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衲敏上午去给乌雅氏太后请安时,就听太后暗暗嘱咐,“要做出皇后的大度来,后宫,要雨露均沾,才能安稳。”

衲敏听的昏昏欲睡,又不得不做出一副受教的模样。回到平湖秋月,对着小公主苦笑,“宝贝啊!你妈我今天,又给说了一通呢!”

小公主挥着小胳膊,依依呀呀,语音模模糊糊。衲敏一面逗她,一面回想,小宝不到一岁,就会叫人了。怎么这孩子看着聪明,都会跑了,怎么还不会说话呢?该不会,是乌喇那拉氏皇后年纪大,生出的孩子,不如年妃生的质量高?

衲敏正在纠结,王五全来报:“恂郡王福晋来了。”

衲敏把孩子叫给奶嬷嬷抱着,自己做到主位上:“请进来吧!”

完颜氏拨开给她打帘子的宫人,一脚踹开锦布门帘进门,也不给衲敏行礼,一屁股坐到南边挨窗子的椅子上生闷气。

衲敏跟桃红面面相觑:这是怎么了?桃红还要忠于中宫女官职责,叫完颜氏起来给皇后行礼。衲敏一摆手,“罢了,自家妯娌,又没外人,就别计较那些个虚礼了。”叫众人下去,身边就留桃红一人伺候。挨近完颜氏问:“又在那边受气了?”

作为妯娌,她们说的那边,自然就是指共同上司——乌雅氏太后。完颜氏见问,一撇嘴,小声嘀咕:“老巫婆!怪不得你老头儿不喜欢她,就是闲着没事儿找事儿!”

衲敏一听,琢磨了一会儿,太后那么喜欢十四家的,怎么会找她的事儿。就是对自己,也不过偶尔难为一下,只要不跟她计较,也不十分难相处。不解地问完颜氏:“怎么找事儿了?你又不跟她住一块儿?难得来一回,人家喜欢还来不及呢!”

“我呸!跟我抢男人,不叫我男人跟我睡!非要我赶十四到侧福晋她们那里,这不是找事是什么?想叫我学孝贤皇后,想的美!做她的白日大头梦去吧!”

衲敏扶额,这个完颜氏,可真是继八福晋之后的又一泼妇领袖哇!

桃红低头立在皇后身后暗笑,心想:往日里自己身边发生的事都不能往外说,见了宫里的小姐妹天天憋的够呛。这回,总是遇到件可以跟她们八卦的了!十四福晋啊!您真是好人啊!

完颜氏在皇后身边发了一通火儿,心情也畅快了,开始有心思打量别人。衲敏给她看的心虚,瞪她一眼,“想说什么快说,别在一边上下打量!叫人看了浑身发毛!”

完颜氏嘿嘿一笑,凑近了小声问:“我这五六天才来一回,就给她烦的要命。你这天天请安,难道,她就没说过你?别说你贤良淑德啊!要说你不在乎我可能还信!”

衲敏无奈,“你以为我前一阵子为什么装病?还把熹妃弄过来,不就是给逼的够呛吗?别看凤印在我手里,哪天谁得宠了,敬事房来叫我盖章我都懒得看,直接叫掌印女官盖了拉倒。”

完颜氏点头,“你呀!就是这脾气。不过你可不能松懈啊!这男人靠的住,猪都会上树!别看现在十四叫我整的服服帖帖的,我稍不留神,就跑舒舒觉罗氏屋里去了,还传到老巫婆耳朵里,说我不贤惠,我呸!这还是郡王府。你这里,可就更难说了。别的不为,也得为小宝打算打算啊!”你可得紧紧抓住雍正,将来小宝要想上位,我弟弟要想当国舅,你的地位,可是很重要滴哟!

衲敏听完颜氏说完,睁大眼看了她一眼,问:“那又如何?我不得宠,也是皇后!”

完颜氏一甩手绢,“哎哟,我的傻嫂子哦!这得宠的皇后跟不得宠的皇后,那能一样吗?你看唐朝的长孙皇后,再看汉朝的薄皇后,那跟皇帝都是青梅竹马,都在朝臣中留有贤名。薄皇后还是汉景帝他表姊妹,最后呢?长孙皇后呢?她死了,李世民还是坚持立她出的儿子为太子,连着立了俩!你也上点儿心。不管怎么说,现在上头,最信任的后妃,不还是你嘛!”

