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底,入夜寒凉。弘明家的披着斗篷,领着人打着灯笼出来迎接。完颜氏扶着儿媳妇回去,坐下来就跟她说:“看来,富察家的大姑娘,这回是没那么好的命了!”白虎星啊,这要乌雅氏太后铁了心,外头又有弘时一帮人虎视眈眈地盯着,最后倒霉的谁呀?还不是富察家的大姑娘!你父祖显赫又能如何?如今是封建社会,再显赫还能显赫过封建权力金字塔的顶峰?不用说,事情要真到了那不可收拾之时,富察氏小玉,必定是被牺牲的那个!

听了婆婆的话,弘明家的也跟着叹气。本来,弘明媳妇乌喇那拉氏跟富察氏小玉没有多少交情。但她妹妹大选时候,得了富察家很多照顾。前些日子,妹妹定亲,富察小玉还专门陪着李荣保夫人去贺喜。一来二去,也就熟悉了。过年前,弘明家的过生日,小玉还跟着妹妹们一起来祝贺。这姑娘,真是讨人喜欢。如今,却要夹在众多势力中生存。

说起来,选为皇子福晋又如何,还不如自家姐妹嫁到平民百姓家和乐生活过的滋润。

见媳妇眉头不展,完颜氏急忙圆场,“哎呀,你说你,没事儿就跟你姑姑学那劳什子悲天悯人的。随便他们如何,能跟咱们有什么关系?你呀,只管养好了身子,给我生个大胖孙女儿,好跟她小姑姑搭伴玩儿!别的,咱只管看着,啥也别管。总不能连咱们也给牵扯进来!”

弘明家的急忙点头,暗自琢磨是不是要跟自家祖母说一声,好明哲保身。

这边婆媳俩商量事情不提,那边弘春书房里,弘春四兄弟,连同怡亲王贝勒弘皎神神秘秘商量事情。恂郡王十四回来,本来想找儿子们切磋一下武艺,谁知人家直接告知:“忙,没空。”十四问了问,原来是和弘皎在书房喝酒。想着以十三的本事,教出的孩子纵然不能上马出征,也不会闯出什么祸端。便放在一边不理。哪知,就是这么一次放任,险些贴进去四个儿子!

85、抬花轿

衲敏赶到钟粹宫门前,裕嫔领着人迎出来。衲敏仔细一看,裕嫔俩眼圈都红了,只不过碍着皇后身份,不敢当面哭出来。便拉着手,缓声劝她:“什么事,别人跟着急,你也不稳着点儿。熹妃如今身子不好,嫔妃里头你就该顶上去。别说熹妃是个多福多寿命,就是真怎么了,也不能这么着急忙慌的。太医怎么说?”

裕嫔急忙把太医叫来,衲敏耐着性子听他们吊了半天书袋,最后琢磨出两句话,那就是熹妃没事,但不能再操劳了。至于刚才,不过是一时着急,闭过气去。多加调理,就没什么大碍了。

衲敏沉思。熹妃身体不好,早在她难产之时,衲敏就有所留意。原本,按理来说,乌喇那拉氏皇后难产,身体损伤绝对应该比熹妃更大。但毕竟衲敏本人年轻,再加上生产之后,注意调理,恢复的也比较快。而熹妃,也不知是谁从中捣鬼,产后大出血,最需要的阿胶等药材宫里偏偏没有,还是从皇后宫中匀出来,送过去的。耽误了最佳诊治时机。又因为两个儿子乃是孪生,叫她担惊受怕好一阵子。落下病根。如今,又因为弘历大婚操劳过度,病中还不安生,偏要逞强。结果,成就了今日局面。

听见皇后叹气,再看看躺在床上有气无力、脸色苍白的熹妃,裕嫔油然而生一股兔死狐悲之意。只听皇后柔声嘱咐:“如今熹妃身体不好,本宫又忙着伺候皇上、孝顺太后,宫务可就要多烦劳裕嫔妹妹了。这里,你多操劳。我叫谦嫔、樊嫔和你共同打理。无论如何,要把弘历大婚风风光光办好。横竖就忙这十来天了,妹妹多辛苦,我先代弘历母子谢你了。”

裕嫔听了,急忙福身,连称不敢,说都是本该做的,算不得什么辛苦。

衲敏点头,又瞧瞧熹妃,除了脸色苍白之外,也没什么不好。听太医说没什么事了,又嘱咐伺候的宫人几句,这才扶着碧荷回景仁宫。又叫王五全去给太后报信,请太后不必担忧。

这么一来,衲敏也没心思管什么富察氏小玉的倒霉事。熹妃不能管事,就等于少了一个业务能力强硬的副经理。凡事都得她亲自把关。稍一出差错,还怕别人说。从正月二十三一直忙到正月三十,总算是在各方面努力下,稳稳当当把事情安排妥当,只等着花轿来,接新媳妇了。

这天晚上,雍正歇在景仁宫。夫妻俩吃完饭,就听雍正抱怨回疆用兵之类的烦心事。又说张廷玉又病了,“秘书长”一请病假,他这“大老板”胳膊就疼。

衲敏笑问:“怎么张大人一病,您就胳膊疼呢?”

