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登基至今,苦心经营数十年,但是,手底下的贵勋们在对皇阿玛时绝对比对待自己仔细殷勤个几十倍。

虽说自己这十几年来很好的执行了皇阿玛留下来的政策,没有堕了皇阿玛和自己的脸面,但是,那到底还是皇阿玛留下来的政策,自己能拿出手的一样没有…还有,那些个当官的,皇阿玛当政时期,一个个清明廉洁的恨不得把自己的俸禄拿出来赈济天下,怎么到了他这边,一个个倒是恨不得拐了国库的银子去饱了自己的私囊。

自己的人品,真有这么差吗?!

圣祖啊!为什么我皇阿玛时是如此精明强悍的一个人啊!!

不过还好,虽说自己子息艰难,但是,起码挑挑拣拣还是有个能干的,永琪啊,希望到时候你不要让你皇阿玛丢脸啊!

乾隆叹息着,在心里把自己和皇阿玛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仔细细的对比了一边,然后沮丧的发现,自己还真是没一样能越得过自己老爹的。

人生啊…真是凄惨啊。

想想也是,以乾隆这好大喜功极好脸面的人,愣是拿不出一样来比过自己个儿的爹,再加上小时候雍正那无比冰冷冷酷的性格和对弘历的严格要求,于是就顺其自然的给弘历自小造成的极大地心理阴影…

乾隆深深地觉得,就算自己再当五十年皇帝,看见他那冷面冰块的皇阿玛,还是会忍不住腿肚子打转挪不开脚的!

所以,皇阿玛啊!您老人家还是快点回宫吧,不要再在外边晃悠了,我的玻璃小心肝经不起您这么提溜着晃悠啊~

就在我们伟大的乾隆皇帝内心深处咬着小手绢哭的时候,他那永远都不厚道的弟弟此刻正在毕恭毕敬的端茶倒水伺候着老爷子,并且,对老爷子在自己府中的事情,一点口风也没对自家的哥哥说,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暗地里给自己的皇上哥哥下眼药水…

悲剧的乾隆皇帝啊,您看看您这人品…真是…不虐你作者都觉得说不过去啊。

第二天,早朝

三声鞭响。

众位大臣按品级在大殿中一一站好后,除了硕亲王一脸恍惚不知道在想什么外,其他的大臣们飞快的抬起头来瞄了眼皇帝的神色,然后就低着头互相交换了个不言自明的眼神。顺便在心理划拉着自家的家人亲戚什么的这几天有没有欺男霸女仗势欺人到不该欺的人身上。

只因为…上边的那位那神色…可真是不好啊。

说句不恭敬的话,那脸上苍白的就跟扑了白粉似地,黑眼圈大的吓人。看这样子,那位爷的余威犹存啊。不过想想那位爷的手段…有的大臣在这京城5月的闷热天气下硬生生的打了个冷颤,不行,这几个月一定要告诫手下的,那些个冰炭啊什么的孝敬,这几天是万万不能再收了,那位可是最恨贪污的。

早朝就在这百种心思的回转下草草结束了。

乾隆回到养心殿就狠狠地灌下去一杯参茶,抹抹嘴说:“把折子先放下,去三希堂里挑挑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一并带上给皇额娘请安去。”

旁边一直候着的太监宫女们立刻忙碌了起来。

这几天请安极其频繁的乾隆就指着自己皇额娘了,起码有个人能在老爷子发火的时候能给档挡啊!虽说,自己皇额娘对自己皇阿玛那简直就是千依百顺吧,但起码自己亲额娘在,自己好有点胆气啊。

