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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李过来,我这里有客房,怎么样?”

他口里问着怎么样,却完全是肯定的语气,贝菲婉拒道:“不好再麻烦你,我看刚才你妹妹好像都有点误会,要是让你爷爷再误会可就麻烦大

了。”

她语气迅速冷却,凌千帆无奈道:“那你有空多过来玩,我可以给你当个导游,游览一下墨尔本,今天先在我这里吃个便饭?”

他一退再退,贝菲难再推却,况且脑子里还晃着杨越的那双眼,便点点头跟着他进门。别墅的设计很别致,十字型的白石长阶慢慢地伸展上去,

室内装饰也颇为典雅,地毯是猫眼绿的,沙发是深墨绿的,格架上摆着贝菲完全认不出价钱的青花瓶。整个客厅沉静而又不显压抑,从半开式的一面

落地玻璃墙正好可以看到外面与天际相接的兰花草田,巧妙地将室内与大自然揉合在一起。

沙发上坐着个面容瘦削的中年女人,憔悴却不掩眉宇间的英气,看到凌千帆进来便起身笑道:“千帆,你的朋友?”

“嗯,姑妈,我给你介绍,这是我在婺城和阿寒收购的那家公司的同事,她正好休年假到这边旅游。贝菲,这位是我姑妈。”

贝菲条件反射般地挤出满面笑容和凌玉汝打了招呼,等凌千帆领她上楼,她方压低声音问:“你有几个姑妈?”

凌千帆斜瞥她一眼,不动声色地微点点头,贝菲马上明白,这就是凌千帆跟她提到过的那个姑妈,逼死许隽的那个姑妈,凌玉汝。她忍不住转过

脑袋又看看在沙发上看杂志的凌玉汝,倦怠中不掩雍容,她挪着步子却没法转开头去,这样一个人,她没法和杀人凶手四个字联系在一起。

“爷爷最近身体不好,姑妈回来看他,”凌千帆简单地同她介绍,“我家里人不多,刚才那是我妹妹和杨越,哦,杨越是我们家的家庭医生,爷

爷身体不好,请了好些医生照顾,只有杨越是跟着我爷爷住在家里的。另外有几个老工人,园丁、厨师…”上楼后凌千帆介绍爷爷凌兆莘和妹妹给

她认识,凌兆莘两鬓斑白,说话甚是艰难,只能靠比划手势和人交流;凌千桅跳脱活泼,跟凌千帆抱怨上个月买的面霜不好用、前天钓鱼没什么收获

凌兆莘比划很久的手势,贝菲看不太明白,凌千帆解释爷爷这是邀请她留下来做客,贝菲瞅瞅杨越,记得以前他还教过她简单的手语,难怪凌兆

莘出门要带着他。吃饭时一家人和乐融融——凌千帆在家俨然是一副家长的做派,虽有姑妈和爷爷在,大小的事情却都会和他交待,询问他的意思

…一句话,这个家庭看起来和睦得让她难以想象。她原来去习容容家蹭饭,习妈妈也常常拿她做榜样,笑骂习容容这不是那不是,其实是心疼到骨

子里去了。凌玉汝很照顾凌千帆的情绪,对她也很和气,和她想象的模样全然不同。她原来以为,会使出百般手段逼迫凌千帆和许隽分手的,定是封

建社会里的那种恶婆婆,谁知凌玉汝很和蔼,亲切地问长问短,这倒真是她意料之外的事。

最奇怪的莫过于凌千帆,他往常一紧张便会微捏指尖——当然凌千帆其实少有紧张的时候,只是他一不自然便有这样的小动作。她现在却分明发

现,凌千帆捏着筷子的手骨节凸起,如临大敌,他仍是温言浅笑的,那闲适的笑容看起来和平时毫无二致,却隐隐让她觉得有些不同。

她对凌千帆生出莫名的同情,这情绪来得让她自己都莫名其妙,可惜现在她也是满头包,真没时间去仔细思考凌千帆美满的家庭内里到底是怎

样。杨越也在饭桌上,绷着脸一副和她不认识的模样,她稍稍冷静下来,难怪那天杨越开口便嘲讽她和凌千帆的事,原来他根本就在凌家工作。那她

和杨越的事,凌千帆知道几分?她和凌千帆的事,杨越又知道几分?

