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说出来的话,让人想要揍他又想要落泪。

“憾生,我这辈子,风刀霜剑经历过,刀山火海也闯过,吃过旁人吃不得的苦,也享过常人享不了的福,我二十多年经历的,旁人怕是一辈子都经历不到,我又有什么遗憾呢?”

玄凌望了望身侧的人:“我的时间不多了,该交代你们的,我都会一一交代,别以为我死了,就可以忘了我的话,憾生年纪小,你们就想着欺负他,不尊重他…”

“少主,属下们不会的,属下至死都会效忠少主和小主子…”

“忠心不忠心不是嘴上说说就行的,憾生你也记住,事事,都要用你自己的眼睛去看,用你自己的耳朵去听,不要妄信人言,也要用人不疑,记住了吗?”

憾生眼中的泪终是掉了下来:“憾生记住了…”

玄凌让身侧的人都退下了,他将憾生拉了起来:“憾生,你扶我走一走吧。”

“少主想去哪?”

“我记得这宅子最后面有一处小池塘,是引得活水,很干净,我想去那里看一看。”

“憾生扶您去…”

“憾生,你长大后,一定会遇上一个让你心动的姑娘,如果,我是说如果,那个姑娘她的心里有了别人,她不爱你,你会怎样呢?你是会因爱生恨,拆散她和心上人,还是会继续对她好,一直一直对她好…”

憾生年纪小,不懂这些情情爱爱,只是循着自己心底的真实想法道:“要是我遇上一个喜欢的人,她不喜欢我,我一定会很伤心,但是,我还是会对她好,一直一直对她好…”

“为什么?”玄凌俯身,望着憾生的眼睛。

“喜欢一个人,不就是要一直一直对她好吗?”

玄凌冰凉的手,轻轻颤了颤落在憾生的眉眼上:“我打心眼里,希望你这样,却又不想你这样…憾生,这样的人,活的太苦了…”

憾生那时候是真的不懂,成人的感情对于他来说,太过晦涩难懂。

但莫名的,他却一直都记着玄凌的这些话。

哪怕那时候,玄凌他已经死了十二年了。

而在他遇上那个让他心动的女孩儿之后,他顷刻间就醍醐灌顶的明白了这些话的含义。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玄凌会说,希望他是这样的人,却又不想他这样。

因为…

爱着一个得不到的人,真的,真的…太苦了。

厉慎珩与静微大婚之前。

徐慕舟携周念与小白回了帝都。

回程之时,小白神秘兮兮的让人帮他拎着一个大箱子,谁都不许碰一下。

徐慕舟见他连周念都不给看,心下只以为他大约是去林家找了疼爱他的外祖母来搞定了要送给他微微宝贝儿的嫁妆。

周念很好奇,几次想要套出小白的话,可小白却都不肯吐露半个字,她只得怏怏的放弃了。

这一路都很无趣,徐慕舟是那种你不和他说话他永远都不会主动先理你的男人,小白还沉浸在自己失恋的情绪中,一路都在抓着最后的自由时间放肆打电动。

周念实在是无聊的很,掰着自己手指头数过来数过去,又偷偷的想总统夫妇的婚礼该是多么的盛大,四方来朝八方来贺的。

而自己呢…

她当初和徐慕舟的婚礼,其实规模也不小了,但是整场婚礼都是由专业人士策划的,所有的一切,徐慕舟没插手,她也没能插手。

就好像不是她和他结婚一样,隆重是隆重,却也差了点什么。

周念想,自己大约这辈子也就这一次婚礼了,不免还是有些遗憾。

到了帝都,小白就直奔虞家而去。

因着马上要成婚,静微自然是住在了娘家。

小团子一眨眼长成了清俊帅气的小少年,静微看着小白已经快接近她的身高,不由得生出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自豪愉悦来。

之前她还和厉慎珩私底下说过,若是生的龙凤双胎,小白也是极好的女婿人选。

却没想厉慎珩直接冷着脸拒绝了,说小白比乖女儿大了太多,是绝对不行的!

