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这世上的事情往往就是这样,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姨母之所以给你讲这些,也是你娘之所以给你定的这门婚事的原因。”

“什么原因?”

“敏敏,”玉贵妃眼含热泪:“你娘当年其实很苦,但她总是说你是她得到最好的礼物,她想教诲你很多事情,可惜等不了你长大,你娘一直想让你过世界上最简单的日子,我也是这么想的。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因缘,大多白头到老,因为那里面没有太多的不甘,也没有太多的刻骨铭心,你有你的三妻四妾,我有我的镜花水月,笑看风云,得儿孙颐养天年。这是下等姻缘,离心离德。姻缘讲究门当户对,这其实并无道理,你看你爹娘就知道,贫贱夫妻百事哀,尤其那些自命清高的男人,更不可靠。所以有一门两家都看好的婚事,正如你和李刃,有姨母盯着,也不叫他欺负了你去,此乃中等姻缘,举案齐眉。”

她从来没想过那么多,郭敏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玉贵妃摸着她的脸:“你长得真像你娘,姐姐那时候最常和我说的一件事情就是,感情这东西很容易生变,她从前喜欢四哥,后来嫁给你爹,虽然不如意但也被他痴念动容,又动了真心。你爹大不珍惜,轻易变心,她又伤心,断绝了自己的心思,她怕你像她一样,早早给你定了婚事,做娘亲的,总是这样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掌心怕摔着,后来她和我说,等你长大了,实在不喜欢李刃,婚事还可以退。”

什么意思,都由着她的意思?

郭敏已经理解不了这么多了:“那姨母说姻缘一说,有下等,有中等,那还有上等?”

玉贵妃嗯了声:“我从前不懂,后来人间事见得多了,才知道还有一种。”

少女在她面前仰着脸,眉眼间都是那人风情,看着这熟悉的面孔,她也略感欣慰:“那就是两情相悦,在你欢喜我的时候,我也满心欢喜。”

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她的脸上漾起了少女般腼腆的笑容:“所以,敏敏你好好想想,是有自己喜欢的人,还是去等喜欢的人,这婚事你到底是想要,还是想退,都由着你。”

无论何时何地,姨母都像亲娘一样,她更像是自己的母亲,而李刃,郭敏眼一抬,更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姨母,”怎么想怎么不对:“那李刃呢?”

“李刃怎么了?”

“姨母说随我,可我不知李刃怎么想,这样对他好吗?”

“他不重要,”玉贵妃此时已经缓过气来,露出了平常慈爱的笑容来:“敏敏你怎么想才重要。”

“姨母!可是…”

一只玉手点在了她的唇边,玉贵妃淡淡说道:“不用管他,要不是你娘当时拦住了,生下来我就给他掐死了。”

郭敏大惊,顿时瞪大了双眼。

只听啪地一声,也不知什么落到了地上,喜鹊的声音在门口想了起来:“殿下在这站着干什么呢!”

玉贵妃蓦然抬头,郭敏也是吓了一跳。

只见少年一身锦衣,他双目赤红,一步比一步急,可又像似受了什么惊吓,停了不远处。

玉贵妃一如既往地冷淡:“你干什么?”

李刃伸出一手来,这就指着她,想了想又指了郭敏,咬牙恨道:“好,母亲真是个好母亲,好,好,真好。”

他脸色铁青,也不再说别的,是转身就走。

郭敏立即就追了出来:“小刀!”

李刃越走越快,直接出了大殿,她顿时急了:“你站住!”

平日她一恼,要这么一喊,他立马就得站定,这一次也不例外,少年站住了,郭敏松了口气,这就上前,拦住了他。

“姨母说的不能是真心话…”

“你怎么想的?”李刃不等她说完,已然扬起了下颌,他脸色不好,双手已然握成了拳头:“我问你郭敏,你是想与我这样个成亲,还是想去退婚?”