吃过饭她借口想在农场四处转转,凌千帆说要给她做导游,她稍稍推拒,凌千帆竟也没再强求,想来这是在家里,他不好祭出私下时那般无赖的

嘴脸。

“恭喜。”杨越面无表情地站在花田田埂上,双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里。

贝菲不解地重复他的话,恭喜?

他不自然地笑笑:“你是凌少这两年第一个带进门的女孩子。”

贝菲登时就恼了:“你以为我是过来找他的?你…我打过电话给你说过我会过来找你的!”她伸手去拉他,他缩缩手却终于还是没有拒绝,她

牵着他的袖子低声道:“你告诉我你想我怎么样,你说我这一生也弥补不了你,现在我过来了,你要我怎么样,只要你开口。”

杨越皱起眉盯着她,贝菲的表情越发的可怜兮兮,和往常每次闹别扭一样,杨越全副的武装在她这小模小样前总是溃不成军。许久后他才别过头

去,低声抗拒道:“我没想过你真的会过来,我跟你开玩笑的。”

贝菲伸手环住他,他想挣脱,拍了她的手两下,她牛皮糖一样黏着他,他终于放弃,任由她环住自己,些微恼怒地问:“你到底要怎么样?”

“该我问你才对,我一直以为你去了慕尼黑继续读书,谁知你一个人在凌家做家庭医生,难道你这一辈子都呆在凌家?凌少的爷爷身体不好,你

能给他做一辈子家庭医生,你再也不准备上手术台了吗?”

“我不用你来关心!”杨越低声恼恨地吼她,想从她怀里挣脱,贝菲拽着他的手怎么也不放。杨越被她纠缠得没有法子,反手把她双手锁在身

后,带着极隐忍的怒气:“你玩够了没有?”

“没有没有,”看到他总算肯多说几个字,贝菲喜上心头搂着他便往他身上跳,杨越气急败坏,想丢下她又怕真摔到她,贝菲搂得寸进尺地环上

他脖子笑道,“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杨越浑身不自在,一把把她扯下来,转头在田埂上坐下来闷声道:“别往自己脸上贴金,谁舍不得你了,你现在死在我面前我都不会掉一滴眼

泪!”

“我知道我知道,”贝菲在自己身上摸出钥匙,上面挂着一柄袖珍匕首,她拔掉刀鞘,指着自己的脖子笑嘻嘻地向杨越道,“真的一点都不心

疼?”

刀锋往里轻轻一按,几粒血珠子从她雪白的脖颈上渗出来。

杨越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拉开她的手低头去吮住她的伤口,不知道多久才止住血,伤口上麻麻痒痒的,是他辗转的轻噬。他的唇冰凉得厉害,十

二月的墨尔本,蓝天白云,水流花开,阳光明媚的夏日,她却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脖颈上冰凉濡湿,是他的唇,和他的泪水。

耳畔只听到他强忍的低咽:“我恨你,我真的恨你。”

拿一生偿还你(5)

云朵很低,洁白得让人不敢拂触;

天空很蓝,洁净得不染一丝烟尘;

微风很轻,柔软得听不见心底的叹息。

“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

贝菲跪坐在田埂上,看着杨越仓惶远去,喊不出一个字让他留下来,她为什么来这里,她要对他说些什么,她想问他些什么…所有这些,都和

他的最后那句话一样,清晰而遥远。

熟悉的皮鞋,齐整的西裤,有人慢慢蹲下来,捡起跌落一旁的袖珍匕首。她不用抬头,亦知来人是谁。凌千帆掏出浅棕色的格子手绢,小心地擦

拭着刀锋上的血迹。贝菲拿手揩揩脸,咧着嘴朝他挤出个傻笑:“不好意思,总让你看到我出糗的时候。”

“彼此彼此,你出糗的时候我也好不到哪里去。”凌千帆唇角噙着浅笑,不紧不慢地把钥匙串给她别好,俯下身看她脖子上的伤口。贝菲看他眉

头拢紧,讪笑道:“是不是很难看?”

