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女儿完全不可爱好不好,胡姐姐,你还窝在厨房里干什么啦,爹爹都走了!”

饭团的脚步声从她的身后传来,她含糊地应了一声,抱着电饭褒就往外走,嘴巴里还嚼着饭,却觉得怎么也吃不饱,这种时候,她干吗突然好想好想吃葱油饼,想吃到仿佛再多饭也塞不饱她的胃口.

她扫视了一眼电视机旁边搁着的一大堆碟片,决定明天全部还掉,反正没人看了,抬脚轻轻一踢角落里的香炉,决定明天收掉,反正没人用了,门边的伞桶里被她撑回来的油纸伞,决定明天丢掉,反正没人……

“他忘记带伞了,我帮他送去!”

她不想再考虑明天的事,一把抽出伞桶里的伞,穿上鞋子就往楼下跑。

“胡姐姐动作也太慢了。”

“我赌你爹爹不会回来!”

“不赌,要我赌爹爹会回来?稳输不赢的。哼。”

“等一下!!”

她边跑边嚷嚷出声,看着那站在公寓楼前台阶上的身影停住了脚步,却没转过身来,她没时间理会那许多,叉着腰直喘气,放慢了速度挪到他身后,把收到的纸伞递到他面前去:“你的伞。”

他垂下眸子,看着她递上前来的伞,没说话。

伞没有被他接去,任由她高高地举着,她一点一点地放低了举得发麻的手,最后垂在裤边。

巷子被两条强亮的灯光撑开黑暗,她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那辆眼熟的轿车停在自家楼下,车门被推开,老板娘挂下刚刚讲完的手机,一边走下了车子,瞥了一眼他们有点诡异的造型:“天流,你今天提早下班就是为了要搬家吗?”

“有地方住吗?”他问得很随性,仿佛对今天晚上露宿街头并不在意。

“当然有啊!我早叫你搬出来的嘛,住在这里每天上下班很不方便耶,这个女人终于肯放人咯?那最好了,我已经叫人帮你整理好住的地方了,绝对比住在这里舒服多了,那么憋屈的家里怎么能住人嘛!喂,臭丫头,你干吗拿着把破伞杵在这里啊?”

她从来都知道,他不是没人要,有人排着队要他,她不要不知好歹。

“对了对了,今天阮大小姐有没有来找你帮忙啊?你隔壁邻居已经被你搞定了吧?我听说他家公司已经快要玩完了耶,给你一个报复他的机会,可以指着他幸灾乐祸地笑一下嘛。喂,老娘在跟你讲话,你发什么呆啊?”老板娘抬手点了点某个冥顽不灵的脑袋,转身却发现自家的头牌已经抬脚走人了,“唉!天流,你走那么快做什么?”

“我要睡觉。”

“这么早就困了?有那么累吗?”老板娘咕哝了一句,转身低头看着某个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下身蜷缩起来的胡不动,“你这次真的把他伤到了?竟然痛得要躲到老娘这里来,他好歹是我的头牌耶,上辈子欠了你的,被你这么蹂躏?你这个死丫头,是不是要我好好修理你一顿,你才会听话啊!一个个的烂摊子要老娘帮你收拾!”

她任由脑袋被恶狠狠地修理了好几下,没反抗也没回嘴,然后斜视着老板娘蹬着高跟鞋坐回车子里,发动了引擎,却见他从后坐上推门走下来,朝她走过来,她期待地挺直了腰秆子,身子朝他倾过去,他盯着她,一瞬不眨,抬手伸到她面前,摊开,唇瓣微微开合,丢出一个字。

“伞。”

“……”她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搂在怀里的纸伞,再抬头看着他,把伞往怀里缩了缩。

“……”他抬着的手没放下,执意要问她索回他的东西。

“……”她咬住唇角,使劲地摇了摇头。

“还我。”他开了口,坚持得让她没有退路.

“……我……暂时寄放在我这里好不好?”

“……”

“我会看好它,不会丢掉,不会弄坏,不会弄脏的。”不会嫌它是破破烂烂,也不会嫌弃它是麻烦。

“你用不着它的。”他把手再低了一些,伸到她的眼前,“还给我。”

“……”她松了松将伞搂在怀里的力道,感觉他轻轻一抽,就把她怀里的温度抽得一干二净,干净得仿佛从来没存在过。

怎么办?突然间觉得肚子更饿了……

失恋(上)?

