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驾到,察尔汗家中唯一的女眷弘吉拉氏便出来陪客。弘吉拉氏坐在公主身边,一面给她布菜,一面打量这位萨满口中的“未来儿媳”。越看越满意:脸色红润,说明身体好;能吃能喝,说明胃口好。这样的媳妇,将来肯定能生养!再看看儿子,对儿媳也是十分宠溺。弘吉拉氏愈发满意。不就是年纪小了点儿吗?当年成吉思汗的几位爱妃,哪个不比他小二三十岁!不也给他生儿育女了吗?咱蒙古人,讲究的是人好,其他的,不在考虑范围内!

弘皙领着几个弟弟坐在另外一桌,忍受着弘吉拉氏打量弘琴的目光,一面跟察尔汗打太极。这次没干成就没干成嘛!有什么了不起。弘琴公主才六岁,就不信剩下着九年里,还抓不住你的小辫子!

弘皙想了想今日失误之处,暗自感慨一番这察尔汗的酒量,便琢磨明日是不是该去找弘历,要这两个天香楼姑娘的过夜银子。不怕他不给,不给就通到皇父那里去!一想弘历往日一副正经模样,没想到,今日居然这般勇猛。弘皙忍不住暗自感慨,弘历啊弘历,你究竟旱了多久哇?

弘皙正在思量讹诈弘历多少合适,就见自己随身太监不住往屋里探头。弘皙立刻当着察尔汗的面冷脸,“进来,有话就说,咱们行事,光明磊落,在察尔汗台吉面前,还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吗?”

察尔汗笑笑,不说话。就见那太监进来,还想跟弘皙咬耳朵。叫弘皙一脚踢开,怒斥:“什么事,大声说,叫几位爷都听听,咱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弘琴也放下手里羊肉,坐直了往外看。

那太监吓的浑身发抖,跪在地上,不住磕头:“主子饶命,主子饶命啊!事情办砸了。那屋里的,不是天香楼的姑娘。现在一个在外头望风。奴才多嘴问了句,她说——”

“说什么?”弘皙也怔了怔,随即立刻缓过神来。不是就不是,就算是平民百姓家的姑娘,大不了,叫弘历收了就是。哪怕是汉女,也不是不能进宫。雍正武氏不就是个例子?

那太监头都快磕出血来,“主子饶命哇!那外头的一个,说她叫梅香,是瓜尔佳二姑娘的贴身丫鬟。里头那个,就是瓜尔佳二姑娘。”

弘皙皱眉,“瓜尔佳又怎么了?”爷的嫡母就是瓜尔佳氏,满人家姑娘,叫弘历收进后院,就更容易了。

弘经和弘纬互相看看,都不知道该怎么说。倒是弘晓,好心提醒弘皙:“弘皙哥哥,那个瓜尔佳氏棠儿,就是他说的瓜尔佳二姑娘,许配给了李荣保大人第十子——傅恒!”

察尔汗听弘晓这么一说,手里茶杯差点儿没扔出去。不是吧?感情,傅恒吹着夜风在外头站了半天,就听了自家没过门的媳妇和自家姐夫——这么一出好戏啊!

此时此刻,别说察尔汗,就连还没满五岁的弘纬,都觉得头顶一大片戴颜色的帽子飞过,一顶一顶地飞过院子,稳稳当当地扣到傅恒脑袋上。

114、再修鸳鸯谱

弘琴公主本就不是个安分的主儿,一听忙了半天,终于有热闹看了,腾的从椅子上跳下来,几步蹦到那太监跟前,一脚踢起来问:“真的?傅恒知道不?啥反应?有没有踹开门去抓那奸夫淫妇?”

弘吉拉氏在屏风后头听了,惊的半天合不上嘴。“萨满法师啊?这个媳妇——也太彪悍了吧?”再一想,彪悍了好啊!咱家没背景、没人脉的,当家主母彪悍些,将来才不怕人欺负!这下子,对弘琴公主更加满意。扶着侍女,站在屏风后,静观事态发展。

那小太监跪着往后直蹭,口里诺诺回答:“回主子话,奴才问的时候,是背着傅恒侍卫的。只是,那小丫鬟说话不把门,跟奴才说完,又仔仔细细地跟傅恒侍卫说了。奴才,奴才没拦住。”

弘经、弘纬、弘晓三人听了,急忙站起,一齐问:“那傅恒如今何在?四阿哥呢?”

小太监叩头,“奴才来回话的时候四阿哥刚办完事儿,听声音,是睡熟了。那小丫鬟梅香进去伺候她家姑娘。傅恒侍卫叫四阿哥的贴身太监进去,服侍四阿哥。至于他自己,一直在门外站着。”

弘皙与察尔汗不免感慨:忠臣啊!