凌千帆摇摇头,把手绢打开沿对角线折起,在她颈上绕了一圈,打个小蝴蝶结:“这样好多了。”

贝菲低着头瞅瞅这个四不像的蝴蝶结,再看看凌千帆,他紧抿的唇总是微微弯起,好像这笑容是与生俱来的一般,只是此刻分明笑得那样倦怠。

她还未开口凌千帆已笑道:“怎么样,还是搬到这里来住吧。你这种小犹太,顺便给你节约几个住宿费。”

这是个叫人意外,其实又并不令人惊奇的发现,凌千帆想。如果他和杨越素不相识,那么对戴着贝菲的前男友标签的这个人,他的印象实在不能

说好,偏偏他又认识杨越。他无奈地叹口气,又难怪凌千桅诡计百出,杨越却一味装傻卖呆了。经历过贝菲这样精灵古怪又全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再

去看凌千桅所有的优点,大约都只会觉得幼稚。方才从房里的落地窗看到杨越和贝菲一番纠缠,凌千桅抓狂得只差没放火烧屋,又嫌他太过冷静,气

鼓鼓地问:“老哥你还是不是男人,你女朋友诶——跑过来跟我抢男人?”他也不晓得自己能这样冷静,明明胸腔之中似有闷雷炸开,却还能笑着纠

正:“第一,女朋友前面,少了绯闻二字;第二,那是你男人吗?”

贝菲仍在犹豫,过来当然方便找杨越,然而以她和凌千帆现在这样奇怪的状态,住过来总不太方便。凌千帆漫不经心地笑道:“放心吧,我爷爷

和姑妈早就习惯了。”贝菲反应过来后自嘲道:“是吗,看来是我自作多情,我还等着你姑妈砸一张大支票下来,要我知情识趣,离你远点呢。”

“我姑妈要真开张支票给你,你会怎么办?”凌千帆颇带玩味的脸骤然放大,似暧昧低喃,贝菲急急掩饰笑道:“当然是收下咯,不过要谈好价

钱,以你这种姿色,没个千儿八百的,我怎么肯放手啊?”

凌千帆眉心的纹路徐徐舒展开来,唇角随意的弧度,仍是那样漫不经心的神态。真是个绝色,贝菲暗暗可惜,惋惜之后迅速收拾心思,凌千帆玲

珑剔透得如有读心术:“不过我说句实在话吧,我觉得杨越…他不适合你。”

贝菲一愣,凌千帆微哂道:“两年前…嗯,对,两年前爷爷在北京病了,杨越值班查房,我看他面善,又正好会手语,就问他方不方便来照顾

爷爷,薪水随便他提,以后如果想要进修或者去哪里读书,汉堡、慕尼黑…随便他。我记得起初他拒绝了,我请他再考虑考虑,等我们临走的那

天,他突然同意了…”凌千帆攒着眉偏过头来,“你们俩就是那个时候分手的?”