雍正苦笑,“张廷玉不在,朕要看的折子突然多了两倍,每日里书案劳牍。胳膊,自然就疼啊!”

衲敏笑着上前,一面给他捏胳膊,一面娇嗔抱怨:“您倒好,胳膊疼了还有人捏。臣妾呢?这十来天,都快累坏了。固伦公主这个没良心的,还说什么要跟着小宝一齐去上书房。全然不顾她老子娘累的半死。依我看啊,她也别去上书房了。干脆,跟在臣妾身边学管家得了。看人家庄大格格、怡四格格,才十三四岁,就懂得如何安排人事,管理钱财。宝贝倒好,成天的不务正业。就知道给弟弟做裙子穿。”

雍正一听,也笑了,“算了,就这么一个固伦公主,别说是朕,就是太后,也多疼她一些。皇后要管教闺女,朕不拦着。但别叫朕瞧见听见,否则,朕怕也经不起她撒娇叫屈呢!”

衲敏一听,照着雍正胳膊狠狠一掐,嘴里埋怨:“您就惯着她吧!慈父多败女!”

雍正听完,也不怪皇后手上使劲儿,一笑置之。若是能因此得个健健康康的女儿,败就败吧!看六公主、七公主,性子温柔和善吧?可是,哪个不是病病歪歪的?听海贵人说,自从会吃饭,就会吃药。这样的女儿,还真叫雍正这个没了四个女儿的父亲“慈”不起来。生怕多疼一些,孩子命薄,受不得福,就这么去了。还是固伦公主好,自小跟着九儿蹲马步、打弹弓。磕着碰着,从来就没喊过一句疼。这样的女儿,不会叫雍正害怕一眨眼就没了。也更容易得到雍正的疼爱。

夫妻俩正在说些固伦公主的糗事。就听景仁宫外一阵喧哗。王五全托着拂尘出外查看。回来以后,脸色就不好了。憋了半天,才说了句:“启禀皇上,富察家十公子傅恒打上门来了。”

说打上门来,有点儿夸张。傅恒不过是有急事要禀奏雍正,见宫门下钥,硬逼着侍卫一层层通传罢了。若是军机大臣,这等事或许不会引起多大反应。毕竟近日对回疆用兵之事,几乎日日都有八百里急奏,已经不算什么秘密。然而,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儿,竟然能掀起如此大浪。不得不叫人刮目相看。宫门侍卫,有多方眼线。不一会儿,全宫就传遍了。

衲敏听王五全说完,便问:“那傅恒可是没过门四福晋的亲弟弟?”

雍正在一旁笑着说:“不是他是谁?也就只有这孩子胆大包天。实在该打。”说着,便吩咐高无庸,“去看看,要是有什么事,叫他进来见我。说起来,这孩子也算得上是咱们的子侄了,皇后也随朕一同到养心殿见见吧。”

衲敏对这位未来的傅中堂,以及他头上帽子的颜色颇感兴趣,便起身笑着说:“臣妾遵旨。”

帝后一行刚到养心殿偏殿坐定,傅恒就在高无庸的带领下跨进门槛。小伙子对着帝后叩头。雍正笑着呵斥:“好你个傅恒。真是仗着自己是皇亲国戚了?就算是亲戚,也不该半夜乱闯人家大门!”

傅恒跪地请罪,说:“吾皇圣主息怒。奴才有要事相告。不得已夜闯宫门。还请皇上听奴才说完,再行处置。奴才绝无怨言。”

雍正摆手,叫高无庸、王五全等人退下,殿内只留帝后与傅恒三人。傅恒见四处无人,这才对着雍正哭诉:“求皇上救救奴才的姐姐吧!您再晚一步,家姐就只能含冤九泉了!”

衲敏在一旁听的瘆人,啥意思?你姐姐,那不是富察氏小玉吗?她现在不应该在家准备嫁衣,安安生生等着两日后花轿迎娶吗?要知道,雍正给这个儿媳妇定的迎娶规格,那可是比照废太子迎娶瓜尔佳氏太子妃,稍微那么略减一等来的呀?是个人都能看明白,雍正这回哪里是娶儿媳妇,分明就是娶下一任皇后嘛!她委屈?她含冤?那后宫那些一顶轿子就从神武门抬进来的嫔妃们就不要活了。

雍正也奇怪,问:“怎么回事?说清楚。”

傅恒御前对答,简单明练:“皇上,奴才今日陪姐姐上庙里烧香,回来的时候遇到一行人抬着花轿,带着礼乐,似乎是要迎娶新娘。奴才便领着姐姐的马车在路旁让路。不想花轿到得进前,那群人竟然半路劫人。趁奴才不防,将家姐连同丫鬟劫进花轿,飞跑而去。奴才带人追赶。终于趁天黑前,在一家府院内找到姐姐和随身丫鬟。吩咐家人在府院四周看守,奴才这才急忙进宫禀报皇上。”

衲敏奇了,这个傅恒,既然找到了就应该不吭不哈地把你姐姐悄悄带回去。你这么一闹,满大街的都知道你姐姐被花轿抬走了,说的不好听就是叫人给抢了亲了。就算雍正不追究,以乾隆那个吹毛求疵的性子,还会不嫌弃?

