果虞老太太也憎恶她犹如憎恶虞夫人这样呢。

虞老太太是她唯一能抓住的救命稻草了,也是这个家中,她唯一的庇佑。

而虞夫人…

虞芳华想,在她支持阮静微和含璋哥哥在一起,斥责她不懂矜持不要脸面的时候,她们之间所谓的母女情分,就已经不复存在了吧。

蝉声入耳的盛夏,一年一度的高考如火如炽的拉开帷幕,这也许是整个国家,所有寒门子弟,唯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了。

似是那一趟寒山寺之行,彻底的让心静了下来,静微之前的所有不安浮躁都一扫而空。

她终于用自己最好的状态,迎来了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

唯一的缺憾,大约也就是左手写字终归不如右手那样端正流畅,字体优美。

但她已经尽了全力,结果如何,她都无怨无悔了。

高考一结束,厉慎珩就告诉了静微,田小芬被找到一事。

事到临头来,静微却反而难得的心静如水。

“还有一事,我一直都瞒着你,因为高考临近,我不想你分心,田小芬已经招了,而且DNA检测结果出来,与她所说一样,你和她之间,并无亲子关系,她不是你的生身母亲,微微,这其实算是好事,你心里那些不解,也总能放下了…”

静微含笑点头,是啊,自己从前一直耿耿于怀的,不过是田小芬为什么对她这个女儿这般。

但既然自己并非是她亲生的,那么这一切,她也就不用放在心里了。

“那她可曾说了我的身世?”

厉慎珩摇头:“她只是说,你是她捡回来的弃婴。”

“我想见她,有些话有些事,我要亲口问一问她。”

静微想,也许上辈子的困惑,只能从田小芬的口中撬出来。

她别无所求,她只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到底是谁。

静微见到田小芬的时候,几乎快要认不出她了。

而田小芬的视力亦是每况愈下,她睁着一双充血的眼瞳看了静微许久,方才辨认出她是谁。

第463章她终于知晓了自己的身世秘密

“你总算来了。”

田小芬的声音有些沙哑,静微转身,示意厉慎珩在外面等她。

厉慎珩原本有些不放心,但静微执意如此,他终究还是转身出去了。

“我有件事一直想不明白,想要亲口问问你。”

“你说吧。”

“虞芳华是你的女儿吧。”

静微单刀直入,田小芬怔愣了一下,旋即却像是脱水濒死的鱼一般,整个人面目狰狞扭曲起来:“你打哪儿听来这样的鬼话,虞大小姐的身世也是你能出言诽谤的?”

静微面沉如水,眼瞳乌黑沉静望着她癫狂模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将来若是虞家发现了什么不对,你是打算让阮思雨冒名顶替回去的,对不对?”

田小芬睁大眼瞳,犹如看着恶鬼一般浑身巨颤望着静微。

“你每年都要借口探望虞夫人上门拜访,其实是想要看你的亲生女儿虞芳华,对不对?”

“你…你…”

“我很想知道,你怎么把你的亲生女儿给偷龙转凤弄到了虞家呢?虞夫人的亲生女儿又在哪里?”

“我看你是疯了才会说出这些疯言疯语,还是,你想要嫁给厉少想疯了,你嫉妒虞家大小姐的出身,才会这样污蔑于她?”

“出身对我来说算不得什么,毕竟,我之前是你这个疯妇的女儿之时,含璋爱的就已是我了。”

田小芬目佌欲裂:“贱人,贱人!你抢了虞家大小姐的姻缘,你不得好死!”

“非亲非故,你这样紧张她做什么呢?”

静微缓缓扯出一抹笑来:“田小芬,你费尽心思把阮思雨送到帝都去,让她在文工团扎下根来,是为她将来顶替虞夫人的真正女儿回去虞家铺路的吧。”

“思雨是我女儿,我自然心心念念为她绸缪,哪里像你,不知哪里来的野种,被父母遗弃的祸胎,克父克母克亲友,你早该去死了!”

田小芬一口啐过去:“我当初就不该可怜你,给你一条活路,我就该眼睁睁瞧着你饿死冻死…”

静微眸色渐渐沉了下来,她微微俯下身来,唇角噙了一丝笑意看向田小芬:“只是可惜了,没能如你所愿,我这个你恨之入骨的人,却偏偏会越过越好,田小芬,你生而为人,却偏生有比虎狼还要恶毒的心肠,你的孩子该千宠百爱,别人的骨肉就要被你虐待磋磨?天也不会容你!”