失恋(上)

“叮咚”

萤家的门铃响了。

萤一二从洗手间探出个脑袋,看向门边,轻皱了一下眉头,手里的牙刷还没停止上下刷动,满嘴的泡泡也在逼他做出一个必要的抉择,开门还是把牙刷完。家里的人已经全部出门了,只剩下他这个昨天看了一整夜文件,导致清早爬不起来,向上级申请赖床的家伙,而他的姐姐永远是恋弟一族,不仅批准了他的假条,还让他带着时薪睡到日上三竿。

真要命,公司那些老家伙一定又要在私下说他是裙带关系户,败家小少爷了。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站在门外的人似乎因为自己被冷落而不甘心,使劲地欺负他家门铃的按纽,他被催促得有些不耐烦,深呼了一口气,将牙刷往嘴巴里随意地一塞,懒得吐掉满嘴的泡沫,鼓着腮帮子就走到门前,懒得确定门外的家伙是谁,将门把一扭,推开了门。

“水哇(谁啊)!”他不清楚地从牙缝里迸出两个音节,正要继续上下飞舞的握着牙刷柄的右手却在见到站在门外的来人停住了动作。

他鼓着满嘴的牙膏泡泡,左手正随性地拨弄着刚睡醒的乱发,脚趾懒散地勾住拖鞋的边缘,大脚趾上的袜子还破出个好大的洞,皮带松垮垮地半挂在腰间,衬衫全然敞开,胸口上的兔子被半遮半掩着,露出了半个耳朵,衬衫的下摆一半塞在裤子里,另一半耷拉在外头。

好邋遢的造型。

站在门外的胡不动抽搐了一阵嘴角,无奈地看着门里的家伙,她似乎来的……很不是不时候?

萤一二的嘴巴蠕动了一下,看着她苦笑不得的表情,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将头一低,俯视了一眼自己的整体形象,这才放心地松了一口气,脚趾一翘,抬手摘下嘴巴里的牙刷,满不在乎地吐着泡泡:“还好,至少这里有拉上。”他指了指自己的裤子拉链,对自己把最后一道防线死守成功表示骄傲。

她对着他的大前门翻了一个好大的白眼,险些连针眼都翻了出来,却不想同他计较太多,她直接把抓在手里的还弥漫出烟草味的灰色外套递到他的面前,口里喃喃着一句“还你,昨天,谢你”的电报文一样的话。

他看了一眼被她硬塞上来的衣服,没有说话,也没伸手去接那件被她随意地揉成一团的外套,咧了咧满嘴牙膏泡泡的嘴,顿了好一阵,这才口齿不清地咕哝了一句:“喂,一般女生不都是会洗干净后,叠地漂漂亮亮地还来吗?怎么到了你这里差了那么多?”

“因为我不是一般女生,我是怪异品种。”

她被他挖苦得撇了撇嘴巴,看着抓在手里的外套,为了替她挡风遮雨被弄得风尘仆仆,邋遢兮兮,黑灰被雨水浸泡过后,蕴开在外套上,开出一朵朵脏花,袖子上的水渍还没有干透,垂向地面,被她沿路拖着走到他的面前。

他淡笑了一声,不置可否,伸手接过她手里外套,却在她转身要走的下一刻,丢出一句过分自然的招呼声:

“吃过早饭没?进来吧。”

他踩着拖鞋的脚往后一退,自然地留下敞开的门给她。

她看着他径自转身走进房间,他家的洗衣房就在一楼玄关的右手边,他拖着那件被还回来的外套,随手一抛,将它直接甩在洗衣机边的洗衣篮里,没再去多看它一眼,径自踩着拖鞋踱进洗手间,料理他满嘴的牙膏泡。

她看着他满不在乎地一抛,突然可怜起那件外套来,从她家的床底下到他家洗衣机边上的洗衣篮,它的待遇并没有因为回到主人手里就好多少,甚至每况愈下。

她不想脱掉鞋子踩进他家的地板,于是,她用膝盖在地板上磨动,四脚着地地爬到洗衣蓝边,抓起那件外套塞进洗衣机里,随手倒下点洗衣粉,转动了洗衣机的程序扭,利落地按下了开始键,一阵水声冲进洗衣箱,她却听到背后传来的小跑声。

“谁让你帮我洗掉它的!”