雍正听了,心里也嘀咕:这个傅恒,分明是故意的!

哪知傅恒接下来的话,叫二人都不再埋怨了。“皇上,请您下旨,准奴才带人搜查怡亲王府,救回奴才姐姐吧!”

衲敏呆了,雍正怔了。怡亲王府?那不是十三家吗?这么说,是十三家里抢了弘历的未婚妻,然后藏在府里,还叫傅恒给发现了?我的天呐!怪不得傅恒不敢也不能将姐姐救出。这怡亲王府,可不是一般人可以得罪的啊!可是话又说回来,十三夫妇素来谨慎低调,怎么会有人去抢皇子福晋,还明目张胆地放到自己家里。莫非,其中另有隐情?

雍正考虑,叫傅恒带人去搜怡亲王府是万万不可的。别说十三一家不会做出这等事来,就是真做出来,也不能叫傅恒去。万一事情属实,当着富察家新一代中最杰出代表的面,是处置十三还是放过十三?处置,舍不得;不处置,富察家不答应。别看这些勋贵口口声声自称奴才,你要是硬从他们嘴里拔牙试试?

想到这儿,雍正不由斜眼看身边安坐的皇后。呵,这位正安安静静的数手指玩儿呢!本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的精神,雍正正色问国母:“皇后,傅恒所奏乃是命妇之事。你看应当如何处理。”

衲敏低头暗骂,你不想得罪人,就推到老娘身上啊!嘴上只好不无担忧地说:“臣妾惶恐。此时乃是当街抢劫,按照大清法律,应当交由九门提督、顺天府办理。”

傅恒急了,“皇上,如今家姐危在旦夕,就是九门提督,也无权搜查亲王府。皇上,此事正如娘娘所说,是当街抢劫。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恳请皇上下旨,救出奴才姐姐吧。”

衲敏坐在上头,看傅恒一脸焦急,神色中却并没有多少害怕担忧。心想,这孩子,是不是已经见过小玉,知道她暂时不会有危险,或者,他本就知道谁是真正的主使?要这么说来,傅恒如今的行为,可值得推敲了。还是自己多想了,这孩子年轻气盛,又跟姐姐感情好,一时没想好就来了。按理,这样的事情,请他父亲出面,可是比他一个毛头小伙子来,要合适的多啊。

衲敏能想到的地方,雍正自然也能想到。当即沉下脸来,问傅恒:“说,谁干的?”

傅恒哆嗦一下,还是梗着脖子说:“皇上,如今最重要的,是救出奴才姐姐。至于是谁,天黑,又隔得远,奴才也不知道。只知道,他们抢人的时候,用到了火枪!”

衲敏一听,就想笑出来。怡亲王府里,身上配着火枪的,只有跟弘春兄弟们常走动的世子——弘皎。那把火枪还是弘春那个便宜舅舅年羹尧,送给弘皎的见面礼呢!这件事,雍正还专门问过十三。这傅恒还真有腹黑的潜质啊!明明什么都没说,还叫人都明白了。怪不得,人家是中堂预备役,咱只能在后院管家带孩子呢!

雍正站起来在殿内踱步。等到衲敏数了十几遍手指头,思忖着要不要把脚趾头也算上来一块儿数的时候,雍正皇帝终于下令:“皇后,你辛苦一回,随朕去一趟怡亲王府。”又高声问:“怡亲王何在?”

门外高无庸急忙推开半扇门进来,躬身回话:“回万岁爷,怡亲王今夜在军机处当值。”

雍正想了想,吩咐:“传朕口谕,命刘统勋到军机处代班。怡亲王速回王府。”不等高无庸答应,便大步迈出殿外。

高无庸急忙叫人备御辇车驾,一面吩咐小太监到军机处和刘统勋家中传旨。碧荷、翠鸟也急忙给皇后准备深夜出行的披风斗篷。傅恒倒是便宜,直接在御驾一旁候着。等帝后准备好,一起出发。一时间,养心殿内外,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忙碌着。

哪知不巧,宝贝公主半夜做噩梦。醒来直哭,非要找额娘、找阿玛。奶嬷嬷们抱着到养心殿来寻皇后,正好碰见帝后出行。一瞅有热闹看,宝贝也不哭了,抱着雍正大腿就要跟着一起去。雍正没奈何,只好抱着宝贝,拉上衲敏,一起上车。

怡亲王正在军机处看折子,估算这次对回疆出兵要多少花费。接到雍正口谕,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妃出事了。又一想,就是王妃出事,来报信的也不会是养心殿太监啊?琢磨半天,不得要领。直到刘统勋匆忙赶来,交接工作之后,十三这才疑神疑鬼地骑上马,向王府赶去。

怡亲王骑马,又是夜间,街上没有几个行人。速度自然比御驾要快。没过一会儿,就在大街上赶上雍正车驾,当即施君臣大礼参拜。

雍正一摆手,叫小太监扶起十三弟,不多说话,只叫在车驾之前带路。因是简装出宫,衲敏并未坐銮驾。而是随着雍正一起坐在车里。忍了半天,直到听着十三马蹄声在车旁响起,才问:“皇上,要是富察氏姑娘真在怡亲王府,这事可该如何处理啊?”

