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以后不能说我欠你钱了。”

“……恩,我也不打算借钱给你了。”

“看到我要破产了,也不打算同情我吗?”

“……是你叫我别再借钱给你的。”

“其实,我还是很倒霉的,不是吗?”

“……”

“轰隆”

“哗啦”

环绕立体的闷雷声和倾倒下来的大雨声仿佛是要应证萤一二的倒霉论,毫无预警地当头浇下来,她抽搐着嘴角,不可置信地看着过分配合的老天爷。

在那个瞬间,在萤一二用调侃的声音对她说他还是很倒霉的那个瞬间,在那个他仿佛想要演示什么,又暗示什么的瞬间,她的的确确词穷了,找不到话来回应他的问题,脑袋空白掉后,她正想用一句万能转移话题用句---“天气蛮好的”来转移话题,可这次,老天爷挺绝的,直接断掉了她的后路,非常没有义气地用雨点指着她的鼻子告诉她,不要每次都拿它来做挡箭牌,它很忙,兴风作浪,风调雨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很多天灾都需要它来负责,没时间去处理她家的”人祸”。

“喂!!你们两个还站在马路上发什么傻!”阮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还动作一致地去看天,没看过下大雨哦,还不快滚到本小姐的车上来!”

她还来不及拉回对老天背信弃义地鄙视,被一只温暖湿漉的手扣住了手腕,身子被扯得转了个圈,脚步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地上踩出雨花,视线里的那件眼熟的白衬衫因为雨水的吸附,贴上他的背脊,勾勒出几道若隐若现的弧线,她自知对男色没什么免疫能力,急忙消极抵抗地将头一转,正要别开视线,却发现脑袋莫名其妙地重了好几斤,压得她动弹不得。

一件灰色的外套不知道什么时候盖在她的头上,被雨水浸透后,带着附加重量,熟悉的味道要她一并承受下来,直到这刻她才注意他今天穿了灰色的休闲西装式外套,下摆处没有口袋,唯一的小口袋设计在左胸口,白衬衫是昨天才洗过的,透出一股洗衣精的味道,但袖口处已经有些脏兮兮的痕迹了。

他低首,打开车门,朝车里的阮璃轻笑着说了什么,毫不在意地甩了甩已经湿透的头发,就像一只落水的小狗,任性地要甩掉自己一身湿,随手胡乱地一揉,抬起了视线,这才看到她好似已经打量自己好一阵子了。

“你就这么喜欢看我落魄的样子?”他抬手,用手背拭过下巴下快要滴落的雨珠,调侃地一笑,”很惹人怜爱吗?”

“……那是因为你的衣服太重了,压得我脑袋转不动而已。”她对自己移不开视线的行为做出蹩脚的解释。

“是吗?那真是抱歉了。”他毫不介意地抬手拍了拍他的衣服……和被压在他衣服下的她的脑袋,”上车吧,让阮小姐送我们一程,还好,我们挺顺路的。”

“萤一二,你也真够倒霉了,公司快倒闭,出门天下雨,喂,让你坐本小姐的车,不会有什么意外吧?”阮璃有些嫌弃得挪了挪位置,让出两个座位给淋得一身湿的两个家伙。”

他看着那个听到”倒霉”两字,便浑身一颤的家伙,耸了耸肩膀:“那倒未必,如果求雨得雨,求霉得霉,你说这是倒霉还是幸运呢?”

“……唉?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阮璃眨了眨眼,毫不理解面前的人一脸高深地说得天书。

他抿紧了唇线,不再说话,看着窗外的雨,若有所思。

如果一个人希望霉运缠身,那么当愿望实现的时候,这算倒霉还是幸运呢?

“白痴才会希望自己自己倒霉。”这是胡不动上车后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她忿忿地丢出这句话,摘下了一直压在她脑袋上的外套,对上阮璃完全不明就理的视线,耳边传来萤一二一声饱含深意的浅笑声……

桃花劫(下)?

