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平日做事,还算谨慎,怎么会查也没查的就认了小燕子?明明粘杆处已经在你手里了,为何不差人去济南查询一番?”太上皇在乾隆的身边停了一下。

“…当时是…”乾隆卡壳了,当时是令妃说那姑娘长的像他,又叫下人问小燕子喊了格格,自己就顺水推舟的认了下来了。可现在该怎么说?说他耳根子软,被令妃说动了?好面子的乾隆怎么都说不出这种话来。

“你刚认下小燕子时没去查,也好说,为什么半年多了还不去查证?”胤禛不等他回答,继续踱着步责问乾隆。

“皇阿玛,那时…儿子已经很喜欢小燕子这个女儿了,从来就没怀疑过她,自然也不会…”

“总算你还是有点脑子的,还知道在认紫薇之前去查查,再认错一次,你还有什么脸在金銮殿上待着?”雍正冷笑。

“…都是儿臣思虑不周,才会发生这些事情…”乾隆咽了口吐沫,心里不自觉得恼上了令妃。

“你后宫那些林林总总的事情,朕不想管,也管不着,由你皇额娘管着。”眼角的余光看见他的皇阿玛黑色的靴子停在他身边,一股逼人的凉意让乾隆感觉身边的温度骤降:“朕只说你这一年来朝政上的失误!刚打下来一个不丁点的小国高丽,你就翘尾巴了是不?看你是怎么打得日本?我大清八旗子弟能征善战,但有几个是会水的?你居然也不让他们多加训练,为了在属国面前撑点面子,刚从高丽俘虏了战船,就下令让军队开着去打日本!御史们和军机处的上书你也不理,生生逼得我八旗子弟出海应战,弄得五十艘战船就剩十一艘回来!弘历,朕说过你多次了,你那好大喜功的毛病给朕收一收!”

“皇阿玛…教训的是…”乾隆惨白着脸,低下头,手指深深的陷入柔软的地毯里:“是儿臣…贪功冒进…是儿臣的错…儿臣向皇阿玛请罪…”

乾隆的声音都在颤抖。这次攻打日本确实是他的指挥失当,才弄得一场本来不难取胜的战争损失惨重。这次顺顺利利的把高丽打得上表求和,割地赔款,乾隆确实是自我感觉良好,飘飘然的觉得自己是能把唐宗隋祖都压下去的盖世明君,在朝中部分人的歌功颂德下,大手一挥,决定让刚组成不久的新海军出征日本。结果,一堆从小生活在北方的士兵们在海上吃足了苦头,虽然这批人都是精心挑选过,不至于晕船或者是旱鸭子什么的,但海上复杂的天气,凌冽的海风,和恶劣的饮食让这些身强力壮的小伙子们病倒了一半。日本再趁机偷袭了几次,大半的兵力就都留在了海上。这场败仗打得军机处诸臣憋屈万分,也让乾隆本人郁闷万分,现在被他皇阿玛指着鼻子大骂,也不敢还嘴,只能低着头挨骂。

“当时打大小金川时就犯这毛病!挑了个跟你一样急功近利的讷亲去打仗,又一日三催的,直催的十几万兵马葬送在那穷山恶水的地方!现在又是这样,那么多的前车之辙你怎么就不吸取点教训,非要跟着轧上去?”胤禛冷冷的瞪了已是浑身发颤的儿子一阵,终于移开了视线,转身走到炕边坐下:“朕就怕这个,打高丽时一直都压着你,不让军队进行的太快,慢慢打下来,一年多的时间才打到他们投降,想着总算能歇一下的,你倒好,朕就半年多没过问你政事,我大清上万将士就都冤死在海上!”

太后毕竟心疼儿子,见乾隆被训的够血临头的,有些不忍,亲手端了茶放在胤禛面前,又按了一下他的手背,递了个祈求的眼神过去。胤禛不悦的瞪了太后一眼,还是给了自己的老妻几分面子,端起茶杯喝了几口,没再训斥。

太上皇不训了,并不表示太后不训话了。太后也是憋着一肚子的怒火啊,她是个极重规矩的人,把祖宗家法看的比什么都重,偏偏她儿子这半年来的作为实在已让她无法忍受!虽然她不停的劝着胤禛不要太生气,以免气坏了身子,但她自己心头的火气可也不小!再加上虽然没有明说,可是在场的人都明白的,今天乾隆新认的女儿冲撞到了她视若性命的太上皇,乾隆还尽力为她们说好话,更气的太后想要好好教训教训儿子了!

好不容易等太上皇训完了政事,太后直接就拿了后宫的事情开始责问儿子:皇帝你左认一个格格右认一个格格什么意思?夏雨荷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紫薇在孝期中跟男子私相授受你居然听任?小燕子叫你指给了永琪?还是嫡福晋?你怎么想得大清有汉女出身的亲王嫡福晋吗?

胤禛坐端了身子,端杯,吹叶儿,吃茶,听着儿子在他的额娘的则问下依然坚定不移不屈不挠的为他刚认回来的这两个女儿说好话——当然,他也承认她们有错,但是,她们本性都是很好的!规矩什么的都可以学嘛!皇额娘,朕有这么一颗宽大的心,是大清的福气啊!

勾了一下唇角,胤禛放下茶杯:“弘历,朕问你件事,刚才紫薇来请安时,说得可是‘请皇后娘娘安’?”

“呃,不知皇阿玛有何疑问?”乾隆在被连番训斥下,已经有点脑子转不过来弯了,太上皇这么明显的批驳都一时没听出来。

“你——弘历!那两个丫头居然不向皇后称皇额娘?”重规矩的太后震怒了,她更气的是他儿子居然一副本该如此的表情:“你说她们年幼天真不懂宫里的规矩,可这普通人家也该有的规矩她们不懂吗?那个紫薇也是大家出身,这点怎么会不懂?她们认你为皇阿玛却不认皇后?这是打皇后脸啊还是根本就没把自己当宫里人?还是你——”狐疑的打量着乾隆,在看见乾隆尴尬的表情时更是确定:“你有宠着令妃忽略皇后是不是?哀家知道你偏爱令妃,也别忽略了皇后才好!毕竟皇后是皇后!还有,紫薇那请安,一看就是不经常练的,她去过坤宁宫给皇后请安了没?”钮钴禄氏问着,然后看着言语讪讪表情尴尬的乾隆就明白了:“这么说,从没去过?”