“我…”她看他脸色那样,怎能说出退婚两个字:“父母之命,谨遵就是。”

“哈,”他咬牙盯着她,脸上表情几乎已经扭曲了去:“好啊,我成全你。”

随之大笑,看着她的脸站了片刻。

她想起少时如何安慰他的,是想伸手抱住他,可他却挣脱了她的双手。

少年拂袖而去,只留决然背影。

第9章 竹马笑

第九章

他离去的背影,那么的决然。

郭敏想起姨母的话,不由得心疼起来,自她有记忆起,就有李刃,他小的时候管她叫姐姐,那时候她还奇怪,为什么玉贵妃不亲自照顾他,总也看不见她抱他,母亲告诉她,说每一个爱孩子的方式不一样,说皇家的孩子,尤其男孩,总要自己长大。

她信以为真,这小不点小的时候非常爱哭,她那时身子不好,又不知怎么哄他,一想到每次难过,母亲一抱就好了,这就试着去抱他。可惜她力气不大,幼时的李刃又是个小胖墩,哪里抱得动,每次都说抱,一抱两个人就摔倒了。

再大一些,他这个跟屁虫天天淘气,贵妃总是罚他。

她的安慰方式,还是抱他,只不过轻轻一拥,偶尔他还会就势狠狠抱着她,灼热的眼泪就流淌在她的脖颈上面,烫的她心疼。

什么时候,他不再哭泣?

什么时候,他不再叫她姐姐?

什么时候,他开始一个人?

什么时候,他们两个见面就吵,甚至大打出手?

郭敏愣愣站在大殿之外,任北风刮过她的脸,仔细回想,起初是因为沈江南,他比她大一岁,可是个柔弱公子哥。这位沈家小公子是庶子,尽管爹娘疼爱,但他越是吃穿用度待遇与哥哥一样,越是有人用异样的目光看着他。

玉贵妃曾带李刃去过一个很远的地方,那时候她正调理身子,常去沈家,江南瘦瘦弱弱的,文文静静像个小姑娘,他长得白爱黏着沈江沅,她二人先是为了争沈江沅身边的东西开始,到后来熟识了成为玩伴。

沈江沅是她见过除了表哥之外最好看的人,她学的是徐家枪法,可那些东西在他眼里都是花拳绣腿,他亲自教江南擒拿手,这小子别的不会,可单单这一样就能能克她,一同成长,互相温暖,沈江南练得很好,可从来都未真正擒住她。

李刃回京以后,这小霸王就开始四处捣乱,连她郭府也不能幸免。

郭敏已经记不得第一次是因为什么打了他,他横眉竖眼直呼她郭敏的名字,从此势不两立。他从小都是一个人,玉贵妃这时还说出生便想掐死他,她想不通,不由得多心,是不是因为自己?

转身走回殿内,喜鹊正给贵妃捶背,玉贵妃抬眼见是她,对她招手:“孩子,你过来。”

她跑了过去,坐在她的身侧:“姨母,李刃他一定特别难过。”

玉贵妃嗯了声,轻抚她的脸庞:“没事。”

怎么能这样?

郭敏腾地站了起来:“为什么这样?是因为我吗?”

喜鹊低头,可什么都不敢去听,她手下不停,仍旧揉揉捏捏,玉贵妃只手按住了她,叫她先下去,这就赶紧低头退了出去。

大殿之内,冷冷清清,平日她也不喜欢有太多人,玉贵妃叹了口气,握住郭敏双手:“你看这皇宫气派,可喜欢这里?”

她四下看了眼,只见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琉璃水晶玉璧为灯,屏风侧立,颗颗珍珠为精致帘幕,范金为柱础。那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还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美轮美奂。

可是,这里常年只住着玉贵妃一个人,其他的那些宫娥太监,都是一个表情捏出来的泥人一样,唯唯诺诺没有生气。

郭敏轻轻摇头:“我喜欢姨母,但不喜欢这里。”

玉贵妃笑,看着她目光温柔:“姨母也不喜欢,可是姨母没有办法,姨母曾经也有喜欢的人,粗茶淡饭想过那种平淡的日子,可那人已去,这日子过得也没有什么念想了,原来是想李刃一生下来就随了他去,可舍不得…”

她掩口,眼泪慢慢流了下来:“李刃生于皇宫内院,一生足以安乐,这就够了。”

郭敏还是不懂,玉贵妃却是揉了揉额角,推了她出去:“去玩罢,我今日真是累了,那些事情真不该都对你说,别乱想,什么事都有姨母替你做主,去吧。”