雍正看了皇后半天,“你以为,朕叫你跟着,是为什么呢?”

宝贝公主打个哈欠,眼珠转了半天,继续趴在母亲怀里养精蓄锐。

86、抢亲记

雍正带着媳妇、闺女和弟弟来到怡亲王府正门外。正月底二月初,正是春寒料峭的日子。明亮的宫灯照耀下,五间建制朱红大门紧闭,只留西面十步外一个小小偏门,供人出入。两个小厮正在门口烤火取暖。一个说:“咱们是不是该站会岗啊?万一爷回来了又该挨骂了。”

另一个笑骂:“没出息。这大冷的天儿,主子们都知道回屋里温香软玉的,就咱们这做奴才的命苦,还得守门。实话告诉你吧,贝勒爷昨个就打听了,爷今晚在军机处当值。爱站你站去。我可不受那份罪!”

十三立在门外半天,就听见这么一番对话,登时怒从心头起。怪不得四哥叫我突击回来。爷竟然不知道这帮兔崽子竟然是这么糊弄人的!当即一脚踹开大门,低声骂道:“王八羔子,就是这么给爷看门的!”

俩小厮扭头一看,吓的面如土色,趴在地上直喊饶命。若在平时,十三断不肯饶恕,奈何这会雍正就在后头马车里坐着呢。没办法,朝匆忙赶来的管家使个眼色,将二人拖下去,叫大开中门,迎接圣驾。

早有高无庸赶上来,对着怡亲王说:“万岁爷说了,自家兄弟,不必见外。这么晚了,不必折腾的叫四邻五舍都知道。开一扇门,够进就行了。”

十三无奈按照雍正的话吩咐下去。赶来迎接皇帝、皇后。雍正已经扶着小太监下车,衲敏也抱着固伦公主站到雍正身后。府里头,兆佳氏早就得了信儿,知道皇后和固伦公主也来了,急忙穿戴好了站在二门外迎接。

雍正领着人进来,直接对衲敏说:“你到后院陪十三弟妹说说话吧。你们妯娌多日未见,也该多聊聊。”衲敏遵旨,兆佳氏听了,满怀疑虑,也不敢问,奉皇后、公主到后院喝茶。

眼见皇后一行走远,雍正冲身后招手,叫来傅恒,“你小子就知道躲懒。还不快去忙活。”

傅恒答应一声,率先往东边一个小院奔去。几名粘杆处便衣侍卫也随之悄悄跟上。怡亲王尚在疑惑。雍正笑着搂上兄弟肩膀,“没事儿,傅恒小子跟朕说,想找弘皎兄弟几个比试比试。正好朕今天心情好,宝贝闺女又做了噩梦。怕她伤神,便和你嫂子带她出来转转。走,咱们兄弟趁此机会,好好喝几盅。自从康熙三十七年,咱们还真就没痛痛快快地喝过了!”

怡亲王无奈,只得压下满腹狐疑,陪着雍正喝酒吃菜。

这边兄弟们其乐融融。那边可是一幅“战地夜警”。

怡亲王府东小院前院,恂郡王家四兄弟挎着火枪警戒。不时还互相说句笑话。

后院,一所小小房子,里面暗淡着一盏油灯。一个小丫鬟站在热气腾腾的饭桌子前面,拿着筷子劝坐在床边的二八少女,“大姑娘,您好歹吃点儿吧。这都一天了,您一杯水都没喝。身子会累坏的!”

少女叹口气,“梅香,你要饿了,就吃吧。我吃不下。”

小丫鬟一听,就哭了,“大姑娘,您别这样。少爷会来救咱们的。您一定要坚持下来。总不能少爷来了,您却不好了!再过两天,就是您大婚呢!”

少女冷笑,“大婚?经过这么一件事,我还能嫁出去吗?”

“谁说的?我说能嫁就能嫁!”门外一个少年推门而进。小丫鬟吓的把筷子都掉在地上,随即往后退到床边,护住自家主子,壮着胆子颤声问:“你——你别过来啊!我——我可是很厉害的!我告诉你,我还打过老虎呢!”

少年呵呵一笑,“梅香,才一个月不见,你就厉害到比武松还强了?”说着,顺手把窗前油灯挑亮,一张俊朗而略显沉稳的脸,便展现在主仆俩面前。

“弘皎贝勒?”小丫鬟梅香先惊呼出来,紧接着,似乎是感觉到不对劲,急忙握住嘴巴,冲身后直看。

少女长出口气,至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了。扶着床柱缓缓站起来,冷着脸问:“怡亲王贝勒,不知您把我主仆劫来,有何吩咐?”