“你记性真好。”

“他不适合你。”

贝菲好笑地瞅着他,凌千帆耸耸肩道:“我就事论事,既然你说他是单亲家庭的孩子,那么性格上难免敏感,你要是和他在一起,总要照顾他的

情绪。”他指指宽阔的蓝天,笑说,“你应该朝外飞,而不是找个笼子,把自己关起来。”

“我乐意,”贝菲微显怅然,她何尝不知道和杨越性格敏感——那其中也有她造的孽,原来他不过是个纯直的少年,是她扭曲了这一切,凭借着

他对她的依恋。用凌千帆的话来说就是,她种的因,活该她来承担。

凌千帆眸中的笑意冷下来,他顺手从花田里拈过一片剑叶,随手把玩,紧抿着唇不再说话。两人突然陷入奇怪的沉默中,贝菲平时最不甘冷场

的,现在也觉无话可说。许久后凌千帆忽又笑道:“我差点忘了,刚才出来找你,本意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见Lawrence Miller。”

贝菲的眼睛倏地亮起来:“Lawrence Miller?你认识他?”她马上就意识到这句话问得多此一举,凌千帆要认识一个人又有多难,更何况

Lawrence还送过凌千帆签名书。凌千帆微微笑道:“他现在在墨尔本,后天会在家里开一个party,正好我回来所以他也邀请了我,如果你有兴趣认识

他,我带你去见见世面,怎么样?”

心情顿时晴朗,Lawrence一向是她心中最最敬仰的大神级的人物,单枪匹马就敢去环游世界,还骗了个漂亮媳妇回来!她常常跟习容容这样感

叹:“可怜我累死累活跑遍江南江北,连场艳遇都没碰到过!”如今居然有机会亲见大神,她真恨不得抓着凌千帆猛亲两口,看着她两眼放绿光的模

样,凌千帆摇摇头揶揄笑道:“注意形象,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她顿觉心情灿烂,当下答应回市区去取行李,本来凌千帆准备开车和她一起去,谁知临出门时凌千桅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个劲地使眼色给凌千

帆。贝菲知情识趣,说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可以,凌千帆不放心,叫了个司机开车跟她一起去。

行程全盘被打乱,她回旅行社结账清点行李,一会儿为能见到Lawrence而欢欣不已,一会儿又不知道如何面对杨越——他母亲的意外,恐怕将是

永远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根刺了,然而她相信她还是能挽回些什么的——至少,他还舍不得她。

她总有漫长的一生,来填补杨越心中的空缺。

司机把车开回农场,她一个人拖着小行李箱,背着大背包先进去,走到门口时听到里面隐约传来争吵声,好像是凌千桅的声音。她放轻脚步,不

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在外面转一圈再说,隐约中似乎传来她的名字,她尖起耳朵,大门半遮半掩,从她的角度只能看到凌玉汝扶着沙发靠背,面色

苍白。

凌千桅的声音清晰地传过来:“怕我嫁不出去?你都嫁出去了,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就算杀人放火嗑药吸毒,也有从排着队从墨尔本到悉尼

想和我结婚,当然,是和我名下的房产股份结婚!”

“千桅!”凌千帆目光严厉,语气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什么时候学会了顶撞长辈?”

凌千桅毫不示弱地跳起来:“你厉害,装得比谁都孝顺,你怎么也不想想,十年前你女朋友一家是怎么家破人亡的!父亲坐牢,母亲发疯,女儿

自杀,你也耐得住!”

啪的一声,清脆而响亮,凌千帆怒不可遏地掴了她一耳光:“谁教你这么说话的?赶快给姑妈道歉!”

凌千桅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他,“你打我?你…你打我?”

凌千帆攒着眉一言不发,眼神锋利依旧,凌千桅忍着眼泪,恼羞成怒:“你打我…你居然打我…你…你有了新欢就什么都不要了,你以前

什么都依着我的!不就一个小破记者吗,有什么了不起的,就把你和杨越都迷得神魂颠倒,让你连初恋女友怎么死的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千桅!”凌千帆目光陡然一寒,扼住她的手腕,试图制止她继续说下去。凌千桅手腕吃痛,甩了两下也没挣脱,张嘴就在他手背上咬了一口,

一边往楼上跑一边哭喊:“我知道你现在嫌我碍眼了,我走,我走就是,你等着看姑妈怎么对付你的小记者吧!我不怕告诉你,以前她是怎么对你以

前那个小情人的,她挖地三尺连你小情人的爸爸在外面养的情妇都能找出来,撺掇人上门去把许家闹了个鸡犬不宁!你以为你小情人的爸爸为什么会

挪用公款,还不是被那个情妇逼的!她调唆那个女人去许家闹,要么给钱要么离婚——等你小情人的爸爸拿了钱出来,她便抓住空子去检举了,不然

你小情人会那么脆弱?”