桃花劫(下)

“我回来了。”胡不动随手关上大门,频频地垛着脚,想借此甩开一身湿,却发现衣服还是贴在身上发出阵阵寒意,鞋子被她左脚蹭右脚地随意一脱,她哆嗦着把手臂往怀里一圈,打着赤脚就往客厅冲,想直接飞进浴室里洗个热水澡。

“胡姐姐?你回来了?”饭团闻声从沙发上探出个脑袋,打量了她一身落汤鸡的造型,朝她身后张望了一阵,”怎么你一个人?爹爹呢?”

正要往浴室里钻的她被拉回了注意力,脑袋后转:”唉?谁?”

“爹爹啊?”

“你爹爹不是在上班吗?”她的耳朵还记得他早上出门甩门的声音,”哐”的一声,几缕石灰粉还不堪重甩地飘然而落到她鼻头上呢。

“他今天很早就回家了耶,我放学回来,他就坐在沙发上睡觉,还浑身散发低气压,害我都不敢跟他讲话。”

“睡觉还能散发负面气压呀,苦了你了,饭团,千万不要继承你爹这点基因,很容易造成心理过分压抑,扭曲变态的。”她心有余悸地抖了抖身体,庆幸自己回来的是时候,没有被师叔大人隔三岔五的低气压波及到,”他是不是又接到电话去上班了。”

“没有呐,好象是外面下雨把他吵醒了,他就站起身,拿伞出门了。”

“……拿……伞出门?”她回头看了一眼搁在门边的伞桶,像样的伞一把没少,只除了一把……那把古旧发黄的油纸伞,”……他拿哪把伞出门不好,抽一把破油纸伞?他是多喜爱装飘然出尘的造型啊!妈的!”

“……那你又是有多爱学那个看色情杂志的哥哥讲话啊。”

“……喂……这不是重点好不好,现在的重点是……你爹爹撑着把破油纸伞飘到哪里去了?为什么他就这么不安于室呐,路痴就安分点嘛!”

“你觉得你有立场这样说我爹爹么?”饭团把下巴搁在手背上,越过沙发靠背看着她。

“我怎么没有立场了,我……”

“你把你身上那件碍眼的,不知道哪位温柔贴心到多余的男生给你批上的外套脱下来再讲话好不好?”

“……”她顿了顿,这才发现自己下车时,冲得太匆忙,把那件铁证如山的灰色外套招摇过市穿回家里来了。

顿时,她没了说大话的立场,憋屈地抽搐着嘴角站在一边。

“桃花劫啊,桃花劫,果然还是没能逃过呐。”饭团好似悲壮地摇了摇头,斜视了一眼仿佛做错事的小孩低垂个脑袋的不动,”喂,你还敢愣在这里哦,你是真不知道啊,爹爹出去接你这个没良心的家伙了耶!”

“……唉?!”

还”唉”!

“哦……哦哦哦,我滚了!”她身一转,立刻冲到门边,胡乱地穿上鞋子,正要开门冲出去。

“喂!”饭团一把将她拉了回来。

“干什么啊!”她回过头来看着拉着她衣服的小鬼。

“如果你非要穿着这件外套去找我爹爹的话,我建议你先买份人生保险再去哦,因为我觉得你的下场肯定很惨绝人寰。”

“……”她瞥了一眼还挂在自己身上的外套,右手将它脱下来,弯了弯身,”算我欠你一次,帮我保密,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恩?你怕我跟爹爹告密你背着他做了不可告人的事,所以就贿赂我?”

“……你可以不用说的那么难听的。”

“好!”饭团接过了手里的湿衣服,”记着啊,你欠我一次,但是,下不为例!”