衲敏低头,“你不知道,其实,太后叫熹妃给皇上挑秀女,我心里,还挺高兴的。这阵子,他几乎隔天来。我,我都有些受不了了!”说着,闭口不语。

完颜氏怔了一会,立刻就明白了。嘿嘿笑着搂着衲敏肩头,“咋了?是不是,我男人他四哥床上功夫太厉害,把我们的亲亲皇后,咳咳,给吓着了,啊?”说完,望着桃红直眨眼。

桃红顿感浑身起鸡皮疙瘩,暗暗发誓,以后离恂郡王妃一定要保持至少三尺距离。

衲敏更加羞臊,白完颜氏一眼,“说什么呢你!这要是给人听到,我就不要出门见人了!”

完颜氏收回胳膊,一点衲敏,“你呀!以前八成没嫁过人吧?”

衲敏点头,可不是,就要跟你弟弟去领结婚证的时候,给你拆散了。

完颜氏接着指点,“这男人啊,那就是钢铁!女人呢,就是溪流!你要用你的溪流,去包容他的钢铁。这样,夫妻之间,才能互相体会到其中的乐趣。要知道,女人也是有**的!你端庄,这不用说。可是,你也要善于发掘自己的妩媚,并且,在适当的时候展现给他看。要懂得运用多媒体相结合的方式。动作、画面、姿态甚至声音,都要配合到位。最重要的,是你要先投入。只有这样,才能跟他,咳咳,共同登上高峰。懂吗?”

衲敏听的睁大眼睛:完颜氏啊完颜氏,要是你弟弟知道,你拉着他的前未婚妻,大讲如何勾搭别的男人,不知他会做何感想呢?不过,话说回来。完颜氏说的,也挺有道理!

完颜氏以为皇后给自己说动了,嘿嘿一笑,贼兮兮地问:“你跟他,那个啥的时候?感觉如何啊?”

衲敏脸一红,“还,还行吧?反正,也不经常,他——就是来睡觉!”

“这就对了嘛!女人,也是有**滴!你呀,也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了,很应该对自己好点儿!听我的,欲动人,先动情。狠狠抱紧你家老头儿大腿!别的不说,这——那个,夜里生活和谐,人也能长寿呢!明白?”

衲敏扁着嘴看完颜氏一眼,“可是,新的宫妃,立刻就要来了,我——能比的了吗?”

“新人不如旧。你听谁说新鞋就比旧鞋穿的舒服?我告诉你吧!你家老头,是,”往周围看看,确定没人偷听,接着说,“是清朝皇帝里头难得的几个不好色的。你呀,好好抓住他,再怎么说,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懂吗?”

衲敏盯着完颜氏发光的两眼,直感觉像是怡红院里头那个“妈妈”。顿时,又想起自己以前就觉得自己像是“头牌”。唉,不过,完颜氏说的对,自己跟雍正四四那啥的时候,心情还是不错的。罢了,为了自己的“幸福”,为了小宝和宝贝公主的幸福,“那,我就试试?”

完颜氏眉开眼笑,“这就对了嘛!”心中暗笑,老巫婆,我叫你管我!我先把你家后院这水趟浑了再说。于是,看皇后的眼光,就带上几分审视,这个皇后,脾气柔弱,能不能勾上四四大叔啊?

当天晚上,雍正没有来平湖秋月。

第二天,也没有来。

第三天晚上,衲敏坐在镜子前叹气,看来,自己跟完颜氏的对话,还是传到雍正耳朵里了。这也怪自己,怎么就跟完颜氏胡闹呢!她霸着十四,没有御使弹劾,那是因为一个郡王后院的事,跟朝政没多少关系。可自己若是霸着四四,那可就闹大了。想到这儿,衲敏恨不得把说出去的话都吞回去。真是的,活了两辈子了,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男人什么的,不都是浮云啊,浮云!安心种田要紧,安心种田要紧!