她发誓,这是她这辈子听到的,萤一二用最大的分贝讲话,就算那句负气的“随便你”再响起来一次,她也没听过他用这么高的分贝讲过话。

他盯着已经开始旋转的洗衣机,不知道该怎么让它停下来,只得步子一退,一把拽下插在墙壁上的洗衣机的插头,看着那失去电能就不再乱转的洗衣箱,呼出一大口气,抬起手背来拭去嘴角边的牙膏泡沫,顺便丢开了手里的插头。

她被插头落地的声音拉回了注意力,皱起了眉头。

“你都丢到洗衣篮了,不洗干什么!”她的声音不自觉地被他拉高了几个分贝,自动进入了吵架模式。

“丢到洗衣篮就是要洗了吗?谁告诉你的?”他瞥了她一眼,蹲下身看着水已经满仓的洗衣箱,考虑怎么把他的外套从水灾里解救出来。

“是啊!你家的规矩我不知道,也不稀罕知道,反正我家的规矩是,丢到洗衣篮里的衣服就要洗!怎么了?”她的声音因为他不耐烦的回答再升高几个档次,不明白为什么自己要抓着一个根本没有争吵点的话题来找架吵。

“少拿你的规矩套到我身上来!”

“……”她微微一愣,随即咬紧了牙根,“干吗!声音大了不起嘛!你要吵架,是不是!”

他不再出声,跪坐在那满是水的洗衣仓前,眼一眯,索性想去扳开洗衣机门上的门扣。

“你发什么神经?水已经灌满了,你现在打开来,不是要发水灾啊!”

他懊恼地爬梳了一下头发,用力一拍那扇门,站起身,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转身对着那扇玻璃门又狠踹上了一脚,回过头,他用毫不遮掩的责怪的眼神盯住她,盯住趴在地上朝他瞪视的她。

“看什么!”她一昂下巴,把眼神调整她要的凶恶状态,“那么臭的衣服不该洗掉吗?你到底是抽了多少包烟才能让那衣服臭成那个德行的?我都还没有怪你,你对着我吼什么!都是你的破外套害我被人嫌弃,害我没吃饱饭,害我要去买空气清新剂,害我失恋!我已经不要再害你倒霉了,你现在还回来欺负我干什么!”

她让自己的声音足够大,但是她的视线里却始终只有一只破了洞的袜子,没错,她不敢抬头,声音却帮她理直气壮地主持正义。

“我失恋了,都是你害的,都是你的外套害的,都是你抽那么多烟害的,你做什么害我!你报复我!”

他的拖鞋微微一动,朝她走前了两步。

“没有人会帮我送伞,买葱油饼,盖被子了,都是你害的。”

他的拖鞋停在离她不远的面前,不再前进。

“他不会再接我的客了,我也进不去牛郎店了,我不管,都是你害的!”

她赖地似地撇开了双腿,胡乱地往他那只穿着破袜子的脚上踢,眼前却突然多出了一条干净的毛巾,她顺着他低下来的手往上望,却听在他的手肘处就不敢再向上看,他胸口的那只兔子正从他的胸口探出头来瞧她,她得躲起来.

“拿着。”他将手里的毛巾再往前送了送,逼着她接过手去,“失恋而已,有什么好哭的。”

她听着他说的话,乱七八糟地竟然像是安慰,下一秒,却见那双踩着拖鞋的脚走出了洗衣房的门,接着随手虚掩上了门,他的声音不高不低,隔着门从外头传进来:“房间让给你,要哭要踢要骂人随便你,闹完告诉我一声,我在楼上书房看文件。”

他的声音一落,跟上的一阵上楼梯的脚步声,随即她的四周安静下来,她捧着他递来的毛巾,毫不客气地眼泪鼻涕一起擦,指着他家的天花板数落他的不是,是他坏,是他不知好歹,是他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也没有,是他叫自己进门,把她一个人撂在这里哭算什么意思。