弘琴可没那么多的心思。整不到察尔汗,整整弘历也不算亏。于是乎,大呼小叫,招呼上哥哥弟弟堂哥堂弟,连同察尔汗,领着一班侍卫、太监,出了正房,望着察尔汗住的厢房,浩浩荡荡而去。

傅恒站着门外,眯着眼,握着拳,强自冷静。怪不得今日跟着四阿哥,自打进五阿哥府里,就觉得诸事怪异。原来,还有这么些个事情。往日,小玉、小月两个姐姐跟他说闲话,也不住在脑海里浮现。小玉姐姐过的日子,单纯而温馨。小月则处处谨慎,还要不时跟高氏斗法。或许有一天,小月能够登上那尊贵的位子。那又如何呢?在傅恒心里,还是觉得小玉姐姐过的幸福。姐姐们暂且不管。如今之事,也不知道多少人知道。背后,究竟潜藏着什么?下一步,又该如何?看来,今天他不能表态,他要冷静。一着不慎,可能毁掉的,就是整个家族。深吸一口气,傅恒压抑住碰碰乱蹦的心,安慰自己:一个女人而已,一个女人而已!

等傅恒想通了,平静下来,弘琴已经领着兄弟们来了。见傅恒笔直立在门外,弘琴不免摇头感慨一番,带着些同情,问:“我四哥起了吗?”

傅恒躬身回话:“公主吉祥。四阿哥还在屋里。”

弘琴公主笑笑,垫着脚拍拍傅恒肩膀,以示安慰,对着身后太监挥手:“去,叫门。”

没等那太监上前,就听里头弘历声音:“你是谁?告诉爷,爷会给你个名分的。”

紧接着,一个女孩大呼小叫:“姑爷,您怎么了?不是您瞅见我家姑娘,借机装醉来见我们吗?”

弘历身边小太监吴书来低声怒斥:“主子说话,哪有你个小丫头插嘴的份儿,还不退下。”

另一个女声响起,“傅恒少爷,您怎么往了?奴家,是瓜尔佳棠儿啊!”

“傅恒?瓜尔佳棠儿?”饶是弘历再坚强,听到这么些话,也不得不怒火后悔齐烧,咬着牙向外叫:“傅恒可在!”

碰的一声,门扇踢开,一个红色旗装的小姑娘抬脚进来,弘历睁眼一看,腰上一根皮鞭,头上两根小辫,似笑不笑,往床头一站,盯着瓜尔佳棠儿一阵猛瞧。

弘历坐在椅子上,身边站着吴书来,再看门外,该来的,差不多都来了。吴书来哀叹:今天这事,是遮不住了。

弘历脸色平静,知道今日着了道了,冷静开口:“五妹,你有事?这么晚了,还不回宫?”

瓜尔佳棠儿一听这话,彻底明白刚才跟自己啥啥的那人,绝对不可能是傅恒,而真正的傅恒,就在门外站着。眼前这小女孩是那人的五妹,他又问回宫之事——天呐,她居然阴差阳错,跟一位皇子——还是在傅恒跟前!登时又羞又恼,披起衣服,就要往墙上撞,口里道:“我不活了!我不活了!别拦着我,都别拦着我!”

听了这话,别人还可,梅香怎么能不拦着。立刻一把抱住棠儿的腰,哭着劝:“姑娘,姑娘,有话咱好好说。你可不能寻短见呐!你要是死了,老爷非打死我不可呀!姑娘,你只当是可怜可怜梅香。梅香跟了你十几年,你不能就这么丢下我不管呐!”

弘琴站在床前冷眼瞧着,嘿嘿直笑。谁家真想自尽的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还嚷嚷什么别拦着我!分明是不想死!

傅恒在外头听见了,继续在心底默念:只不过是个女人,只不过是个女人。

察尔汗一看,这事发生在自己住所。无论如何,是脱不开了。便吩咐人,请来母亲弘吉拉氏,叫她领着几个粗壮的媳妇,把瓜尔佳氏主仆俩分开。又叫人去瓜尔佳府里报信。怕别的人去影响瓜尔佳氏声誉,专门派了弘吉拉氏身边的老嬷嬷。

弘吉拉氏可怜棠儿,带她到自己屋里,梳洗一番,又给她送来换洗衣服。派人看着她主仆,劝棠儿吃些东西,免得一会儿又寻死觅活。

吴书来服侍弘历收拾好了,出门见各位兄弟。傅恒见四阿哥出门,躬身低头不语。倒是弘历轻声吩咐:“累了一天了,回去歇着吧。”

傅恒答应一声,将身上职责分派给其他侍卫,对弘历拱手跪安。又告辞诸位皇子、皇侄,跟察尔汗说了一声,这才回家。

弘历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诸位兄弟,一句话也不说。弘琴晃晃悠悠从屋里出来,对着察尔汗吩咐:“以后别住这屋子了,晦气!”说完,领着手底下人,叫上弘经、弘纬、弘晓,一溜烟往皇宫奔。一路上,四个人坐在车厢里嘀嘀咕咕说了半天。