碧荷等人见皇后叹气,也明白是因为雍正,都没敢搭腔,伺候皇后歇下,留下桃红等人守夜,各自休息去了。

桃红几乎一年多都在景仁宫处理宫务,没怎么守过夜。乍然一贴身伺候皇后,站了一天,浑身没力,躺在床上就睡着了。到了半夜,冷不丁好像有人叫门。抬起头来看看,连个老鼠都没有,接着呼呼大睡。有个小宫人还问:“桃红姐姐,好像是高总管的声音。要不,咱起来看看?“

桃红仗着皇后宠爱,一爪子把小宫人拍回被子里,“看什么看!深更半夜的,哪个没脑子的来。小声点,睡觉,吵着主子娘娘,我扣你月钱!”

小宫人听了,“哦”一声,不一会儿,就跟桃红两个先后会周公去了。

雍正站在门外,听里头俩小宫人说话,等了半天,居然没一个人开门,冷哼一声。高无庸顿时抹了把冷汗,心说:桃红你个死丫头!你想害死咱家呀!正要再叫,雍正一摆手,对身后人说:“都回去吧!明天一早来伺候!”

对高无庸说:“你也回去吧。别忘了明天大朝。”

高无庸听了,连忙说:“奴才这就叫碧荷她们来。主子请稍等。”

雍正摆手,“不必了。”说完,看看皇后居室月阁的窗户,问高无庸,“那个,朕能爬进去吧?”

高无庸张大嘴,“啊?”

雍正皱眉,“小声点儿,别吵醒你们主子娘娘!”

半炷香之后。衲敏突然觉得一股冷风吹进来,睁开眼一看,就见一团黑影,钻窗而入,直朝床前奔来。吓得衲敏张嘴就要大叫,天哪,太恐怖了,圆明园都有人半夜乱闯啊!

谁知那人对房间摆设极熟悉,绕开桌椅,几步来到床前,上来握住皇后的嘴,“皇后,是朕!”

衲敏瞪了半天,直到确定是雍正无疑,这才闭嘴,趁机咬雍正手心一口。深更半夜不睡觉,乱闯宫闱,你不想活,别拉上姑奶奶!

67、画堂春

雍正皇帝至情至性,对他喜欢的人,很是看重。知道皇后夜里容易惊醒,不敢大声叫宫人开门,竟然翻窗进来。高无庸蹲在窗下暗暗苦笑,“万岁爷呀!万岁爷!叫奴才说您什么好呢?这要叫别人知道了,那可不得了喽!”一面狠狠告诫身后几个小太监,“今天夜里的事,有谁敢多一句嘴,不等万岁发话,咱家先割了你们舌头。都听见没?”

屋里,雍正自己脱了衣服,钻到被窝里。衲敏急忙给他让地方,一面裹紧自己,问:“您怎么这时候来了?也不叫醒桃红她们。这,怎么就翻窗进来了呢?”

雍正伸出一只胳膊,拍拍皇后,“朕小时候夜里睡不着,想出去转转。奴才们怕着了风,都看的严。没办法,只好想别的办法,不惊动他们。翻窗这活儿,老早就学会了。今天有些事耽误了,惊动你睡觉了。”

衲敏听他这么说,急忙回复:“没事儿。我也没怎么睡着。”

雍正嗯了声,躺在床上不说话。衲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好紧紧身上的被子,闭着眼数羊。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谁的胳膊碰了谁的胳膊,就听雍正问:“皇后现在,手脚还发凉吗?”

衲敏顿了顿,“好多了。春天来了,就好多了。谢谢皇上。”

雍正嗯了声,接着嘱咐:“以后,药可以不用多吃。饭食还是要注意的,别吃凉寒的东西,吃些补气补血的!比如,桂圆、羊肉之类的。”

衲敏听了,答应一声,“知道了。皇上早点儿睡吧,明天还要早朝呢!”

雍正听了,这才作罢。

又过了一会儿,雍正又问:“皇后冷吗?”

衲敏愣了愣,才说:“还好吧!”

四四接着话茬,“要是冷的话,就靠到朕的身边来吧。”

这回,衲敏要是还不明白,就白看那么多年言情小说了。于是,淡淡一笑,自解了胸前两粒扣子,往雍正胳膊旁一挨,头往四四肩膀上一靠,心想:四四,这接下来,就看你什么意思了哈!

