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未说完,就见弘经皱眉,一只手抓住谨言胳膊,另一只手按住胸口,“哇”的一声,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弘琴看的清楚,急忙对外哭喊:“太医,快来,快进来。”

弘经这口鲜血,倒是把雍正喷醒了。拉住弘纬站到门边,给太医让路,一面吩咐高无庸、王五全,“快,把小九扶到炕上。叫太医快看看。”

不等高无庸伸手,弘经已经晕倒,浑不知事。多亏谨言扶着,才没躺到地上。谨言无奈,只得叫身边王五全和宫女们帮忙,把宁贝勒抬到皇后脚边,盖上被子,露出手腕,给太医诊脉。

这回倒是快。没一会儿,太医就回话说,宁贝勒是气急攻心,加上最近可能太过劳累,故而才吐血。病情看似凶险,并不碍事。吃几服药,多休息休息就好。只是——

雍正沉声,“有什么快说。难不成,朕还缺那几服药钱给你们?”

太医忙说不敢,“只是,宁贝勒到底年幼,日后,不可太过劳累。以免伤了底子,有损寿元。”

弘琴立在一旁听了,分出心神打量回话太医。冷哼一声,“为皇上办差,哪里能不劳累。照你这么说,宁贝勒以后什么也不用干。只等着做闲王了?”

那太医急忙跪地,指天赌咒说句句实情,不敢隐瞒宁贝勒病况。

弘纬看弘琴两眼,对太医吩咐:“都要用什么药材,你们下去开方吧。”又劝雍正,“皇阿玛不用着急。哥哥不会有事的。过两天,就又能给您办差了。”

雍正点头,“是啊,他才十三岁,以后,有的是时候,有的是时候。”说完弘经,再看皇后,依旧昏迷,心中喟叹,皇后啊,因为你生病,小宝也跟着病了。难道,你这做娘的,就不心疼吗?

谨言守在皇后身边,耳边还是太医说的话:“今天能不能醒来,还是两说呢!”谨言虽然年岁不大,但经历过父母逝世,对太医话里的意思,大致明白。

眼前,皇后几乎已经没有治愈的希望。而太医们,为了明哲保身,宁肯不治,也不愿意因为医治不力,而受到万岁惩处。想到这里,谨言心中暗恨。皇后有一颗金子般的心,为什么上天要这么早就带走她?自己已经没有父母,难道,连皇后这样的主子,都守不住吗?

心中悲苦,谨言也不敢怠慢。眼看皇后肩膀露在外面,怕吹风,急忙轻轻掖掖被子。冷不丁瞅见皇后眼角晶莹闪烁。大胆伸手碰碰,触手一滴凉意。

“皇后哭了,太医快来,皇后哭了!”谨言顾不得礼数,冲外大喊。弘琴听了,几步冲出里间,抓过正忙着商量写方子的太医,“快,我皇额娘哭了。她还有意识,快!”

雍正这次不眯瞪了,直接对太医院下旨,“只管医治,治不好朕不降罪。要是怕治坏了,不敢想法子。整个太医院就等着给皇后陪葬吧!”

太医们唯唯诺诺凑上来。这次,谨言吸取教训,拉上五公主立在一旁,不时问些医理药理。论起来,当年父母重病时,谨言没少操心医药之事。加之她本就聪明,从太医三言两语中,就明白今日之事,皇后或许有救。只不过,太医怕万一弄坏,掉了脑袋,不肯使力罢了。横竖也没有最坏的结果,不催太医,皇后可能就真要睡过去了。

弘琴立刻明白谨言意思,摆起固伦公主的款,一起威逼太医。

那边,小宝已经醒来,扶着王五全坐到皇后身边,看着太医施针用药。

太医给逼的没办法,折腾半天,还不见皇后转醒。几个人跪倒在地,“皇上啊,臣等实在没法子了,该用的,都用上了,如今,娘娘能不能醒来,只有看天意了!”

弘琴一脚将说话太医踹翻,“什么叫天意?皇额娘身体一直不错,怎么就没法子了?”

那太医不住磕头,“公主殿下,奴才无能。主子娘娘身体看似不错。其实,当年难产时,伤了根本,损了寿元。如今,法子都用遍了,臣等也只有一半把握,主子娘娘能够醒来。公主,臣等真的已经尽力了。主子娘娘能熬到宝贝勒长到十一岁,已经不容易了。以前,奴才也遇到过高龄产子的,孩子落草,当时大人就不行了呀!”