弘皙见弘琴都走了,干脆,自个儿也走吧。向弘历打个招呼,跟察尔汗点点头,便领着他的人从客栈前院出去。临走时,还不忘帮察尔汗将前后院相连的门锁好。

察尔汗看众人都走的差不多了,四阿哥看样子还想再待会儿,看看那瓜尔佳棠儿的反应。无论如何,人家也是贵族小姐。总不能跟雍正爷后院的武氏那般,说带回家就带回家吧?跟何况,眼前这位爷,还没出宫开府呢!于是,察尔汗便面色如常地请弘历到正屋喝茶。

过了不一会儿,瓜尔佳氏就派人来接了。弘吉拉氏出去迎着,听说来的人是瓜尔佳姑娘的亲娘,瓜尔佳侧夫人。急忙请到后面,跟棠儿见面。棠儿见了亲娘,刚收的眼泪哗的一声,又下来了。扑到亲娘怀里,呜呜痛哭。

瓜尔佳侧夫人吓了一跳,问女儿,女儿什么也不说。还是梅香,流着泪,把事情说明白了。瓜尔佳侧夫人一听,吓得腿软,差点儿没坐到地上。嘴里不住喃喃:“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她家可不比前太子妃家,那么有势力。如今,女儿不听话,跑出家门偷看姑爷,本就会叫夫家看不起。偏又出了这么个事儿,又是当着女婿的面。女儿这辈子,恐怕真给毁了。

棠儿见母亲六神无主,暗想,如今恐怕真没办法,只得收了眼泪,恳求:“额娘,您救救女儿,救救女儿啊!”还是不想死。

侧夫人想了想,叹口气,“罢了,要真没办法,咱们也只能认了。谁叫你自己溜出家门,跑到这里来呢?以后,你就到庵里,过一辈子吧!”说完,母女俩抱头痛哭。

吴书来在外头问:“瓜尔佳夫人可在?我们爷有些话想说。”

瓜尔佳侧夫人急忙擦了眼泪,隔着窗户说:“奴家在。敢问是哪位爷?”

弘历站在窗外发话:“雍正皇帝四阿哥。”

瓜尔佳氏急忙磕头。弘历在外叫声免礼,等瓜尔佳侧夫人站起来后,在才将今日之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一遍。最后又说:“夫人爱女受了歹人蒙骗,不慎受辱。爷深感同情。请夫人放心,这件事,爷会向皇阿玛如实禀报。今日出门吃酒,身上未带什么东西,只有贴身玉佩一件,交予夫人,还请替小姐收下才是。还请夫人小姐耐心等待。本阿哥,会还小姐清白的。”说完,吴书来便隔着窗户,递过来一块玉佩。梅香接了,递给侧夫人。

棠儿跟瓜尔佳侧夫人都不是傻子。听明白弘历话里意思。一,叫她们咬定是棠儿不小心着了别人的道,误入此地;二,向棠儿保证,会给她个名分。

这几句话,母女俩暂且安心,收拾好玉佩,侧夫人又谢了恩。弘历这才满意回去。

弘吉拉氏躲在暗处听完,撇嘴一笑。候着四阿哥走了,这才进屋,陪瓜尔佳侧夫人说些话,便送她母女主仆几人出门。回到院子里,正好看见儿子察尔汗立在树下,抬头看天。

察尔汗见母亲回来,笑问:“母亲看那瓜尔佳氏如何?”

弘吉拉氏一笑,“是个妙人。你看呢?”

察尔汗背着手,看会儿星星,接话:“公主在跟前,儿子不敢看其他女人!”说完,母子俩相对而笑。察尔汗说了请母亲明日去上香的事,弘吉拉氏想了想,笑说:“除了咱们,恐怕还得给别人也求个姻缘签呢!”察尔汗点头,送母亲回房休息不提。

再说雍正吃完孙子的百日宴,领着皇后、裕嫔回宫。到养心殿处理些国务,想起女儿、儿子们偷偷带着侍卫出门,至今未归。便吩咐高无庸到阿哥所看看。哪知高无庸回话,公主、阿哥还没回来。

雍正看看外头天色,实在不早了。便叫高无庸到宫门口等着,免得宫门下钥,锁到外面。又说,要是几个孩子回来,叫他们赶紧回去歇着,不必来请安了。

等到看完了察尔汗、年羹尧连同工部、兵部一起上的折子,琢磨火枪配备问题时,弘琴公主未经通报,闯了进来。一进养心殿正殿,便哭着跑过来,抱住雍正大腿,一个劲儿说“阿玛,我错了!我错了!”

雍正好笑,拉起女儿,取出帕子给她擦满脸的鼻涕眼泪,柔声问:“这是怎么了?谁欺负咱们的固伦公主了?啊?告诉皇阿玛,皇阿玛替你出气?”

弘琴公主犹自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一个劲儿说:“没人欺负我。是我自己不好,我闯了大祸了。阿玛,您罚我吧,您打我吧。是我错了!呜呜!”