说着身子一歪,这就躺了床榻之上,她双肩轻轻耸动,似乎伤心至极。

她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轻手轻脚地退出来。

这一路也不知怎么回到的郭府,郭勇见她久也不回,正是训着玲花。郭敏浑浑噩噩回到自己房里,睡了一会儿全身是汗,一会儿梦见李刃呜呜地哭,一会儿又梦见他用手指着自己,反反复复都是少年愤恨的眼神,等惊醒了,浑身都疼。

软绵绵的,还好有玲花在旁守着她,一模她额头顿时跑了出去。

郭敏也伸手摸了,滚烫滚烫的。

她烧得迷迷糊糊,也不知沈江沅什么时候来的,他叫玲花拿烈酒给她做了紧急的降温处理,然后又用特制的药熏了一遍这闺房,等她再起热,灌了两大碗熬好的去热汤药,始终也不放心,到了快酉时三刻这才见她逐渐又出了汗。

反复出汗,她身子虚弱至极。

沈江沅坐在床边,玲花给他倒了茶水,他无意喝茶,只是淡淡说道:“不是让她回来静养三日的么?又跑去哪里玩了?”

玲花苦着个脸:“小姐去了玉贵妃那,回来就这样了。”

他不语,只盯着郭敏苍白的脸看着,不多一会儿,这姑娘口中断断续续不知说着什么,玲花与他面面相觑,沈江沅起身避开:“你来听听她说什么?”

玲花赶紧伏了床前,只听郭敏反反复复说着一句话:“小刀,你别哭了,别哭了别哭了…别过来,我疼…”

然后不是喊娘就是喊表哥,全是胡话。

她如实对沈江沅说了,他似无意往窗口处看了眼,只江汤药分好类次,仔细说与她听了,这就叫了身后的药童,转身走了。

玲花给郭敏擦着汗,这会子郭守义在外应酬并未回府,她可怜的小姐没娘疼没人管,真是可怜。她刚才急疯了,一出门口正遇见外出归来的沈家马车,从把沈江沅请了进来,她要是知道心心念念的大公子,在这照顾了她这么久,还不知道多高兴。

大公子待她这么好,就连做丫鬟的,都替她高兴。

她站在郭敏的床前,正是端了水盆往出走,刚到门口,就看见院子里两个身影。徐留白一身锦衣,沈江沅一身雪袍,也不知怎么又争执了,二人距离很近,仔细一看,才发现沈还抓着徐的手腕,玲花的身影就映在门上,远处的两个人立即分了开来。

徐留白甩开沈江沅,这就大步走了过来,玲花赶紧打开房门,迎上前来:“表少爷,您来啦,快看看我们小姐,都烧糊涂了,还叫您呢!”

他嗯了声,径自进屋。

玲花把水倒了,再回头已经没有了沈的身影。

她也算伶俐,不敢多问,只又打好了水,赶紧回来。

徐留白正在床前,他紧紧握着郭敏的手,正是低声安抚着:“表哥在这,表哥在这呢,好敏敏,别怕。”