弘皎往前走一步,那梅香便往后退一步,直把身后少女逼到墙角。弘皎扶额叹气,“梅香,我跟你家姑娘有话说,你先出去。”

梅香抱着自家姑娘使劲摇头,“贝勒爷,你出去。这是我们大姑娘,奴婢誓死都不能离开她!”

弘皎劝了几次,梅香都不肯依从。最后,弘皎不怒反乐,“哦,不离开?”

梅香摇头,“不离开。”

“那我问你,要是你家姑娘入洞房,你也跟着?”

“这…”梅香闹了个大红脸,拉着富察氏的袖子不知该怎么办好。富察氏柔声对弘皎说:“怡亲王贝勒,还是叫梅香留下吧。她不是外人,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弘皎一阵无力,没什么不能知道的?那我要跟你表明心迹,也要当着她的面?顾不得这孩子以后恨他,一把抓住,拉开门,扔了出去。还是弘春哥哥说的对,女人,就不能太宠了!早知道,直接把这丫头扔出去,省得浪费口舌。

梅香刚到外头,还未站稳,就被人堵住口鼻。这倒霉丫头还要挣扎,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低喝:“别吭!”原来,弘皎前脚刚进屋子,傅恒就领着粘杆处侍卫躲过前院弘明兄弟等人设置的岗哨,直接进得后院。梅香见到自家少爷,流着泪呜咽。傅恒这才放开手,低声问:“真是弘皎?”

梅香点头,亦低声急道:“少爷,快救小姐。小姐一天没吃饭,就等着少爷来呢!”

本来,没有完全确定幕后人之前,傅恒还有些急躁。可是,听梅香肯定,这小伙儿反而颇有些踌躇不前了。弘皎其人,傅恒并不陌生。祖父生日、父亲升迁,但凡家里有什么喜事,怡亲王不方便出面,都是叫弘皎领着人到府上送礼。马奇、李荣保见来的是个孩子,也不好叫他跟着一帮老臣坐到一处。都是叫傅恒兄弟们陪着。小伙子们年纪相仿,脾气相投,弘皎因为弘春兄弟关系,得了年羹尧许多指点,眼界开阔。因此,傅恒等人都很喜欢这位健谈大气的怡亲王世子。

若是今日弘皎抢的是别家女子,傅恒或许会拍掌叫好,顺道送礼看热闹。毕竟,在他看来,满洲男儿,就该这副想要什么就争什么的脾性。然而,现在屋内是自家姐姐,那可就不一样了。可话又说回来,这位怡亲王嫡子配姐姐,也没什么不合适的?若不是弘历有皇子身份,在傅恒心里,还真比不上弘皎。

梅香见自家少爷踟蹰,急得直跺脚,“少爷,您这干嘛呢!大姑娘还在里头呢!”

傅恒一愣,扭头招手叫来一名侍卫:“去,到前头请爷过来。”一个是你儿子,一个是你侄子,就看你怎么发落了。无论如何,不能亏待我家姐姐。想到这儿,唤来梅香,附耳一一吩咐明白。梅香听了,狠狠点头,“少爷放心,梅香定不辱命。”说完,按照傅恒指引,溜着墙角,趁着前头戒严、后头松懈,她一个后院丫鬟,竟然成功出逃,摸到怡亲王府后门外,找到一直盯梢的富察家奴,喘着气催促:“快,到家里去请老爷、老太爷,就说少爷在怡亲王府跟人打起来了。快!”

那家奴本就是傅恒跟班,听梅香这么一说,生怕自家主子吃亏,跟同伴说一声,留下人继续盯着,飞一般朝富察家方向跑去。梅香不敢停留,拉住另一个家奴问明履郡王府邸何处,迈开大脚就要飞奔。身后家奴急忙拉着,递过来藏在墙角的马匹缰绳,“骑马快!”梅香顾不得道谢,爬到马背上,疾驰而去。留下一阵烟,呛的家奴直打喷嚏。

履郡王妃、马奇之女富察氏正要睡下,就听陪房嬷嬷在门外回事:“福晋,富察家来人,说有急事要见您。”

富察氏一愣,急事?莫不是爹爹年纪大了,有什么不好吧?前几日还听说得了风寒。想到这儿,急忙站起来穿衣服,对外吩咐:“叫她进来。”

梅香一进门,扑通跪地,哭着喊:“姑奶奶,不好了,您快去救救少爷吧!”

富察氏大惊,扶着桌角站起来,“你不是小玉身边的丫鬟,怎么是你来了?快说,什么事?少爷怎么了?”