到底是实战经验丰富,皇后一个小动作,雍正就十分清楚地明白了其中含义。微微一笑,伸手揽住皇后的腰,一面轻抚,一面感慨:“皇后啊!想当年,你刚到我身边时,那腰身,真如杨柳随风啊!怎么如今,就这么——”

“粗”字还未出口,衲敏一个转身,脱离四四禁锢。我呸,姑奶奶给你睡,你还挑三拣四。想要杨柳细腰找你那些嫔妃去,姑奶奶不伺候了!

雍正见皇后使性子,乐了。扳过来皇后身子,脑门抵着脑门,问:“生气了?”

衲敏撇嘴不理。雍正笑了,“你呀!虽然胖了,不过,在朕眼里,更有风韵了!”

衲敏听了,噗嗤就笑了。都说四四大叔冷心冷面,其实,也挺会玩的嘛!

雍正见皇后转怒为喜,心中高兴。又在皇后香甜柔软的小腹停留一会儿,就斗转直上,一把伸进皇后小衣里。衲敏心中哀鸣:四四啊,你就收手吧!这是我最后一件自己做的小衣了。你可千万别再给弄烂了!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雍正忙活了半天,也没能解开皇后小衣,干脆一使力,刺啦,就又给弄坏了。

这一回,衲敏连叹气都懒得叹了,直接说:“臣妾明天再叫内务府送来几尺布,皇上您别忘了给内务府钱就是。”

雍正讪笑,低头就含住他闺女平日里吃饭用的“小红疙瘩”。

衲敏无语,自从那次雍正探知闺女“饭碗”的奥秘,隔三差五就要来一次。最不能错过的“战役”,就是偷他闺女的粮草。衲敏甚至一度认为,雍正小时候,一定是得了虐待,没吃饱过。眼见宝贝公主都满周岁了,小家伙对吃饭比吃奶更感兴趣。衲敏要给她戒奶,雍正都悄悄拦住。衲敏对此原因,是问都不想问了。

平日雍正也有节制,大概尝尝味道就算了。哪知今日,偷了半天,都没把闺女的粮草偷出来,心中急了,抬头瞪皇后一眼。衲敏嘿嘿哂笑,“那个,您三天没来,不知道,宝贝公主,已经戒奶了。没人吃,这,自然就没了。”

衲敏心中偷乐。然而,幸运之神,更加青睐于有实力的人。等雍正再次低下头,衲敏就觉得胸前跟火烧一眼,炙热炙热。

雍正手段,用到衲敏身上,那真是杀鸡用牛刀。不过一边轻揉慢捻,一边又咬又舔,就弄得衲敏浑身瘫软,不出一刻,就如一团棉花,落在床榻;又如一汪水,汇入湖中。整个一块肥厚的鱼肉,躺在四四身下,一幅任人宰割的模样。

四四抬头,看看皇后醉眼迷离,这才重新高兴起来。要知道,皇帝这一职业,工作紧张而充满斗争。到皇后这里来跟闺女抢粮食,是他为数不多的乐趣之一啦!还没得到预告,就给皇后弄没了!能不生气吗?雍正又一番逗弄,等到皇后完全瘫倒,这才哼了声,从上往下,开始细细品尝。

衲敏一面在心里大骂完颜氏胡说八道,明明很难受的!一面嘴上忍不住埋怨:“皇——上——皇——上——”

雍正知道皇后的意思,但他就是不想如她的意,依旧不紧不慢。

衲敏等了半天,不见开炮,想想完颜氏的话,心一狠,腿一使力,趁雍正不防,将他压到身下,对着雍正眯眼淡笑,“圣上,还是让臣妾来伺候您吧!”

雍正愕然,“呃,好啊!皇后,来吧!”说着,就乖乖躺着,一幅任君采撷的模样。跟完颜氏说的十四那股英姿截然不同。

衲敏顿感委屈,“不来了。睡觉!”翻下来,拉上被子蒙头就睡。

雍正也不恼,依旧轻轻安抚其背。衲敏给他摸的没了脾气,回转身来抱住四四,叫了声“皇上——”

这一叫不要紧,偏偏正好体现出完颜氏“老师”那句“多媒体”,无论姿态、声音、动作,都配合到位。雍正经过这么长时间酝酿,早就实弹荷枪,给衲敏这么一刺激,立刻迸发,开始进攻。

一时间,玉楼画堂,春日渐暖!