这太医也是糊涂了,皇后生儿子,那是十多年前的事。到现在还拿出来说事,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

谨言在一旁低头照顾皇后,皱眉细思:这个太医,刚才说宁贝勒日后不可劳累;现在又说皇后产子损了寿元,这与当年圣祖皇太子“生而克母”的罪名,何等相似?不过一炷香时间,两位最有可能登上皇位的皇子,叫他明里暗里,全给否认了。他究竟是怎么想的?或者,应该问:他背后的人,又是怎么想的呢?如果两位皇子,同一时间失去皇位继承权,最为得利的,又将是谁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不知道是该叫皇后OVER,还是叫她在撑几年?或许,我比较邪恶吧?

144、归去来兮

谨言还未想明白,就听公主哇一声哭了出来,几步上前,冲出槅门外,揪住宝贝勒一阵摇晃,“你还我皇额娘,你还我皇额娘!要不是你,皇额娘不会死,她不会死!你才是生而克母,你才是生而克母!混蛋,你还我皇额娘,你个混蛋,害死我的亲娘,你还我,你还我!”一面说,一面抱住弘纬脖子,大哭起来。

弘经坐在皇后身边喘气,经弘琴这么一闹,原本平静下来的呼吸,立刻急促起来。籽言见了,上来要给他拍背。叫弘经一把推开,冲王武全颤着声音呵斥:“还不快去把公主拉开!勒坏宝贝勒,爷要你们的命!快去!”说完,喉咙里一阵血腥涌上来。谨言急忙催促身边太医,“大人还愣着干什么?快看宁贝勒!出了事,主子娘娘醒来怪罪,你担当的起吗?”

不说里间又是一阵忙乱,王五全也没能腾出手来,看宝贝勒是否给公主勒伤。

再看里间门口。原本,弘琴刚冲出去的时候,弘纬十分惊诧,还带着几分不满。可是,当弘琴一番话嚷出来,再勒住他脖子痛哭不止时,弘纬又觉得心软了。弘琴说的没错,或许,自己才是生而克母的人。不仅克母,还克父、克妻、克子!于是乎,弘纬也难得地红了眼,任由弘琴勒着脖子哇哇大哭。不时陪着掉几滴泪,咬着牙,一句话也不肯说。

高无庸紧跟在雍正爷身后,瞧见公主与宝贝勒这个样子,心里酸涩不已。表面上看,公主更亲近宁贝勒。其实,他在一旁看的明白,宝贝勒对公主,一点都不比宁贝勒对公主差。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手。处处忍让,有什么好东西,总是先想着公主,其次才是万岁爷和皇后娘娘、宁贝勒等人。

唉,只是,如今,皇后病危,两位贝勒还小,只怕,又要起风了!

雍正听到“生而克母”四字,眉头深皱。这是当年太子哥哥最不能忍受的罪名,为此,一向高傲的二哥,躲着人,在卧房里蒙着被子哭了一夜。如今,竟然有人要往他儿子头上安同样的“罪名”!究竟是谁?皇后啊,这个时候,朕是多么需要你在身边啊!

雍正十分明白,这个时候,他再也不能出事。勉强压下心中沉痛,瞅瞅跪在地上颤颤发抖的一班太医,冷声问:“皇后还要多久才能醒来?”

医正瑟瑟发抖,“回——回万岁爷的话,大概到了子时,应该就可以醒了。要是不醒,…”

“那太医院就等着为皇后陪葬吧!”雍正撂下这句话,不理众太医苦苦哀求,伸手拉开弘琴,掏出帕子给她擦擦眼泪鼻涕,轻声哄劝:“宝贝,你额娘只有你一个女儿。现在,她病了,身边最需要你照顾。你弟弟的事,等你额娘醒了,再好好罚他。现在,你哥哥又病了。里面更是离不开你。好闺女,你要拿出大清公主的威仪,好好照顾皇后和宁贝勒。现在,阿玛需要你的帮助。擦擦泪,回去照顾皇后。好吗?”