“知道了啦!”总觉得他们俩把大人和小孩的台词一再弄错了,她搁下湿衣服,三步并两步地跳下楼梯,义无返顾地冲进雨幕里。

她简直比那个期待倒霉的白痴还要蠢货,大雨天跑出来找人,特意脱掉了一件厚暖的外套,忘记带伞,完全不知道要往哪里去找,看着脚底下被她踩起来的水花,她脑袋一直嗡嗡乱叫,她应该窝在浴室里洗澡,而不是可怜兮兮地被雨砸的乱七八糟,她应该享受着她的桃花劫,而不是心虚地想要证明她其实对他也不赖,她应该坐下来好好想一想那倒霉的理论为什么独独到他面前就毫无作用,而不是担心他那把破油纸伞根本不能挡风遮雨,淋坏了他的香肤雪肌。

她是喜欢他的,要不然她干吗老是在他不见后就下意识地担心他,出门找他,追着他跑,那么那么喜欢他,他怎么就不倒霉给她看呢?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啪啪啪”的脚步声急急地刺进他的耳朵里,夏天流手里撑着的纸伞微微一斜,向后淡淡望去。

一副颇有意境的画面落进胡不动的视线里,他单手俯在身手,另一只手里撑的油纸伞伴随着他的转身的动作轻轻一旋,视线笔直朝她射来,漠然的表情,连眉头都懒得动一下,只是盯着直喘气的她,朝自己慢慢走近来。

“你是要去接我吗?”她的问题隔个雨幕穿到他的面前来。

“恩。”他对他的行为不多做解释,大方承认。

“哪有你这样接人的。”她抱怨道。

“恩?”他不太理解地挑起眉头。

“接人的人浑身不沾一滴水,被接的人浑身湿答答的!你知不知道你完全走错方向了!你这是要走到哪里去啊,再往前走呀,再往前走,前面就是死胡同,你是打算撞翻了墙继续走,还是翻过去继续走?”她看着他手撑纸伞,回眸转身的飘然模样,没来由地一阵恼火,他好象什么事都没有,只是顺便,顺路,顺手来接她的,不是怕她被雨淋,不是怕她着凉,不是体贴她,所以,没有在见到她来找他时,表情稍微变化一点给她看,也没有立刻心疼地把她纳进他那把破伞下,“谁要你跑出来找我了,你不知道这样很麻烦吗?难道我会不知道怎么回自己家吗?以前没有你,没人给我送伞,我还不是照样能回家,你只要待在家里等我回去,我就很偷笑了,你就不能不要给我找麻烦嘛!”

她的脑子已经够乱了,接踵而来的事件,她拒绝不了的好意,糟糕的天气,倒霉的遭遇,他就不该再任性地添加的罪恶感,所以,这都是他的错。

“……”他垂下眸子,看着她穿反的鞋子,已经湿得可以踩出水来,有些滑稽,但却让他绷紧了唇部线条。

“就算你要出来接我,难道你不会先给我打一个电话吗?”

“……你没给过我。”

“连我人在哪都不知……我……我没给过你?”

“……”

“……我没给过你吗?我的电话号码?”她有些愣地眨了眨眼,她竟然没有给过他自己的电话号码?

他淡漠地别开了视线,似乎没有执着这个话题的意思,直接把手里的纸伞塞进还愣在原地的她手里,柔软的头发被已经转小的雨点染上一层水雾。

被塞进伞的她一惊,下意识地要推拒:”我都一身湿透了,撑伞来干吗,你自己……”

“是不是不乱跑,你就不会嫌我麻烦?”他没来由地接上一句她说完就不负责任的话,拉回她的注意力。

她嫌与他的关系是麻烦,所以,她才要躲着藏着,在她老爸面前也好,在老板娘面前也好,在任何人面前也好。

于是,连为她送伞都成了麻烦。

“……”一句直白透顶的问句砸在她头顶上,比萤一二的外套重得多,压得她再也不敢把头抬起来。

“是不是只有这样顺着你,你才肯继续陪我?”待在原地不要动,等着她回头来瞅自己一眼,然后没心没肺地一笑,开几声玩笑,逗弄逗弄他,然后,又要他继续等她下一次的逗弄。

“……”

“是不是我再倒霉几分,你会更开心点?”

“……我……我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你,我的号码是……”她试图转移掉有点尴尬的话题。

“我不要。”给了他号码后,会不会嫌他更麻烦?