无赖的小孩和失恋的人水准是同级别的,没人看自己演戏闹腾了,便没了创作表演欲望,她翻身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准备当一个有礼貌的客人,懒得在走之前和主人道个别,将手里的毛巾随手一抛,抬手闻了闻自己的手臂,生怕再多染到什么味道,检查完毕,她踹开了被他虚掩的门,抬头看了一眼门边向上延伸的楼梯,这个楼梯她上下过多少次,她不记得了,跑跑跳跳的身影,蹲在这里偷着哭的回忆,甚至有一次踩空从那顶端滚下来的记录。

“你不要给我玩什么失去记忆,什么灵魂穿越那么老土的剧情哦。”这是他将她扶起来后说的第一句话,他知道她看的那些书里,往往教不出什么好东西.她当时眼冒金星,扶着脑袋涨痛得直掉眼泪,发出一串懊恼的呜咽,对着那楼梯猛踹了几脚。

很可惜,她没有失去记忆,更没有灵魂穿越,只是失去了再往这道楼梯上爬的理由和借口,他们是朋友,他问她要回了那枚翡翠观音,他们是需要划清界线的朋友,她帮他洗掉了那件灰色外套,这样也好,至少她没了爬楼梯到一半掉下来的危险,她的脑袋再也不会摔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她现在需要想的是,当务之急,她要怎样去找一个连手机号码没有的人,告诉他,她已经用空气清新剂喷过家里好多遍了,能不能请他屈尊降贵地搬回来。

她别着嘴巴旋开萤一二家的大门,正要走出去,却感到一个被阳光拖长的黑影倒映在自己的身上,她还来不及抬起脑袋去确认,就听见那过于张扬傲慢的女音飞扬起来。

“喂,听说你这家伙失恋了?要人安慰?”

“……”她惊了一下,这把声音消失了许久,再次响起来,把她记忆里的尘土好好吹散了一下,她抬起头来,看着那酷爱黑色长裙,披着黑色长发的人,“凌?”

左间凌撩开了垂在胸前的黑发,撇了撇嘴角:“我事先声明,我不会安慰人,勉强试试看啊,你还傻站着干吗,进来啊!”

“谁谁谁告诉你我失恋了?”她看着左间凌过分悠闲地拽住自己往萤家的客厅里走,顿时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当然是楼上那个家伙啊,萤一二啊,除了他还有谁吗?”左间凌竖起手指,指向楼上,“哼,一个电话就把我火急火燎地抓过来,说他不知道怎么安慰你,说女生之间比较好说话,管我什么事啊!”她皱起眉头来瞪向楼上,“分手之后第一次给我电话,竟然是叫我来安慰你失恋,我失恋的时候你们都在干吗啊?你觉得我是不是该骂骂你?不动?”

“……又不是我叫你来的。”

“你觉得我跟楼上那个家伙可以沟通吗?”

“……你们……分手了?”

“如果你所谓的失恋是对他死心,我觉得这不是失恋,这可以称为劫后余生,那家伙完全不懂怎么当人家男朋友,我试用过了,不及格!”

“……”

“不是他?”

“不是。”

“好吧。”左间凌一屁股坐进沙发,抬手看了看手表,“在约会前我还有点时间听你废话,你怎么失恋了?说吧。”

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再低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许久不见的左间凌,如果说,她现在比较想知道的是他们的八卦,而不是她自己的感情问题,不知道会不会被扔出去呐?

失恋(下)?

失恋(下)

胡不动不知道萤一二的脑袋是不是被太多的财务报表给砸了脑袋,否则他不会那么没大脑到叫左间凌来开导安慰她,虽然他们仨好歹也算从小混到大的青梅足马,但先不说他们之间乱七八糟,纠结无比的关系导致他们多日的无联系状态,就他们仨往一屋子里一坐,典型的都是一脚两船,没有专一节操和意识的家伙,互相开导起来能有什么好结果?

教导对方怎样把脚下的船踩得更加稳妥服帖,甚至扩大辐射范围,争取踩上更多条船吗?哈,如果他是以臭味相投来选人安慰她,那他还真是选对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在青梅足马面前有一个好处,那就是解放一切心理束缚,什么不要脸的构想,厚颜无耻的想法,龌龊的企图,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她都敢说,于是,她跳过萤一二那段烂谷子事迹,直接从和卓唯默莫名其妙的相亲开始叙述。

左间凌悠闲地翻着手机的收件信,一边听着身边的她絮絮叨叨地数落那个男人有多霸道,多无聊,多不解风情,多小孩子脾气,多暴力,多没耐性,外加私生活关系绪乱,最后是他有多卑鄙无耻地利用她和他妈妈斗法,一点也没有要将心比心的意思,对自己的前途一字不提,根本就是耍弄她。

“卓唯默?就是那个跟楼上那家伙老是飙着车到处制造治安动乱的家伙?”左间凌的眼睛没有离开手机的屏幕,“喜欢皱着眉头打量人,身边女人换来换去的那个?”

