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还闹着,玲花到了近前冷着脸大吼一声:“干什么呢!什么事又吵又闹,小姐还病着知道吗?过来说话!”

这一嗓子可算叫这孩子安静下来了,郭果不到五岁,平日是宠得无法无天,可那日郭守义带他姐俩亲眼见了桂圆挨打,至此对于屋里那个叫做姐姐的人,害怕不已。此时玲花一叫,他立马老实地爬了起来。

周嬷嬷给他带了这边屋里来,后面跟着担忧不已的郭柔。

郭敏坐在榻上,小家伙一进来就没忍住指着桌上的饭菜叫了声:“啊,这是我的肉卷!”

李刃低头一看他模样,也猜到是灶房那边弄错了,才端了这边来,不过他向来不在意那些,知道这小鬼就是郭守义在外面生的儿子,更是不屑一顾。

郭敏却是对他招手:“你过来。”

郭果不敢,甚至还躲了郭柔的身后,他的小手紧紧抓着她的衣裳,头也不敢露出。

郭柔声音小小的:“姐姐莫怪,果儿从小爱吃这些东西,不是有意哭闹的。”

郭敏看着她,她柳叶弯眉,站得笔直,想来也是好好教养的,欺负弱小向来不是她的作风,回头见李刃也没有胃口,这就瞥了眼玲花:“因为个吃的东西就能趴地上打滚?这点出息,想吃给他就是,再叫我看见在院里闹腾都撵出去!”

玲花赶紧收拾了,可这些东西显然都被李刃动过了,郭柔是左右为难。

正是这时候,外面帘子一掀,那日照过一面的二夫人叫人搀着,这就走了进来,想来是听着了动静怕子女受辱,忙赶过来的。

她尚还年轻,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这位芙蓉夫人脸色苍白,看起来不像装病,她客客气气甚至还没等她仔细看清她的脸,这就福了福身。

“芙蓉早该来见大小姐了,”她拿手帕掩着口咳了两声,才说:“可惜这身子太不中用,果儿从小淘气是该管教管教了,小姐看着办就好。”

真是这么想的,就不会急巴巴赶来了。

郭敏见她那模样,分明就是风一吹能倒的样子,顿时一阵心烦,她还气着也不想和这女人客套,一阵懊悔多管闲事。

李刃看见她脸色,这就瞥了眼玲花:“别收了,本王还没吃完。”

说着盘腿又坐了榻上,目光在她们母女三人身上一扫而过:“敏敏还病着,别闹着了,那个谁,还不带你弟弟你娘回去。”

芙蓉虽然还未有真正的名分,但好歹也是郭守义的人,让她难堪有失礼分,他平日虽然胡闹,但面对别人教养极好,坐了那里自有气势,郭柔从来没见过他,此时冷丁抬头见他颜色,顿时闹了个大红脸,声如细蚊,赶紧拉了弟弟的手。

这位芙蓉夫人也知脸面,虽然郭敏不与她搭言也好声好色地道了别,这才领着两个孩子走了。

郭敏剜了李刃一眼:“你少管我的事。”

他挑眉笑笑,勉强喝了口甜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郭敏伸腿踢了他一脚,他未躲开,只挑衅地叫着:“郭敏!你再踢我一下试试!”

她又给他一脚…

沈江南在旁,沉默了许久,从前不是这个样子的。

那是一个没有李刃的世界,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第7章 青梅笑

第七章

美人醉卧膝头,他拿着酒壶直接往嘴里倒着酒。

当最后一滴酒流入口中,他靠在桌边,这就扔了酒壶,滚落一边。

绯红的纱在头顶飘落,一个女子抱着琵琶在旁弹唱,令一个则拿着纱巾在桌子上面吊着逗弄他,与他一同在地上的那个则是拿着本话本子,看得傻傻地笑。

头顶的美人酥-胸半露:“小白可有些日子没来了啊?是不是把我们给忘了?”

徐留白笑,抓着她垂下来的红纱这就将人拽了近前来:“怎么可能?美人相伴最是人生快意之事,我想你们还来不及,怎会忘记呢!”