弘琴咬着嘴唇,含着泪,对雍正点头,“孩儿明白。阿玛放心,有孩儿在,额娘和哥哥,定不会出事的。”说着,头一低,掀开帘子,进了里屋。

雍正再看弘纬,依旧是一副强忍委屈、暗掩悲痛的模样。不由叹气,这还是个不满十二岁的孩子呀!想了想,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手来,轻轻拍拍儿子肩膀。过了一会儿,看看自鸣钟,已经快半夜了,太医来报,说宁贝勒已经没事,只是,往后要好好将养将养。

雍正点头,吩咐将宁贝勒移至顺宁堂安置。又派高无庸亲自带人照顾。催弘琴回去休息。弘琴则回话:“皇后只我一女,母亲病重,没有做女儿的离开之理。”硬要守在皇后床前,不肯离开半步。

雍正拗不过她,只好吩咐王武全、谨言等人,好好听从公主吩咐,不可叫公主过于劳累,以免皇后醒来心疼。

打发完两个大的,就剩下弘纬一个小的。雍正坐在主位上,看这孩子一直沉稳有度,心中赞叹。学着皇后往日动作,伸手轻轻胡噜胡噜弘纬脑门,“你哥哥已经回去休息了。你也回去吧。好歹,也忙了一晚上。明天一早,再了来看你皇额娘吧。”

弘纬抿嘴,对着雍正拱手,“儿子想去大佛堂给皇额娘念段经再睡。”

雍正本就信佛,儿子这么说,又是顶着孝顺的名头,自无不允之理。微笑着吩咐:“去吧!别太晚了。明天一早你皇额娘醒来见不到你,又该操心了!”

弘纬急忙答应,躬身行礼告退。

弘纬所说的大佛堂,自然是指紧邻仁和堂的慈宁宫大佛堂。自从惠太贵妃去世之后,慈宁宫便无主事之人。各位太妃太嫔,有子的,到宫外随子居住。无子的,自己守着偏殿过日子。晚年寂寥,不过是到各个姐妹屋里坐坐。剩下的时间,就贡献给这座大佛堂了。

因弘纬年幼,故而,他说要来,雍正没有反对。至于弘纬本人——慈宁宫住的那些人,需要他回避吗?

到了大佛堂,弘纬留贴身太监一人跟着,其余的,都守在门外。进得佛堂,便是一阵香火烟味儿,中间,夹杂着香纸焦味儿。

因是入夜时分,大佛堂内,没有白日那些诵经声,木鱼声。仰面便是佛祖金身,再往旁边看,是观音大士。弘纬对着佛祖叩首跪拜,小太监帮着焚香祷告。

三个头还没磕完,就听大佛堂后面,一个年轻女子声音,带着几分试探,问:“谁在外面?”

小太监站在柱子旁,猜想,能从佛堂后面出来的,不是太妃,就是太嫔,再不济,也是圣祖当年的小主。想了想,还是恭敬地回答:“宝贝勒来给佛祖上香。不知打扰哪位主子。都是奴才不好,给您赔罪了。”

话未说完,就听花盆底敲击地砖的声音传来。一盏宫灯开路,两个小宫女搀扶着一位少妇从佛像后面绕出来。灯光昏暗,映衬着少妇脸庞忽明忽暗。虽为素颜,亦能显出几分姿容艳丽。只可惜,这位主表情太过古板,生生压下了自身亮丽。

弘纬抬头,借着灯光一瞅,立刻认出她来。或许是忙了一天,不如平日谨慎,脱口而出:“晓答应?”

两名宫女急忙纠正,“宝贝勒,这位是晓太贵人,您以前跟着皇后娘娘来时,见过的。”

弘纬这才明白,是呵,是晓太贵人了。急忙起身,以晚辈之礼相见。

晓太贵人今年还不足三十,年轻守寡,无儿无女,度日如年。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本想到这佛堂坐坐,念念心经,不想,见到弘纬小萝卜头。听他那一声“晓答应”,千头万绪,一齐涌上心头。看见这孩子行礼,便挤出一丝笑意,“宝贝勒请起吧。奴才打扰你了吗?”

