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这个一直陪伴着她的少年,郭敏对他做了个快走的手势。

再次转身,她心如刀绞,忽然也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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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这是梦吗?

小小的李刃欢快地踢着他的两条小腿,在她的床上抱着软枕来来回回地滚着。

他也就有七八岁的模样,小小的人儿穿金戴银庸俗得很,郭敏掐腰站在地上,也似乎变小了许多。

他怎又不听话?

她狠狠地瞪着他,随手拿了鸡毛掸子敲在墙边上:“小刀你不能再和我睡了!”

他已经滚到了最里侧去,笑得得意:“不!我今天就住这!小青和我说你是我媳妇儿,你多大我都能和你一起住!”

住个屁,郭敏对着他瞪眼:“给我滚蛋,赶紧的。”

说着拿鸡毛掸子在床边敲了一下,小李刃抱着她的软枕,坐了起来:“你不陪我我睡不着。”

他前些日子受了寒,身子弱病了好几日,天天吵着找她,因为他也小,也就接过来照看了几天。谁想到他是睡上了瘾,日日晚上都要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才能睡着,起初还觉得省心,反正也不用哄,他就抓着她的一缕头发,她这边看着书,一会儿工夫,他就自己睡着。

可这病也好了好几日,说什么还就不回去了。

他王府也没有个能哄他的人,小小年纪就一个人,不过这孩子实在太能折磨她,一天到晚跟着她,这也问那也问,这也管那也管…她的同情心到底是被狗吃了,硬着头皮直接给人撵走了。

是梦吧?

她看见小家伙抹着眼泪不要不要的,还说她太坏了。

呵呵~

郭敏笑,他还说自己离了她回去准生病,然后这孩子真就应了这句话,不过一晚就又受了寒,烧得死去活来的,她抱着他看着他难受的样子,他哭她也哭。

一个有娘娘死了,一个有娘娘不管。

小李刃小时候长得也那样好看,一天到晚地跟着她,什么事情要是不依着他,定然闹腾死人。这么可爱的孩子,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忍不住揍他了呢…

哦,是了。

在梦中也能看见,这小子不知哪里学的下三滥东西,半夜摸进她房里。

明明知道是梦,可怎么也睁不开眼睛,似乎又有人进来站了自己床边,她虽然闭着眼,却能看见,李芙蓉拿着剪刀,正要戳她,她心急如焚,却怎么也动不了,正是挣扎着胳膊腿,手一动就醒了。

原来是梦靥,郭敏抚额,躺着发呆。

风停了,只有雨声阵阵,从未间歇。

大雨下了整整一个晚上,一早才停。昨晚郭敏体寒怕受凉早早泡了热水澡,看门的石柱说她回屋以后,李刃就自动离开了,她也没什么好牵挂的。

玲花端着热水匆匆走了进来:“小姐,听说昨晚上大人一夜没睡,在祠堂跪了半宿。”

郭敏坐了起来:“我得起来。”

她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仿佛有块大石头压在心口上面,赶紧起来洗漱,玲花以为她惦记着后院那点事,又凑了过来:“听说林副将一早也来了,说是带人去找那可怜的孩子去了。”

洗脸,这丫头的嘴也板不住了:“小姐你就是心善,还给那个治腿,这婆娘心也太狠了,我看就该给她和她闺女撵出去讨饭得了!”

擦擦脸,郭敏一指头就戳在她的脑门上面:“然后呢?看着她们母女没有好下场你就高兴了?我高兴不了,治了腿我郭家不欠她们的了,以后远远的她有什么样的日子也和我没有半分的关系。”

她心情很差,随便穿了件裙子。

眼皮一直在跳,玲花给她编了多结辫子,头上简单戴了两朵珠花,她都拢在脑后,干干净净的一张脸,粉黛未施。

吃过早饭,林副将带人回府,她在屋前听着他们在院子里面商量着孩子的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如果没出京城,大体也该有点动静了,可惜是一点消息没有。恐怕是被人牙子带出了京城。