梅香还记得傅恒嘱咐,只把糊弄马奇、李荣保的话拿出来搪塞。富察氏暗想,侄儿的事,自己不方便出马,少不得麻烦王爷。如此一来,履郡王夫妇也连夜赶到怡亲王府。李荣保夫妇因为女儿出门礼佛,至今未归,本就在家中等待,得了消息,也立刻动身前来。

姑嫂俩见面,直接到后堂去见兆佳氏。舅婿两人则是去找怡亲王。四人本以为是傅恒闯出祸端,匆忙离家之时,都带上赔礼之物。哪知,一进门,就看见帝后二人车驾,更加疑惑。兆佳氏迎着十二嫂子和李荣保夫人进到后堂。一见二人进来,衲敏抱着公主就笑了,“刚我还跟十三弟妹说,这深更半夜的,俩人干坐着无趣。正好你们来了,既然都无事,那就打圈儿雀牌吧。”说着,便招呼小丫鬟摆桌子发牌。

兆佳氏站在一旁发愣,刚才小丫鬟暗暗给她使眼色她不是没看到。只是,如今的事,叫她如何办好?

十二福晋一路上在马车里,见梅香吞吞吐吐,心里疑惑,怎么侄子招惹是非,反而是侄女的贴身丫鬟来报信。如今一看皇后也在,心中多少有些眉目。急忙跪倒在地,给皇后请安。李荣保夫人也跟着自家姑奶奶行礼参拜。

衲敏只好放下公主,笑着亲自扶起二人,“这是做什么。我跟十二弟妹本就是妯娌,跟李荣保夫人眼看就是亲家,这又不是朝堂,很用不着多礼。十三弟妹,你说是不?”

兆佳氏淡淡一笑,“娘娘自然是平易近人,最让人敬佩的。”

衲敏一笑没说话。十二福晋还要再说,就听门外高无庸叫人传话:“主子请主子娘娘去一趟。”

衲敏深吸口气,罢了,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便抱起公主,吩咐弟妹们和李荣保夫人,“你们也一起去吧。既然来了,干坐着也没意思。”

跟着报信的小太监,皇后、公主、命妇一行来到东小院儿后院门外。院子里静悄悄的,鸦雀无声。只有料峭的北风刮过树枝发出呜呜声。吹的人身上一阵发冷,衲敏不禁裹紧身上斗篷。公主窝在皇后怀里,瞪着眼看院子里冷脸站着的雍正、十二、十三和李荣保父子。至于那些个太监、侍卫、家院,全部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尽量降低自己存在感!开玩笑,皇家窝里斗,亲王世子抢皇子媳妇,这是咱这平民百姓、包衣奴才能知道的?

高无庸此时是退无可退。只得到皇后跟前行礼,低声道:“主子娘娘,主子在院里等您呢!“

衲敏点头,头也不回,对身后说:“走吧,早晚要知道的。”兆佳氏和富察氏姑嫂无奈,只好硬着头皮进来。一行人悄声轻步,到雍正跟前。雍正摆手,暂免行礼,指着屋里,叫衲敏听动静。

衲敏围着斗篷,竖耳细听,一句话,差点没叫她把怀里公主扔出去。只听一个年轻的声音说:“小玉,你相信我,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别人。明天,我就请阿玛额娘到宫里求四伯父、四伯母给咱们指婚。只娶你一个,什么侧福晋、庶福晋,我通通不要。今生今世,只你一个。”

衲敏听的热血沸腾,哦,我的天,俺不是穿到穷摇奶奶的世界里了吧?咋还有这样的二货呢?这——这就是怡亲王费尽心血培养的世子——弘皎?

还好富察小玉的回答扭转这一朦胧场景,“弘皎世子,你逾矩了。奴才已有婚约。恕难从命。还是请您放我主仆回去。我父亲或许会看在您是初犯,又未伤害我们主仆的份上,不做计较。”

李荣保夫人和十二福晋听了自家孩子回答,都松了口气。还好,还没犯下不可弥补的错误。

衲敏瞅瞅雍正脸色,平淡无波。再看怀中女儿,一副高高兴兴听墙角的模样。暗自感慨,这都什么父女啊!一个个的没心没肺。再看怡亲王十三,那脸色真是精彩!犹如七色彩虹,绚烂夺目。也是,自家儿子抢了自家侄子媳妇这样的事,是挺为难的。更何况那正大光明匾后面,还是这个侄子的名字。至于十二、李荣保,天黑离得远,看不清。傅恒站在窗户下头,一脸戒备,好似里头小玉一声叫喊,他就破窗而入。衲敏皱眉,明明破门而入更方便,这孩子到底怎么想的?

此时傅恒也是心中悲愤啊,弘皎你个混蛋,早不说晚不说,如今我姐都要嫁人了你才说。你跟弘历有仇,别害我姐呀!