弘纬连忙摇头。

晓太贵人扶着宫女在下首椅子上坐下,看看四处并无闲杂人等,不由感慨,“方才你那句晓答应,可是叫奴才觉着,好似回到圣祖爷还在的时候呢!唉,那时候,我才只有十三岁。圣祖爷,我想想,大概六十三了吧?呵呵,他见了我,居然当天就宠幸了我。还封我做晓答应。呵呵,现在想想,真是如同做梦一般!”说着,便笑起来。

深更半夜,这笑声在佛堂里其他四人听来,如同鬼哭一般,阴森森、冷瑟瑟,脊背乍寒。弘纬和小太监还好,那两名宫女,脸色煞白,齐齐往后退了退。

弘纬长吸一口气,劝她:“太贵人如今也算熬出头来了。阖宫上下,谁见了,不给您几分面子。这也是您当年尽心尽力伺候圣祖爷,积下来的福分!”

晓太贵人冷笑,“可不是福分?当年,我跟我堂姐一同选秀。我进了宫,她嫁了人。如今,我贵为太贵人,她的儿子,都能考秀才了。这可不是福分?这就是福分!呵呵,呵呵!”

弘纬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对慈宁宫里这些寡妇,他自认,无话可说。

晓太贵人笑了一会儿,拿帕子擦擦眼角,冲弘纬笑笑,“好孩子,你这时候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吗?”

弘纬便将给皇后祈福的话说了。

晓太贵人听了,跟着叹息:“主子娘娘真是个好人呐!不说别的,就说这些年对我们这些未亡人的照顾,真心实意,就叫人记挂。罢了,反正奴才也睡不着,就替主子娘娘多念几段佛经吧。倒是宝贝勒,你虽说年纪还小。这里毕竟是圣祖嫔妃养老之处。往后,切不可随意过来,以免闹出什么不该有的闲话来。”看看外面天色,“好孩子,快回去吧。回去歇歇,念经祈福的事,我先替你做一晚吧!”

弘纬虽然不怕闲话,但实在不想听晓太贵人在这里“笑”了,见她这么识趣,便道谢,转身离开。

晓太贵人望着弘纬背影,等到他迈步跨门槛时,鬼使神差地开口叫住,“等等。”

弘纬顿住脚步,扭头问:“晓太贵人,还有什么吩咐?”

看着这张脸,晓太贵人又不知该说什么了。想了想,还是柔声说:“往后,能少一碰一个女人,就少碰一个女人。这不仅仅是少一分麻烦,也是多积一分阴德。比念十部、百部经书都强!宝贝勒,你现在还小,或许听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这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么重要。”

弘纬听了,胸中如同翻江倒海,偏偏这位是如今的“长辈”,不能训斥什么。只得拱拱手,“告辞!”

直到宝贝勒一行离开,晓太贵人这才对着观音佛像喃喃自语:“观音菩萨,你说,我没事对着个孩子,说那些干什么呢?”想不通,自然也就不想了。乖乖地坐到蒲团上,诚心诚意给皇后诵经祈福。

回到阿哥所,弘纬困的来不及仔细梳洗,便和衣躺下。也许是累极了,不一会儿,便睡着。睡梦中,先是梦到仁孝皇后,接着是孝昭皇后,然后,便是荣妃、德妃,还有佟皇后。更多的,是那些看着眼熟,又叫不出名字的女人。有的对着他笑,有的对着他哭,更甚者,还有人上来对着他拳打脚踢,嘴里骂骂咧咧,全然没有当年温柔情意。

最后,喊打喊杀的女人越来越多。孝昭皇后压制不住;仁孝皇后背转身来不理;德妃、荣妃一个低头念经,一个垂首绣花,只当没看见;佟皇后更厉害,端了一盘瓜子,领着一帮宫女模样的人,拉把金交椅,端坐一旁,权当看戏。眼看一群女人,转瞬间,由花枝招展的清纯模样,变成张牙舞爪的厉鬼,拿着斧钺钩叉,气势汹汹,组着团朝他扑来。弘纬吓地大叫:“额娘救我!”一睁眼,此身仍在雍正朝,举手细看,仍旧是未长开的少年模样,一身贝勒常服,已被冷汗嗒湿。

稳住心神,才觉下身一片黏糊糊的。伸手一摸,原来是夜里睡的太死,一泡“精髓”,竟然遗了出来!

弘纬喘气叹息,果然,那个晓答应今夜是报复来了。幸亏她还没死,她要死了,那帮女人堆里,又要多个青面厉鬼!

弘纬正在唏嘘,守夜小太监绕过屏风进来,躬身问:“爷,您有什么吩咐?”