说起这个,郭敏揉着额角,表哥留白找到这娘俩,本意是要送了郭家来,不曾想是红曳误打误撞冲了过来,这个人也奇怪得很,她不得不怀疑起她当初叫去小河沿的事情,多半是早就知道些什么了。

这两日事情太乱,她推门而出,玲花在后面拽住了她,这就硬给披了件斗篷,外面刚下过大雨,冷风吹在脸上,还有些冬日的寒。林副将等人见了她,都立即把话题转开了,郭敏只当不知,快步走了厢房。

武红曳房里没人,她一向独来独往,掉头走向后院,总觉得怪怪的。

那农妇锦娘和孩子走安排在了后院,郭果儿哭个不停,郭敏路过,听着里面孩子的哭闹声,更是心烦,推开房门,能看见这小家伙正躺在地上打滚。

她一脚踹在房门上面,这就大喊了一声:“站起来!”

郭果是典型的欺软怕硬,这就爬了起来,不过是坐在地上抽泣,甚至还泪眼汪汪地看着她:

“姐姐,我要找我娘。”

“…”

她无语,看向锦娘:“孩子我们还给你,也贴己你些银子,不过你先不能走,帮我们找找孩子。”

好歹也是自己养过好几年的,这老实巴交的妇人自然是连连点头:“好好好,你们都不知道孩子长什么模样,我这心里也怪难受的。”

郭果闻言大哭,在他心里,现在郭敏就是个把他卖掉的坏人,一股脑地哇哇大哭起来。锦娘慌忙来哄,可越哄越是哭,郭敏心里更烦,索性一把抓了起来,这就出了这屋,直接提到了李芙蓉的屋里来。

锦娘跟在后面,急得不行。

郭敏本意是来寻红曳的,到了后屋,却发现她不在。

她把郭果放了下来,四下看了看:“去吧,你看看你娘能不能要你,看看她是不是你娘!”

榻上李芙蓉双腿都加固着木板,她看了一眼,只是皱眉:“武红曳呢?她什么时候来过的?人呢?”

这女人被早上移骨折腾去了半条命,这会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郭柔偷偷在她后面擦着眼泪,倒是后面的一个婆子恭恭敬敬答道:“武姑娘一早上来给二…二夫人治了腿,说是三日夹板可回归原位,再修养三个月,与从前无异。”

这样啊,郭敏点头:“如此甚好,一会儿我叫人送她们出府,账房会支银子给你,以后你就带着她们住在客栈里面,三月后再回。”

这婆子犹豫地看着她:“红曳姑娘说她走了,不叫你惦念。”

惦念什么?郭敏冷哼一声,又别过眼去,郭果儿爬了榻上去,一口一声的娘,这就挨了李芙蓉去,他脸上的泪瓣犹如线珠子一样掉落下来,当真还只个孩子。

锦娘不知所措地站在一边,芙蓉两眼无神,孩子去摸她的脸,她也没什么反应。

郭果叫她,她也不动,郭柔知道好歹,这就推了他去:“你找你亲娘去吧,我娘不是你娘,她也管不了你了。”

小家伙又哭了,屋里乱乱的,郭敏转身走出,问了石柱,他很确定说没看见红曳出门。

可她找了整个郭家,都没见到这个人。

恹恹的回到屋里,玲花正哼着小曲擦桌子,这丫头一见到她就嘻嘻地笑,能看出是真得大好心情。

“小姐你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

她解下斗篷,这就挂在了屏风上面,玲花过来整理下,忽然发现帽兜里露出个信签子似的东西,她伸手拿下来,好奇地在郭敏面前晃了晃:“小姐这是什么啊?”

郭敏却没见过,也不知什么时候就在帽子里面了。

她伸手打开,里面只有一行字: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今日一别,他日再会。

武红曳走了,走得悄无声息,就好像她从未出现过。

蹊跷的来,又悄悄地走。

她随手扔了,会什么会,她完全不想再见这个怪人了…

正是胡思乱想,前面石柱慌里慌张地跑了来,他在门口叫着小姐,把门拍得咣咣直响,郭敏心惊,又不知什么事情这样的急。

玲花打开房门,娇嗔道:“石柱哥你作死啊敲这么大声,吓我一跳!”