“我的号码是……”

“我不稀罕。”他也不保证他会不会变得更麻烦,对她而言的那种麻烦。

“……我的号码是……”

“……”

他这次没有回答,回应她的是他离自己远去的脚步声。

她抽了抽鼻子,压下一阵酸,小跑了两步,伸手去扯他的袖子,却被他不着痕迹地拨开手,仿佛告诉她,他们的关系不会再麻烦她,所以,她离他远点最好.

她扯出一丝哭腔,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就算你不让我碰你也好……但是,你走错方向了啦!那边不是回家的路啦!”她有些着急,话说得含糊,不清不楚地吐着字眼。

“……”是啊,真抱歉,又要麻烦她了。

下次,再也不会,再也不会因为所谓的桃花劫觉得浑身不舒服,不爽地窝在家里等她犯完劫数回来他身边,下次再也不会因为听到雨声,明明很不情愿从睡梦里醒来,还是不知道在坚持什么似的,非要出门替她送把伞,下次再也不会等自己反应过来,找不到回家的路时,才知道又让她四处找自己。

下次更加不会,只因她穿错鞋,忘掉伞,跑来找他而心头一暖,忘记自己是她的麻烦。

伞?

事情告一段落了。

胡不动的心里是这样盘算的,师叔大人的脾气不好,她犯不着这个时候费劲跟他做无用地沟通,反正近水楼台,他就算再不想看见她,再嫌弃她,他还得在她家的屋檐下委身,抬头不见低头见,等他把火发完了,别扭闹完了,她买两张A片回来哄哄他,也就万事大吉,功德圆满,普天同庆了。

其实,她得承认,她家师叔虽然怪癖的厉害,但是真的很好哄的,就连她这么蹩脚的哄人技术,都能每次侥幸过关,偶尔还能赚到他一个不算热情奔放,好歹也算柔和万千的回眸一瞥。只是,她都不太哄他。

撒娇,没试过,娇嗔,更是她的死门,牵他的手次数少得可怜,不是用拽就是用扯,还非要说些破坏气氛的话,就连电话号码都……

这样的喜欢而已,他又怎么会倒霉呢?他会倒霉才怪呢。其实真正的原因在她这里,她做贼喊抓贼的声音怎么还能那么大,那么张狂,那么理直气壮呢?

越想越觉得自己不是个东西,她抬眼看着围着一张饭桌吃饭的众人,老爸似乎对饭桌上异样的安静不在意,咬着筷子拿着遥控器选着电视台的频道,饭团正不断朝自己使眼色,而那个从回家后就不发一言的他只是吃着自己面前的饭菜,似乎连她面前的菜色都被她这个不是东西的家伙影响了味道,入不了他的口。

于是,她决定哄他。

夹起一筷子她面前的菜,这次没有上次在阮家姐妹面前替他夹菜时的处心积虑,装模作样,娇柔做作,夹起来的更不是他讨厌的茄子,而且,在她老爸的眼皮底下给他夹菜,怎么说也表现出她要求和解的诚意和决心,她这次不是随随便便哄完了事,她有反省。

所以,赏个脸给她,实在是太顺理成章,理所应当了,对吧?

“这个,你喜欢吃的。对吧?”她配上讨好的笑脸,伸手把自己筷子里夹起的菜送进他的碗里,不顾老爸瞪大的眼睛,和快要撇歪的嘴,只是盯住她要讨好的人的表情。

快点,快点露出一个“算你还有点良心,这次就原谅你”的表情给她看,快快快。

“喂,不动,帮我夹块鱼,我要吃!”胡烁立刻将碗一伸到她面前,顺便嬉笑地拍了拍自家师弟,“师弟,你不要想歪哦,我家不动就是这样长幼有序,尊敬长辈,尊老爱幼的好孩子,就随便帮你夹点菜,绝对不是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的,乱伦这样高难度的事,她做不来的,对吧,不动?”

乱伦是很高难度没错,但是她有一直尝试的决心!她的眼里燃烧着火热的决心,看到了吧,师叔大人!!