弘纬“嗯”了一声,吩咐他拿衣服来换。看窗外天色发白,问:“什么时辰了?仁和堂那有什么消息?”

小太监刚要摇头,就听外头王五全问话:“宝贝勒醒了没?皇后主子醒了,这会儿正想着宝贝勒,叫请您过去呢!”

弘纬听了,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从床上一下跳起,对着外头喊:“醒了醒了。请王安达回去禀告皇额娘,儿子这就过去。”

王五全又拿皇后的话,嘱咐几声,说不用急,多穿衣服,免得着凉。等到里头弘纬穿戴好了,王五全也说完了,对着弘纬拱拱手,劝宝贝勒先喝杯茶,吃点儿东西,再过去。说现在皇后那边正在扎针,恐怕去了,也不方便。弘纬答应下来,王五全这才带着人先行回去。

任谁做了那样的梦,也不敢在这屋里再呆下去。弘纬草草梳洗完毕,喝口茶,拿块点心往袖子里一笼,便带着几个哈哈珠子直奔养心殿仁和堂。

到了仁和堂门外,王五全早立在门外候着。见到他来,立刻笑着上前打千,亲自给宝贝勒打帘子,请他进来。

看这阵势,皇后真是度过难关了。弘纬按按胸口,满心欣喜。哪知,一只脚刚抬起来,还未落下,就听里头,皇后虚弱地沉声呵斥:“来人,将这几个吃里爬外的奴才,给本宫拉出去,当庭杖毙!”

小剧场:

阎罗殿里,阎王强拉黑白无常斗地主。

白白:阎王爷呀,下官不明白。明明咱说好了的,到时候,就叫沈衲敏回现代去。咋您中途又变卦了涅?

黑黑一拉白白袖子,吼道:你懂个啥?计划赶不上变化,这不是那个雍正皇帝把洋大夫跟金巧巧都给弄进宫,给皇后瞧病了嘛?

阎王爷:是这么个理!中西结合,本官也没法子。

白白:不会吧?咱们可素来是“阎王叫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咋碰上这俩人,连大人您——也得靠边儿站呢?

阎王爷:呃,…,别动,四带二!炸弹!我赢了,拿钱!

白白、黑黑无奈,各自掏腰包。

阎王爷长出一口气,哎呀妈呀!幸好没叫他们给瞧出来,爷们儿这是给康熙皇帝那帮妻妾给吓怕啦!这一个皇帝后宫,个个说自己冤枉,不肯喝孟婆汤去投胎,天天给爷跟前吵吵——也就算了。这要是沈衲敏领着雍正皇帝的后宫一块儿下来,爷们儿这阎罗殿,还不成菜市场啊?好险好险!不好意思啊,沈衲敏,你先在雍正朝多活几年吧?大不了,等你回现代后,我再免费送你一个金龟婿,权当福利,行不?

145、前嫌尽释

弘纬暗道:奇了?皇后对人,从来都是和颜悦色、宽厚待下。别说杖毙,就是“奴才”二字,都很少提及。怎么今日醒来,竟然一反常态,发这么大的火?

心中纳罕,脚下不停,随着王五全入内,对着皇后施礼。

衲敏昏迷了半天一夜,刚刚醒来,没什么精神,见弘纬来了,略点点头,眼睛盯着趴在地上不住求饶的一堆人,没有说话。

弘纬顺着皇后眼神往下一看,几乎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跪在屋里。皇后半靠在大迎枕上,满面怒容,全然不见往日温和慈祥。弘纬顿时想起夜间做的噩梦,站在一旁,低头往皇后身边瞅。只见弘琴趴在皇后身边,闷头大睡;弘经则坐在皇后炕头一把交椅上,静静地靠着椅背,冷冷地瞅着地上一群太医大喊冤枉,一言不发。

许是感觉到了弘纬探究的视线,弘经略微抬头,对着弘纬笑笑。籽言也趁机冲他微不可查地摇摇头。弘纬见了,只得闭嘴,规规矩矩对皇后施一礼,老老实实来到皇后身边,在炕沿上斜坐下来。

等到下头一帮人闹够了,衲敏也歇地差不多了,对着下头吩咐:“本宫还没死,说话就不算话了是吗?叫你们把这些东西拖出去,一帮子侍卫,就没一个听懂的吗?”