被孙女的不守规矩气的快要炸毛了太后言辞越发犀利最后差点都怒吼了起来,堵得乾隆说不上话来,只能唯唯称是,敢怒不敢言。太后引经据典的拿这件事训斥了小半个时辰,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了下来——太上皇示意的,要她等会儿再说,他还有事要责问皇帝。

“弘历,朕问你句话,你到底是为什么总往江南跑?”胤禛翻着手中一份厚厚的折子,冷冷的甩了这句话出来。

乾隆偷眼看看皇阿玛那张没有表情的脸,再看看他手边堆了至少有二尺来厚的,苏培盛刚刚送过来的布置内容的折子,心里暗暗叫苦。皇阿玛这架势,是要跟他算总账了啊!完了完了这次,也不知道皇阿玛会怎样处罚他!圣祖啊保佑你可怜的孙儿吧!

“你去江南到底是干什么的?”胤禛合上折子,目光冰冷:“学你皇玛法去江南巡视?你怎么不学点好的呢?你皇玛法是去巡视河工,收理漕务,外加收拢江南士子人心的,你呢?学你皇玛法南巡,却是一路花天酒地!看戏游山逛景,外加去青楼楚馆的,是不是?”

“皇阿玛…洞鉴万里…这些也是都有的,儿臣不敢辩驳,只是儿臣并非为此才下江南,实在是有些贪官污吏,还有些反清复明的余孽…儿臣放心不下,这才…”

“贪官污吏?御史台的都在干什么?反清复明的余孽?朕真不知道还需要大清的皇帝身先士卒引蛇出洞,已自身为饵找出那些余孽!”胤禛声音猛地一沉:“你不说朕还不想提!你从小就是个爱玩的,我跟你额娘天天就担心这个,‘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这话跟你说过多少遍了!白龙鱼服的不提,还把侍卫们都遣的远远的,怕打搅了你花天酒地是不是?就这样,一路上还惹是生非!你那笔字,也就是下面人哄你,说两句好,你还真当真了,微服的路上都敢写了暴露身份!”

越说越气,胤禛搬起桌子上二尺厚的一摞折子,劈头盖脸的甩向乾隆:“给朕好好看看!你出去转一圈,那银子花的跟流水似的!给朕解释一下,都花到哪里了?”

乾隆不敢怠慢却也不敢动,他心里清楚那些银子的大致去向,总之不是买珍奇玩物就是拿去逗美人一笑或者是置上几个精致的江南小院什么的。所以,看着皇阿玛把那些折子摔向自己,乾隆是动也不敢动。

“我看你真是个生来大方的!看看你这在位二十年所花的银两,再来两个国库都补不了你出的亏空!若是这些银子用在河务赈济上朕真是无话可说——可是你看看!你哪样是用在正途上的?!我怎么会养出个你这样的败家喜-淫识人不明的儿子?!”雍正狠声骂着,钮钴禄氏坐在一旁低垂着眼睛不说话,乾隆跪在地下反倒是越听越恼怒。

想想,他都登基二十年了!每日起的比鸡早,睡的比贼晚,勤政不休不敢懈怠,不就是花点钱嘛,再说,作为一个皇帝,若是不能好好地尽享一下天下的美景,那还做皇帝干吗?!每天的都让朕呆在这一亩三分田的小破地儿,还不让朕好好地走一遍江山,那不是要生生闷死朕吗?!皇阿玛,你真是太不体谅儿子了!越想越气的乾隆跪在地上低着头却是不敢面上拂逆雍正,心里却真是委屈的要死要活的。

只是,乾隆啊,你难道忘了吗?你皇阿玛和你的圣祖起的比你还早,睡的比你还晚,只为了这大清的江山万世的子孙天下的黎民,个个都是勤政不已每日自省。而且,圣祖时期,平三藩平准格尔等等战争打下来,那真是一分钱掰成两半儿花,更别说你的皇阿玛雍正大帝更是勤俭至极,本就是讨债出身,又是主管户部,执政时期为了省钱连宫中的饭食的开销都裁了一半,从而才有了你登基时期那丰盈的国库内库私库的存在!

雍正看着跪在下头的儿子紧紧握起的拳头,在心中怒火更是盛了!这逆子真是死不悔改!好,你不是从小就不缺钱长大会花钱能花钱吗?!所以不知道这一文钱能逼死好汉,不知道这钱的来之不易,既然如此,那朕就让你尝尝没钱的滋味!

“弘历,自今日起皇宫私库你不得动用!内务府的内库钱帐朕也会派人看着,国库中的钱财你更是不要想了!除了每月按着亲王的份例给你发钱外,你不得用任何理由向库中支钱!若是实在需要,向朕报了事由来,若是合情合理,朕自会允许的。苏培盛,现在立刻去收了吴书来手中私库的钥匙和内库的印信!”雍正淡淡的说着,摆摆手,就收回了乾隆的财政大权,一双黑眼睛冷酷的盯着听到他这句话震惊的抬头看他的乾隆。

于是,就这样,乾隆从以前的月收入无限到现在的月零花100元,完成了质的飞跃。

处罚

乾隆完全傻掉了。

收回私库的印鉴和密匙?这表示他一分多余的零花钱都取不出来了啊!不,皇阿玛,你怎么可以这样冷酷无情无理取闹…

“怎么着,觉得朕的处罚太重了?”胤禛捕捉到了乾隆那种控诉的眼神,冷笑一声,指着满地的折子说:“你把那些捡起来看看!我大清传了六代皇帝,就你一个,每年的私库都是入不敷出!从太祖太宗到朕,攒了近百年的家业,偌大的私库你登基二十年就挥霍掉了一半!弘历,真要是再不管束一下你,我大清的祖宗基业,还不都要败坏在你手里!”

乾隆干咽了口吐沫,伸手把摔在他身上脚边的几个折子捡起来,随手一翻,小心肝立刻颤抖起来:这一份份厚厚的折子,记得都是历年私库收支的情况,二十份折子就摞了二尺来高,可见其厚度。乾隆脸色有点灰暗,这么仔细的账目,看来皇阿玛不满他大手大脚的花钱已经很长时间了,这次怕也只是找个由头收了私库,断了他私房钱来源!握着折子,乾隆心中更是有些不满了,让他想来,这次确实是自己有错,该罚,但想破脑袋,乾隆觉得胤禛最多罚他去太庙住个几天,怎么也想不到自家阿玛会干脆的收了他手中的钱财!