静微知道这人心里想什么,只是没好意思羞她连几岁小孩子的醋都要吃。

如今瞧着小白越来越英俊,静微这个心思又开始蠢蠢欲动了。

“微微宝贝儿…我原本说让你等我长大来娶你的,但是后来周念告诉我,我和你年纪实在差的太远了,不能耽误了你…所以,你现在要嫁人了,我也只能流着泪祝福…”

高蘅一口茶就喷了出来,呛得连连咳嗽,虞慕恩慌忙给妻子拍背,又嗔怪她:“你看看你肚子这么大了,还不知道小心着点…”

高蘅笑的前仰后合,元敏敏也忍俊不禁,静微若不是肚子里还揣着两小只,都要笑的在虞夫人怀里打滚了。

第720章遗言

高蘅笑的前仰后合,元敏敏也忍俊不禁,静微若不是肚子里还揣着两小只,都要笑的在虞夫人怀里打滚了。

流着泪祝福是什么鬼!

从小到大小白这说话的套路真是半点都没有变。

“微微宝贝儿,当年你告诉我的那几样东西,我也都给你置办好了,本来是想着…嗯,你嫁给我了,就又带回来了,没想到现在你嫁给了别人,那就只能便宜他了…”

静微早把那些话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待到小白一样一样的把东西取出来,静微方才骤地想起当日的那些笑谈。

她都忘了…

可小白竟然还记着。

他那时才四岁多呀。

静微眼圈立时红了,抱了小白一副要哭的样子。

小白很男人的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给她咬耳朵:“你要是后悔了…就再等我几年…”

静微忍不住又笑了,哭哭笑笑的,真是像个孩子似的。

“你也知道,我年纪还太小,我爸呢,又怕我给你和总统先生添麻烦,不肯帮我,我只得去找了别人帮忙,你不会生气吧。”

静微使劲摇头:“我当然不会生气…只是,你让别人帮忙,你有没有感谢人家?”

小白却得意洋洋一笑:“他还要感谢我呢…”

静微一怔,小白却下意识的捂住了嘴,眼珠子转了转道:“你也知道,想巴结我的人多了去了,这可是巴结我的好机会,你想想那个得了机会的,能不感谢我?”

静微忍不住戳他眉心:“小小年纪,可不许弄这些歪门邪道…”

“你快看看喜不喜欢…”

她怎会不喜欢,极南之地最好的美玉,那玉循着天然纹路雕琢成一套绝佳的首饰,又用玉雕琢成玉瓶,装了极北之地最好的美酒…

虞君谦最懂这个,只闻了闻,就说是世间罕见的美酒。

还有那一套精致无双的嫁衣,果然是最巧的绣娘拿金线绣了凤凰,栩栩如生…

就算是古代皇后的嫁衣,也不过华丽如此罢了。

这世上的女人,又怎会有不爱漂亮的,静微抚着那用料极其考究的嫁衣,上面金线绣的凤凰像是活的一样,也不知花费了多少的功夫。

只是瞧着,并不像是新做的。

小白又道:“你的婚期提前,时间太紧张了,我又只能趁着放寒假的时间去办这事儿,嫁衣再新绣肯定是来不及了,听说这是清晚期皇后大婚时穿过的凤袍…”

“这么珍贵?”

“可不是,花了大价钱呢…”

静微不免为小白担心:“那这事你爸知道不?”

小白点点头:“放心吧,我爸知道的,我做事有分寸的,你不用这样担心我,放心吧微微宝贝儿…”

看他说的这般笃定,又听说徐慕舟也知道,静微方才放下了一些心来,她是怕有心之人这样利用小白,将来再要挟徐慕舟,毕竟,这些东西,真的是太过于贵重了…

就这套首饰,都和厉家送她的传家宝不相上下。

更不要提这古董国宝一般的皇后嫁衣了。

“对了,我听说你的嫁衣都备好了,那么这一套你就收藏起来当藏品吧,别穿了。”

“为什么?”

“晚清皇后的凤袍,多少还是有些不吉利,就当藏品吧。”