其实,面对雍正特别胆小这一点也让我们的乾隆皇帝特别的郁闷,想着自己小时候是养在圣祖身边的,自己对着圣祖尚且不怎么惧怕,怎么一对上自己皇阿玛就…

想起自家皇阿玛那一双冰冷的黑眼睛…乾隆下意识的打了个哆嗦。

圣祖在上,保佑您的孙儿吧!我一定会在奉先殿给您多上注香的。

午时三刻,阳光正好。

西华门处来了抬青衣小轿。

等验了门牌,在值班的大内护卫诧异的眼光下,那个一连几天守在这里的小太监以迅雷之势奔向宫内去了,看那样子,好像一只狼在他屁股后边追一样。

而守在轿子四周的八个护卫则是不为所动的手按在刀鞘上,一脸凶悍的看着值班的大内侍卫,护着那由四个孔武有力的轿夫抬着的,同时,两前两后跟着四个侍女的轿子进了宫。

而值班的御前侍卫们则是聪明的看天看地看左看右就是无视了眼前的轿子,仿佛这正在过宫门的轿子是空气一样。

而轿子里,我们的四爷正在翻着官府抵文,脸上面无表情。

轿子外,苏培盛一路小跑的跟着,有点气喘嘘嘘的,毕竟,这人年纪大了就是体弱啊,想当年,这位大太监可是能围着整个紫禁城跑一圈不带气喘的。

“爷,可是直接去慈宁宫?”苏培盛尖细苍老的嗓音透过布帘传进了轿子里。

“恩,先去看看钮钴禄氏…”雍正点头同意了,对这个陪伴着自己走过风风雨雨并育有一个皇帝儿子的女人,雍正还是很愿意给她体面的。

于是,其中一个护卫走的飞快,去报信儿去了。

这样,青衣小轿顺着西华门过了咸安门,朝北一溜直走,朝着慈宁宫的方向去了。

而此时的乾隆帝,正勤勤恳恳的窝在养心殿里,看着折子。

直到那个一路狂奔的小太监出现在吴书来的眼前,然后吴书来一脑门子汗的凑到乾隆面前说:“皇上,老爷子现在已经由西华门进宫了!瞧着好像往太后住的慈宁宫去了。”

哗啦一声,摆在御案上的青瓷茶杯光荣遇难。

“快快快!给朕更衣,顺便把三希堂里那个准备好的玉观音带上,吴书来,快给朕备轿,快点!如果来不及迎皇阿玛,小心你们的脑袋!”被突然袭击搅得一团乱的乾隆皇帝急的团团转。

整个养心殿都被搅动了起来。

于是,在乾隆的高度威压下,只见抬轿的侍卫们恨不得自己多生了两条腿,紧赶着去了慈宁宫,也幸好养心殿里慈宁宫比较近,所以,乾隆安全到位。

到了慈宁宫,老太太已经穿好了自己太后品级的大衣裳端坐着,周围的太监宫女们撤了大半,留下的都是嘴严的心腹,个个也装扮的庄重异常。

钮钴禄氏见乾隆一到,就急忙招到眼前来,上上下下打量一番,虽不是穿的大衣裳,但是大红的龙袍配着小朝珠也是分外的隆重了。

乾隆快步走到自己额娘面前道了声安,然后就被伺候着坐在了太后身边。

乾隆细看自己皇额娘一脸的平和下是紧张和不安,手上带的长长地指甲套都快把手里扯着的牡丹柏枝饶翠丝帕给戳了个洞。

不一会儿的时间,守在外面的吴书来一声高唱:“恭迎太上皇圣驾,太上皇驾到!”

乾隆蹦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迎到了大殿门口,脸上挂上了谄媚的笑容,把小小的眼睛愣是笑弯了,垂手立在门边,对着大步走进来龙行虎步的干瘦老人拱手作揖说:“皇阿玛,一路辛苦了,您身体可好?”

而座上皇太后则是已经侯在了阶梯下,眼中含泪甩着丝帕给自己久不见面的爷福了一福:“爷…奴婢,奴婢恭迎爷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于是,明天不更了…

要去更教授了~~

下一章就是我们雍正训话乾隆!

看看他十几年来干的什么事,朝政上不多说,大家都知道,反正贪官污吏那是到处都有。

关于继承人方面,乾隆太NC了,亲自废了两个年长的皇子不说,对待自己的孩子,那还真是…让人心寒啊!