皇阿玛,你对朕实在是太苛待了!想他身为堂堂的大清皇帝,现在居然连打赏几个下人的钱都没有的!什么亲王份例,那能有多少银子?当年他身为皇子时也没指望过那一份俸禄过活!还不都是他的门人包衣在外面的庄子店铺供上来孝敬!而现在,每年才一万两银子,那能干得了什么?他每个月抬进延禧宫的赏赐都不止这个数!

乾隆抬头,满眼哀求的看向他的皇额娘,但太后只是张了张嘴,还是把话吞了下去。作为一个极度溺爱儿子的母亲,她都没办法说出:“这孩子花钱还不算太多”之类的话。皇帝的私库,其收入来源主要是遍布全国的几十个皇庄,通常都是有皇后打理,主管入账,而取钱用的密匙却在皇帝手里。孝贤在世时,自然是由她打理的,但乾隆不喜欢那拉氏,便把掌管私库收入的事情交到了太后手中,是以太后完全明白自家儿子是怎样视金钱如粪土的!每年光赏赐妃子、王公、大臣、阿哥、公主们,外加给三希堂添点珍宝之类的就要花掉四五千万两银子!更别提南巡时直接砸了一亿八千两银子下去了——足足是大清一年国税的两倍!说私库入不敷出那是好听的,私库每年的进账也才不过几百万,怎么禁得住皇帝这么挥霍着?雍正爷走的时候,留给乾隆的私库里面可是有着十亿白银啊!

绝对不能再惯着弘历的,眼见着他每年花钱花的越来越猖狂,再这样下去,指不定这孩子在他们二老去后干出什么有辱一世英明的糊涂事情来!纽钴禄氏也不是个糊涂的,自然明白轻重缓急,狠狠心还是移开了眼睛,盯着地毯琢磨上面美丽的花纹。

“不用看你皇额娘,朕的决定不会更改的!”雍正不悦的敲敲桌子:“你也别怨朕管束着你,看看你这些年,越来越不像话!朕登基十三年,用去的私库钱帛还不到你一年所用!你自己去奉先殿查查前几任皇帝的花销,可有像你这样动辄一掷千金的?从太祖建立私库到朕,最大的一笔之处,便是圣祖为了几位老臣填补亏空,先行垫付的!后来那几家的后人也把钱都补齐了!可有像你这样,败坏祖宗基业的?朕当年为了追讨国库银子费了多大的功夫,你这才几年就能把朕的心血毁的干净!”

“皇阿玛明鉴,儿臣花钱是多了些,可绝对不敢败坏祖宗基业,更不敢毁了皇阿玛心血。”乾隆嗓子有几分干哑,使劲用指甲掐着折子。

“你不敢?那是因为朕还在!”雍正眼里怒火一闪,站起来在殿里踱步:“才二十年,私库就被你搬空了一半,那要是在等二十年呢?等朕跟你皇额娘百年后,私库的银子不够花了,你还不把手伸进国库里去!”

“儿臣万万不敢如此!”乾隆磕头如捣蒜,雍正这如同刀子一般的话,击中了乾隆心中最隐秘的想法,直吓得他面如土色。

“也是,你是个好面子的,做不出来像崇祯那样的亡国之举。”胤禛冷笑,来回走动的步子越来越快:“那你想怎么做?卖官鬻爵?问臣下伸手?还是找个人专门为你敛财?”他步子猛地一停,眼神像刀子一样的扎在乾隆的身上:“朕知道你素来是个大手大脚的,喜爱玩乐,一向也不拘着你,觉得这都算小节,只要你在政事上不糊涂就行。但你这现在,越做越过分!朕就怕现在不把你这毛病给改了,我爱新觉罗家的江山都要葬在你手上!”

“儿臣有罪!”乾隆忍气吞声的低着头,心知不能让皇阿玛改变主意了,只有想办法再开辟收入来源了!此刻更是不敢与太上皇顶嘴,乖乖的磕头认错。

见乾隆认错态度差强人意,雍正多少消了点气,坐了回去:“这事儿现放一边,朕还要给你说说你新认的两个格格的事情。”见乾隆不安的动了一下,雍正冷笑:“你爱宠着谁,想宽恕谁朕不管,朕只是以玛法的身份教育一下孙女,可有不对?”

“现说紫薇那丫头,毕竟是我爱新觉罗家的亲骨肉。”胤禛捧起茶抿了口,觉得凉又放下了:“朕实在怀疑,你到底是宠那丫头啊,还是压根就没把她当回事?”

“儿臣自然是怜惜紫薇的——”乾隆愣了一下,回答。

“怜惜紫薇?朕竟然不知道世上竟有这样疼爱自己女儿的父亲,让她跟一个身份低下、身世不明的汉女挤在一个屋子里!还没派伺候人手!好歹小燕子还有两个贴身大宫女并粗使下人,紫薇呢?就一个伺候的人!你到底有没有真心认这个女儿?”

“这,这都是儿臣思虑不周,儿臣只想着那两个丫头在这宫里只有彼此是相熟的,她们又是结拜姐妹,交情不同平常的格格,这才让她们住一起的;服侍人手,儿臣也是有派的,只是被小燕子拒绝了,说当主子的因该怜惜奴才,不用那么多人伺候。”乾隆用一种感动的语气,一种深为小燕子的大度而自豪的神态,一种皇阿玛你怎么一点也不感动的眼神说出来最后一句话。

端茶过来的太后跟太上皇对视一眼,同时决定今晚就密喧太医来看看自家儿子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

“这不是你可以不管不问的理由。”胤禛接过太后递来的茶,吹吹茶叶轻啜一口:“为人父母,当为子女计深远。你怎么能因为孩子说几句‘不用了’‘不喜欢’就放弃了为她好的事情呢?宫里那个格格不是宫女太监一大堆的,就紫薇仅一个宫女服侍,还是她从宫外带过来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苛待孩子呢!现在她入宫也半年了,跟别人也熟了,便让她明日迁入西三所吧。”看看乾隆还想说什么,雍正一皱眉头:“你要是想正正经经的认了这个女儿,就不能让她一天都没在公主所待过!”