两人直干到月下柳梢,繁星满天。云收雨歇、天色乍晴。雍正轻轻搂着皇后安抚。说:“等些日子,就是圣祖孝期满。朕带你、文武百官和诸嫔妃去景陵拜祭。你身体不好,要多准备些避寒的东西。”

衲敏呃了一声,心想,那时候,天都热了吧?还要避寒?只是,人家四四大叔难得关心她,也不好拂了人家面子,只好答应下来。

第二日一早,高无庸就领着一众人来伺候雍正起身。桃红迷糊了半天,这才接受昨天确实有人叫门的事实。暗自决定,以后,说什么也不守夜了!要不然,主子娘娘的“好事”,都给她耽误了!呜呜!

又过了几日,是宝贝小公主的生日。尽管这孩子是皇后所出,但毕竟公主地位不能与皇子相比。抓周当日,只是太后和几位王福晋来看看,弘时家的董鄂氏也带着礼物进园子来,顺便跟母后说些新搬了府邸,想等圣祖孝期过了,请皇祖母和母后来新家吃饭的话。乌雅氏太后听了,看董鄂氏一眼,微微一笑,“好啊,那,就等着你们下帖子来了。”衲敏见太后这表情太公式化,只得一笑,又夸了一通这儿子媳妇孝顺之类的,又嘱咐她有身子,多注意休息,说了半天,才作罢。

雍正恰巧忙着找人跟沙俄谈判,要回蒙古大片土地,跟皇后说了声,赏赐几份礼物就算了。倒是弘皙,派人送来一份厚礼。衲敏瞄了眼礼单,直接吩咐翠鸟,“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好好收着就是!”

翠鸟答应下来。哪知弘皙还亲自来看小妹妹,顺便,给小弟弟带来好多玩具。小宝是人来疯,见到弘皙,伸着胳膊就叫抱。弘皙看看太后、皇后,没有不悦,只好轻轻抱起小宝。小宝一面叫着“嘻嘻——嘻嘻——”一面跟他叽里呱啦说些话。

衲敏看弘皙的样子,不像烦恼,便吩咐碧荷好好注意,自己留神抓周的闺女。哪知,这孩子扭头看到小宝挂在弘皙脖子上,叽里咕噜,不乐意了。拖着个比她都长的玉如意,跌跌撞撞地就往跟前凑,一面凑还一面字正腔圆地叫着:“弘皙——弘皙——”

乌雅氏太后怔了,衲敏呆了,这孩子,第一次开口,叫的不是爹,不是妈,居然是那个差一点要害她的“堂兄”!

众位王福晋坐在屏风之后,互相看看,都颇为不解:这理亲王,那么有人缘儿啊?

好在乌雅氏太后经年浸染在皇宫之中,反应快,见识广,立刻笑着吩咐弘皙:“到底是兄弟姐妹,看看,见面都知道亲。弘皙啊,跟你弟弟妹妹们好好说说话!看他们,多喜欢你呀!”说完这话,还慈爱地拍拍皇后的手。衲敏都觉得老太太手心直冒汗。

弘皙心中发冷,两个没见过面的小奶娃,能有多喜欢我!等长大了,说不定,恨我还来不及呢!面上仍带笑,躬身称是。

乌雅氏太后看孙女抓了个玉如意。如意如意,这对公主来说,是个很不错的选择了。就吩咐下去:“撤了吧!公主给咱们抓了个好兆头呢!”

众位王福晋也一片恭维之词。

熹妃这些日子代理宫务,急忙领着众人收拾。等忙完了,就站在乌雅氏身后,给她捏背。桃红站在皇后身后看了,直觉得牙碜。

不一会儿,小宝和宝贝小公主就不满足于仅仅在屋里抱着弘皙玩了,一个劲儿闹着要跟弘皙回家去看看。衲敏听了,直想撞墙:你俩是真傻呀!这弘皙是什么人啊!恨不得你们都死光了,他好坐皇位!还跟他回去,纯粹是活腻歪了——找死!可嘴上不能说出来,只好哄着说大哥哥家里正在盖房子,要等盖好了,再带他们去。

俩小家伙这才作罢。宝贝小公主摸摸脑袋上的小黄毛,想了想,一副大人模样吩咐弘皙:“弘皙,要大大的房子,不要围墙!”