静微看着这织金缀玉华贵无比的凤袍,她心中实则也觉得太过华丽奢靡,到时候怕是各种议论都有。

而她生性就喜欢低调内敛,这嫁衣她看着自然是喜欢的,但若要她大婚时穿,她亦是不会考虑。

静微让人把小白送来的东西都妥妥当当的收了起来,又留小白在家中吃了晚饭,方才让司机好生把小白送了回去。

而随着婚期的临近,从南疆到北国到西宁再到滇南徐家,陆陆续续都将恭贺总统夫妇大婚的贺礼送到了总统府去。

有些东西能收,有些却不能,规矩之内的,国民的心意自然不能拒绝,另有所图的太过贵重的,一律退还。

静微没有收到玄凌的贺礼。

其实这也算是情理之中的事。

毕竟,玄凌那个人,他不来捣乱都是万幸了。

当日她将阿月三人送回去,还带了一封信给她,后来阿月给她回了一封信,说少主留了她们,让她不用再担心,还说少主也看了信。

静微原本想着是该避嫌,只是若大婚不邀请玄凌,怕是又要引人揣测,让人误会玄凌地位不稳,金三角又要生变故。

但如今这般看来,玄凌大概是不会来参加婚礼了。

要他来,也实在是为难了他。

静微轻叹了一声,不知为何,心底有些莫名的酸楚难过。

小白在回去的路上拨了一个电话。

“那个…大恩不言谢,等我将来长大了手里有钱有权了,再好好谢你。”

耳边传来一声轻笑:“她喜欢吗?”

“看起来是很喜欢的样子,尤其喜欢那嫁衣,只是我记得你的嘱咐,告诉了她好好收着不要穿。”

“你做的很好,倒是我该谢谢你了。”

“你不来参加婚礼吗?虽然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但还是要打起精神来的…”

那边的人又轻轻笑了一声:“还要劳烦你帮我看看那一日,她有多漂亮。”

“放心吧,我会拍很多照片传给你的。”

“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你只管说,你帮了我大忙,只要我能做到,我都会做的。”

“她的婚礼我大约是去不了了,但我会让憾生代我去帝都走一遭,也去见见世面,认认门路,憾生比你大一岁,小白,你愿意和憾生兄弟相称吗?”

“我愿意啊!”

小白见过憾生两次,憾生比他大一岁,两人身量差不多,却是截然不同的两类人,若说小白是璀璨烈阳,那么憾生就是寂静清冷的月。

但是憾生的拳脚功夫却比小白厉害了几分,小白觉得,喊一声大哥,他还是很服气的。

“小白,那我就把憾生托付给你了啊。”

小白觉得玄凌这些日子都有些古怪,说出来的话也让人摸不着头脑,但他终究只是个小孩子,搞不懂的事,很轻易也就甩开丢在了一边。

第721章折命与续命

“行啊,虽然我比他小一岁,不过我还是会罩着他的。”

玄凌笑了笑:“那我可要替憾生谢谢小白少爷了,有了小白少爷撑腰,咱们憾生将来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那是自然,你就放心吧,对了…我家微微宝贝儿,怀的是双胎,只是现在还不知道男女,不知是不是龙凤胎呢…”

“是双胎啊…”

玄凌轻轻喃了一声,唇角浮翩笑意更深了几分。

挂了电话,将手机递给身边的下属,他依旧坐在那小池塘边光滑的大石上,月色淡淡如轻纱一般曼妙笼了下来,草木俱静,间或偶有虫鸣声。

月色天空皆高远,星子却清晰可见,水面上有小虫游过留下的涟漪一圈一圈。

这是滇南最寻常的夜。

帝都在度过严寒迎来春日,滇南却永远四季如春。

她会在那花团锦簇里与厉慎珩度过余生,幸福终老。

但却永远不会知,他长眠在滇南的春日里。

那一日的夜谈好像就在昨日。

她与他兴奋的讨论着,将来若生了龙凤胎,该取什么样的名字好。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他最后亲了她一下,也许她梦里知道,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知道。

可她如今却真的有了双胎,那一夜的期盼圆了一半,却也与他无关。

而那另一半,却是永远都不会圆了。

憾生循着夜色沿着长长蜿蜒的小路一路找来,野草的枝叶滑过他肌肉紧绷的小腿,他一双眼仓惶的四处寻找。

直到望到那大石上坐着的那一抹清瘦身影,憾生方才倏然的吐出一口气来,原本眼底的仓惶和无措被喜悦和依赖取代,憾生拨开面前的枝叶枯草,向着那身影奔去…

“少主…”

男孩的声音却并不是那种常见的童稚和清脆,反而十分的沉越好听,微风吹过耳畔,憾生将摆动的枝叶拂开,那一抹身影越发的近了,“少主…”

却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憾生倏然停了脚步,有些呆愣的望着面前这一幕。

月光是如眉般的一轮,就那样清泠泠的独自挂在天幕上,石上坐着的那一个人,身影略向一侧歪斜,靠在身侧大石上,月光把他的身影拉长,斜斜的投映在水面上。

风吹着水波动,他的身影也在动,像是下一瞬,就要破碎了,消失了…

憾生重重跪在了地上,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少主…”