弘皎这倒霉孩子还真认死理,“小玉,我是真心的。弘历有什么好?你不知道,他十二岁,屋里就有通房了。如今,身边更是有个御赐的侍妾高氏,是大学生高斌之女。听说,很得弘历喜爱。才十三岁,就已经身怀有孕。小玉,难道,你想进门不出一年,就有人叫你嫡母吗?我虽然比不上弘历出身,但我会一心一意待你。你可能不知道,那年我陪额娘到广济寺上香。远远看到你和傅恒跪在佛前为父母祈福,我,我就看上了你。我发誓,今生非你不娶。小玉,你相信我,我会叫你过上好日子的。”

听到这儿,衲敏噗嗤一声就要笑出来。弘皎啊,人家好歹是一贵族小姐,日子本就是穿金戴银、吃穿不愁。你叫人家过上好日子?你这么一出,是想叫人家跳进黄河洗不清吧?雍正斜了皇后一眼,衲敏急忙敛气,细细听里头谈话。说起来,这雍正皇帝真是闲着没事干了吧?连听墙根儿这样的乌涂事都要赶来凑一脚?

也不知道弘皎后面的话小玉听进去没,只听这孩子顿了半天,才问了句:“高氏,有孕了?”

弘皎大概是点头没说话。过了会儿,小玉才自言自语,“那又如何?她既然是四阿哥的女人,有了身孕,就算是奴才,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弘皎贝勒,您还是放我们主仆走吧。再晚回去,我父母会担心的。”

院子里几个女人都佩服这孩子定力,还未大婚,新郎屋里人就有了身孕,还说高兴,这得多大的心胸啊!衲敏则是感慨,不愧是未来的孝贤皇后啊!只可惜,经过这么一出,弘历日后能否立你为后,恐怕还是两说呢!

弘皎愣了半天,“你,你连他的面都没见过,就那么死心塌地?”

小玉冷语:“这是圣旨。”顿了顿,又说,“不过,今日之后,恐有变数。如果能侥幸存的一条性命,富察氏愿将余生献与佛祖,常伴青灯。”

好一个理智明理的富察氏啊!院子里众人一致感慨。

弘皎还要再说什么。也不知是怎么回事,里面突然就传出桌椅倒地的声音,接着小玉一声惊呼:“弘皎——”

87、三哭殿

饶是十三再沉稳,再精通为臣为官之道,此时也不能静观其变了。只见十三爷一声大喝:“逆子!”一脚踹开门,扑进屋内。傅恒则踢开窗棂,飞身而入。

随后,粘杆处便衣侍卫接连围住小屋,等里面安静下来,这才恭请雍正进屋。

衲敏也领着王妃诰命紧随入内。

屋里面,本来臆想的香色场面并未上演。相反,是因为弘皎一激动,不小心碰翻了桌子上的菜汤,连带弄倒了椅子,溅的袍子上一片油污。小玉站在一旁,伸出手,手里攥着帕子,想给他擦,又不敢上前。两人就隔着三步互相看着,直到怡亲王和傅恒闯进来。

弘皎一见自家老爹来了,顾不得衣服上汤汁流淌,跪倒在地,磕头:“父亲大人!”

“哼!”怡亲王飞起一脚,将弘皎踹翻。这孩子,闯了祸就叫他父亲大人,只是这次,叫老天爷也没用了。傅恒从窗上进来,一落地就上前护住姐姐,问:“姐没事吧?”

小玉摇头,拉拉傅恒袖子,“你来了。我们快走吧。”

傅恒抓耳挠腮,“这个,父母都在外面,皇上皇后也来了。咱们恐怕是不能立即回家了。”

小玉一听,一个趔趄,站立不稳,跌坐在地。皇上、皇后都来了,那么,她这一生,恐怕就只能常伴青灯了。傅恒急忙去扶姐姐。弘皎也忙问:“小玉,没事吧?”

十三气极,“跪好!”回首躬身拱手,“有请皇上、皇后。”

雍正领着人进来,弘皎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磕头:“侄儿拜见皇上四伯。拜见皇后四伯母。”

雍正瞟一眼,没说话。反而问后面傅恒,“小玉闺女怎么样了?”

傅恒跪在小玉身边,“回皇上。奴才的姐姐惊吓过度,又一天没有好好吃饭。体力不支,这才晕倒。”其实小玉并未完全昏过去,只是如今,她还是昏了的好。小玉得了弟弟提示,急忙紧闭双眼装晕。

李荣保夫人听说女儿晕了,顾不得规矩,推开兆佳氏和十二福晋,奔入屋内,抱着女儿大哭,“儿啊,我可怜的儿啊!”十二福晋富察氏也紧跟着进来,守在嫂子、侄女身边痛哭,“这可如何是好!这可如何是好啊!”

衲敏立在雍正身后,不住叹息,悄声吩咐碧荷:“请太医来。就说十三福晋身子不爽。叫他们快点儿。”碧荷得令,急忙出去吩咐。

兆佳氏在皇后身后听了,也急忙吩咐小丫鬟们在正院偏房准备干净屋子,将富察家大姑娘送过去歇着,好一会儿等候太医。

李荣保夫人和十二福晋护着,将富察家大姑娘送到正院。小屋里就剩下雍正一家三口、十三一家三口、李荣保父子和十二。

雍正也不坐,就站在弘皎面前,盯着他看。看的这孩子发毛,再也忍不住了,哭着上前抱住雍正大腿,“四伯父,孩儿错了。您要生气,打儿骂儿都可。就是别不要孩儿啊!”