躺在他一条腿上的美人听见他说话,更是吃吃的笑,扔了话本子爬坐起来:“那小白今晚就别走了嘛,姐妹几个陪你,怎么样?”

他一把搂住她肩头,泪痣动人。

酒色微醺,这屋里暖暖的似有燥热在身体里面流动,眼前就是美人,徐留白呵了口气,又是一推:“倒酒!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正是嬉笑,只听楼下喧闹,老鸨的声音不时响起,他不以为意仍旧在这美人乡里沉醉,嬉闹不已。

正是闹得厉害,房门一下被人推了开来。

徐留白醉眼朦胧,抬头望去,那人一身白衫,目光如刃,见了他之后一身的怒气,就像冰碴子一样噼里啪啦都甩了他身上。

他笑,捞起个酒壶这就站了起来:“诶这不是沈家的那个谁吗?来来来,今日我做东,再给你叫两个美人,咱们不醉不归啊!”

说着朝着他走了过来,沈江沅一把挥掉他的酒壶,负手而立:“徐留白。”

二人已经多久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让他顿足:“嗯?沈兄这是特意来找我?不是吧,我自认就是一个烂人,每日竟想着那些龌蹉下流之事,吃喝玩乐无所不能,这样的徐留白,可不能玷污了大公子你啊!”

沈江沅冷冷盯着他的脸:“花天酒地,红楼青楼,既然能从那样一场征战中存活下来,你就应该懂得惜命,我沈家并不欠你什么,若真的不想与我们再有瓜葛,莫要再去寻我。”

话音刚落,从他身后探出步犁的脸来。

步犁是他的丫鬟,此时战战兢兢地看着他也不敢上前:“公子随我回去吧,是我叫沈公子帮忙找你的,大人和夫人要是知道你又来这种地方,还不打折我的腿!”

他脸上笑容顿失,徐留白嗯了一声:“哦,原来是我的丫鬟不懂事,好啦好啦,以后是真的不会去麻烦你,至于你们沈家,欠我的就是欠我的,迟早我会拿回来。”

这话说得太过于露骨,本来沈徐两家,就早已分心分德不是一派,此时由他口中这么一说,更是令人浮想联翩。

沈家与二皇子活动过密,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沈江沅本来也没想从他口中听到什么好话,不过既然找到了胡来的徐留白,他再没有说教的下去的意愿,屋内令人作呕的香气很浓,他不愿再多看一眼,转身走出:“随你。”

步犁看着他的背影,赶紧来拉徐留白:“公子咱们回去吧。”

他站直了身体,伸手掸了掸袍角,这才回身对三个美人笑道:“真是扫兴,我改日再来看你们!”

说完不顾老鸨那种你还是别来了的眼神,径自走了出去。

步犁屁颠屁颠地跟着他:“对不起啊公子。”

他不理会她,只越走越快,她更是不安,更是抓住了他一边胳膊:“我知道错了公子!”

徐留白这才回头:“哪错了?”

她一扁嘴:“我不该去找沈公子。”

徐留白瞥了她一眼,到底没说出个别的来,这俩日徐府安静得出奇,他自知逃不过,还是去了祠堂。

列祖列宗前面,还摆放着一个徐静姝的灵位。

位前,母亲拿着佛珠念着佛经,父亲静坐一边,他撩袍跪下,徐府是死气沉沉的压抑。

外面有人守着,堂内一家三人,留白累极,跪着低头:“哥哥我累了,我不想做什么徐留白了…”

前日是他的生辰,想到那个如花少年,他只剩疲惫。

郭敏这一病,接连三日没有去学院,李刃只陪了她一日就再没来,这两日晴朗,空气也好得多,她在屋里呆得烦闷了,这才想要出去走走。

玲花给她准备了车,这两日以来,郭柔天天带着郭果来给她见礼,可怜那个小的,不知怎么就那么怕她。她爹爹这回可真的是铁了心,非要她认下这两个孩子,不知是谁教的,郭柔就做些女红拿来送给她,姐姐长姐姐短的不盛其烦。