憾生想起几日前,玄凌叫了他和几个心腹下属在书房。

他说:“我死之事,不许上报帝都,不许外人知,不许张扬,丧礼不可办,不用缟素,一切如常。”

他说:“若人问起,就说我金三角待腻歪了,四处去走一走,归期不定。”

他说:“你们要尽心辅佐憾生,金三角一应规矩,如我生前一样,不许有半点更改。”

他说:“我死之后,亦会在地下睁眼看着,若有人违我遗命,不敬不从憾生,必暴毙而亡。”

憾生跪在池塘边,以头撞地,渐渐将额头磕破,鲜血涌出。

他死之前,除却惦念那一人,就是惦念他的将来。

他与少主非亲非故,少主却将这亲手打下的一切,放在了他的手中。

临死之时,字字句句,憾生牢记肺腑,永生永世,不敢忘。

婚期定在二月初二。

是由慧慈大师亲手卜算出的好日子。

婚期将至,静微得了滇南金三角的消息,言说玄凌觉得金三角待的烦闷,带了两个心腹下属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静微觉得,这倒是有些像他那随心所欲的性子。

而同时,憾生带了一众亲随赶赴帝都,代玄凌参加大婚。

厉慎珩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一个人在书房坐了半个小时。

带静微离开金三角时,他曾和玄凌有过短暂交谈。

这句‘金三角待的腻歪,要四处走一走’,实则是他和他之间的一个信号。

玄凌想必,已经离世。

二月初一那一日,静微由虞夫人一行陪着去法华寺上香,拜访慧慈大师。

厉慎珩在总统府亲自接见了憾生。

那刚满十岁的男孩,却生了一双好眼睛,乍一看去,他与玄凌气度倒有几分肖似,怨不得玄凌会选中他。

厉慎珩望着憾生,憾生也在望着他。

在他眼里心里,这世上所有人都比不得少主半分好。

但今时见到了总统先生,憾生心中亦是不得不叹服,少主败在这人手中,实则不算委屈了,

只是他心中实在为少主不平,以至于见了厉慎珩,却也不肯多言几句。

厉慎珩倒是态度自始至终都十分温和,屏退了众人之后,方才询问憾生:“他去之时,没有受多少苦痛吧?”

憾生轻轻摇了摇头:“少主去时,无人在他身边,所以,憾生并不知。”

厉慎珩又沉默了下来。

年轻睿智,俊朗无双的总统先生甚少在他的办公室里抽烟,可那一日见憾生时,他却抽了两支烟。

“憾生,他将金三角交给你,你不要让他失望,以后,遇到任何难处,都可以来找我。”

“少主说过的,活在世上,万事不能依靠旁人,憾生就是遇到天大困境,也会咬牙撑过去。”

厉慎珩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有志气,玄凌他眼光极好。”

“去吧,他的事,我会帮他隐瞒,他的心愿,我会帮他达成,憾生,等十年后,你二十岁,再来帝都见我。”

憾生站起身,微微鞠了一躬:“总统先生,我可以见一见总统夫人吗?”

厉慎珩笑了一笑:“为何?”

憾生小脸上一片肃然:“只是想要看一看,少主值不值得。”

禅房里檀香袅娜。

慧慈大师望着面前的沙盘,忽然撩起眼皮看了一眼静微:“怪哉。”

“大师…可是,有什么不对?”

“静微小姐您该记得那一年在江城寒山寺,您以三十年寿数换一梦…”

静微面上血色微失,轻咬了咬下唇:“大师,我自然记得,不敢忘怀。”

慧慈眉宇紧蹙,翻来覆去看着面前沙盘:“这就怪了…”

第722章若是女儿,就叫无双吧

静微不由伸手捂住平坦小腹,眼眶一阵热痛:“大师,是不是我的寿数就要尽了…”

“并非如此。”慧慈大师摇了摇头:“您的寿数合该是少了三十年,可如今,却又被续上了…”

“被续上了?”静微不由大惊:“这怎么可能…”

大惊之后,却又是无法言说的狂喜涌上心头,她自从有了身孕之后,那三十年寿数就如同悬在心口的利剑一般,她不知什么时候会掉落下来,将她这辈子的幸福直接斩断。

她想要伴着孩子们长大,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得所圆满。

她更想,和含璋能白头偕老,相伴一生,不留遗憾。

“老和尚也揣不透这天机,只能说,静微小姐你实在是福缘深厚,才会有这样的福报。”