训话

5、训话

雍正见了钮钴禄氏眼中显出温情来,急忙上前几步把她扶起来说:“这几年…真是难为你了。”然后扭头对着身后跟着进来的苏培盛交代道:“把东西拿上来。”接着继续对钮钴禄氏说:“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了点不值钱的小玩意,闲暇的时候玩把一下打发时间吧。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心意。”

“爷~~~奴婢,奴婢一定会很喜欢。”钮钴禄氏微笑着说,全神贯注的看着她的爷。

“恩,那就好。”点点头,雍正说着,接着和皇太后一起走上台阶,然后大马金刀的坐在乾隆特意给皇太后准备的美人榻上,而皇太后十分自然地占了自己儿子的座,坐在了雍正左下方。

自诩为孝顺儿子的乾隆则是老老实实的在下首站着,看见自己皇阿玛带来的大太监苏培盛在一旁倒茶后,狗腿十足的上前把要端给雍正的参茶接了过来,然后亲自上前端给雍正。

只见我们的乾隆皇帝殷勤的躬身递茶说:“皇阿玛请用,先歇歇气,想必皇阿玛一路风尘劳累必是疲惫至极了,儿臣已经将长春宫打点齐备,随时都可以休息。”

“恩,朕知道了。”雍正点点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接过参茶,揭开盖子,缀饮了一口。

乾隆见他爹接过参茶,心底里松了口气,只是这口气刚松下来,眼神就对上他爹黑沉沉的眼睛,顿时,弘历的小心肝颤了颤,以僵硬的走姿退回了刚刚的位置。

“爷~~~~我已经备好洗尘之物了~~”皇太后还是很爱自己儿子的,于是连忙插话说。

“恩,既然如此,苏培盛。”雍正还是很给老妻面子的,把茶杯往旁边侍女手中一放,对着钮钴禄氏说:“车舟劳顿,今日便休息吧。至于其他事务,弘历,明日再说吧。”

一旁的大太监老苏十分熟练地开始指派任务,安排主子的宫中生活去了。

乾隆一听,知道这是下逐客令了,立刻知趣的打千跪安了。

等乾隆步出慈宁宫之后,可怜的乾隆皇帝立刻摸出怀里的帕子开始擦汗,圣祖啊,明日再说…皇额娘啊,不管如何,今晚您一定要在皇阿玛身边吹吹枕头风啊!不然…儿子绝对会被打的满头包的!

于是,皇宫的内务立刻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仍如以前,另一部分慈宁宫、长春宫的护卫和供给钱粮全部单列了出来,其中的变化自然惊动了不少嫔妃,但是,见乾隆一上来就杖毙了几个嚼舌根的宫女太监之后,再看着情形跟几年前一模一样,于是,都闭了嘴,并严令约束下人不得乱传,自己心里揣着明白就行,反正肯定是什么得罪不起的人。

当然,几个宝亲王府就跟着乾隆的人自是明白这番情形是为什么,但是,后边进来的不明白啊,就比如令妃这几个新晋位的嫔妃,看着宫里的形势,她们也十分明智的沉默了下来,至于暗地里的动作…这方面的且不表。