乾隆张了张嘴,还是闭上了,磕了个头说声:“谢皇阿玛恩典”,便有太监去淑芳斋传旨了。

“哼,还有那个小燕子,朕想问问你,弘历,她那横冲直闯的架势,满嘴的胡说八到,到底是她本来就有的个性,还是叫你宠出来的毛病?”胤禛脸色又冷了。

“皇阿玛,小燕子就是那个样子,天真烂漫,心直口快,您不要跟她计较这些。只要您跟她相处的久了,一定会明白这丫头是个憨直善良的好孩子,一定会喜欢她的!”乾隆有点不以为然,小燕子冲撞宫里人的事情多了,大家都是重身份的人,谁还跟她计较不成?

“朕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她的天真烂漫!”胤禛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中往外挤字:“苏培盛!愣在外面做什么?要你主子我亲口说了不成?”

苏培盛麻溜的进来了,打了马蹄袖跪下,给太后、皇上都行礼后,仔仔细细的把今天小燕子冲撞太上皇车轿,差点伤及太上皇,以及言辞是多么的大不敬细细描述了一遍,只是在说小燕子怎么言辞有辱太上皇及太后时含糊过去。便是这样也听的乾隆冷汗涔涔,冲撞尊长,形为忤逆;出言不逊,不敬贵人,小燕子这罪责,直接拉出去打杀了都是可以的!

乾隆确实是很喜欢这个义女,比紫薇还要看重几分,一看这样,连连为小燕子求情。胤禛漫不经心的垂着眼帘,听他说了一大堆“宽容、高贵”之类的话后,才慢悠悠的问:“苏培盛,那个丫头现在怎么样了?”

“回主子,还珠格格因出言不逊,被掌嘴五十,关进慈宁宫暗房里,由唐嬷嬷看守着。食物、水、和伤药都放进去了。还珠格格刚开始想打伤嬷嬷逃出去,被宫女们拿下;进暗房后便高声呵斥慈宁宫的嬷嬷们,后又对太上皇、太后言辞不敬。半个时辰前格格许是喊累了,开始向唐嬷嬷要吃的喝的,奴才们不敢怠慢,都端了进去。刚才唐嬷嬷来报,说是格格正埋怨明珠格格没用,没带皇上来救她。格格语言低俗,奴才不敢有辱生听,便不复述了。”苏培盛低头汇报完,退到太上皇身边站好。

“呵——你这认的真是好女儿啊!”雍正说着,看了眼一听这话脸色苍白的乾隆说:“我看你找来这个不知道哪里来的卑贱奴才纯心是想气死你皇阿玛皇额娘,然后你好没了管束自由自在是吧!”这一句话砸下去,乾隆再也顾不得刚刚被收了钱财,开始疯了样的磕头,也不说什么为小燕子求情的话了,只是重复着一句“皇阿玛赎罪,儿臣绝无此意啊!”纵是隔着地毯,乾隆的额头上也显出了红印子来。

看着底下不断磕头的皇帝儿子,雍正朝着苏培盛打了个眼色,苏培盛一鞠躬,下去了。

“好了!你起来吧。”雍正看着乾隆一下一下的磕着头,只觉得烦躁不已,本就是阴晴不定的性子更是觉得焦躁,自己怎么会有这样一个儿子?!这儿子到底是不是自己所出?!

“皇阿玛——儿臣,儿臣只盼望皇阿玛长长久久,万岁万岁万万岁啊!”乾隆用快哭出来的声音说道,毕竟,自己个儿的皇阿玛刚刚说的那句太诛心了!这要是传出去,自己什么名声都不用要了,直接撞柱说不定还不会被人骂死。

“行了!你先下去吧!”雍正看着这个儿子越想越是生气,不由得摆摆手让他下去,不想再看见他。

而此时的乾隆一见老爷子终于让走了,忙不地的连忙爬起来往外走,小燕子什么的此时已经被他忘在了脑后,毕竟,就是小燕子五阿哥令妃捆一起加起来也比不过他的私库他的内库他的钱啊——

于是,当第二天来临时,乾隆看到五阿哥那张苦兮兮的脸这才想起来还被关在慈宁宫暗房的小燕子,但是,昨天才挨过雍正一场训的乾隆实在是不想再去看他皇阿玛那一张冰冷的脸,开玩笑,皇阿玛昨天直接就宿在了慈宁宫,现在去慈宁宫不是等着被皇阿玛皇额娘男女混合双打吗?!最后,在永琪的苦苦哀求下,乾隆以急着上朝为理由,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就把五阿哥给遣走了。永琪一见这,就知道自己皇阿玛定是不敢得罪自己的皇玛法了,于是,一脸的担心外加不甘的走了。

下朝后,乾隆就迫不及待的让吴书来传来了傅恒。

养心殿里,乾隆一脸微笑慈祥和蔼问:“爱卿啊!你岁俸几何?!”

夜探慈宁宫

傅恒被这话给问的,嘴角抽搐了几下。

他也是个灵性人,一下子就想到了昨天宫里面传来的消息:太后自五台山拜佛回来后,深觉近年来战争不断,国库开销过大,便祈愿全宫上下缩减开支,为大清祈福。皇帝亦交上私库印鉴,同求大清千秋万载…

口胡!各八旗贵勋均翻白眼,这种面子工程皇上也不是做不出来,只是他要这么做了,绝对是明诏天下来显示自己的圣君英明,怎么会只是露个口风让各家打听出来?再说了,他们又不是不知道,钮轱禄太后是个宠爱儿子之极的,怎么会收下皇上私库印鉴?各家老狐狸把这事揉碎了一琢磨,立刻就推敲出来了事情真相——怕是太上皇觉得皇上败家,收了皇家私库回去!这风声,不过是敲打一下他们,叫他们不许送钱给皇帝罢了!