“那又如何,我磋磨你虐待你又怎样!你的命都是我给的,我就是把你打死骂死,你也只能受着!”

“到了如今这样地步,你还不知悔改,可见,人若是要自寻死路,真是谁都阻拦不住…”

“你想杀我?”

田小芬忽然阴恻恻的笑出声来:“我早就在等着你来,就为了等你来了,我清清楚楚的告诉你,阮静微,只要我田小芬一死,你心里挂念着的那个人也别想好过…”

静微倏然脸色大变:“你说的谁!”

田小芬狰狞笑着望着她:“你心里想到的是谁,就是谁…”

静微只觉得心脏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起来,那一种牵绊极深,仿似透入血脉深处的剧痛弥漫全身,让她几乎要窒息而亡。

她心里想的是谁…方才田小芬话落,她脑中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虞夫人。

“田小芬…我方才说的那些,都猜对了,对不对!”

田小芬抬起手,轻轻将她推开一步,她此时反而平静了下来,缓声道:“阮静微,你既已知道,那么我今日也不怕告诉你实情,我一个乡野村妇,做不了那手眼通天的事,这后面的事情,复杂着呢,我也不过是一枚被人操控的棋子而已,只是,你更惨…”

田小芬‘嗬嗬’的低笑出声:“我不过是任人摆布,但你…你就算将来知晓一切实情,你也不能和你父母相认,而且,你还要眼睁睁的看着别人顶替你回到虞家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啊,他们不愿你被认回去,那些人也绝不会让你认回去…只要你敢去相认,你牵肠挂怀之人,立刻就会暴毙而亡,到那时,母女相认之日,就是母女阴阳相隔之时,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到底是谁,田小芬,你给我说清楚…幕后操纵这一切的,到底是谁!”

静微像是失控了一样攥着她的衣襟死命摇晃。

田小芬唇角阴笑越来越深:“阮静微,你斗不过他们的,就算是厉慎珩和厉家,也斗不过的!你死了心吧,这个秘密只要你揭出来,她立刻就会悄无声息的死去…”

“我不信,我不信!”

“你不信大可以试一试,只要你不在乎她的生死,还有…你若是将你的身世告诉除你之外第三人知晓,她也依旧难保性命!”

“阮静微,你想让你的亲生母亲因为你的私欲,就此丧命吗?”

“他们绸缪数年,早已做的滴水不漏,你挂怀那人,身边早已危机四伏,只要你动了和她相认的念头,她就必死无疑!”

“田小芬…你信不信我会杀了你,我真的会杀了你!”

静微声嘶力竭,双目充血赤红,手指扼住田小芬颈子,渐渐收紧。

“微微…”

厉慎珩在外听到内里动静,立时推门进来急奔到静微身边。

而她,仿似陷入癫狂之中一般,手指紧攥着田小芬衣领不肯松开,她双眸赤红一片,泪已滚滚滂沱,厉慎珩见她这般模样,只觉心魂俱碎,一脚将田小芬踹开到一边去,将静微轻轻揽入了怀中:“微微,没事儿了,没事儿了微微…”

静微像是忽然被人抽去了身上的脊骨,她闭了眼,眼泪滚滚落下,无声喊厉慎珩名字:“含璋…”

“我在,微微,我在呢…”

厉慎珩将她抱的更紧,酷暑天气,她却周身冰凉,手脚俱在簌簌颤抖不停,她的手指无力的攥着厉慎珩的衣袖,她闭着眼,眼泪却仍是连绵不断的涌出:“含璋,我要回家去,带我回家去…”

“好,我们回家去,现在就回家去…”

厉慎珩将静微拦腰抱起,快步向外走。

田小芬伏在地上,散乱枯发下,她的眼睛赤红一片,状似疯魔。

这个秘密终于说出来了,可她心里却这般的畅快!

第464章这世上唯有你一个,可以让我连底线都舍弃

这个秘密终于说出来了,可她心里却这般的畅快!

多好,比起一无所知被蒙在鼓中,清楚明白的知晓自己的身世却不能相认,要眼睁睁看着别人鸠占鹊巢而无能为力,连反击都不敢…

这样的感觉,才是真正的让人畅快啊。

那个女人,她高高在上了一辈子,却养了别人的女儿一辈子,让别人的女儿锦衣玉食,自己的女儿却受尽磋磨…

她终于还是相信,上天是公平的,上天绝不会把所有的好运气,都给一个人。

她的女儿,这一辈子都要做帝都最尊贵的公主,她牺牲一切,如一条死狗一样苟活着,换来两个女儿锦绣前程,值了,值了!