且看第二天。

当乾隆一脸菜色的结束早朝之后,在太监的通报下,可以说是战战兢兢的站在了养心殿里,然后偷眼瞄着坐在御案后边的皇阿玛的脸色——恩,面无表情…

“儿臣给皇阿玛请安,皇阿玛万福。”乾隆老老实实的进行着自己还是皇子时的请安。

“恩,如有博施与民而能济众,何如?出自何处?何解?”太上皇没有让乾隆起身,而是直接上来就考较其功课。

“启秉皇阿玛,此句可译为,如果有人能够惠及民众并周济苍生,怎么样呢?此句出自论语,雍也篇第六。”乾隆老实的回答。

“很好,起身吧,看来功课倒是没落下。”雍正淡淡的说,看着自己的皇帝儿子。

“儿臣每日不缀学问,不忘圣人之语。”弘历小心翼翼的回道,然后在心里苦笑看今日这阵势,必是有什么事惹得老爷子不高兴了,看来不被训的满头包是不可能了。

“既是记得圣人之语,那你又怎么干出这样的糊涂事情来?身为帝王,怎可有妇人之心?!怎可由着自己任意胡闹?!天子之事向来无私密,你倒是全不放在眼里啊,怎么,指使御前侍卫假扮刺客很好玩是不是?!八旗糜烂你不是不知,竟是知而不治,任由八旗堕落,你看看你选出来的那个好额俯!都是个什么东西!八旗也就罢了,对待腐败贪污竟是听之任之,一味任由心情,对待贪腐官员重拿轻放,助长邪风歪气;你二月巡五台,一口气免经过地方额赋三分之一,只为了一个万民称颂的好名声,真真当国库里的钱粮花不完?!”一顿申斥下去,喘口气,雍正帝接过旁边苏培盛及时端上来的参茶就了一口,用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眼前已经是满头大汗的儿子。

而养心殿里其他的侍女太监们则是把自己的呼吸放缓放轻,恨不得自己是这殿里的一根柱子,或是成了透明的空气才是最好的!

“登基十六年,难道真的被每日大臣们上的问安折子夸得没了头脑?!看看你登基以来,几乎每次大考必有弊案,禁而不止;再看看你赏赐出去的爵位,无实权无实功的人竟也能得了,你还能干出什么来?!喜奢好慾,好大喜功,你这性子到底是怎么养出来的?!”雍正咬着牙看着乾隆说。

听见那八字评语,乾隆脸色一白,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同时的,养心殿里所有的侍女太监们也立刻跪成了一团,颤抖着默不作声,老天啊,这两位大神斗气,倒霉的都是小透明啊!

而乾隆则是在心里想着自家皇阿玛的手段。

自己这个皇阿玛,性子冷厉,就算离宫十几年,乾隆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位子还是需要皇阿玛支持,才能做的稳当的。就算自己掌握朝政十六年,但是,九门和北方的军权是掌在皇阿玛手中的,而后,皇阿玛南下后,用霹雳手段整合了武林势力,天地会、白莲教等反清复明的势力里到处都是皇阿玛的眼线,更何况本就是知根知底的皇宫里了。而且…贵勋处依旧支持皇阿玛的可是不少啊,自己的十六皇叔当年可是支持皇阿玛的铁杆啊,现在还是实权王爷,还有蒙古处…

深吸一口气,乾隆将头抵在养心殿中蒙古进贡的上好的羊毛地毯上颤声回答:“皇阿玛明鉴,十六年来,儿臣从不敢有一时松懈,勤务于日夜,统御百官一刻无有懈怠。自登基起,每日不忘圣人之言,不忘圣祖之训,不忘我大清之根基。儿臣,躬耕至今,我大清江山一片盛世之象,歌舞升平,虽有缺误,却也自省不已,每日更进,还请皇阿玛明鉴!”

乾隆话语落下,整个养心殿一片静默,只听得一声叹息,雍正说:“你的勤苦我都看在眼里,这十六年…你做的甚好。”打一棍子再给个甜枣,雍正老头这手段用的甚熟。

但是,乾隆就是吃这套啊,听到这就话,弘历当即激动地眼眶都红了,哽咽不已的说:“皇、皇阿玛,您,您知道…”

“想当年,圣祖八岁登基,面临的又是什么呢?”雍正在正位上淡淡的说,看着御案下跪着的岁到中年的儿子,带着点无奈。

这个儿子,虽说已经做到了他的最好,但是还是不够啊!身为帝王,怎可能因为感情用事不分黑白忠奸,肆意任为?!只希望自己有生之年能把他扭正过来吧。

“儿臣明白了!”乾隆还是很聪明的,被雍正一点,立刻明白了自己的缺失。

“既是明白了,那就每日交上来一篇自省心得吧,朕现在有些乏了,先回宫了。”达到目的的雍正布置下任务,就背着手回宫了。

“儿臣恭送皇阿玛。”乾隆连忙站起来,一脸媚笑的恭送自家冷面阿玛回宫。

等雍正的身影一消失在门口,乾隆立刻拉下脸来说:“吴书来!滚出来,给朕说,那个额俯是谁?!还有,发旨下去,以后谁再在奏事折子上写恭维谄媚之词,朕就把他们发配到云南去!以后再有哪个不长眼的贪污犯到朕手里,朕立刻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于是,被训斥的满头包的乾隆皇帝展开了自己的迁怒大行动。