石柱急急推开了她:“小姐!小姐快去看看吧,徐三叔来叫我传个话,说是小王爷淋了半天的雨,昨晚就起热了,现在还起了豆花,真是要命啊!”

起豆花了!

郭敏大惊,赶紧动身:“徐三叔人呢?”

石柱跟着她往外走:“报了信就赶紧回了,现在小王爷府邸都被禁卫军隔离开了,都说这小子过了七八岁不起豆花就不能起了,这小王爷都十四了怎么还起这个了,别的也就罢了,豆花留两个疤还算好的,要是丢了性命那多可惜!”

她正是心烦,想起昨晚那个梦,更是难受得紧:“别说了!”

这病犹如瘟疫,还容易传染开来,也怪不得被隔离开来。郭敏边走边掐着手心,她小的时候可是得过这个,并且大难不死,都说她是有福之人…

到了门口,等了片刻车才准备好。

玲花从后面追了出来,一把就抱住了她:“小姐你不能去,不能去啊!”

郭敏没有时间和她分辨:“放手,我不去还有哪个能管他?”

小丫头急得眼睛都红了:“不行,这病要命,都退婚了的,小姐还管他干什么,他一个皇子皇孙的,身前人多着呢!”

知道她是真心疼自己,担心自己,郭敏伸手拍了拍她的小脸:“放心吧,我小时候起过,还记得我娘是怎么守着我的,小刀没有别个,皇上总不能守着他,姨母也不能,我去看看他,你别跟着。”

说着,更大力气推开了她,这就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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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玲花连滚带爬也上了马车,郭敏急忙叫车夫停下,这丫头小时候也是个病秧子,伸手提起她的领子,这就丢下了车。雨后的空气是那样的清新,她叫车夫快点赶车,不顾后面哭着喊着要跟着去的人,这就靠在了车璧上面。

母亲对她说过,同年与她一样得过这病的人,十个里面有六七个孩子都夭折了。

那一次动静闹得很大,整个将军府被禁了半年左右,都是外面往里送东西过活,却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李刃忽然在这个节骨眼上面染了豆花。

这病传染得特别快,京里怎会一点动静没有?

她疑心顿起,一会儿工夫就到了王府的大门口,车一停下,入眼的就是持剑围在墙外的禁卫军,徐三杰正在一辆车前说话,郭敏搭眼一看,顿时快步走了过去。

车帘掀起一个角来,玉贵妃一手掐着佛珠,正询问李刃事宜,徐三杰恭恭敬敬地侧立在旁,她站了他的边上,探头看着姨母。

玉贵妃还是心惊:“我才还和三杰说,不该去找你,敏敏你回吧,人各有命,李刃这孩子就不该出生,如今这道坎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郭敏两条眉毛都快拧一块去了,人已到门前,不见李刃怎能放心,放任他自生自灭,倘若他真有个好歹的,恐怕一辈子都心难安。

她咬唇,想了想说道:“姨母不用担心,我小时候起过,知道这病厉害,一会我进去陪着他,只要不叫他烧起来,这病也就十来日,退了热没有大碍。就是病源有些奇怪,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他去郊外了,最好叫人查一查搜一搜,千万别传染了开。”

徐三杰嗯了声:“这两日殿下并无外出,只去郊外一次,沈家小公子说订婚了,想叫他去庙上给求个吉利的签,回来就去了郭家,赶得巧还淋了雨,许是受了凉,一起发了。”

郭敏看着玉贵妃:“姨母先回宫吧,放心不会有事的,我来这的事情也请封了口去,如果小刀无事,我明早还得出城。”

她定定看着她,模样像极了那睿智的雪初,玉贵妃抿着唇,松了口气。她身份特殊,不易出宫。现在出来这么一会儿还是偷偷出来相见。事不宜迟,她这就嗯了声,放下了车帘。

郭敏转身:“现在怎么样了?”