那小鬼更是,明明怕她,偏要日日到她窗下玩耍。

她日日念刃字口诀,只当看不见听不见她们,这日实在气闷,叫了玲花出门走动走动,她郭府距离皇宫不算太远,玲花知她烦闷,怂恿她进宫陪陪贵妃,不过前两日因着退婚的事情,她还不知道怎么和玉贵妃说,总觉得有点尴尬。

不想去,就在附近胡乱转转,这一转竟然转到了西胡同,老远就见着沈家门口停了好几辆车,沈江流原是徐家部下,与徐留白同进退,可征战回来,却是他一个人回来的,当沈江流失踪三个月被人找到时候,身受重伤,而此时,论功行赏,沈家已受封完毕。

徐夫人也是戎马半生,一身火爆脾气闹了大殿之上,这女人毕竟是女人,由此徐家只有虚职,当时沈江沅刚从山上回来,常借有老师之名过府医治,要说他医术了得呢,明明就是将死之身,却将人从阎王爷那拉了回来。

而留白,自此性情大变。

玲花就站在郭敏后面,她眼尖地看见一辆熟悉的车:“诶我的小姐啊,那不是刘婆子的车吗?她出门就爱摆阵势,这是来沈家说亲的吗?”

刘婆子是京城有名的媒婆子,她已经属于半隐退状态了,轻易不出。

这会儿到了沈家门上…他家是谁想要说亲?

江流才刚娶亲,江家已经有一个庶子破格先成了亲,江南万万不能,那就只剩下沈江沅了,他的年纪,本来早该成家,但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动静。

其实,他是真的该成亲了啊。

郭敏略略难过,站在巷口看着那马车动弹不得。

她病才好,出来时候也只穿了棉衣,玲花知道些她的心思,只管拉着她走:“小姐快走吧,让人看见了不好。”

她长长地吁了口气,赫然转身:“的确不好,表哥决意与他决裂,那么我也不能再牵挂着他。”

说着扯出个笑容来:“难得那个闹腾的小鬼不在,咱们去冰湖上转转。”

玲花见她脸色无异,这才放下心来,二人这就转入了大街上面,街上商贩不少,糖糕山楂糕的配料香味淡淡飘过鼻尖。她最爱吃甜食了,直揪着郭敏的袖子不肯移步,郭敏无法,只得掏了腰包给她买。

玲花嘻嘻地笑,抱着她胳膊来回摇晃:“小姐给我最好了,我一辈子就跟着小姐!”

郭敏被她这么一扯,动作太大立即猛烈的咳嗽起来,只听一声吁,有辆马车这就停了她们身边,她下意识回头,沈江沅一手挑着车帘,正是看着她:“上车。”

他神情淡漠,与往常一样。

她眨了两下眼睛,对他笑笑:“大公子去哪啊?咱们不顺路。”

沈江沅脸色依旧:“都不知道我去哪,就知道我不顺路了?”

郭敏在他面前嬉皮笑脸已经习惯了,一时还真难以改掉:“嘿嘿,被你看穿了啊,其实我…”

话未说完,她却在帘子的边缘处看见一双女人的鞋。

那鞋上还绣着百鸟朝凤小金边,小小的。

她立即改变了主意:“好啊咳咳…那劳烦大公子了。”

说着上了马车,玲花随即坐了车辕上,郭敏利落上车,一下就钻进了车厢里面,她四下一扫,果然有个十七八岁的姑娘,些许眼熟。

沈江沅看着她:“过来,坐这边。”

她哦了声,乖乖坐了他的身边,他淡淡说道:“先送你,我花费那么长时间和精力给你调理好的身子,就为了让你糟蹋的?”

郭敏:“我…”

他看着她那还略白的脸色:“回去再静养三日,不得出门。”

咦?

等等,她强抑制住想要咳嗽的嗓子:“静养什么啊,我已经好了!”

说着清了清嗓子,想到表哥对自己说的那些话更是黯然:“还有啊,我表哥都对我说了,他已下定决心再不和你们沈家走动,咱们这样…不合适吧?”