衲敏愣了,一把抓过来宝贝,“胡说什么呀!不要围墙,那还是房子吗?那是亭子!”说完了,自己先乐了,“宝贝乖,会说话了?来,叫玛嬷,叫额娘!”指着太后和自己,教宝贝说话。没道理连外人都会叫了,连亲娘都不会。

宝贝看这两宫愣了愣,抓抓脑门上一撮黄毛,“哇”的哭了。

一堆人立刻围上来哄,小宝也抓了自己的布老虎,挤开众人,递给妹妹,叫妹妹玩。只有弘皙若有所思,看这宝贝小公主:盖个没有围墙的房子?那,可是阿玛临终前,发疯时,说的话啊!

晚些时候雍正来给乌雅氏太后请安,衲敏也在。乌雅氏太后跟他说了今天弘皙的事。雍正叹气,“这孩子,唉——”

68、贵妃醉酒

弘皙之于雍正,那是既爱又恨。

爱他,是因为他确实有做帝王的风度和手腕,是自己曾经一度认为继太子哥哥之后的帝王继承人;恨他,除了弘皙暗中作为,还因为雍正恨不能他就是自己亲生儿子。要论起来,弘时才能未必在弘皙之下,只是较为毛糙,做事不够沉稳。当初要不是皇后保护,他自己变得老实,早就给雍正踢出宗室。弘历虽然也得圣祖亲自教导,但雍正心里很明白,那不过是当初康熙为了给几个年幼弟弟找玩伴,才接他进宫。康熙皇帝去世时,弘历才十多岁,如今看着虽好,却仍然无法与康熙亲自教养十数年的弘皙相比。

至于弘昼、小宝,那就一个冻猫子,一个擦鼻涕的小奶娃,能不能长成还两说,更别提继承皇位。

这么算起来,能拿出手的,也就只有弘历了。

想到这儿,雍正叹息一声,看看皇后。罢了,小宝养在皇后名下,以后——但愿弘历能善待于他吧!实在不行,就将他还给年妃,总不至于那样了,还叫弘历猜忌!

衲敏正低头数手指,感觉雍正看自己,抬头一瞅,这四四大叔正微皱眉头呢!遂笑着说:“今天宝贝公主抓了只玉如意呢!都快比她长了!十四弟妹还笑话她,说人不大,手劲儿倒不小!”

乌雅氏太后斜眼看着皇后笑,“你怎么不把后头那句话也给皇上说说?”

雍正忙问什么话。

衲敏站起来,就摇太后手,“皇额娘,不说了!十四弟妹打趣俺们母女,您也跟着玩!”

乌雅氏太后嘲笑,“你不说,我偏要说。十四家的说啊,这母女俩都一样呢!看见好东西都走不动!还说,你媳妇跟她合伙开铺子,就出那么点儿银子,还是叫十四家的先垫的,居然就要五五分成!你说说,这可不是看见好东西,就不放的?”说完,笑着拿眼斜皇后。

衲敏心想,坏了。这雍正皇帝素来以多疑猜忌着称,太后这么一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还不一朝坍塌啊!不等雍正说话,衲敏就急忙跺脚,拉着乌雅氏太后不依,“皇额娘,您心疼小儿媳妇,可也不能太偏心了呀!您不算算,那十四弟妹她天天在外头,赚的盆满钵满的。出去谈生意,有儿子们陪着,多威风,多有气势呀!可怜您大儿媳妇,只能看看账本儿,打打算盘,她忙不过来了,还得替她出主意,想办法。**的心,使的力,可一点儿都不比她少。五五分成,已经不错了。要照我本来的意思,可是要四六开的。这已经很照顾她了。再说,她家闺女是都嫁出去了,又没人管她要嫁妆什么的。媳妇身边,可是有三四个公主格格,等着添妆呢!您说,我多分点儿,将来,不也是为了姑奶奶们嘛!皇额娘,您要这么说,可就太让媳妇难受了!”说到这,立马停住,拿手帕去擦眼角,顺便挡住乌雅氏太后的视线,偷偷给雍正抛媚眼。