“啊,你没见过他嘛?”胡不动眨了眨眼,对于左间凌的提问表示迷茫。

“不熟。”左间凌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不屑似地把两脚交叠起来,“哼,反正我已经习惯楼上那个家伙的偏心行为了。”

“什么偏心行为?”

“他的好朋友你都有看过吧?”

“差……差不多啊。你不也认识嘛?”那群飞车党就算不是很熟,但是他经常拖她去搀和,那时候她觉得他有心理变态的倾向,特喜欢看着她用那辆破烂小绵羊慢吞吞地跟在他的那辆摩托车后面,虽然,他都会放慢速度来配合她,但是那个老是跑第一个的卓唯默却每次都白眼说她扯后腿,妈的,又不是她自愿要跟去的。

“除非偶然碰到,他从来没带我去见过他的猪朋狗友。”对着楼上翻出一个超级大白眼。

“……呃……”

“你不要打算用你那些破言情小说心理安慰我,说什么,独占欲啊,觉得我太漂亮,带出去会被人抢的破话,楼上的那个家伙没有那根神经,从小就没有。”左间凌双手环在胸前,继续翻着白眼,随即似乎又想起什么来,挑起眉头,看着表情纠结的胡不动,“他倒霉没?”

这个问题很重点,几乎是问题的核心。

“谁?”

“卓唯默。”

“有啊。”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还有没有倒霉。

“哦。”一个略有深意的升调,“怪不得。”

“什么意思?”

“没啊,这就是你失恋的事迹?”左间凌撑着下巴,嘴巴微张,几乎快要打出哈欠来,“还是和之前一样没什么水准嘛。”

“……”她抿住了唇角,沉默了片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像在自己家似地走到饮水机边,拿出两个纸杯子倒满了水,搁在茶几上,重新坐回沙发,脱掉鞋子,把两只脚抱在怀里,看着不停地发着消息的左间凌,“我吃到我要的葱油饼了。”

“就是你发誓一定要找男朋友买给你吃的东西?”她的话让左间凌的手指停了停,转过头来看住她,“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总是坚持要吃葱油饼啦,卓唯默买给你的?”

她摇了摇脑袋,疑惑地皱起眉头:“但是,好奇怪,他完全不会倒霉,就算我这里跳得再快,他都不会倒霉,你说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她指了指自己的小心脏,眉头越皱越深。

左间凌没说话,只是合上手机,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下一口水,继续听着她的碎碎念。

“是不是我根本没喜欢他?还是喜欢的不够多,还是他真的在山上住久了,不能用正常人来衡量?但是,我爸爸也在山上待过啊,还不是和普通人一样,吃喝玩乐外加说胡说八道,感冒发烧生病,没什么不同啊。”

“所以我才说,你还是和一样那么没水准啊。”左间凌撑着下巴看了一眼落地窗外的阳光,“你到底是喜欢他,还是喜欢他的倒霉?”

“我又没有诅咒谁倒霉,只是因为我的命数刚好……”

“命数?你只要有人倒霉就好了,对吧?”左间凌不屑地摇了摇头,忍不住从鼻子里飞出冷哼,“我早就想问你了,你这个人,要的根本只是一个倒霉的家伙就好了,对吧?那就是你的标准,规矩,反正只要套上这个倒霉的规矩,谁都可以吧?那个人是谁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你只是要一个倒霉的人,那个人是萤一二也好,卓唯默也好,甚至也可以是那个不要配合你无聊的潜规则的人,对你来说,都不重要吧?”