也不知她是否真的听见了,郭敏竟然真的不再胡言乱语,她呼吸逐渐均匀,睡实诚了去。

玲花给她仔细盖住了被子,徐留白另外一手摸了摸郭敏的额头,发现已经不大热了,这才让玲花回去歇着。

这小丫头平日也住在郭敏屋里的外间,只说有事叫她,乖乖退了出去。

少女酣睡,徐留白却一脸的疲惫。

郭敏就是他想象当中的样子,她有男儿的潇洒,也有女儿的娇媚,不像他自己…

天色已晚,他靠在床边,一直看着表妹的这张脸。

外面狗叫,有人大力敲门,郭守义酒醉而归,徐留白耳力极好,听见郭勇上前,也对他说了郭敏又病到发热这个事情,紧接着,这个男人的脚步声就朝着这个方向过来了。

不消片刻,他就来敲门。

玲花打开门放了他进来,男人一身的酒气,走起路来还在摇晃。徐留白回头看他,他脚步很急,到了床边见到女儿那张像极了她母亲的那张脸,更像是愣住了。

徐家人从来就不喜这个人,留白更甚,只握着郭敏的手不理会他。

郭守义就站在那里,动也不动得看着她,半晌也没有动静。

又过片刻,再回头,徐留白却是怔住了,男人竟然在无声地哭泣,他手里不知抓着个什么东西,泪水静静流淌在了他的脸上。

那日见了姑姑的无字灵位,他也哭,但随后处理家事,照样将妾侍安排进了郭府,让人可怜不起来,今日敏敏病着,他又哭,却是大不一样。

也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徐留白看着他,唤了声大将军。

他似缓过神来:“你照顾敏敏我就放心了。”

说着又踉跄着走了出去。

玲花关好房门,又跑回来;“他怎么了?我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徐留白想起他的眼神,只微微的叹气:“许有苦衷吧。”

玲花向来话多:“什么苦衷,他能有什么苦衷?”

他又叹一气:“有和没有有什么区别?世间本就是多有烦恼,藏着掖着就是自讨苦吃,与别人有什么干系。”

玲花和自家小姐一样,最是崇拜他:“表少爷说的对,还是你看得最透彻,傻瓜才做那有苦衷的事呢!”

她美滋滋地夸赞一番,不想留白却是自嘲地笑笑。

她转身离去的时候,似乎听见他又说了一句。

半梦半醒之间,玲花忽然想起这句话,徐留白说,他就是一个傻瓜。

第10章 竹马笑

第十章

郭敏这一病,拖拖拉拉六七天没有出府,已近年关,将军府上上下下都很热闹,她平日不喜欢的那两个孩子,又恢复了每日一安,时日一久,她天天见着,心也宽了不少。其实说起外室小妾这样的事情,不足为奇。

男人多半如此,想到母亲的机遇,以及玉贵妃对她说的那些话,她更是对此深信不疑。还是表哥说得对,这么一想,住在家里倒也没那么难过了。郭柔十三岁,她是典型的小家碧玉,长得也杨柳细腰,人也深有教养,做不来大声瞎闹的事情。

郭果五岁,他圆圆的脸上,还有两个酒窝,这孩子不知像谁,虎头虎脑的其实挺招人喜欢,但她喜欢不起来,她爹以郭家继承人的身份教诲他,再加上这小家伙实在淘气不得人心,她不是一般的厌烦。

大病初愈,沈江南过府探望。

郭家这几天也发生了许多的人员调动,玲花与她偷偷说,她爹与这位二夫人分房睡,似乎是从未同房,他才回京城,应酬也多,平常都没注意过,仔细盯了两日,发现他都住在前院母亲早前的房间,她也猜不到这是为什么,也只当他是良心发现了。

大雪过后,整个院里是一片银装素裹,雪白一片。

江南给她带来了梅干,还有许多她爱吃的干果,还有两个长长的糖卷,那抻糖的师傅手也巧,一个长的卷着卷着就是一个玉兔模样的,上面还有祥云,皎月,那个小一点的是个猴子模样的,也插着根小棍子。

她一手拿了一个是哭笑不得,这就叫玲花拿了个小瓶子来,都插了里面去。

郭敏气色好了许多,他也是听哥哥说起,日日忧心,这才等断了药才来:“怎么不吃?”

她笑,眼已弯:“江南啊,我都多大了你还给我买这个?”

沈江南看着这两支糖人,似想起了从前:“你以前不是很爱吃这个吗?前两日就想来看看,怕给你带来凉气,今个走街上正遇着老李大叔,他还在卖缠糖,我这就买了两个。”

他一副温柔模样,看着让人暖心。

正说着话,外面蹬蹬蹬地就跑进来个孩子,正是郭果,她正在桌前,打开干果的袋子,这孩子这几日熟悉了些,早前的惧怕也随着郭守义的纵容,消散得一干二净了。周嬷嬷就跟在他的身后,弯着腰,一手扶着已是气喘吁吁。

前日,她爹刚带了他过来一起用饭,美其名曰是促进感情,可惜这小子一点老实气都没有,半路打翻了粥碗,弄了她一裙子,她一摔饭碗,他就给人提着脖领子抓走了去。说也奇怪,这孩子就喜欢到她这来,才一日不来这就又跑了来,一个劲地喊着姐姐。

沈江南本身就是庶子,自然对他没有什么敌意,郭果探头进来:“姐姐在干嘛?”