雍正见问不出来什么,只得朝外问:“弘经、弘纬、弘晓呢?不是跟公主一起出去了?人在哪儿?”

高无庸进来回答:“万岁爷,几位阿哥在养心门外。无诏不敢擅入。”

雍正摆手,“叫进来。”

高无庸应声出去。不多时,三个孩子联袂而入,齐齐对着雍正磕头请罪:“皇阿玛(皇伯父),儿臣错了!”

雍正无奈,“错在何处啊?”

弘琴公主从雍正怀里探出头来,含泪举手,“皇阿玛,儿臣说吧。”接着,便抱着雍正胳膊,一面打着哭嗝,一面说:“我自从五岁的时候,听说将来要嫁给个比我大三十的男人。我就不愿意。这两年,没有一天不想着如何叫他自动退亲。去年年底,我路过钟萃宫还是什么宫的时候,呃,到底是哪儿呢?我记不清了。我听两个宫女说,在酒里加个什么东西,再让喝酒的人闻什么花,那样的男人就能跟女人上床。我就想起来,要是察尔汗跟女人那个,我不就不用嫁给他了吗?可是,我跟哥哥弟弟们都太小了。没办法办成这件事。我就叫弘晓偷了弘皙哥哥家的玉如意。听说,是圣祖爷赐给他的。我对他说,他要能帮我把那两样东西搞到手,我就把玉如意还给他。弘皙哥哥便答应我,还管我要了好多钱,说是买药。”

听到这儿,雍正忍不住咳嗽一声,往下看看弘晓,那孩子正一副无辜模样往上看呢!雍正顿时沉下脸,“说实话!”

弘琴一抖,“呃,不是弘晓哥哥偷的。是我偷的!阿玛,我接下来的都是实话。我叫弘晓打听好了,察尔汗在哪儿住。正好五哥他今天办喜事。我就叫人偷偷往察尔汗喝的酒里下药。谁知道我找的那人不能跟粘杆处侍卫比,笨的很。怕下不好,就把药下到弘昼家所有酒坛里了。后来,我们又哄察尔汗回他家。想借机叫他闻花香。我还叫弘皙哥哥准备了女人。听说是八大胡同的。哪知,四哥也去了。后来,察尔汗没中招,居然是四哥搂着那个女人睡觉。后来,我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给察尔汗发现了。后来,还听说,那个女人不是八大胡同的。是傅恒他未过门的媳妇,叫瓜尔佳氏棠儿。后来,那个棠儿嘴里说什么:她不活了。不叫我们拦着她,要去撞墙。她的丫鬟不听话,硬是拦着她,不叫她撞墙。后来,我就跟哥哥弟弟回来了。可是,他们都说,我闯祸了。皇阿玛知道了,会打我。我害怕,就来找皇阿玛了。阿玛,你打我不要紧,可是,别打我脸。人家说,脸打坏了,就没法嫁人了。就得像那个棠儿一样,去撞墙了。皇阿玛,您打我屁股好不好?给,我叫您打!”说着,跳下雍正膝盖,背对雍正,撅着屁股等着。

弘琴说的头半段,雍正听粘杆处汇报过。之所以没拦着,是因为他也想考验一下察尔汗。至于后面,瓜尔佳棠儿的出现,他还没接到粘杆处折子,听弘琴只言片语,不能立刻做定论。然而,看眼前形势,弘历睡了傅恒未过门媳妇,怕是只真不假。看看眼前撅着屁股等着的弘琴,以及下面跪着的儿子、侄子。看着只是些孩子,可他们后头,站着皇后与十三弟。弘历这么一来,又与富察家、瓜尔佳氏说不清了。不由叹气,叫弘琴起来,“好了,朕知道了。你跟哥哥弟弟们先回去。这件事,朕会处理的。去吧。”

弘琴睁大眼睛看看雍正,点点头,跟弘经几个,跪安回去。弘琴领着弘纬往景仁宫。弘经跟弘晓回阿哥所。本来,按计划,弘琴还要去皇后跟前哭闹一场。但到了景仁宫正殿,碧荷、翠鸟出来说:“皇后今日感了风寒,怕过了病气,请公主、阿哥回去早点儿歇着。”

弘琴跟弘纬一商量,这事,皇后不参与也好。就各自回去睡觉了。

本来,在雍正看来,这件事八成是弘皙借机搞鬼。可是,第二天,弘皙自动上了请罪折子,将如何哄骗弘琴公主的钱,以及故意放了个假玉如意叫弘琴“拿”之类的事说的有鼻子有眼。又将昨日事情说的一清二楚,甚至天香楼的妈妈与姑娘的名字都报上来,随时供雍正查验。所述,与粘杆处密折一致。倒是弘历的请罪折子,在棠儿出现一事上,有些出入。

雍正不是铁人,当年他跟武氏,就是武氏不顾家中有陌生男子做客,硬要到花园散步,才撞上,并单方面一见钟情。粘杆处说棠儿是瞒着家里跑出来,专程去看傅恒,他信。弘历说,棠儿是着了不知名人士的道,他不信。又派粘杆处去瓜尔佳氏家中查看。不想,所得结果居然与弘历所述一丝不差。

雍正不由怀疑,究竟何为真,何为假呢?