徐三杰谨慎地看着脚下:“小姐也看见了,四周都禁了,现在王府是许进不许出,殿下还不许别人碰他,进去伺候着的几个太监都被他撵出来了。”

撵出来了?

她皱眉:“几个人按不住一个人?还撵出来了,他能有多大力气!”

徐三杰嗯了声,紧紧跟着她的脚步:“小姐这还不知,这几个奴才也是怕染病,死活不愿意上前,殿下骂一句,就赶紧领命跑出来了…”

郭敏咬牙,手已紧握成拳:“这些个混蛋东西,李刃要有个三长两短的,都扒了皮给他陪葬!”

说着走进大门,徐三杰带着她走到小楼,楼下也有人看护,见了他两个人好歹是松了口气。

“李刃呢?可还醒着?”

“没有,”其中一人答道:“小王爷似乎是睡着了…”

“是昏过去了吧?”

她怒目以视,恨不得给这些人全都扔江里喂鱼,平常对他就十分的不上心,现在都这个时候了,竟然还和她打马虎眼!

郭敏左右瞥了瞥,又看向徐三杰:“大夫呢?”

徐三杰送她上楼:“宫里来了两个御医,都在楼上。”

二人赶紧上楼,楼上果然有两个药童,两个御医,都站在窗边,正研究着给下点什么药。她快步走了床前,能看见李刃烧红了的脸,他双眼紧闭,身上盖着好几层的棉被。她叫徐三杰去熬药,这就坐了床边。少年蜷缩着身体,郭敏卷起袖子,这就到屏风后面把水盆端了过来,她拧着手巾,湿乎乎地这就呼在了他的脸上。

李刃似乎畏缩地动了动,缩得更深。

郭敏给他擦脸,伸手去解他的衣扣,徐三杰去窗边领了药方,赶紧下去熬药了,那两个御医这就齐齐到了床前。一个说这病本来都是孩子才容易得,现在京中除了李刃还没有病体,叫她小心,一个说现在王府已经被隔离开了,整个王府也没有个主心骨,小王爷情况不大好,应该有心理准备。

她只是冷笑,一边用手巾给李刃揉脸,一边瞥着他们两个人:“你们是老天爷派来收李刃的吗?皇上叫你们给他看病,不是来送他一程!开了药不能伺候着就去楼下候着,什么叫你们了,什么时候再上来!”

郭敏再次拧水,少年浑然不知,双眼紧闭。

她怒火中烧,说不清的情绪在喉间梗着,李刃出生以后,不招人待见,皇帝明着是宠爱非常,任他在外淘气,其实不如说是从不理会,玉贵妃也是鲜少管他,除了与她订婚以后,母亲送过来的徐三杰常年陪在他身边照顾他,王府里面的人都一批换了一批。

她小的时候不明所以,还问过母亲为什么,等长大了,才多少明白点。

因为政治争斗,看着李刃的眼睛越来越多,他失去的东西也越来越多,这才几日,不过是与三皇子走得近了些,她很难不去怀疑,这府里又换了一批人。

没有两个真心待他。

屋里只剩她们两个,郭敏抚着他的脸,感受到他皮表热度惊人,很是难过:“小刀啊,你什么时候能长大呢?你什么时候能自保呢?”

掌心上,是他略烫的脸。

就像是感受到了她的担忧,李刃动了动,她以为他听到她的声音了,连忙拍拍他的脸,开口唤他:“小刀,小刀快醒醒!”