静微病了,见过田小芬之后,她回去大病了一场,整日里高烧不退,昏沉中噩梦缠身,偶尔的片刻清醒,也是沉默流泪哭泣不断。

厉慎珩动了雷霆之怒,专程将在外的周从叫回,亲自审讯田小芬,务必要从她口中撬出那一日和静微说了什么。

田小芬最初倒还真是嘴硬,不肯吐露半个字眼。

但周从什么手段,上辈子静微不惧怕厉慎珩也不惧怕厉家的人,偏生每次看到周从都觉得汗毛直竖。

就是因为他瞧着面容普通,笑起来也慈眉善目的,却偏生每每出手都让人闻风丧胆。

田小芬本来也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又不是那种训练有素铮铮铁骨的杀手特工,皮肉之苦她根本捱不住。

周从连一分本事没用出来,她就吐出满口碎牙,嚷嚷着她会和盘托出,只是,她要亲自和厉慎珩说。

周从立时让人传了消息回去,静微浑浑噩噩中听到‘田小芬…周从…招供…’这样的字眼,竟是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高烧不退,整个人头晕目眩几乎支撑不住,汗水涔涔的手指却攥着厉慎珩衣袖:“别去,含璋…你让人,去帮我打听一下帝都虞家的消息好不好…”

她身体虚弱至极,这几日昏迷不醒断续都在沉睡,但实则脑子没有片刻休息放松下来。

田小芬的话,她不愿相信,可她却又不能冒任何风险,那个人…她或许就是她的亲生母亲啊。

更何况,就算她不是,她也不希望她受到任何的伤害。

厉慎珩看着她虚弱至极,仿似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一般,她这般难受痛苦,可他却不能为她分担分毫。

“微微,外面的事情你不要管了,你先好好养病,好不好?”

静微虚弱的闭着眼,却缓缓摇了摇头:“含璋,拜托你了,我想要知道虞夫人现在的消息…”

“我们之间永远用不到拜托这个词,微微,你想做什么,想知道什么,我都会让你如愿。”

厉慎珩扶了她躺在床上,直接吩咐周从:“让人打探一下虞家的消息,尤其是虞夫人的近况,事无巨细,都要弄清楚。”

周从应声而去,

他行事向来干脆利落,又稳妥缜密,往往厉慎珩让他做一,他就直接做到了三。

也是因此,厉慎珩才这般看重他,毕竟这样的得力助手,没个十几年,历练不出来。

前后不过两个小时,周从就亲自来回了话。

一些虞家私密肯定不会轻易得知,但几件大事,周从却都摸清了。

“虞老太太本来要回老家去,忽然就病了…”

“虞政委夫妇好像生了嫌隙,现下都是分居的状态,虞夫人一个人住在虞家最边上的小院里,我让人打探得知,他们夫妻二人好像在闹离婚,但虞政委将这件事封的很死,虞家的佣人根本不敢多说一个字。”

“还有,就是前几日,虞夫人好像是突然病了,虞家日日不断有医生上门去…”

静微骤然攥紧了厉慎珩衣袖,田小芬那些话语,好像又浮翩在耳边:‘母女相认之日,就是母女阴阳相隔之时…你说,是不是很有趣?’

‘只要你敢动和她相认的心思,只要你敢泄漏蛛丝马迹,她身边的人立刻就会动手…’

静微攥住厉慎珩衣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松了开来:“含璋,你让周从把田小芬给放了吧。”

田小芬是生是死意义不大,如果因为她的事,牵累到虞夫人受苦,那不啻于是剜了她的心一样疼。

“微微?”

“含璋,你听我的,把她赶走吧,我不是可怜同情她,只是现在,我有难言之隐。”

静微缓缓支撑着从床上坐了起来:“等我病好了之后,你能不能把帝都权贵圈子里所有人的照片画像都给我弄来?”

“微微,究竟有什么事,要连我也瞒着,连我都不能说?”

他并非是逼着她对自己没有丝毫的隐瞒,只是他太心疼她这样,一个人默默的扛着所有事情,他希望她能无条件的信赖他,依靠于他。

可是,让她怎么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