凌千帆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回头发觉凌玉汝浑身直抖,双手按在沙发的玉片凉垫上颤个不停,连忙坐下来安慰道:“姑妈,千桅都是被我惯

坏了,她年纪小不懂事,你别往心里去…”

他站起身来准备给姑妈倒杯水,抬头时却看到贝菲呆呆地站在门口,不知道站了多久。大概是因为听到了凌玉汝和凌千桅吵架,脸色十分尴尬,

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贝菲两只脚生根似的无法挪动,凌玉汝似乎朝她看了一眼,跟凌千帆轻声说了些什么就自己上楼了。凌千帆过来帮她提起箱子,才注意到她的不

对头,勉强笑道:“贝菲,你怎么了?”

她转过头来艰难地问:“你妹妹刚才说的…”

凌千帆面上一滞,尴尬笑道:“都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下午我把你和杨越的事跟姑妈说了,千桅…她太孩子气,你别上心。”

“我和杨越?”贝菲脑筋一转,杨越和凌千桅言谈亲昵的画面在脑子里忽闪而过,迟疑问道,“杨越和你妹妹…”

“没什么事,你别瞎想,”凌千帆微叹一声,不好跟她明说千桅暗恋杨越的事,只好转开话题,“姑妈有些误会,以为你是来找我的。我解释过

了,说你和杨越有些误会,会在这里住几天。我姑妈没你想的这么可怕,其实这么多年她也很后悔的,你别往心里去…有我在,她不会把你怎么样

的。”

凌家的保姆丁嫂早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给贝菲,她没头苍蝇似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样那样乱糟糟的事情,在脑子里不停地打架。开窗的一面

正好能看到外面的兰花草田,沁人心脾的蓝,漫无边际,却化不开她心底的慌乱。她坐在窗前,看火红的夕阳沉入大地,在天边染出最后一抹金红的

云霞,然后大地陷入一片黑暗。

墨尔本的天气一日四季,顷刻间听到玻璃窗上噼噼啪啪的雨声。不知道坐了多久,半掩着的房门上叩了两下,她坐在窗边头也不回,声音虚弱得

自己都听不清:“杨越,我们重头来过吧。”

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又渐渐地近了,杨越的白大褂映在玻璃上。她靠在窗台上看着窗面上流动的白,雨水顺着玻璃窗蜿蜒而下,镜中的白也变得

支离破碎,她伸出手去,好像这是天地间最后的希望。她把头埋在他怀里,从他小腹慢慢地蹭上去,隔着薄薄的一层白大褂,听到他胸口心跳的声

音。笃笃笃,笃笃笃,一声一声如此清晰,她贴在他胸口上,隔着白大褂恶意地蹭着他,然后听到杨越低低的吸气声,她笑着攀上他的脖颈:“杨

越,我们离开这里好不好?”

“我,”杨越的喉结在她唇下耸动,他浑身紧绷,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我知道,我知道,”她知道这不过是他最后的抵抗,她太了解他——真正的恨是埋在心里的,他这样坚持在口头上拒绝她,不过是因为他除此

之外再做不出任何伤害她的事情来。她慢慢地贴上他的脖颈,他下巴上恰到好处的沟壑此刻愈加分明,他最后的负隅顽抗在唇齿相贴的刹那一败涂

地,扳过她的脸占据主动,克制不住地索取。

墨尔本的仲夏夜潮湿闷热,空气中流动着躁动的气息,她只觉得这一秒她需要被驯服,这一秒她想把自己困在一个牢笼里,这一秒她需要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