“不动,你瞪那么大眼睛盯着你师叔干什么?眼珠子都要掉出来!”

“谁要你看我的眼珠子了,我是要让他看到我眼里的……”

“嗑哒”

一声碗筷被同时被搁下的声音拉回了还在燃烧决心的某人的注意,她看了一眼他淡淡地放下碗筷,随手举起搁在一边的茶杯,啄下一口,再也不去看自己碗里突然多出来的不明物体。

“你……不是就吃饱了吧?”她看着自己夹过去却明显被嫌弃的菜,堆起来的笑脸越来越挂不住。

“没吃饱。”他幽幽地吐出一句,手轻轻推开了碗,眉头厌恶地一皱,“但我不吃有烟味的东西。”

“什么有烟味的东西?”她莫名其妙地眨了眨眼,桌下却被饭团扎实地踹上了一脚,她不明白地朝饭团看去,只见小家伙指了指她的房间,扯了扯自己身上的外套,以示提醒她自己做的好事。

真是要命,他是答应帮她隐瞒那件外套的事,而且已经很隐蔽地把那件破外套塞进她的床底下了,但是,那股子淡香微熏的烟草味要他怎么藏嘛,他家爹爹的情商是不高,但他的鼻子灵敏到诡异耶,要知道他都是靠那玩意辨认方向的,她在家里藏一件这么充满“男人味”的衣服,这不是挑战爹爹的权威吗?呜,怪不得从刚刚进门开始,爹爹都不让自己碰他,脸色一黑再黑,是嫌弃他也沾了一股子让人讨厌的臭臭的烟草味吧。早知道不能在爹爹面前耍小手段的嘛,完蛋,爹爹肯定认为他是个叛徒,是胡姐姐的同党了,这次被她害死了。

这下子,她总算反应过来还有一件桃花劫的罪证在她的房间里招摇过市,散发出要命的烟草味,而她这个被那件外套裹了一下午的身体,就算洗过澡,用沐浴液一涂二擦,还是无法干净地剔除那股子他怎样都能闻到的烟草味。

原来,她就是顶着一身的烟味冲到他面前发脾气的,他干吗都不拆穿她,任由她毫无立场地无理取闹?原来,他讨厌浓郁的烟味,那她做完亏心事,染着一身烟味还在庆幸自己没被发现时,他是不是皱着眉头秉着呼吸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原来,不是故意不配合她,不让她讨好,而是已经给过她太多次改过自新的机会了,只是这次,他不打算再给了而已。

好差劲……

她没有听饭团的话,她真的一直在欺负他。只因为他耍弄,拆穿了她一次。

好不是东西……

她没有多胸怀宽大,她真的一直在报复他。他却再也没有拆穿她。

但她的耳朵没有因为她缺心眼过头,过度,过分而停止工作,因此,她听到他说:

“我要搬出去住。”

夏天流这刻的声音完全不是流水系的,没有泉水丁冬的可人,也不似小桥流水缓和,没有一个个音节地吐字,说话的速度的也不含糊,只是把一句话没什么所谓地从头到尾说完了,称述掉一个事实。

“爹爹……”夏饭团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人,虽然他嘴巴里的饭还来不及咽下,这下糟糕了,怪不得爹爹一回来就直接拿着手机往房间里讲电话,是找到新的住的地方了吗?呃……爹爹千万不要还玩以毒攻毒,以暴治暴的老招,学着胡姐姐的德行,跑到哪个陌生女人家里去住了,都是她的错,那件破衣服,丢掉不就好了嘛,拖了泥巴带着雨水的,要来干吗!