这句话一出,底下跪着的人哭的更凶。弘纬细听,大致明白,原来,皇后醒来,知晓昨日之事,明白了“生而克母”的故事,拿太医们撒气呢!

看弘经模样,皇后未必就想真的将这些人杖毙,只不过,给他们些颜色看看。更何况,有谨言在。纵使皇后震怒,一时不察,谨言也会想办法留着这些人,好查清幕后黑手。

想到这儿,弘纬抬头望谨言一眼。只见她静立在皇后身边,手中握着帕子,面无表情,冷眼盯着其中一位太医。弘纬不由感慨,这姑娘,要是稍微笑一笑,八成也是一位美人呢!只可惜了这个冰雪聪明的性情。那张脸,严肃到任谁都见了,都觉得欠她八百两银子似的。生的多好看的眉眼,也变得了无生趣。

门外,桃红领着一个中年妇人进来,身后小宫女手里托着一碗口粗的瓷盅。那妇人,弘纬不认识,弘经小时候,却是见过几次。见她进来,弘经略微一笑,“金姑姑来了?药好了?”

金巧巧对着弘经一笑,再朝皇后施礼,“主子娘娘,民妇已经将药粥熬好了,您尝尝,看味道如何?”

衲敏点头。籽言连忙接过来,用金碗银勺热腾腾地盛出一碗,一勺一勺,喂皇后吃下。大概吃了半碗多,衲敏摆摆手,“搁那儿吧。”

籽言听了,回头去看金巧巧。金巧巧绕过籽言,站到皇后身边,握住皇后手腕,仔仔细细地把把脉,笑着对籽言说:“把粥先放笼屉上热着。过半个时辰,再吃。”

籽言这才听命,跟着桃红出去安排。

衲敏对着金巧巧一笑,“瞧瞧,我的丫头,不怕我,在你跟前,倒是乖巧。”

金巧巧一笑,“主子娘娘您可不能这么说。谁叫昨夜,万岁爷下旨,但凡跟您身体有关的事,都得听我说呢?”

衲敏笑着摇头,“德性!十来年不见,本以为,你嫁了人,当了娘,脾气能好点儿。谁知道,比以前更泼辣啦!小心你男人不要你,另外找个乖巧的!”

金巧巧咯咯大笑,“他要是敢呀,我就把他送进宫里,给您当公公使!”

衲敏噗嗤一声笑了。顿了顿,正色问:“我这身子不好,可真是因为当年难产?”

金巧巧摇头,“哪有这种事?您当年不过是多出些了血,后来,多保养保养,就没大碍。不是民妇胡说。那五十多岁生孩子的,民妇也见过。更何况,宝贝勒出生时,您还正当年呢!再说,别人觉得,生孩子多了,对女人身体不好。可也不看看,活大岁数的那些老太太,有几个没生过孩子?有的甚至接连生十几个,最后呢?活到八十九,一点儿事没有。娘娘,您昨天晕倒,是身子虚,但跟难产,没什么关联。”

衲敏点头,“有劳了。”吩咐籽言安排金巧巧休息。对下头太医呵斥,“都听见了?你们没法子救本宫,或者有法子,怕出事,不敢用,本宫不怪你们。但是,你们不该拿本宫的孩子垫背。本宫素来宽厚待人,看来,是太过宽厚,叫你们认不清自己是谁。宽厚,并不是说,有人损着本宫的牙眼儿了,本宫还不主张还回去!你们——先说宁贝勒不能劳累,再说宝贝勒伤了本宫寿元!呵呵,如此说来,那是不是本宫长子弘晖,他出生时,也伤了本宫寿元?”

底下太医个个磕头,不敢答话。

衲敏喘口气,接着说:“本宫还就奇怪了。同为本宫所出,怎么夭折的儿子,你们不提;固伦公主,你们不提。偏偏提活着的两位皇子?这其中意味,是否要本宫仔细琢磨琢磨呢?”说着,将手上帕子狠狠拍到桌上。弘经不经意间一瞅,心中憋笑:八成又是妹妹的“杰作”,好端端的一对儿鸳鸯,愣是给她绣成两只鸭子!

再看这帮子太医,方才嚎叫求饶,个个喊冤枉。到这时候,反而没一个人敢出头了。一个个乖乖地跪在地上,不敢说一句话。开玩笑,皇后吆喝半天,都没见侍卫进来拿人,摆明了是吓唬吓唬,借机审问呢!傻子才往跟前凑!