这些事,不好跟皇后讲。更何况,皇后昨日病了,今天御医来报,皇后还发高烧了。雍正自然不能跟皇后商量。朝臣那边,更是不能说。想了想,终究理不出头绪。索性,便到御花园走走。

谦嫔刘氏这些日子,帮助皇后管理宫务,如今皇后病了,她自然更忙。带着宫女,东西宫来回跑。这天也巧,路过御花园的时候,碰到了前来散心的雍正。

两人见面,谦嫔就放下手中事务,跟雍正闲聊。雍正看看眼前刘氏,也是藩邸老人儿,便将心中疑惑换了方式问她:“有四个人,其中两个,说的话差不多,但细节侧重不太一样。比如说,甲不知道的事,乙知道。乙不知道的事,甲知道。另外两个,丙丁,说的话,一模一样,没有丝毫出入。但与甲乙说的,差别很大。你觉得,谁说实话了?”

谦嫔以为皇上不过是来散心的,想了想,便笑着说:“臣妾不懂。不过,臣妾处理宫务时,要是碰见有人想说谎,臣妾就叫他把事情多说几遍。要是前后字句不太一样,说明他是真话。要是前后一个字都不差,那说明,他说的是假话。因为,真的事情,随着时间过去,便会慢慢忘记一些。细节,也会有些记不住。假的,必定会想好了,再说,一字一句,都关系着他们是不是会受惩罚。自然记忆犹深。还有,要是两个宫人,本来不应该熟识。做的活也不应该重叠。却对对方的事,说的一清二楚。臣妾就会怀疑,他俩事先串通过。”

说完,笑吟吟地对雍正说,“主子娘娘常常教导我们,规矩要严,制人要宽。故而,臣妾只是将他们的漏洞说明白,叫他们知道,主子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其他的,并没有严厉惩罚。臣妾觉得,这样,下人们就不仅畏惧,还能敬重主子。反而利于日后管理宫务。”

雍正听了,问:“你主子娘娘教的?”

谦嫔一笑,“有主子娘娘教的,也有臣妾自己琢磨的。这几年协管宫务,臣妾着实体会到主子娘娘不易呢!”皇后得宠,多说她几句好话,又不会少斤肉。

雍正点头,“是啊!”站起身来,吩咐谦嫔,“好好办事吧!前几日,岭南进贡来一些南海珍珠,回头,你去库房里挑一些。”

谦嫔听了,喜出望外,急忙跪下谢恩。雍正也不理会,领着高无庸就走了。回到养心殿,雍正立刻下旨。

此旨一下,弘历后院,再起风云。

115、重华风云

雍正下旨,将瓜尔佳氏棠儿改指给弘历做侧福晋。另外,将廉亲王长女册封为和硕郡主,下嫁富察傅恒。

富察小月领着重华宫一干侍妾接旨。等太监宣读完后,规规矩矩谢主隆恩。高氏跪在后面,摸摸肚子,暗自祈祷,“孩子啊,你一定要是个儿子的!”

富察府内,李荣保跪在香案前,接过旨,磕了头,请传旨太监到正堂喝茶,又塞了不少茶水钱,这才得了句:“富察大人,皇恩浩荡啊!”

夫妻俩不知就里,只得赔笑着,送这些人出去。到了晚间,傅恒办完差回来,李荣保叫他到书房问话。这才知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看着儿子渐显刚毅的脸,青涩中,带着些隐忍,李荣保感慨:“孩子,你长大了。”

李荣保夫人则连擦眼泪,不住埋怨瓜尔佳氏不会教孩子。傅恒止住母亲,“无论如何,这件事都结束了。额娘您就别生气了。只是阿玛,要说皇上想补偿咱们家,那么多宗室女,为何偏偏挑了廉亲王家格格?这其中,又有什么道理吗?”

李荣保正要说话,就听门外小厮回话:“马奇老爷来了。”

一家三口连忙出门迎接。马奇扶着家人,拄着拐棍进来,坐到书房主位上,挥手叫家人下去。

李荣保夫人亲自奉茶。李荣保笑问:“您怎么来了?有事叫我过去就行。”

马奇笑道:“我是来给额驸贺喜的!傅恒啊,恭喜恭喜啊!”

傅恒急忙站起,“您折杀孩儿了。只是,孩儿有事不明?为何,是廉亲王家的格格,而不是其他宗室女呢?”

李荣保夫人也在一旁答话:“是啊,老爷,您要知道,廉亲王家大格格,可是不得宠,从小就是在庄子上长大。就连一般的小姐都不如。何况,她年纪,也比傅恒大了不少呢!”