郭敏前日忍不住问了徐留白,他沉吟片刻,却说因世人诟病,言论他二人有断袖之癖,决意割袍断义了,虽说这个理由有些牵强,但这件事是真的,关于这样的流言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并且两个大龄男儿,还都不成家,更是让人议论纷纷。

郭敏向来崇敬表哥,不管他做什么事情,她举双手双脚赞成。

此时是才下了决心,可看起来这沈江沅完全没有这样的觉悟啊!

是以,她直来直去地对他说出了口,一来也是试探试探,二来是想让人家姑娘知道,她和他表哥,她郭家和徐家,都不想与沈家有什么瓜葛,那些流言都是假的,假的!

不过,沈江沅却似没听出任何别意来,只轻嗤一声:“他胡闹,你就跟着胡闹。”

说着挑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

这什么口气?

完全不顾那个姑娘的感受,郭敏有些局促了,幸好离她家不远,这就到了郭家的大门口,她还待想解释下,可沈江沅却是不等她了,木然道:“下车。”

算了,她赶紧从车上跳下来,到底也没弄清他什么意思。

而留白表哥说的决裂,到底是裂还是没裂。

玲花正是唤着她,郭敏快走两步,这就进了自家大门。

一男子灰袍在身,正在院中负手而立,她二人见了这就上前,未等到了跟前,他就已经听出了她的脚步:“小姐?玲花?”

正是四叔。

他这两日是真的把后院夷为平地了,意外的是爹爹郭守义却不阻拦,二人见面也从不说一句话。郭敏因着母亲对他是另眼相看:“四叔,怎么?”

这时才看见他后背背着的灰色包袱:“你要走了吗?”

四叔嗯了声:“在此之前,你送我进宫去见个故人。”

说着,他一手搭在了她的肩头,准确地又用一指头点在了她的额头上:“敏敏,你保重。”

第8章 青梅笑

第八章

男人站在她的面前,一脸沧桑。

四目相对,玉贵妃几乎要落下泪来。

她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哭泣,勉强忍住先叫郭敏出去等候。

宫女喜鹊这就带了她去偏殿歇着,看着她们出去以后,玉贵妃这才转身面对着他,一开口泪成两行:“四哥,你这是,要走?”

男人轻轻颌首,负手而立,倒也有几分贵气模样。

玉贵妃想起当年来,心酸难忍:“姐姐去了,你也要走,这可让我怎么活?姐姐把敏敏托付给我,可李刃顽劣,亲事难成…”

他嗯了声:“你做得很好,雪初她知道。”

她拿着帕子擦脸:“四哥要是走了话,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原来盼着敏敏长大,以为等她长大成亲就能解脱,可如今天下刚见太平,郭守义回来了,敏敏心里难过我都知道,这痛处怕是变成烙印一样的了。”

他看着她,仿佛真的能看见一样:“不管怎样,他是敏敏的父亲,是雪初的选择。”

玉贵妃嘤嘤哭泣,恨不能像年轻时候那样,扑过去抱住他大哭一通:“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下辈子也还她不完,四哥这一去,何时回还?”

她保养得还可以,看起来也就三十多岁,这一晃二十年过去了,想起来怎不悲伤。

男人终是叹了口气:“十年未回,不知家中什么样,雪初的东西我都给她烧去了,暂时不会回来,若是有什么事,可捎信给我。”

玉贵妃连连点头,回身又把自己首饰盒里的长白玉佩拿了出来:“我在东临老家还有几个人,早两年送去安置了,你拿着这个东西,万一有用得上的地方,离着还近。”

他默默收在掌心里,看着她勾唇笑笑:“自此,你照顾好敏敏。”

她自然应下,见他这就要走,再无丝毫的牵挂竟然又是落泪:“四哥!”

男人顿足,玉贵妃想起旧事来,又是叫住了他:“有一事我始终好奇,那块旧帕子,真的是姐姐留给郭守义的吗?”