想通了这一茬的傅恒怎么会衡量不出这中间的轻重?一看皇上这副准备伸手的样子,傅恒当即牙一咬心一横,噗通一头磕在地上,抠着金砖开始哭穷:他富察家实在是穷啊!一大家子人吃马嚼的,那一点子俸禄不过是塞个牙缝罢了。这福隆安刚尚了和硕和嘉公主,为了这聘礼富察家可是把老本儿都拿出来了!福灵安马上也要娶多罗格格,奴才现在还在为聘礼发愁呢!怎么也不能薄待了爱新觉罗家的格格不是?奴才深受皇恩,不敢作出有违圣训的事情,格格们的嫁妆,奴才更是不敢动一分一毫的,只是靠着门下一些包衣打理的铺子和奴才的福晋陪嫁的庄子的供奉才勉强维持。再过几天奴才的幼子福康安便要过五岁生日,奴才一家还指望皇上英明仁慈有所赏赐,给奴才之子添些福气…

一见傅恒的模样,乾隆无可奈何的一脸遗憾的挥手让傅恒走了,看自己正牌小舅子哭穷哭成这样了,再怎么缺钱他也张不开这个嘴。接下来的几天里几个军机处满臣们都被皇帝单独谈话喊了个遍,弄的众臣纷纷请病假以防皇帝借钱。至于汉臣们倒没啥感觉——乾隆再厚脸皮也丢人到这地步的。

啊,圣祖啊!朕的钱啊!乾隆蹲在三希堂里宽面条泪。没错,这里的珍书古玩什么的,几乎是三分之一的私库钱财换来的,各个价值连城,可现在总不能拿它们换了银子啊!这里面的东西都是乾隆的至爱,一掷千金买来的,平时赏赐人是绝对舍不得,最多拿个一两件送了皇额娘表个孝心,现在怎么可能拿去换钱呢?最关键的是他现在没钱再往里面添置新书了,以往每个月,这三希堂中都要新放个几样珍宝进来!而现在,皇阿玛给他的月例连这里面随便一件的零头都不到啊!若不是皇额娘心疼他,差人把自己攒了多年的体己和几个陪嫁的庄子送了过来,他真不知道能不能撑过这个月——光平时已成惯例的赏宫中人的钱都要周转不过来了!呃,皇额娘还加了句“别拿了哀家的钱就转身塞给了那几个狐媚子去,”弄得乾隆不得不把原来准备给令妃啊,舒妃啊的赏赐都给停了。

乾隆天天为了钱愁眉苦脸的,没空理会紫薇啊,小燕子啊,五阿哥啊之类的都在干什么,也没空去后宫抚慰一下他一向宠爱的嫔妃们。于是,有人着急了。

令妃确实是个聪明人,一听说宫中的传言立刻就明白了问题的严重性。她本来慑于太上皇的威严,不敢插手此事。但这几天皇上没到后宫宠幸妃子,也冷漠的打发了她派去通报说身体有佯的小太监,甚至在御花园中偶遇时看着皇帝她的眼神满是不耐和冷漠,这就让令妃着了慌。她把太后回宫那天的事情仔细计算了一遍,惊恐的发现皇帝怕是为了小燕子而迁怒她了!不,绝对不能这样,她要是失宠了,这肚子里的孩子可就危险!思想斗争了几天的令妃一咬牙,翻箱倒柜的找出了自己全部的体己,加上一张纸条,差人递到了福家。

于是,为了钱焦头烂额的乾隆,某天晚上批折子时,发现福伦的折子里面夹着一张纸,写明了:奴才得知皇上上交了私库,为大清祈福,万分敬仰,见贤思齐,现将大半家产奉上,同祝我大清千秋万代。后面缀着几家庄园的位置和店铺的名字,以及接收的印鉴。

忠臣啊忠臣!乾隆现在感动的是热泪盈眶。这几天他四处找满洲重臣借钱,没一个人愿意顶着太上皇的压力为皇帝提供帮助的。现在终于有一个臣子,对自己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他怎么能不感动?对令妃的恶感也一扫而空,乾隆决定,等一会儿就去看望令妃!今晚就宿在令妃那里好了,于是,折子也不批了,直接喊上吴书来,翻了令妃的牌子,见自己贴心的小老婆去了。却不知,今晚即将发生的事情让他三魂出了七魄,差点气得半死。

就在雍正爷训完乾隆的三四天过去了,永琪和福尔康在宫中团团转,却是打听不出来任何关于小燕子的丁点消息。没办法,整个慈宁宫由于太上皇的进驻,被整治的连个苍蝇都飞不进去。永琪几次去求十分宠爱他们的皇阿玛,却发现乾隆根本没心思理会他们。没法子,自从没钱了以后,我们可怜的乾隆爷愁的连后宫都少去了不少,连着几日都是宿在养心殿里发愁着钱的事情。而自己正发愁的时候,这不长眼色的永琪总是一脸死了人的进来开始说小燕子…于是,乾隆更烦了,想着要不是你这个小燕子不长眼去冲撞了皇阿玛,我的钱财会被皇阿玛一句话就收了吗?!

得!这位乾隆爷根本没在自己身上找原因,认为自己总是对的,错的肯定都是别人。于是,心下为钱财发愁的乾隆被永琪这一天好几次的哭诉彻底恼了,心底里想着小燕子被皇阿玛关几天也行,毕竟她的规矩是太差了点!于是,到了后来,乾隆干脆吩咐吴书来只要见五阿哥来寻他,就说他不在!

永琪一见这,就知道他皇阿玛是彻底的丢开了手,不管小燕子的死活了。永琪站在养心殿门外瞪大了眼睛无声的控诉——皇阿玛,你不是最喜欢小燕子了吗?她不是你的开心果你的知音你的女儿吗?!你为什么现在这么冷酷这么无情这么不近人情?!

一见皇阿玛这边行不通,永琪竟然是心一横直接去见了雍正爷。雍正每次见了永琪这孩子倒还是挺和颜悦色的,毕竟,五阿哥这孩子武功骑射文采学习上还是不错的,又加上是乾隆属意的下任储君。所以,我们四爷见了永琪有时候还是很愿意聊几句的,永琪一见这,以为机会来了,但是,只要这个五阿哥一提到小燕子三个字,他面临的永远只有一个下场就是‘叉出去!’。久而久之,永琪也知道自己皇玛法这边实在是不可能了。于是,可怜的悲愤至极的五阿哥泪奔回了景阳宫,去和他的难兄难弟福尔康商量去了。

为什么说福尔康是永琪的难兄难弟呢,是因为紫薇自从搬进了西三所之后,福尔康基本上就见不到他娇弱可人知心解语的紫薇了。西三所可不是淑芳斋,任由侍卫进出,西三所因是历代公主格格住所,那防卫是仅次于皇帝居所养心殿的,没有传召或是特殊任务,御前护卫是无权进入西三所的。所以,福尔康根本上进不去,于是,两人就靠着每天金锁偷偷进出传递的小纸条和传话来互相诉说衷肠。