雍正一乐,笑着作势埋怨:“你呀!你是嫂子,就是让让她又如何。她一个女子,不过闹着玩罢了,能挣多少银子?就是给公主们添箱,也不过九牛一毛。往后,不必在这小事儿上计较。好好伺候皇额娘才是正经。”

衲敏听了,急忙福身接旨。母子婆媳三人又说了一番话,帝后二人这才告辞出来。临来时,乌雅氏太后还问:“上回叫选宫人充作秀女的事,皇后办的怎么样了?”

衲敏早就等她问,故意当着雍正的面回答:“回皇额娘的话,前两天熹妃妹妹跟媳妇说,在宫里和园子里都选了一遍,倒是有几个平头正脸的,很是不错。媳妇本来要请示皇额娘,看什么时候合适,叫过来见见。谁知,宝贝小公主周岁忙,偏给忘了。多亏皇额娘提起来呢!”大叔,看看,我贤惠吧?

乌雅氏太后满意点头,“这事本就交给熹妃来办了,你一时没记起来也没什么。看什么时候合适,叫来你们看看就是了,我就不替你们操心了。”

衲敏急忙摆手,“皇额娘,您可不能不管啊!现在的秀女,就是将来的皇妃,别说媳妇,就是把熹妃她们都拉过来,也未必有您挑的好!无论如何,都是为了后宫安宁平和,您就勉为其难,帮媳妇们这一回吧!”说着,恭恭敬敬给乌雅氏太后行礼。心中暗自得意:熹妃,可不是只有你才会作什么低姿态、讨好人哦!要论出身,你家好歹是没落贵族,俺家祖宗可是八辈贫农,仰头看人,从小就会!

乌雅氏见堂堂贵族出身的乌喇那拉氏皇后对她如此尊敬,这段日子以来,熹妃在她面前做低伏小,就不够看了。熹妃一个藩邸格格出身的宫妃,见了太后本来就该恭恭敬敬!这么一来,乌雅氏太后的面子也得到满足,心里对皇后,那仅存的不满也就消匿了。笑着问雍正:“皇上看呢?这可是给你挑伺候的人呢!”

雍正看看皇后,正低头等候旨意,便笑着对乌雅氏太后说:“皇额娘和皇后的眼光,自然都是不错的。这后宫之事,您带着她们干就是,儿子,没有意见。”

乌雅氏太后笑着抚抚袖子,“罢了,既然你们一个皇帝,一个皇后都这么说。那哀家就勉为其难,替你们忙这一回。可先说好,就这一回,往后啊,哀家就专门含饴弄孙,其他琐事,别来烦我!”

衲敏听了,急忙称谢。跟雍正一起告辞出去。

出来杏花春馆,迎面就是一阵杨柳春风。衲敏不由深吸一口气:春天来了,真好!

雍正走在前面,听见皇后嘀咕,回头笑问:“皇后,看今日天气不错,陪朕逛逛园子如何?”

有美景、有导游,有何不可?衲敏急忙点头,“臣妾荣幸之至。只是,臣妾对园子,可不太熟。怕要皇上多讲解些才好!”这可是你提出来的,想当导游,就得尽职尽责才行!

雍正一笑,带头往北走,“你呀,趁着怀宝贝的时候,都快把园子给住个遍了,还说不熟!走吧,朕给你好好讲讲!”

帝后一行,趁着日色尚暖,沿着后湖迤逦而行。远远望见一片桃林,因时候未到,仅有花蕾娇娇弱弱的躲在树枝上睡觉。衲敏看了,想起小时候跟爷爷在自家桃园里浇水施肥的情景,会心一笑。

雍正留意到皇后喜欢,便问:“朕记得,你以前没在这儿住过吧?”

衲敏点头,“是,那时候,弘历正好在这里读书。我怕打扰他进学,就没有来。”再看看这眼前桃林,问,“皇上,再过半个月,这桃花也就盛开了。臣妾想叫怡四格格来,把这桃花美景描绘下来。到时候,您请弘历暂时回避好吗?毕竟,格格身边,有不少女孩子。见了皇子,总是不好。”

雍正眯着眼看皇后,问:“你想说什么?”