马奇淡笑,“女大三,抱金砖。汉人都不嫌弃,咱们满人,更别讲那些个道道。我这会儿来,一是恭喜傅恒。二,是提醒你们,别忘了,咱家出了一个皇子福晋,一个亲王儿媳,如今,又出了位额驸。切记,不可恃宠而骄,要忠君体国,好好为皇上办差才是。好了,你们聊吧,我走了。”说着,拄着拐杖,颤悠悠就要出门。

李荣保、傅恒急忙上前,一左一右搀着,直将马奇送回府里,这才回转。父子俩一路走,一路小声说:“听明白了吗?”

傅恒点头,“儿子明白了。咱们家,只做忠臣、纯臣,只忠于圣上,其他的,不管、不问。对各个党派,不偏不倚,不结党。”

李荣保点头,“是这么个道理。只是,我还要嘱咐你。等娶进来廉亲王家大格格,要敬重她。记住,正妻,是用来敬爱的。不是用来出气的!”

傅恒脖子一凛,低头应是。

八八接到圣旨,想了半天,才想起来自家大姑娘究竟在哪个庄子上,赶忙派人去接。无论如何,一位正经册封的和硕格格,还住在庄子上,是要给人落话柄的。倒是八福晋玉瑶,一叠声地吩咐下人,好好打扫大格格住的屋子,将穿戴用具都挑好的摆放,还忙着搜检府里,看都有什么好东西,适合给大格格压箱。从账房里抽出几个庄子地契,连同大格格常住的那个,再压上一万两银子,全都塞到大格格的嫁妆里。

她这边忙着准备嫁妆,老九、老十得了信儿,赶忙带着贺礼来看老八。哥几个关到书房,一个劲儿琢磨老四这回究竟是卖的什么药。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老四不想叫富察家支持弘历了,想叫他家中立。另外,也是给弘历一个警告!至于正大光明匾额后面,究竟写的谁的名字?这个谜底,越来越玄乎了。

至于瓜尔佳氏,人家早就将嫁妆准备好了。棠儿就算再好,她娘就算再得宠,也全是侧室,明面儿上,不能压过正房。如此一来,瓜尔佳氏,反而是最安静、最低调的。

到了雍正八年年底,皇后缠绵病榻几个月,强撑着精神,帮着准备好了和硕端柔公主、和硕和惠公主的嫁妆,亲眼看着两个孩子上轿,便一头晕了过去。

过了几日,到了弘历娶侧福晋,皇后又一次醒来,。来还好好的,到瓜尔佳棠儿穿着宽大的嫁衣,扶着隐隐露出小肚子,在弘历的牵引下,慢慢给雍正、太后、皇后施礼时,衲敏又一次晕倒了。临晕倒时,还特意对雍正说:“叫四侧福晋回去歇着吧。她这些日子,不易劳累。”

雍正本就给弘历和棠儿气的够呛,很是觉得脸上没面子。如今,皇后晕倒,雍正也没心思管那些闲事。在景仁宫等候太医诊断结果的时候,直接给弘历下旨:侧福晋孩子生下来,要不,在玉蝶的记录上,晚几个月,要不,直接记到其他侍妾名下。皇家丢不起这个人!

棠儿知道了,哭着求弘历,直说孩子是无辜的。高氏冷眼看着不说话。倒是富察小月,宽厚地劝弘历:“瓜尔佳妹妹也是满洲大姓,孩子晚几个月,又不耽误事,不过是多点时间准备满月酒罢了。”

弘历听了,看看一脸泪水的棠儿,最终,选了第一种。这就给以后棠儿名下的子女露出了一个极为明显的破绽:棠儿的长子,与长女,出生日期,仅仅隔了七个月!也就是说,按玉蝶记录,棠儿的儿子还没出生,下一个就又怀上了!这笑话闹的!

事后雍正知道了,碍着皇后病情加重,没有发火,直接留下密旨,剥夺了这个名叫“永璋”孙子的皇位继承权。

这是后话。

再说瓜尔佳氏入宫之后,在弘历面前,温柔可人;在熹妃面前,善解人意;在诸位宫位主长辈跟前,也处事得体。一时间,在重华宫内外,除了富察小月嫡福晋身份无法撼动以外,其余侍妾,皆败在这位侧福晋手中。唯独高氏,因生了弘历长子永璜,在瓜尔佳氏进宫当天,被雍正下旨册封为庶福晋,多少压住棠儿些风头。

富察小月每日则是喝茶,照顾女儿,到太后、皇后、熹妃三处请安。其余时候,对重华宫宫斗,睁只眼,闭只眼。实在闹地不可开交,或是明面上过不去了,这才拿出嫡福晋的身份,训斥一番。这种不偏不倚的处事原则,赢得了弘历的敬重,也得到一干侍妾的敬畏。

过了年不久,高氏跟瓜尔佳氏一同去给富察小月请安时,不知为何,摔了一跤,因而早产。生下弘历次子永琏,自己也昏迷过去。太医看着这个早产儿,不住摇头,就差说养不活了。富察小月格外心疼,禀明弘历,将永琏送到钟粹宫中,哭着恳求熹妃想办法。熹妃无奈,只得亲自抚养。