至于雍正爷这边,他实在是没拿小燕子当个东西看,小燕子基本上在我们四爷心中连一个问安折子都比不上。所以,见永琪为了个女人整天不着调的连差事都不办了,雍正爷心中照实是有些恼怒的,但,也没多放在心上。只要乾隆和永琪大方向上不出错,至于女人什么的小节方面的雍正爷也不想管。所以,雍正爷本就想着关小燕子几天,下下她的火气,让她明白这宫中到底是个什么章程。毕竟,这个女人还是自己看重的孙子心尖上的人物,现在得了青眼的玩物罢了。雍正爷要忙的事情多了去了,光是查这几年乾隆的烂帐就够四爷忙活的了,所以,根本就没空理会五阿哥这档子事。

至于宫中让阿哥公主们下火气常例都是关进小黑屋里,只给水喝,不给任何东西吃。于是,小燕子这样整整被饿了五天,可以跟非洲难民相比了!前几天还在小黑屋里大声辱骂的小燕子现在是饿的只能在地上蜷缩着,满眼的小星星乱飞,一个字一个音都发不出来了。

而福尔康见永琪如此苦恼,于是感动的说:“永琪!不管皇上怎么了,我们一定要把小燕子救出来!五六天过去了,谁知道小燕子在慈宁宫过的怎么样?!万一太上皇给小燕子用以酷刑怎么办?!”

永琪痛苦的闭眼说:“尔康…那毕竟是我的皇玛法啊…小燕子,小燕子,我到底该怎么办?!谁来告诉我该怎么办?!小燕子,你千万不要有事啊!尔康,为什么我要是皇阿哥,这到底是为什么?!”语气中颇有逼良为娼的痛苦。

这样的对话的结果就是两人决定夜探慈宁宫。说干就干,充满了动力的两人当即搜罗来两套夜行衣,准备着今晚就去慈宁宫。

在心急如焚的两人的期盼下,夜晚终于来临了。五阿哥永琪和福尔康纷纷一个飞身越过宫墙,辨明了一下方向,绕过宫中巡视的侍卫队,也倒是有惊无险的来到了慈宁宫外。两人对视了一眼,决定从不同的方向开始搜索,于是,福尔康决定从后殿开始,永琪决定从西殿下手,就见两个黑色的身影向着不同的方向分开了。

福尔康这边刚趴在屋顶上小心翼翼的揭开块黄瓦,就听见十几声尖利的刺耳的尖叫声响起:“色狼啊啊啊————”这突然的音波攻击让福尔康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反射性的就在屋顶上用轻功一个跳跃,要逃出去。

谁知道他刚跳出屋顶,还在空中飘的时候,二十几个大小不同样式不一的花盆鞋朝着他就飞了过来,砸的十分有准头,全朝着他的脑袋招呼过去了。要知道,清代的花盆鞋那底座可是陶瓷制的,有时候为了让宫女们行的更端庄一点,花盆里边会掏空了塞些石头进去,这样,鞋一重,步子就会小了,身姿就会显得婀娜。而十分不幸的,今晚这些招待福尔康的花盆鞋里十个有九个里边都是装石头的…

于是,我们可怜的福尔康同学发出了一声悠长而又惊悚的惨叫后,直接就趴地上了,身上又被纷纷落下来的花盆鞋砸的差点内伤,脑袋晕乎乎的,竟是一时没爬起来。

就在福尔康落地不久,还没来得及爬起来逃跑的时候,一群穿着软底鞋的梳着两把头衣饰整齐的宫女们拿着帕子一手背在身后围到了他身边。福尔康艰难的睁着被砸的青肿的眼睛看着围在他身边的宫女们,鼻孔一收一缩的,嘴唇哆嗦着正要开口表明自己的清白,结果话还没说出口,那侍女中像是领头的一个圆脸少女说:“该死的登徒子,竟然敢夜袭你姑奶奶们,姐妹们,给我打!”一声令下,众侍女们微笑着拿出身后的武器,从四方板凳到擀面杖到板砖…于是,悲剧的福尔康只来得及反射性的喊了一声:“救命啊————”然后就再无声息了…

而那边的五阿哥倒还好,只是刚翻进慈宁宫西殿,还没摸到墙角,就被一堆不知道从哪里蹦出来的侍卫们围住了,只见侍卫们一边大喊着:“有刺客————”一边上来便打。

刚开始的时候,五阿哥为了不暴露身份,还跟着侍卫们过几招,谁知侍卫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了群殴!可怜的快被打成猪头的五阿哥这才连忙喊道:“住手!都住手!我是五阿哥永琪!不是什么刺客——”

这一声下去,原本喧闹的庭院顿时一静——五阿哥?!身为大清皇子五阿哥竟然夜探慈宁宫?!万佛啊,我不是听错了吧?!这五阿哥的脑子有没有问题啊!不对,定是这刺客冒充皇阿哥,真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五阿哥是绝不可能来夜袭他皇祖母皇玛法的住处的!

侍卫们反射性的想着,手中也不慢,三下五去二就将这冒充五阿哥的刺客给拿下了。

此时,在后殿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福尔康也被一队侍卫给压了过来,这样,福尔康就和永琪会合了。“天啊——尔康——你没事吧!还不放开我们,我是五阿哥永琪,那是御前侍卫福尔康!”五阿哥一见福尔康的惨状立刻就叫了起来。

“掌嘴!”一个声音冷冷的说。

这时,被声音惊到的永琪和福尔康才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宫殿台阶上来了八个太监打着米黄西瓜灯排成两排站在他们面前,而灯光后就是大清世宗皇帝雍正,被苏培盛小心翼翼的抚着站在了他们的面前。

被自己皇玛法冷酷的黑眼睛一看,永琪立刻没了声音,全身开始发寒,如坠九寒冰窟一样,不由自主的开始全身颤抖。而此时,早就有两个小太监站到了两人面前,活动了下手腕,便开始了掌嘴。

雍正看着底下被掌嘴的两人,心中怒火烧的那叫一个旺啊!这两个东西竟然敢夜探慈宁宫?!其中一个竟然是堂堂皇家阿哥!在他心中还有皇室规矩还有他皇玛法皇妈嬷的存在吗?!而且这样干还是第二次!被心中的怒火烧的发抖的四爷闭了闭眼,心思快速的飞转着,瞬间明了了自己孙子这么干的原因——那个小燕子!