少年喉间是难过的呻-吟,这会烧得热了,胳膊就从被底拿了出来。他脚下一踹,被子短了半截,这就露出了他原本怀里抱着的东西。

一个软软的人偶紧紧贴在他的怀里,郭敏伸手拿过来,只见这小人偶身上穿着绫罗长裙,长发编成了几个辫子拢在脑后,脸上是简简几笔,仍旧能看出她的模样来。

她拿在手里,见李刃下意识摸了摸左右,这就又放在了他的胸膛上面,果然,这少年又搂紧,就再不动了。

她趁机给他擦着颈子,擦手擦脚擦脚。

犹还记得母亲的话,只要不烧起来的话,就不会继续恶化下去。

不多一会儿,徐三杰端了之前熬好的药上来,她正扯下少年的中衣,推过他趴着擦后背,他走到床前,将药碗递给她。

“小姐我来吧,这不该是你做的事情。”

“嗯,”她把药碗放置在旁,又转过头来看着他:“我很久没抱过他了,竟然这么重,先把药给他喂了,你拿些烈酒来,全身擦一擦,再捂点汗,如果今天晚上能不再反复地烧出热来就行。”

“好,这楼上有酒。”

徐三杰走到架子上面取下藏酒来,这也就倒在了另个盆里。

郭敏吹着汤药,苦涩的味道充斥着鼻尖,她拿起小勺盛了一点,可送到李刃的唇边他牙关紧咬,却是一点也喂不进去。她伸手先扯过被子给他盖上,伸手又捏住了他的下颌,少年不动,她也不敢太用力钳制。

徐三杰端了酒过来:“怎么了?”

她松了口气:“他牙关紧闭,喂不进去,你用点力气先撬了开,拿个什么东西垫着好喂药。”

他人也实诚,这就放下手里的家伙,倾身来捏。

郭敏回头去矮桌上面想寻个垫牙的东西,徐三杰刚是捏住了李刃的下颌,还没等用力,少年就睁开了眼睛,他怒目以视,飞快地给了他一个走开的眼神。好歹也是跟了十来年的人,他再傻也知道他想干什么,本来就在病中惹得他怜惜,这就松手站了旁边去。

老实人也想到了个说辞:“不行,再用力该捏伤了,还是小姐亲自照看。”

她无奈回还,药碗已经有些凉了,郭敏想起小的时候,她嫌弃药苦的时候,母亲都是含着喂她,她站在床前,看着少年,颇有些迟疑。

徐三杰转身走了一边去,是松了口气,既然醒了,这病就不至于要人命吧。

李刃呼吸略粗,郭敏伸手摸着他的额头,这就也含了口药,一手捏着少年的下颌咬唇贴了上去。她弓着腰,还在烦恼着如何咬开他牙关,不曾想刚一沾到他的唇,原本昏睡着的少年反客为主一口咬住了她的唇瓣,连她口中的汤药全都吮了去。

她意识过来他在干什么,顿想抽身,可惜他先一步扣住了她的后脑,狠狠吮了个够。

郭敏怕手里的药洒在床上,只能唔唔出声,因为贴得太近,他滚烫的肌肤似乎把热度都传给了她,半晌她实在呼吸不过来,李刃才放开她。

这个流氓胚子!她险些把药碗摔在他脸上:“李刃,你个混账东西!”

少年扬着脸坐起来,对她伸出了一只手来:“药碗给我,谁叫你喂我,迷迷糊糊的还以为谁那么大胆敢亲我,睁眼一看是你啊。”

这么不要脸,郭敏瞪着他恨不能上前抽他两嘴巴叫他清醒清醒,可李刃虽然是醒了,但脸上烧得颜色都变得骇人了,赶紧把药碗送了他手里:“知道耍脸皮就是没事了,快点把药喝了,再擦擦身上,趴着不许起,捂出豆子来就好了。”

他也不多话,仰脖全都喝掉,因为烧得也无力气,这就又躺下了:“你怎么来了?大夫说我不能见别人,会传给别人。”

原来他都知道,郭敏抹着唇瓣,心中还有恼意。

少年恹恹地,看着直叫人心疼,顿时也忘记了那些不快。

可她就不该心软,什么时候对他心疼都是多余的,她刚这心里想了怎么说才能安抚他一下,还未说出口,李刃已经自觉地脱了裤子,只穿着贴身的小裤在被底,这就伸出了胳膊来对她一笑。

“擦吧,我活着你才能活。”

“…”

“多亏你来了,你不来我也得去找你,就算我死了也得给你带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