而此时,硕王府早已经为皓祯的失踪闹开了锅。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让我们的视角转回硕王府…

查了一下史料,发现乾隆其实就勤政了前几十年,后边的基本上就是吃喝玩乐到处花钱了…叹气,亏得四爷给他赚了那么多的私房钱…

公主府闹剧

第六章

让我们把视线转回两天前

————————————二天前,公主府中——————————

雍正一行人离开仅一个多时辰,几台没有任何装饰的青色小轿就被抬到公主府门口。守护在门边的护卫们恭敬的行礼,随即轿上下来的一位六十多岁的老嬷嬷,那老嬷嬷打眼看了下公主府上的牌子,然后就被簇拥着入了公主府。

屋内,兰馨刚在崔嬷嬷的安慰下止住哭泣,便有被雍正留下来的一位侍女前来通报,说耿根嬷嬷奉了老爷的指示前来公主府指导规矩。崔嬷嬷忙扶着兰馨到前厅迎接,心里不由嘀咕着这位嬷嬷的名字,听着莫名的耳熟啊。

兰馨刚坐定,便看见门帘一动,一个身穿褐色旗袍的老嬷嬷在几个人的簇拥下走了进来。她穿着宫中制式的花盆鞋,步子很稳,梳着两把头,只是簪了两根银制的簪子,满是皱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微笑,通身有着一种威严而慈祥的气息,让人忍不住想亲近又不敢造次。她身后紧随的是两个健壮的中年女子,身穿一身的蓝色旗装,平底软布鞋,面无表情,腰间带着刀剑。再后面是四个年轻的女孩,步履轻盈,同样面无表情但眼神灵动。

噗通一声,崔嬷嬷已经不由自主的跪下了,声音颤抖着叩头:“奴婢崔氏拜见耿根姑姑…”

崔嬷嬷是见过耿根的,在二十多年前,她还不过是一个小宫女,而狄根却是雍正皇帝身边最得宠的侍女,地位如同孝庄太后身边的苏麻,人人见她都要称一声“耿根姑姑”。后来她被放出宫,嫁人,成为齐王府乳娘,又随兰馨入宫…实在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这个新君登基后她再也没听说过消息的人——崔嬷嬷想到这里浑身颤抖如坠冰窖,她已经隐隐约约推测出刚才那位老人的身份,这更是让她恐惧的颤抖。

“你是——”耿根嬷嬷侧身避开了这个跪拜,她眯起眼睛打量着崔嬷嬷,有点疑惑。

“奴婢二十年前曾在慈仁宫担过洒洗的职务。”崔嬷嬷尽力稳住声音中的颤抖,恭敬的叩首后才站了起来,退到兰馨身后。她指尖发凉,什么也不敢再说——那两个带剑的中年女子正用冰冷的眼神警告她。

耿根嬷嬷皱了一下眉,没有再看向崔氏。她又向前几步,握着帕子向后一甩,蹲下身子行了一个标准的请安礼:“老奴耿根,给和硕和端公主请安。奉爷旨意,给公主府上下指导规矩。”

“嬷嬷快请起来——”兰馨连忙起身,见耿根嬷嬷又皱了一下眉,有些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她有一肚子想问的话,但每次张嘴,身后崔嬷嬷就不停的拽她的衣服,让她又意识到这些确实不是她该问的。

“谢公主。”耿根嬷嬷站直了身子,语气温和的说:“老奴不过痴长些岁数,未敢多言指教。公主的规矩,在宫中都是学过的,想必是不差。奴家老爷派老奴前来,可是因为,公主受了什么委屈?”耿根嬷嬷的眼神在兰馨哭肿了的眼睛,被拽烂的衣角,膝盖上的灰尘上扫了一下。