好!好你个五阿哥永琪,为了一个不知血统下贱无比粗鲁跋扈的女人,就能干出夜探慈宁宫的事情,竟是为了个女人昏了头没了心丢了脑子!这你要是今晚看到小燕子,指不定明天你就冲进慈宁宫指着鼻子骂朕了是不是?!就像你去年在坤宁宫干的一样?!为了一个得了青眼的玩物就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朕看你的脑子真是有问题啊!如果…在国家大事上你也这样干的话…哼!朕以前竟然觉得你是个可堪大用的,真是年纪大了脑子不清楚了白瞎了我的眼!如此一个不孝不敬无君无父无视规矩偏信偏听的皇阿哥…

雍正爷平息了一下跳的过快的心绪,阴冷的眼神看着底下被掌嘴的五阿哥唇边竟然勾起了一抹笑,但就是这一抹笑,看的旁边的苏培盛腿都软了。万佛啊,爷…竟然笑了?!完了,五阿哥这是彻底的完了!

乾隆求情

这边还在掌着嘴,那边就有人高唱到:“皇上驾到——”

从延禧宫奔袭而来的乾隆一边高呼着“皇阿玛,您没事吧——”,一边满头大汗披头散发的小步跑着过了来。

要知道,今天乾隆的心情还是挺好的,因为手里突然宽绰了,富伦孝敬的钱够他过上小半月宽松的生活了。

于是,心情一高兴,乾隆今晚就宿在了延禧宫,谁知这半夜来了个护卫说慈宁宫闹刺客了。大惊之下,乾隆连脑袋后边的辫子都来不及梳,连步辇都来不及备,随意扎了一下就连跑带跳的往慈宁宫赶去,一路上不断有侍卫过来汇报情况,当其中一个过来汇报的护卫苍白着脸色哆哆嗦嗦说出那两个刺客的身份时,乾隆只觉的眼前一黑,身子摇晃着差点就睁着眼昏了过去,要不是旁边吴书来机灵的高呼了声‘万岁爷,保重龙体’,乾隆说不定当即就倒在地上了。

永琪?!刺客怎么可能是永琪?!万佛啊!你一定是在开玩笑!要知道,康熙朝废太子的其中一个罪状就是窥视啊!永琪,你到底是犯了什么魔障竟然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压下心中的气,乾隆当即怒吼着让人把这个瞎说的护卫拉下去杖责二十。心中抱着一丝希望,乾隆爷跑着到了慈宁宫中。

但是,当赶到现场的乾隆一见被众侍卫压着的被掌嘴的两个刺客时,乾隆爷心中那个苦啊,差点就哭了出来。竟然真的是永琪!自己最看重的最有可能继承大统的儿子啊——当即的,乾隆爷也想冲上去踹永琪两脚,但是,终究是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儿子,乾隆见被掌嘴打得脸肿的像是发了面的馒头一样的永琪,心中的不忍立时占了上风。

于是,乾隆连忙先问候一下他皇阿玛,然后才好为这两个人求情啊!毕竟,今晚这两人自己都要保下来,五阿哥就不用说了,福尔康也要留着他的命。这富伦今天刚刚孝敬了大半的家产上来,今晚他唯一在身前的嫡子就死在宫里,自觉重人情的乾隆觉得怎么也说不过去,所以,无论如何,今晚要把这福尔康的命给保下来,当然死罪能免,活罪难逃!谁让你撺掇五阿哥竟然来夜探慈宁宫?!就这一转弯的功夫,乾隆就把所有的罪责推到了福尔康身上…

“皇阿玛——您没事吧?!夜黑风高的,您一定要保重自己个儿的身体啊!苏培盛,还不快去拿了披风过来,小心皇阿玛风寒入体!”乾隆一脸关心的说着,站到他皇阿玛阶下上上下下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阿玛的表情。

“哼——你放心,朕的身子骨好着呢!倒是…弘历你…可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啊,毕竟,这大清的上下现在是你当家!”看着自己儿子衣裳不整的一脸焦急的凑到自己面前进孝心,雍正还是很满意的,暴怒的心情微微的好了点,又看了看庭院里已经被打的神志不清的两个人,抖了下眉毛,语气平淡的说:“停了吧。”

乾隆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说:“劳皇阿玛挂念,儿臣这身…实在是担心皇阿玛有何变故,是以来不及…”

“好了,吴书来,还不带弘历下去好好洗漱换身衣服,这样蓬头垢面成什么体统!”雍正摆摆手说着,看了眼一身狼狈的乾隆又将目光重新放回跪在地上的两个人身上。

“不用,不用,皇阿玛,儿臣站在这里就好。”乾隆一见雍正要自己下去,意思着今晚之事不要插手,可是,不插手怎么保的下来两人的命啊!皇家的阿哥尽管说金贵,但是以皇阿玛连弘时都能过继出去然后几旨诏书一下硬生生逼死弘时的狠心,难保今晚一过,五阿哥就没了活路只剩下几月的寿命了。而福尔康更是好解决,杖毙,宫里死上一两个奴才是多么简单的事情,连理由都不用给。于是,乾隆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硬是顶着自己皇阿玛的死光噗通一声跪下了。乾隆这一跪下,其他人还敢站着吗?全都扑通扑通的跪下去了,看上去好像是全体都在为五阿哥和福尔康求情似地。

“今晚之事是儿臣训导不利抚育不正之过,儿臣无以狡辩。五阿哥此行坏了宫中的规矩,无视礼法无视宫规,深夜出行,引得宫中夜喧月哗,是大不敬。福尔康不知劝导五阿哥,跟随胡闹,事理不明,是失职…”搜肠刮肚的乾隆爷一边想一边把这今晚的事情往轻了说,这样才好保下这两人啊,而且,自己现在身为皇帝金口御言,皇阿玛应该不会当着一众护卫的面落了他的面子吧。

“…两人认路不请,竟然闯进慈宁宫,引起此等祸事,儿臣实在是无颜面对皇阿玛啊!”一番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话说下来,乾隆脸上挂着追悔莫及痛不欲生的表情开始磕头。不过,这一通话倒是很好的表明了乾隆的态度,就是一句话——请皇阿玛饶过两人的小命吧!

见乾隆这架势,十分了解自家儿子的雍正眯了眯眼,扫视了庭院中跪着的众多侍卫和太监,又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乾隆和那两个发面包子。而此时,苏培盛手捧着披风回来了,一见这架势倒是一愣,接着立刻回了神,给他家爷披上披风后,也照模照样的跪下了。

看着这一地的人,雍正竟然很好心情的笑出了声:“呵——弘历你真是慈父啊!”