等到高氏从昏迷中醒来,得知此事。趁弘历与富察小月来看她的时候,哭着直说是瓜尔佳棠儿刻意绊倒她,想害死弘历子嗣。富察小月一个劲儿说高氏摔迷糊了,严令下面人把严口风,要叫她再听到类似的话,直接禀明熹妃娘娘杖毙了事。

弘历也觉得这件事不宜传出,免得影响他在外风评。高氏无奈,只得忍气吞声。好在富察小月为人不坏,求了皇后,用最好的药给高氏治病。没过两个月,高氏就恢复健康,重新侍寝。

等到高庶福晋重得弘历宠爱后,瓜尔佳棠儿居然也在一次请安时,绊倒了。恰恰也是跟高氏站在一起时。也早产,生下了永璋。富察氏这一次,什么话也没说,什么事也没做。干干脆脆请来熹妃主持事务,自己到慈宁宫大佛堂礼佛,求佛祖保佑侧福晋和新生的庶子。

这样的事,熹妃也没办法。只好依照富察小月之前做法,将这个孙子又抱到钟萃宫养着。命太医好好给瓜尔佳养身子。扶着宫女出来,熹妃往后看看重华宫的匾额,不禁感慨:“这都什么事儿啊!”

等到永璋出生不久,富察小月查出来怀了三个月的身孕,同时,又有个重华宫侍妾苏氏,也查出怀了四个月的身孕。这次,弘历与熹妃格外重视。熹妃特意求了雍正旨意,到宫外潭柘寺求了佛祖旨意,说弘历嫡福晋身子弱,这次胎像跟重华宫有冲。应该换个跟孩子有血亲的长辈那里养着。

雍正听了,因为是佛祖旨意,不好说什么。加上皇后身体一日不如一日,雍正没心思管他们那些个乌糟事儿,便叫熹妃便宜行事。熹妃得了雍正圣旨,赶紧收拾好钟萃宫一偏殿,帮着富察小月搬进来。留那苏氏一人在重华宫当靶子。好在苏氏家中内务府有人,饮食衣物,处处看的严谨。整个家族出动,辛苦了个月,终于抢在嫡福晋之前,安然生下弘历第四子永珹。

或许真是佛祖显灵,雍正九年九月,富察小月平安生下一个男孩儿,便是弘历的第五子,命名永琪。

弘历一年之内,连得四子,不可谓不高兴。但是,这四个孩子的满月宴,他一场也不敢大办。一来,是他各个侍妾明争暗斗,叫人不能安心;二来,是景仁宫那边,整日里,御医来来往往,全都愁眉苦脸。皇后身体不好,雍正不高兴,就连太后,都得避其怒气,其他人,更不敢在这个时候露出什么高兴模样。

116、灿若夕阳

雍正因皇后生病不高兴,在衲敏看来,绝对有不少水分。谁不知道正史上,孝敬宪皇后去世,雍正下旨,说要亲自去皇后葬礼。旨意中还说,自己身体不好云云。弄的大臣们没办法,只好联名上书,求皇帝不要去皇后葬礼,免得龙体承受不住“巨大”的悲痛。因此,衲敏自己除了每日养病,尽力配合太医治疗,就是给几个孩子写信。每人每年一封,写好就封起来,叫给翠鸟,叫她在合适的时候,寄给孩子们。至于雍正,人家没工夫搭理。

弘经每天从上书房回来,就到母亲床前尽孝。弘琴、弘纬则是寸步不离。衲敏好的时候,就教他们识字,或是讲些历史上的典故给他们听。

年羹尧托完颜氏送来一箱小人书,都是些正史小故事,或是西游记之类的,还有些科普读物。衲敏便交给弘经,叫他陪弟弟妹妹们一起看。有精神的时候,就陪着几个孩子做些算术,学写几何、天文物理之类的。衲敏上学时,就不偏科。如今教起这些孩子基本科普,除了精神不济外,游刃有余。

怡亲王夫妇与恂郡王夫妇、果亲王夫妇常常到景仁宫探望。怡亲王甚至请雍正召来远在蒙古的淑慎公主、端柔公主常驻京中,与留京的和惠公主轮班前来伺候皇后。

后来,廉亲王夫妇也进宫探望。衲敏见了他二人,说些闲话,便问大格格的嫁妆准备的如何了。玉瑶连忙说都差不多了,就等富察家定日子呢!

衲敏靠在炕头,闭着眼歇了半天,这才勉强睁开,想想眼看都快七月,自己也没多少日子了。要是真如历史上撒手而去,那廉亲王大格格这位闺阁老姑娘,不知道又得等多少时候,才能出阁。便催玉瑶:“孩子也大了,该办的事就该趁早办。早些办完,咱们做父母的也能安心不是?”