衲敏说了这么多话,也累了。吩咐谨言:“把这些人带下去,交给碧荷他男人,叫他看着办!好歹也是粘杆处领侍卫,传话给他,别丢了粘杆处这么多年来拿血汗挣来的体面!”

谨言听了,微微叹气,到了最后,皇后还是要把这事交给粘杆处。也是,这些事,关乎皇储,皇后再能干,也不能自己处置。交给直属万岁的粘杆处,最为合适不过。

谨言一面感慨皇后小心,一面叹息娘娘憋屈。领着侍卫,将这些太医带下去。

这边闹腾完了,弘琴也打着哈欠醒来,趴到皇后怀里腻歪,不肯起来。处置完这些事,衲敏也有心思看儿女们。

先瞅瞅小宝,脸色还算红润。拉着手小心测测脉搏,弹跳有力,不像体虚。纵使这样,还是不放心,又殷殷嘱咐几句。

弘经略欠身,对着皇后笑笑,“皇额娘,儿子很好。昨天那是一时着急,以后不会这样了。”

衲敏看着小宝,颇为心疼,“好孩子,人家都说,晚辈送长辈,那是福气。长辈送晚辈,那是孽缘。别说我没什么事,就是真不在了,你也要好好的顾好自己,绝不能跟自己身体过不去。我这个做娘的,已经送过一回儿子了。难道,你忍心叫我再送一个吗?”

皇后说完,弘琴、弘纬都低头想心事。这俩主儿,当年也没少埋儿子。倒是弘经,对着皇后,一字一句地保证:“额娘您放心,儿子一定好好的,绝不叫您再送一次!”

衲敏听了,这才止住泪,连着喃喃几句:“乖,乖孩子!”

再看宝宝,眼角下,两只黑眼圈,似乎一夜没睡。衲敏叹口气,拉弘纬坐在怀里,握着他的小手轻声劝:“宝宝,昨天姐姐心情激动,说了些不该说的话。刚才,额娘已经骂过她了。你也听金巧巧姑姑说了,我的身体,与你无关。你不要放在心上,原谅姐姐,好不好?”

弘纬摇头。衲敏等了半天,不见他说话,看看宝贝,催促:“还不快给弟弟道歉!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弘琴撇嘴,“我又不是第一个这么说!要道歉也不能我先来。”

衲敏啪地一巴掌拍到弘琴背上,“胡说什么呢!除了你,谁还说过这句话,把他叫来,我砍了他!神经病啊,这么说人家!哪个人愿意一生下来就没娘啊!照这么说,打仗、闹饥荒的时候,死爹死娘的多了,都是克父克母不成?都该一条绳子勒死?”

弘琴瞅瞅弘纬,跟着皇后学舌,“就是,谁愿意生下来就没娘啊!那不到十岁就没爹没娘的,是不是也是克父克母呀?是不是也该扔进四合院儿里圈起来?”

弘纬低头不说话。弘经看不过去,“妹妹说什么呢?这都哪儿跟哪儿呀?明明是你,昨天胡说八道,勒住弟弟脖子又哭又闹。弟弟都没说一句,你倒好,咄咄逼人。你看看,都快把弟弟说哭了!”说着,伸手拿起炕桌上一方帕子,站起来就要给弘纬擦泪珠。

弘琴真没想到,几句话,居然能叫这位哭鼻子。心里一阵发憷,嘴上偏不留情,“我哪有咄咄逼人。哥哥,你别看他不说话。其实,他要说起话来,尖酸刻薄着呢!你怎么就说我,不说他呢!”说着说着,也跟着哭起来。

弘纬拨开弘经手中帕子,站起来,对着弘琴打躬,“以前都是我不好,害的你受了那么多苦。我也不想你没皇额娘疼,也不想中宫无主。是我一时气急怒急,说话不讲理。我给你赔不是,是我做错了,你别恼了。往后,我再也不那么说了。”

弘琴听了,咬着牙,不言语。弘经在弘纬身后催促,“妹妹,弟弟都说到这份上了,你要再胡闹下去,就不对了!”