衲敏听着直犯呕,那是你伯父,不是你爹!搞得好像雍正私生子似的。弘皎,你是从还珠穿来的吧?

雍正话也不说,拔出腿就往外走。李荣保父子紧跟其后。十二伸出指头,指了弘皎半天,最终“唉”了一声,背着手出去。十三接着踹儿子一脚,出去找雍正。兆佳氏看儿子一身狼狈,本想上前安慰,哆哆嗦嗦上前,最后,还是一巴掌打过来,嘴里骂着:“你个逆子——”便哭着说不出话来。衲敏怀里,公主刚又睡了一觉,提溜转悠着俩眼珠,摇头晃脑,“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而不得,呜呜——”

衲敏捂住宝贝嘴巴,跟着就要出去。弘皎在背后叫:“四伯母,不要伤害小玉啊!”

衲敏头也不回,暗冒冷汗,难道我天性凉薄至此吗?

怡亲王府正堂,雍正领着皇后坐在正中首座。公主窝在皇后怀里看热闹,这大半天,最开心的估计就是她了。十二与十二福晋坐在雍正左手,李荣保坐在十二福晋下首,傅恒立于父亲身后。十三福晋坐在皇后右手,十三立在堂下,面前跪着弘皎,陪同跪着的,还有十四家四兄弟。

十四得了信儿,也带着完颜氏匆匆赶来。一进门就打哈哈,“哟,这不是四哥、十二哥嘛!哎哟,李荣保,好久不见。哎哟,我最近忙着工部的事儿,忙啊!等过几日,再去拜会马奇老大人啊!这都怎么了?这几个孩子怎么都跪在地上?哎哟,十三哥,你不心疼,弟弟我还心疼呢!弘皎,快起来。弘春,愣着干什么,快领着你弟弟们起来呀!看看,这地上多凉啊!”

十三不发话,弘皎不敢起。弘春则不一样,自家阿玛都叫起了,他可不会虐待自家兄弟。急忙笑呵呵地招呼弘明三个,抖擞身形就要站起来。雍正坐在上首,冷着脸咳嗽一声。完颜氏急忙一把摁住儿子们,冷喝:“干什么。都给我老老实实跪着!说,犯了什么错儿了,赶紧麻溜地给你们四伯父、四伯母赔罪。要不然,送你们去宗人府我可救不了。”

完颜氏一面说,一面冲衲敏使眼色。衲敏坐在上头,拿宝贝公主身上披风挡住脸,只当没看见。

完颜氏无奈,只好冲十三福晋笑说:“哎哟,十三嫂嫂,您瞧瞧,我这几天忙的都找不着北了。这是怎么了,咋叫孩子们都跪到地上?快叫他们起来吧。虽说立了春,这地上,还是很冷的。万一要冻坏了可怎么办呢!是吧,十二嫂嫂?”

十二福晋扭脸不答。完颜氏这才觉得事情不对了,讪讪笑着回头,呵斥儿子们,“说,闯了什么祸,还不给我老实交代。”

十四就站在完颜氏身后,登时给自家媳妇口水喷了满脸。伸手抹去唾沫,跟着逼问:“还不回答你们额娘的话?难不成想在你十三伯父家跪一辈子?”说着,一个劲儿给小儿子使眼色。

弘映得了父亲授意,上前一把抱住十三伯父大腿,哇哇大哭,“伯父哇,孩儿错了。孩儿们听说弘皎哥哥喜欢一家贵戚之女,立誓说非她不娶。又听说那位贵女不日就要出嫁。想起当年成吉思汗他妈也是抢亲抢来的。又听说咱们满洲男子喜欢什么就要自己去争取。孩儿们想弘皎哥哥也是咱们满洲男儿。理应学习老罕王那股霸气。这才不顾性命,只顾兄弟义气,学着当年圣祖用兵之道,跟几个哥哥一起帮弘皎哥哥抢来嫂嫂。伯父啊,孩儿错了!早知这样,孩儿就应当劝哥哥备上礼物去求亲啊!伯父啊,孩儿一心为哥哥着想,却忘了伯父您老人家!早知道您也想早点娶儿媳妇,孩儿就应当拉上您一块儿啊!伯父,您饶了孩儿吧!孩儿知错了!”

这个弘映,不愧跟着完颜氏走东串西,嘴皮子利索。一番话,把责任都推到十三一家身上。气的十三真想飞起一脚把这倒霉孩子踹出去。再低头一看,这孩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可怜兮兮的一个劲儿叫伯父。十三又心软了,嗯了一声,扭头不说话。

十四跟完颜氏在一旁听完,心里一嘀咕,抢了谁家的闺女呀?十四还以为哪个勋贵家的,只当十三生气,老四也不过是来调和调和。总之,老四那么宝贝十三,绝对舍不得十三的儿子受苦。只要弘皎这个主犯没事儿,那他四个儿子自然也无罪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