玉瑶连忙答应,说回去就到富察家去说。

衲敏这才闭眼不说话。玉瑶看皇后累了,便告辞出来。出了宫门,立逼着廉亲王到富察家去定日子。当天请了算命先生算好了八月十八,回家就拉上大格格,整日里掰着指头算日子。忙碌之时,还不忘到佛前祷告,求佛祖保佑皇后别挂,就算要挂,也得等大格格出阁后再挂。大格格听着嫡母这般唠叨,想起幼年还住在雍亲王府对门时,四伯母对自己百般疼爱,如今自己亲事也多亏四伯母才能这般顺遂,泪珠就在眼眶里晃荡。

得了廉亲王家嫁女儿消息的满蒙亲贵,家中有儿子、闺女适婚的,都忙着办喜事。要知道,一旦皇后薨,依照国法,这些亲贵之家,至少一年不能办喜事。跟皇族关系再近一些的,恐怕要守个两三年。那可要耽误多少小夫妻啊!

等傅恒娶了廉亲王大格格,衲敏便觉得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叫来弘经,叫他没事多带着弟弟妹妹去看看年母妃。弘经今年九岁,对自己的身世早就明白。听母亲浑身无力,还要操心自己,眼睛一湿,答应下来。年妃知道了,别无他法,只得每日在佛前烧一炷香,求佛祖保佑,皇后别死,至少,在弘经长大成人前别死。

过了九月重阳,果亲王福晋钮钴禄氏传出喜脉。衲敏知道了,特意求了雍正旨意,不叫钮钴禄氏进宫请安。旨意上还特意点明,叫钮钴禄氏安心在王府养胎,没有圣旨,不必进宫。

钮钴禄氏看到这份圣旨的时候,眼泪都快流下来。皇后身体不好,太医院那边已经下了好几次“病危通知书”。如今,她还能想到自己,不叫自己进宫,无疑是在对雍正说:“如果我死了,不必叫十七弟妹哭灵。”摸摸还不太显的肚子,钮钴禄氏靠在十七肩上痛哭,“没有四嫂,哪有我今日!她要是真不好了,你别拦着我去景仁宫!”

十七叹气,“要是你非要去,我不拦你。只是,你要照顾好自己,别叫四嫂一番苦心白费。”

又过几日,太医院全体太医再次集结景仁宫。弘经、弘琴、弘纬,甚至弘晓,齐齐守在偏殿。三位和硕公主全部进宫,坐在正殿耳房,等待皇后消息。

弘经一手握着弘琴,一手拉着弘纬,不哭不闹,一脸肃静。弘琴则是红了眼圈,咬着牙一个劲儿往正殿瞅。弘纬低头想心事,不管外界俗物。弘晓站在门口,不住向进出正殿的宫女太监打听消息。

雍正领着高无庸,抱着一摞奏折,一直坐镇景仁宫正殿。十三等人只得来景仁宫禀报国家大事。一连几日,皆是如此。

乌雅氏太后连着几个月不见皇后,接到的都是皇后卧床不起的“病假条”,不由心里发慌。别的不说,单是这位皇后不贪权,不牟利,处处尊敬老人,就使得乌雅氏在皇宫中过的舒坦。再加上皇后在皇帝跟前,常常提醒他要以孝治国,雍正与乌雅氏太后这些年感情也好了很多。整日里,见了前来请安的公主、嫔妃,也常问皇后如何。听见说不好,就在慈宁宫吃斋念佛。这一天,又听说太医院全都聚集到景仁宫,乌雅氏太后再也坐不住了,领着人,坐上凤辇,望着景仁宫宫门而去。

三位和硕公主听说太后到来,急忙领着人前来迎接。乌雅氏太后一手扶了淑慎公主,一手扶了端柔公主,对着和惠公主问:“你皇额娘怎么样了?”

和惠公主红了眼圈,低头回答:“回皇祖母的话,皇额娘她——还好!”

乌雅氏太后叹气,对身边人说:“扶哀家进去看看吧。”

雍正正与张廷玉、鄂尔泰等人商量西南地区改土归流之事,听就太后来了,便领着群臣站在殿内恭候。

乌雅氏太后免了众人的礼,看看雍正,一阵心疼:“瘦了!”

当着大臣的面,雍正只得赔笑:“这几日国务繁忙了些。好在弘时兄弟几个都能帮忙。就是弘昼那个不靠谱的,也知道替君父分忧了。”

乌雅氏太后点点头,“那就好。皇上也要注意身体才是,不可过于劳累!”说完,看看雍正身后大臣,都是一品、二品官员,思量着自己不宜多呆,便说要去看看皇后。

雍正亲自扶着太后,送到皇后所居内室,这才告退出来,领着群臣接着商议国事。

太后扶着几个孙女悄悄进去,就看见里头床帐低垂,几位太医守在外头,碧荷、翠鸟等宫人垂手站在门内。见太后进来,急忙磕头行礼。太后连忙摆手,悄声问:“皇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