挨了弘纬一顿训,弘琴心中怨气反而少了,趴在皇后怀里抽抽搭搭,“我又没说什么。昨天我也有不对。反正,我就你一个哥哥,你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弘经说话,衲敏听着,还在路上。可剩下这姐弟俩对话,衲敏则越听越糊涂。我的那个天呐,感情,咱身边还有“借尸还魂”的?不对,是没喝孟婆汤就投胎的?

想着想着,衲敏就出了一身冷汗。这个世界真诡异!瞧瞧自己身边儿,都有几位大神呐!现在看看,还是小宝最好!转念一想,衲敏又乐了。管他以前是干啥的,就是“退了休”的皇帝,也是咱“亲生”的。就不信,自己装傻充愣,只把他当小宝宝看待,他还能摆什么“帝王”谱!嘿嘿!好歹得乖乖叫我声“娘——”!这位爷,您呐,就好好的当个乖宝宝吧!来,叫声“额娘”听听?

衲敏正在偷笑,看见听弘琴闷声问:“皇额娘,您说,当年仁孝皇后生太子时,得知难产,她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衲敏一怔,顿了顿,叹气,“天下女子,千万种品性。但是,天下母亲,却都是一样。仁孝皇后,已经去世多年,她怎么想的,我无从揣测。但是,当年我生你弟弟的时候,就有一个想法。无论如何,要让他见到初升的太阳。或许,其他母亲,所思所想,与我大致相同吧!不管做姑娘时如何,当了母亲,心里占第一位的,总是孩子!”

看弘琴将信将疑,衲敏伸出食指点点她额头,“傻丫头,现在跟你说这些,你又不懂。等将来,你成了亲,有了孩子,就什么都明白了。孩子固然是母亲后半生的依靠,甚至,是争宠的工具。可是,对一个做母亲的来说,孩子们的健康幸福,更加重要!更何况,在那生死攸关的时刻,哪还有什么精神,去衡量权益得失?我想,仁孝皇后——她,已经没时间去问,这孩子能为她带来什么。只是想她能为孩子留下什么,用自己生命最后的时光,为腹中胎儿,做最后的努力吧?”

弘琴听了,不住流泪,“皇额娘——”

弘纬一面听,一面流泪,等皇后说完,也趴到皇后怀里,跟弘琴两个人,一人占据一块儿领地,什么都不说,只管哭泣。弘纬一面哭,一面回想夜里梦境:芳儿,面对那么多鬼怪,你不管我,我不怪你,不怪你!都是我不好,没有照顾好咱们的儿子!都是我不好,连你最后的心愿,都没达成!都是我不好!

弘经看着弟弟妹妹今日一反常态,尤其是弟弟,往日练布库、弓箭,多苦多累,泪珠都不弹一滴。今日居然闷声痛哭,真是少见!无奈中,只得冲皇后尴尬一笑。

衲敏瞅见小宝,一副想笑又不好意思笑的模样,冲他招招手,“来,小宝,妈妈抱抱!”

小宝脸一红,后退两步,嘴里嘟嘟囔囔婉拒:“呃,不了,儿子想起来了。儿子早上起来,急着来看皇额娘,药还没喝呢!儿子这就回去喝药!“说完,一溜烟儿奔出仁和堂。

衲敏抱着一双“儿女”偷笑,这才是真正的青少年嘛!看人家,那感情,那动作,多自然!多和谐!你们俩呀!真不敬业!

谨言带一帮太医去粘杆处回来,恰巧碰到弘经夺门而出。急忙让到一旁,冷不丁看见宁贝勒身上飘下一块手帕,急忙叫小太监拾起来,追上还给宁贝勒。

弘经走的急,见是谨言派人来还手帕,不及细看,一把抓过来,揣到袖子里,就往养心殿外跑。

谨言冲宁贝勒背影笑笑,转身就进仁和堂。后来,衲敏再找那块两只“肥鸭子”手帕,怎么也找不着。只当不小心丢了,并未在意。却不想,一方帕子,居然引起一场“江山美人”争夺战。后来情形,在弘琴嘴里,就成了“蔚为壮观”。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谨言领着人回到仁和堂,向皇后交差。画眉也从外进来,对着皇后施礼,“主子娘娘,各宫主子听说您病了,一齐来仁和堂请安!见吗?”

衲敏皱眉,“怎么,各宫主子——都来了?”

146、谁掌凤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