“……”

“干什么瞪大眼睛看着我,戳穿你的心理你很不爽哦?”左间凌放下手里的纸杯,“要我说,鬼才要安慰你呢,楼上的那个家伙配合你玩了那么久的破游戏,难道会不知道你那个鬼个性,倒霉?你信他?他不倒霉,不符合你的规矩,你根本不会多看他一眼吧?你以为他干什么和我交往?是我无聊,是我卑鄙,是我要挟他和我交往,我怕被你们俩抛到一边,没有朋友,所以,我跟那个家伙说,如果他不陪我,我就把他的小伎俩告诉你。”

“……”

“他以为那么多年了,你多少会有点长进,不会一直信那套命数的鬼话,哪知道你也真本事,过了那么久,他在你那里依旧只是一个会倒霉的萤一二,除了倒霉,他就没剩下什么轮廓在你脑子里了吗?”

“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又没有要跟你讨论楼上那个家伙,我现在是跟你说……”

“说谁都一样,你反正只是要一个倒霉的人,那个人不倒霉,你就疑神疑鬼,你就觉得你没多喜欢他,你就觉得他不是要的人,我听过人要找有钱的,要找帅的,还真是没见过你种,要找倒霉的,而且还那么不挑,只要倒霉的话,谁都好,是吧!还有楼上那个家伙,”左间凌抬手指了指天花板,“什么都顺着你,连这种无聊游戏都陪你玩,这下好了,玩出火了,玩不下去了,开心了吧?玩到自己跟自己闹别扭,活该!看到你们俩,我就冒火星点,他家公司快倒了,他现在也算很倒霉,你是不是又很动心?他现在是真的很倒霉,一点都没装,不是之前不想继承公司,故意跑去出车祸,也不是配着你玩,你可以随便动心没关系。”

“……”她咬住下唇,捏住萤家沙发上的抱枕,指甲开始不准抠弄那蕾丝边,怪不得师叔大人要用嘲讽的语气对她说,要她抱着自己的烂命去活一辈子吧,怪不得他那么厌恶听到她问他有没有倒霉,怪不得他永远不肯配合她。

那些别有深意的话语,她之前半懂不懂,现在却不言而寓……

他说,少拿她的规矩套到他身上。

他说,是不是他再倒霉几分,她会更开心点。

她说,反正要不是他那么倒霉,她才不会在意他。

她胡说八道的老爸说过,人生在世,不如意十有八九,所以,人总归有倒霉的时候,但她听不到,她老爸还说过,命数之说,虚中有幻,幻中有实,但她听不懂,她只记得那句,她喜欢上的人就要倒霉,所以,那个人才总是嘲讽她,说她的烂命一辈子都好不了,她没救了,没错,她没救了,她的模式病永远好不了,起初她要找笑的温柔的,后来,她要找倒霉的,她没治了,让她烂死在泥潭里好了,他干吗还要来拉她一把,她不想把他弄得和自己一样脏兮兮又没出息,他继续他的飘飘欲仙,她可以不要像秤砣一样挂在他身上拖累他的。

她相信了那子虚乌有的红线契约,所以,她惹得一二那么火大,所以,他才会对她甩下一句“随便你”,掉头就走,因为他也觉得她是谁都可以,只要那个人倒霉就好,她是吗?

是吗?

“叮玲玲”一阵蜿蜒流水般的手机铃声从左间凌的手里传来,左间凌并没有接电话,直接按下了拒绝键,她没说话,没去管还盯着地板发呆的不动,径自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出了客厅,踩着楼梯爬上二楼,也没敲门,一把旋开了书房的门。

“喂,你还活着吧?”

萤一二盯着电脑股价图的视线稍稍一抬,看向了门边,随即又拖回荧幕,只是提了提唇角:“你们谈完了?”

“算是谈完了吧,大概她也不想再和我谈了。”

“恩,谢你。”他淡淡地丢出一句谢,“安慰失恋的人这种事,我不太做的来。”

“要不是你用那种可怜巴巴的声音的打电话求我,我也不会安慰人,”左间凌斜睨了他一眼,真应该把那把低哑无助的声音录下来,场景回放来听,免得总是听到他满不在乎又欠揍嗓音,“

失恋?哼,真不知道你要配合她到什么地步。喂,我还有约,先走一步。”

“好,她人还在楼下?”他以为她该是走了.

“不知道,大概正想找个地洞往里面钻吧。”她若有所指地说道。

“失恋而已,没必要钻地洞吧,很丢脸吗?”他不明所以地问道。

“哼哼,和你一样丢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