温和的眼神,带着关怀的语气,这一切都像极了她还在宫中时皇额娘关心的把她叫去问话的场景。实在是满腹委屈无处诉说的兰馨忍不住上前几步走到了耿根嬷嬷身边又哭泣出声:“嬷嬷,呜——”身子一软,兰馨跌坐在地上,泪流满面的拽住耿根嬷嬷的衣角。

一张温软的帕子轻轻覆在兰馨的脸上,随即有两位侍女上前,在她的手臂上一托,兰馨便不由自主的被扶着站了起来。抬起头,兰馨泪眼朦胧的看着有点无奈的叹了口气的耿根嬷嬷。

“和端公主,老奴说句不敬的话,您的规矩是应该再学一些了,切莫忘记了您的身份,忘记了皇家的荣耀。”耿根嬷嬷叹息着:“济兰,宜尔哈,扶公主进屋,梳妆打扮一下。”

扶着兰馨的两个侍女齐声应诺,手下用力,扶着兰馨进了内室。一直在门口装柱子的几个护卫,此刻都进来给耿根嬷嬷请安。崔嬷嬷毕恭毕敬的服侍耿根嬷嬷坐在座位上,奉茶后侍立在一边,小心翼翼的答话。

半个时辰后,打扮一新的兰馨重新被两个侍女扶了出来。一身印着大红富贵牡丹掐金线的公主品级的长袍,深绿镶黒边的云肩,衬的兰馨气质华贵。头发还是原来的二把头,但首饰都换了金底镶红钻的。哭肿的眼睛和泪痕都被侍女们的巧手掩去了。现在的兰馨,才有了一些和硕公主该有的气势。

耿根嬷嬷站起来,带着满屋的奴才们给和硕和端公主请安,又奉兰馨坐在主位上,让济兰带崔嬷嬷下去换衣服,自己坐在兰馨下手慢慢的询问公主到底受了什么委屈。

兰馨绞着帕子,忍着伤心,慢慢的将她嫁入硕王府后的一切都细细向耿根嬷嬷诉说。耿根嬷嬷安静的听着,心中叹气:怪不得爷居然把她送到着公主府中,实在是这一家子做的太过分了。这和端公主也是的,明明是在皇后身边养大的,怎的被那些个卑下的奴才们给拿捏住了?皇家威严,公主之尊,都被她给忘脑后了。出嫁前谁教的她礼仪?该有的架子不缺,却没有皇家高贵的灵魂——宫里面的那些人该收拾了吧。还有这公主府上下,都太没规矩了,主子没说话奴才就敢先张嘴,是该好好教训了…

耿根嬷嬷正盘算着怎么重新树立公主的皇家威仪的时候,门外的护卫上前禀报,说有一白衣女子在门外哭哭啼啼哀求着说要见公主。兰馨的脸上立刻显出了惊恐与不知所措的神色,手中的帕子都快被绞散了:“怎么办,嬷嬷,白吟霜她,她找上门来了——”

“公主莫惊,有老奴在。”耿根嬷嬷站了起来,“只是不知,公主为何如此惮忌这白吟霜?爷留下的护卫们不会让她踏进公主府一步的。”

“嬷嬷,你不知道,我斗不过她的,一定斗不过她,她不是人,是白狐,是白狐,一定是白狐…”兰馨的脸色苍白了,用力的扯着帕子。

“公主莫慌。”耿根嬷嬷的眼神一冷,“就算是白狐,老奴亦为公主擒了那卑下的贱畜。”行了个礼,耿根嬷嬷用眼神示意崔嬷嬷上前照顾公主,带着一行护卫侍女走出屋子。

公主府门口,一身白衣的白吟霜柔弱的靠在香绮肩膀上,泪水涟涟,拉着公主府门口的护卫哀声诉说:“护卫大哥,求求你,求求你让我进去吧!我只求能见一见公主问一问皓帧去了那里!我真的好担心好担心他——”