听见这一声笑,乾隆脸色刷的就白了,额头上的汗也冒了出来,他抬头哀哀的看了雍正一眼,说:“皇阿玛——看在儿臣为这大清江山辛辛苦苦二十年的份子上…”其他人低着头,根本没看见乾隆这哀求的做派。

“好了!给我住嘴!”打断乾隆的话,雍正抿了抿嘴,盯着乾隆看了好长的时间,看的乾隆抵不住低下了头。

“既然你为他们求情——那么,朕就免其死罪。”雍正闭了闭眼,声音低柔的说:“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去永琪身上所有爵位,永不加爵。孝期一过即刻出宫建府,不可久置宫中,自明日起,禁足于景阳宫自省。福尔康罢其职务,去全家旗人身份,然后打入天牢!还有,来人!永琪杖责二十,给他长长记性,福尔康杖责一百,若是不死那就算他命大!”

乾隆一听雍正对永琪的处罚,就知道永琪这孩子彻底的完了。因为乾隆宠爱五阿哥,所以,现在的永琪的爵位可是亲王,并赐爵名为纯。又加上居于宫中未曾出宫,这简直就是板上钉钉的下任帝王啊!而现在呢,永琪身上的爵位被一捋到底,只剩下个阿哥的白身,连八旗最低的爵位都没有,而且又被关入了景阳宫,等明年永琪的孝期一完,又立马被赶出宫去,这简直就意味着净身出户啊!永琪的前程什么的整个都被毁了!没了爵位,就算你是皇阿哥那也没用,因为没了爵位就没了在政治上的出路,身为皇阿哥,若是没了朝上的地位,你连庶民都比不上!这京城满大街的云骑尉都能给你脸色看!但是,乾隆也知道,这是已经是他皇阿玛手下留情了。于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头,乾隆只能说:“多谢皇阿玛宽宏大量!朕保证永琪以后再不会犯!”会犯什么乾隆倒是没有说明,接着乾隆就站了起来,期间身子还摇晃了一下,让一边的吴书来立马扶住了。

“去,吴书来,下圣旨,明日发了。”乾隆抹了把脸快速的说,然后朝着侍卫们说:“还不快杖责!”接着,回身看着自家脸色平静的皇阿玛一脸的媚笑说:“皇阿玛,这夜湿露重的,您处罚也处罚过了,到殿里去歇一歇吧,喝杯参茶暖暖身子,为这个不孝的东西让寒气入了体可就得不偿失了!”

“既是如此,弘历你也早早的歇了去吧,要知道,现在离早朝可就只剩下两个时辰了。”摆摆手,雍正淡淡的说,看了乾隆一眼,就扶着苏培盛的手回了殿中,半点没让乾隆进殿的意思。

眼睁睁的送自家皇阿玛进了殿里,乾隆一转身就看到永琪福尔康两人被按在长椅上打。行刑的人都是看人下菜的主儿,见乾隆皇帝明显是要保下两人的性命,又见太上皇竟然转身走了,撒手不管的样子。于是,都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那边五阿哥永琪的早早就打完了,乾隆手一挥让侯在一边的太医上去医治去了。至于福尔康这边则是还在打,毕竟,这可是一百棍啊,要是按着平常的手段,这人根本就挺不过去,早就咽了气的说。太上皇的意思那是要生生打死这奴才啊,但是,现在太上皇走了,但是皇上还没走啊,见皇上盯着,行刑的人意思意思一百棍下去,倒也留了福尔康一条命。

见两人都没事,乾隆爷睁着一双熬红了的眼睛,刚要发话,那边被太医救治醒过神来的五阿哥倒是张嘴就来了一句:“皇阿玛——小燕子没事吧?!”这一句把乾隆给彻底气着了,好嘛,合着你根本没把刚刚太上皇处置你的事情放在心里?!永琪,你可知道你以后再也不是什么皇位继承人了,连一个爵位都得不到了!一生以皇阿哥的身份过完,你还有什么出路!永琪…你怎么能这么重情义啊,罢了,罢了,这孩子重情义我又不是不知道。小燕子和永琪怎么就这么的多灾多难呢?哎——难道这就是上天说的好事多磨?朕真是无能啊,愧对他们之间真挚的感情。于是,脑袋回路诡异之极的乾隆从生气到无奈最后竟然开始对五阿哥感到愧疚…

而殿内雍正一听永琪这话是彻底的乐了,好你个永琪,为了美人什么都不要了。那好,你既然全然不重视这身外之物,那这身外之物你不要也罢!乾隆帝皇五子永琪从皇位候选人中彻底除去!到了这种地步你还心心念念你的小燕子,那朕就把这个小燕子给放出来,让朕好好看看你们真挚的感情若是没了这阻碍你们的身外物会有什么下场吧!

“苏培盛!”雍正爷听着外边的动静,唤道:“让弘历派人去放了小燕子出来,禁足于淑芳斋内!永琪这些日子不就是想要这个恩典吗?!既然朕夺了他的爵,废了他的前程都不在意,那朕就给他心心念念的恩典!再怎么…他也是朕曾经看重的孙子啊…”

“爷————”苏培盛看着雍正爷眼中的哀戚不由得唤道。毕竟,自己伴在爷身边大半辈子,怎么不知道雍正爷心中的苦,本来亲情这方面就是爷心中的一大痛,如今这看重的亲孙子还要来插上一刀…“奴才,明白了。”

说完,苏培盛就转身出去了,只剩下雍正一个人坐在殿内低垂着双眼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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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关于五阿哥福尔康的旨意一发,满朝文武上下哗然。

毕竟,这件事太突然了!而且诏书中点明的一条深夜窥伺,让臣工们无一不想起康熙一废太子中的诏书中所书——窥伺朕躬起居、动作,无不探听。深夜窥伺…窥伺谁?!以乾隆宠爱永琪的程度,去年夜探坤宁宫都没事,怎么今年就因窥伺一下子废了这个最有前途的五阿哥?!

众位大臣脑袋一转,立刻想起了性子冷厉下手狠绝的太上皇。叹口气,众位大人们知道这五阿哥这两年的却是闹的不像话。只是没想到,这位爷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将这个前途似锦的皇子阿哥给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