“慧慈大师…”

静微喜极而泣,她不懂为什么明明到了绝境之事,此时却又有了柳暗花明的转机,也许真的是上天厚爱。

“静微小姐,您福泽深厚,老和尚还有一事相求。”

“慧慈大师您尽管说。”

“当年动乱之后,法华寺收养了很多无家无亲的孤儿,老和尚单凭一己之力,能做的事情实在太少,还想请您出面,帮一帮这些可怜的孩子…”

静微敛了神色,肃容道:“大师,不瞒您说,我身无长处,却也想为国为民做一些事,为含璋分担几分,您的提议,也正是我心中所想,如今我也要为人母,我更懂那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是多么的可怜,大师您请放心,我正在筹备慈善基金会,我会亲自出任会长,务必将每一分善款都用在孩子们的身上…”

慧慈大师站起身,双掌合拢深深鞠了一躬,“老和尚代孩子们谢过静微小姐的善心了…”

静微连忙起身还礼:“大师,是您宅心仁厚,心怀天下众生,我更该感谢您几次出言点化,出手相助,我和含璋才能一次一次化险为夷,柳暗花明。”

“如今再无忧患,静微小姐您今后,就是前路坦荡,顺顺遂遂了…”

冬日刚过,初春的时节,帝都还是十分的冷。

憾生穿了厚衣服,兼之常年习武的缘故,因此倒也不惧这扑面冷风。

他远远看到了未来的总统夫人,穿浅米色的长大衣,中等的身量,雪肤乌发,眉眼秀美沉静,她的眼神尤其的让人着迷,大约是怀着身孕的缘故,她眼睛里都是母性的慈和。

憾生忍不住的想,若是他的母亲没有因为生他而难产死去,那么她看着自己的目光,是不是也是这般模样。

他从来没见过母亲的模样,听说母亲留下的是有一张小像的,但后来,也被他的生父派人夺走毁掉了。

他如山里的野孩子一般,挣扎着活了九年多,然后他好命遇上了少主。

他不知自己的身世,只是知道母亲郁郁而终全是因为他的生父,后来母亲颠沛流离难产而亡,也是因为他那个生父的太太逼迫的缘故。

可母亲死了,他尚在襁褓,他连自己的生父是谁,都不知晓。

少主说,要报仇,必要等到自己有那个能力的时候再去做,他会听少主的话,耐心的等。

憾生绕过那些长出了新芽的枯树,迎向静微。

静微有些好奇的看着那个小少年向她走来。

不同于小白那种朝气蓬勃积极向上的小白杨气质,这孩子,从衣着到相貌,都有些过于沉郁了。

但看到他,静微心里就想到了玄凌。

这孩子,和玄凌的气质到有些相似。

“你是…憾生?”

憾生眸中有小小的惊讶,可下一瞬,静微温软的手已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帝都天寒,你在滇南住惯了,来这里不习惯吧?”

她和人说话的时候,会看着你的眼睛,她的声音很柔很暖,眼神也是那样的温和,她握着憾生的手,她的掌心柔软而又温暖,竟让他舍不得挣开。

“您怎么知道我是憾生。”

憾生望着静微,静微笑了笑,牵着他的手向前走:“因为你很像他啊。”

“您说的,是少主吗?”

静微轻轻点了点头。

憾生眼圈胀痛的难受,声音有些微微的哑了:“您还记得他啊。”

“当然啊,他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只是救命恩人吗?”

静微怔了怔,“憾生,他离开金三角去哪里了?”

憾生摇摇头:“少主说,他兴致来了,会寄明信片给我。”

“那憾生收到明信片,可不可以告诉我一声?”

“为什么?”

“我想要知道他在哪里,过的好不好呀。”

憾生眼圈红着轻轻点了点头:“好,那我可不可以让他把明信片直接寄给您呢?”

“可以呀。”

憾生仰脸对静微笑了:“他一定很开心。”

静微没有说话,牵着他的手继续向前走。

“您将来若是生一个女儿,可不可以给她取名叫无双?”

“无双?”静微低头望着憾生:“这名字还真是不错呢…是你想的吗憾生?”

“是少主告诉我的,他说,您的女儿将来必定是天下无双…”

静微心头缓缓的滑过了一抹悸痛,像是不知在何处大约是梦中…也听到过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