“搬家?你要搬到哪里呐?”胡烁眨了眨眼,咬着筷子询问,“不过,你要搬我也不拦你啦,男人不能老靠家里养嘛,要自力更生才对,有出息!师兄敬佩你,不过,你别把自己弄丢了就好了,逢年过节回来吃个饭哦。”他说完,也不顾自己完全把谁养谁的关系弄反了,只庆幸乱伦事件可以圆满落幕了,手一伸,将碗伸到自己女儿面前,“不动,添饭。”

她也很听话,真的坐原地不动弹,抬起头来直勾勾地看着对面的师叔大人,嘴唇蠕动了好一阵,再死死地咬住,看着说完话干脆地站起身回房间的他。

“你还坐着干吗,快点去道歉啦,胡姐姐。”饭团丢下筷子,推了推基本处于痴呆状态的某人。

她微微一愣,拉回了神,揉了揉还微湿的头发,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只好呆呆地举起碗和筷子往嘴巴里趴着饭。

“哎呀,饭团,你爹爹搬出去也蛮好的,这样,你家小师妹就不用再打地铺了嘛,是吧?不动?”

她不回话,继续往嘴巴里塞着饭粒,没塞进她嘴里的饭粒顺着碗沿往下落。

“好个屁啦,我才不要和你一起睡哩,我要抱着我爹爹软玉温香地睡觉啦!胡姐姐,你有心情吃饭呐,爹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啦!”

吃掉一碗,怎么觉得还是好饿?她撇了撇嘴巴。

“唉?天流,你不是急着今天就要搬吧?”胡烁看着从房间里随手拎着包袱走出来的夏天流。

他的东西实在不多,除了几件只有在家才偶尔会穿的长衫,剩下的全是一叠不知道在讲什么的书,随意地拿东西一裹,他也懒得去整理,拖着包袱就走了出来。

她看着他简单打理的行李,把眉头皱了个死紧,“刷拉”从椅子上站起身,带着很可怕的表情,一副很有气势的模样,看得饭团捏紧了拳头,胡烁猛咽口水,他却只是淡漠地瞥了她一眼,似乎完全不期待她会有什么值得人留恋的动作。

抢掉他的包袱,砸在他的胸口,把他推倒墙角边,然后一脚踩在墙上用很三八很恶霸的语气戳着他的胸口对他吼:“妈的,跟我闹什么脾气,闹别扭闹到离家出走很有面子吗?我不是在哄你吗?你跑出去干什么,不就是嫌弃那点烟味嘛,我明天买空气清新剂使劲喷,使劲喷,喷到你觉得满意还不行吗?你跑出去了,我要到哪里去哄你?你不准走,给我待着,待到我哄到你开心为止!就这样决定!”

她的计划很完美,相当完美,绝对可以让他对自己刮目相看,拿着小包袱用惊恐受伤的眼神看着她,缩在墙角暗自饮泣,可为什么被他那不屑的一瞥,扫视得头皮发麻,结果,人还没走到他跟前,连他的衣服角都没碰到就脚步一滑,向后转了180度,拿着饭碗溜进厨房,只留一句病恹恹的话:”肚子好饿,我要吃饭。”

“哒”

回应她的台词的,是一声开门声。

她打开电饭褒,挖出一勺白米饭,直接塞进自己嘴巴里,然后拼命地嚼。

“爹爹,你要搬到哪里去住,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不准去。”

“为什么我不准去?不要啦,我知道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帮胡姐姐窝藏……呃,那个什么了。你不是真的要住到陌生女人家里去吧?”

“……”

“不要啦,爹爹,人生还有好多希望的,你不要自暴自弃嘛。”

“住到女人家里去有什么不好的,天流师弟,我支持你,咳咳,虽然说纵欲不好,禁欲也要适度嘛,对吧,你就是太过度了,才老板着一张脸,每次看到你,都让我有六根清净的感觉,又没有出家,犯不着这样四大皆空的,对吧?”

“……”

“哎呀,你不要老是冰着张脸瞪着我嘛,待在那个山上把脑子都待傻了,早让你跟我学,下山找老婆结婚,生个女儿,多好,你看我家不动除了命数有点诡异,可还是蛮可……”

“哐”甩门声。

“……爱……喂,我话还没说完,你甩门就走,太不给我这个师兄面子了吧,你这个家伙就是这样,从来不把我的废话听完,实在太不可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