他背脊挺直,两鬓竟已有了白发。

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无声地笑了,随即淡淡说道:“老了,记不住了,也许吧。”

说完再不犹豫,大步走了出去,他感知灵敏,竟也畅通无阻,等郭敏在偏殿等了又等,等了又等,实在等不下去出来时候,这个人早已不知道去了哪里。

玉贵妃双眼通红,在自己的榻上哭泣,郭敏悄然走近,看着她哭得像个孩子。

她从来不喜哭泣,母亲也曾教过她,身为女子在这世上本来就多有束缚,更要痛痛快快地活,高高兴兴的过,小的时候自己身子不好,还总淘气,每次被她抓到,都要被她念好久。现在想想,四叔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存在。

只是那时没太在意那个天天在园子里挑水浇菜的人,母亲对她做错事的惩罚就是站墙角。

至今也能记得,她说敏敏啊,要保护自己,可以受伤,但不能总受伤,可以吃苦,但不能吃太多的苦,等你长大了,要高高兴兴的活着,为自己活着,不为别人。

她始终记着。

见是她来了,玉贵妃赶紧坐了起来:“敏敏啊,让你看笑话了。”

郭敏左右不见一同前来的男人,有些心惊。玉贵妃却是说他已经走了,不用担心,四叔这两年都一直是一个人,不管是出外采买,还是生活起居,从来不许人靠近,她倒也不怎么担心。

榻上女人发髻微乱,只拿帕子擦着自己脸,玉贵妃伸手拉过她,这就拥在了胸前。

就像母亲那样,她的怀抱从来都是那样的温暖。

“你告诉姨母,”她眼又含泪:“和李刃的婚事,你到底怎么想的?”

“什么怎么想的?”郭敏靠在她的身上,贪恋地抽着鼻子:“姨母,我舍不得你。”

“我就知道,”玉贵妃轻抚她的头发:“李刃小你三岁,你才情窦初开心里怎能有他,可你知道你娘为何要为你定下这门婚事吗?”

听她提及母亲,郭敏顿时抬头:“为什么?”

玉贵妃叹了口气,只是轻轻拥着她:“我给你讲一讲你娘的事情,你听过就算,日后有什么样的选择,也是你自己的事情,好吗?”

她当然说好,迫不及待地坐了她的榻上,凝神。

忽然间不知道从哪讲起,玉贵妃沉吟半晌,才是开口:“在很多年前,我还不是什么贵妃,也没有这个捆人的身份,就是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到了这里。初遇你娘,她是京城有名的徐家女,一饭之恩救活了我。这就留了她身边,你娘这辈子桃花旺盛,许多年轻人都慕名而来,上门提亲,其中有一个人,因缘巧合还救过你娘的性命,两个人暗生情愫,那时我常常帮她给这人送信,他不是本地人,家里也在很远的地方,说也巧,那正是我的故乡,是以常对他另眼相看,也蒙他不嫌弃,兄妹相称。本来是一件门当户对的大好事情,不想他走之后杳无音信。”

她顿了顿,看着郭敏的目光十分温柔:“那段时日,你娘带着我离家出走,人没找到,又撞见你爹爹,郭守义当年一穷二白,只是执着得很,后来那人一直没有消息,你娘心灰意冷就嫁给了你爹,当时徐家二老都还健在,反对得厉害,可你娘是铁了心这就成了亲。”

原来爹娘是这样成亲的,郭敏一声也不敢出,生怕打断她。

玉贵妃又回想了下:“那时候徐家昌盛,郭守义心又敏感,时常让人接济他也真难,这就非要拼了命,也要弄出点名堂来。你娘之前的那些事情他也知道,日日怀疑她不忘旧情,日子过得也不消停,再加上你娘身子不好,孩子总也站不住…”

郭敏啊了一声,能想到母亲那时的倔强以及苦楚。

“有你的时候,你爹还是很高兴的,可他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不能回头,只能去追着权势往高走。也就在这个时候,原本那个消失的男人又出现了,他眼瞎了,为了找寻你娘吃了不少苦。而你爹呢,每次回来二人总是吵闹,我记得有一次吵得特别厉害,因为你娘绣了一个帕子,他怀疑说你娘有了外心,还惦记那个瞎子,说了很多难听的话,你娘气都差点用剪子穿了他,也就是这一次,你爹走了以后捎信回来说在外面有了个妾侍,我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气你娘,但你娘的确是气得大病一场。”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你说眼瞎,那个人就是四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