她一见是他顿时头疼:“你怎么又来了?”

周嬷嬷赶紧跟上:“小姐别恼,我这给他带走。”

这孩子从来能跑能闹,周嬷嬷一手扶腰这就诶呦了声,郭敏抬头看着她靠在墙上,顿时气结:”府里这是没有人了吗?非得叫你去看他?”

周嬷嬷生怕她发脾气,只是开脱:“没事小姐,我闲着也是闲着,让我看着还不是将军和夫人信着我?”

夫人?

她算哪门子夫人?

短短几日,这位芙蓉夫人就博取了周嬷嬷的同情和信任,郭敏黯然,随即别开脸来。这会郭果已经到了跟前,沈江南正拿那个缠糖逗弄他:“想不想要?”

郭果的眼睛却盯着瓶里的另一个:“我要大的。”

他这孩子就是娇惯得厉害,什么东西都要好的,要大的,要多的,沈江南对他笑笑,见他这就要耐心说教了,郭敏一把拿过他手里的缠糖,回头拿过瓶里的,全都折成了好几节,放在了桌面上。

她甚至是对郭果笑了笑:“想要大的?嗯?现在你看看哪个大?”

毕竟只是个五岁的孩子,满心的欢喜立即变成了委屈,看着断成一节一节的缠糖,这就气得哭了起来,周嬷嬷赶紧到了他身边,可郭敏正是恼,一声娇喝立即制止了她:“嬷嬷!不许管他!这么小就惯成这样,大了还得了?”

她拂袖,桌上缠糖连带着瓶子都掉了地上,啪地碎成了几瓣。

她声色俱厉,小郭果的哭声一下就从大变成了小,看着她眨巴眨巴眼睛:“我找我娘去…”

说着,这就要往出走,来了前两回,她都是没怎么理会,这会儿受了委屈,胆子也大了,真是想跑。

郭敏只一声:“站住!”

他心底还有桂圆那日挨打模样,双腿站得溜直,动也不敢动了。

周嬷嬷还待要劝,她已然先开了口:“在这角里站一刻钟时间,谁也不许管他!”

外面有個小丫头探头探脑地往屋里张望,更引得她一阵心烦。

沈江南见她脸色,赶紧把话拉了回来:“你病这几日,李刃可来看你了?”

一提起这个冤家,郭敏这才意识到那少年可有几天没见着了,平日总在眼前,一时没见到的确有点不对劲,其实是想起那日玉贵妃的话来,有些心疼他。

江南给她剥开坚果的壳,她低头想了下:“我有六七日没见过他了,一会儿去他府上看看。”

他手一顿,犹豫片刻方才说了实话:“这两日我可听说他常在三皇子那走动,没和你说是怎么回事吗?”

皇帝身子骨硬朗着,膝下共有皇子皇女八人,其中长子李煜已薨,二皇子李时沈贵妃所出,三皇子与李煜是同胞兄弟,只与别个皇子不同,他是早产儿,勉强将活,即使长大也从来都是病弱之症,四子李帧德妃所出,平日做事谨慎,从来不惹是非。还有三女,长公主已然婚配曹家,二公主也有了婚约,只这老小儿李靖将满十五,每日还混闹着。

比起他们来,李刃是其中最自在的,他生来就有了封地,不受限制。

平日,这些哥哥们都各忙各的,那些政治上面的运动他从无兴趣,也不见亲疏,怎么就突然去了三皇子那,这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好事。

郭敏不禁皱眉,表哥曾对她分析过朝中形式,长皇子曾被立为太子,可惜英年早逝,自此皇帝再无立储之意,二皇子李时背后笼络得最为精广,三皇子虽然是出于皇后,可近几年,王皇后一脉,因皇帝刻意牵制,王家已剩下空壳子了。

德妃出身寒门,四皇子中规中矩,却无野心。

她脑中一团乱,正是沉思,只听脚步声响起,妾侍芙蓉拿着帕子掩口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