被雍正一手□出来的护卫们连眼皮子都不挑一下,挺立如松柏,不动不摇——当然以白吟霜的力气也摇不动这些孔武有力的侍卫。内城来往的车轿被这一奇景吸引,大半停了下来,这公主府的周围立刻泛起嗡嗡声来。

耿根嬷嬷带着护卫侍女来到门口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无视了周围的车轿,跟随雍正几十年的老嬷嬷眯起眼睛看着那个脸色苍白,一身白衣,头戴白花的女子,哼,连当初年氏的一半姿容都抵不上,竟然就能把这硕王府的上上下下拿捏住,看来这个贱婢不简单…不过,这硕王府也还真是没规矩!想必主子定是不会让这家再长久下去了,那…

耿根嬷嬷低声问身边的侍女:“她可是还在孝期?”

侍女躬身,轻声答道:“回嬷嬷,这个白吟霜是还在孝期,只是她进硕王府时已换下孝衣,只是不知现在怎么又——”

博取同情而已。耿根嬷嬷转了一下手中的帕子,扬声说:“什么人?敢在公主府门前喧哗?”

白吟霜抬眼,看见站在台阶上的衣饰华贵气度威严的耿根嬷嬷,连忙放开被她又拉又拽了半天的护卫们,前行几步,噗通一声跪下:“这位老夫人,我叫白吟霜,我是来求见公主的——”

“放肆!你是什么份位的人,有什么资格求见公主!”耿根嬷嬷嘴角有点抽搐,她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叫她“老夫人”。

“我家小姐可是贝勒爷的姨太太,怎的不能见公主了?” 香绮抢着回答,她弯腰搀着白吟霜,满脸焦急:“小姐,不要跪了,你才没了孩子,经不起折腾——”

周围的车轿中不由得响起一阵惊叹声。

白吟霜用力的挣开香绮的搀扶,膝行几步,不停的叩首:“吟霜,吟霜只是担心贝勒爷——爷今早怒气冲冲的出去了,只怕是冲撞了公主——吟霜自知份位卑贱,不敢有什么奢求,只是贝勒爷是无辜的啊,他为了我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饶恕了他,要罚,就惩罚我吧!”

“白——姨太,”耿根嬷嬷眼神冰冷,讽刺的说:“就算额附已把你收房了,你也该自称奴才的——硕王府的人就这么没规矩?还有,白——姨太,你不过是个卑贱侍妾,竟敢到额附的嫡妻门口闹腾?”耿根嬷嬷严厉冰冷的眼神刺的白吟霜浑身发软,瘫坐在地上。 “你身为市井流浪的歌女身份下贱的歌姬,不知用的什么法子什么妖法迷住了额俯,魅惑主上,随后竟然不知羞耻的孝期失贞(周围车轿惊叫一片),进得王府,不知细心服饰主母,敬爱主上,竟是干出了妖言惑众,怂恿额俯宠妾灭妻之事!身为一个不忠不孝不知廉耻地位低贱的贱妾,你竟然还敢光天化日之下大闹嫡妻住所,你还真当是有人给你撑腰有恃无恐了吗?!”

“不,我——不是——我和皓祯是真心相爱——我们是…”白吟霜尖叫一声,向耿根嬷嬷扑了过去,想要诉说她的委屈,她的深情。

“堵住她的嘴!别让这腌臜事污了贵人的耳!”没等他、白银霜说完,耿根嬷嬷面无表情的立刻下令,扫视了周围的车轿一眼。

身后那四个孔武有力的嬷嬷手段利索的上前,不顾白银霜和香绮的尖叫反抗,直接用脚踏平了她们的背,让她们一下子摔倒在地,然后揪起头发让她们仰着头张大嘴,快速的将一团准备好的粗布塞进了她们的嘴里——其中香绮竟然还想咬给她堵嘴的嬷嬷,结果被反手一个巴掌,打得牙活络了两颗。

而白银霜身子早软了下来,刚刚掉了孩子的她经不起这样的手段,翻着白眼晕了过去。

而嬷嬷们则是毫不在意,把没有反抗能力的两个人摆弄成了跪着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