衲敏一顿,没有啊,你们家不是比汉人都注重男女大防吗?我这也是为了你家声誉着想啊!张口结舌半天,这才找着个说辞,嘿嘿一笑,“这个,臣妾是想说,弘历也十四了吧?是时候该说亲了。可是,先帝孝期未过,臣妾不敢随便提出来。就故意找个借口跟您讲。没想到,居然给您瞧出来了!真是的!”说完,脸一红,低头不吭了。

雍正收回目光,瞧瞧眼前桃林,是啊,春天都来了,弘历,也该成家了!

正当衲敏捧着小心肝暗自佩服自己会装傻,雍正琢磨是瓜尔佳氏的闺女合适,还是富察氏家的闺女合适的时候,一个小太监打南边过来,高无庸迎上去。不一会儿,领着小太监来报:“启禀万岁爷,宫里头懋嫔主子派人回禀,说——年妃主子病了。”说完,低头不语。

衲敏低头琢磨,年妃又病了?懋嫔坐镇宫中,偏除了照顾几位太妃,还得看着位高的前宠妃,也够难为她了。想到这儿,便叹口气。

雍正嗯了一声,高无庸便领着小太监下去了。

因为高位嫔妃病了,帝后二人都没有闲逛的心思。衲敏跟雍正说声宝贝公主身边离不开人,便领着桃红等人回平湖秋月。

一进院门,桃红急凑到衲敏跟前,神神秘秘地说:“主子,奴婢觉得,您还是回宫去看看年妃娘娘的好!”

衲敏扭头,“哦?为什么?”

桃红一笑,“您是主子娘娘啊!您去看她,不是表明您的贤德吗?与其将来等着圣上的旨意,不情不愿地去。还不如给人留下个好印象!”

衲敏探问:“皇上,会让我去看年妃?”

桃红不好意思一笑,“这个,奴婢怎么会知道呢!不过,依奴婢看,高总管对那个报信的小太监,还是很照顾的。好像,那个不是懋嫔娘娘身边的人,而是,前几年一直留在永寿宫伺候年妃娘娘的小太监呢!”说完,就低头不说话。

衲敏暗暗叹服,果然是基层干部,观察入微啊!看来,雍正对年妃,还是很有感情的。算了,反正我也个管家的命,去看看,就去看看吧。

当天下午,就到杏花春馆跟乌雅氏太后请旨。乌雅氏太后听了,叹口气,“这个年妃,可真是个没福的!这也就是小宝跟着你,要是还跟着她,哀家的乖孙,可不又——罢了,也是你贤德,去看看,就去看看吧!可是说好,不许带小宝去!”

衲敏答应下来,派王五全到九州清宴跟雍正报备,领着桃红、碧荷出门。宝贝小公主凑巧看见,上来抱住衲敏大腿,非要跟过去不可。衲敏无奈,只好叫奶嬷嬷也跟着过去。奶嬷嬷又要准备公主出门东西。一来二去,一行人直到日头西斜,才出圆明园大宫门。

车轮吱吱咕咕,沿着青石路面,一直向京城西直门走去。衲敏抱着闺女,揭开车窗帘子一角,细看外面春草渐绿,树叶发芽,路边麦子,也渐渐返青拔节,不由心情轻快。如今,雍正虽然多疑,但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自己;太后虽然皮笑肉不笑,但也只是在小事上偶尔难为自己;孩子们健康可爱,宫人忠心护佑。比起前世,在大城市的地下室里做蚁族,整日为生存奔波,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宝贝公主也许是没见过这么自然的景致,依依呀呀地伸着胳膊要往外探头。衲敏掐着她腋窝,抱到车窗前,“看吧,不许往外探头!小心别的车夹住你了!”

奶嬷嬷和碧荷、桃红都笑了。皇后乘坐的马车,一眼就知道是宫里出来的。四周又有侍卫环伺。哪个不要命敢来撞!奶嬷嬷忍住笑,对皇后说:“主子,叫奴婢来伺候小公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