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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床榻前的李季诊脉后又在为尚睿施针。

他施了针又问:“微臣斗胆再问一句,皇上他最近一次用食,吃的是何物?”

皇后何等敏锐,正色道:“李大人,你是太医院之首,如今皇上病重,你想问什么请不要拐弯抹角,节约时间为上。”

李季又一躬身:“皇上可有用过不常之物?微臣的意思是可有人试毒?”他瞥了皇后一眼又停住了,实在想不出什么妥当之辞能不那么尖锐。

“一个时辰前喝过我亲手熬的莲子羹。素日里皇上他也常吃莲子,并无不适,今天试毒……”皇后言至此忽然顿住,脸色有些发白。

“碗里还有剩吗?微臣可否也尝一些?”

“皇上吃得一点没剩,碗也早撤走了。”这是自然的,且不说尚睿方才和她赌气似的吃了东西,空碗放在那儿怎么会过了一个多时辰还未收拾。

她想了想,吩咐身侧的宫女说:“凝珠,你去看看厨房里还有那莲子羹没有。”

“慢着。”许久未言的太后轻轻拨开尚睿额前的一绺头发,对随身的太监道,“明福,你们二人一同去取。”

望着取碗的人一前一后合门而去,太后缓缓起身:“李季,你跟哀家明说,皇上究竟如何。”

“回太后的话,好像是——”

“是什么?但说无妨。”太后追问。

“是中毒。”御医李季吐出这句话,又不禁瞥了皇后一眼。

虽说心里已经隐约地有了准备,可听见这两个字的时候,太后仍旧两眼一花,幸亏双手扶着床榻的栏杆才未跌倒。

“什么毒?”太后昂着头问。

“皇上四肢麻木,通体发凉,并不呕血,病症甚是奇特,臣等愚昧无法确诊。不过方才待皇上还清醒时已经服了大量绿豆与藿香的汤水,稀释了毒药。”

太后听见后,沉默了半晌,忽然沉沉地开口叫了黄明连的名字。

“奴才在。”明连一直跪在地上,如此一来,佝偻着背膝行上前。

“你可知罪?”太后的语气沉缓,透着不可阻挡的冷酷与严厉。

明连“扑通”一声头磕在地上:“奴婢方才没有先试毒就让皇上吃下,渎职之罪是罪该万死。”

“当然是罪该万死!”太后突然提高声音,站起来怒道,“你如今安然无恙,伺候的主子却躺在那里生死未卜。你说你这做奴婢的怎么敢活下去!”

她原本压抑得很好的怒气因为这一声“罪该万死”好像突然就爆发了,同时涌出的还有那止不住的悲伤。这个妇人,原先以为在宫廷中这么多年什么风浪过眼,她都只会波澜不惊地一笑而过,情绪好像成了生活的一种附庸品,痴笑怒嗔都是为了某种场合附和某种需要而存在的。直到此刻她才知晓,不是。

“奴婢甘愿领死。”明连依旧俯首道。他并未哀声讨饶或者是竭力辩解,而是斩钉截铁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太后听闻后怒气更盛,抄起手边的家什就砸在他肩膀上:“好一个甘愿领死,你死一千次一万次,也不足惜。可是哀家的皇帝呢?”

太后好像从一根立在母仪天下的基点上,为了徐家一门的未来兴衰而存在的支柱,突然就变成了一位母亲,眼眶内悄然蒙上了一层薄薄的雾气。

“母后息怒。”皇后扶着她劝道,“也是臣妾的错,是方才皇上和臣妾赌气,皇上一生气就没让黄明连试毒。”

太后一叹气:“皇帝他平时喜欢和人嬉笑玩闹不务正业,我知道你不喜欢,但是你比他懂事,凡事你让着他就好,总要对他说教,他当然要跟你赌气,皇后,你啊你!罢了罢了,说这个也无用。”太后目光微敛,神色一凛又说,“若是真有人起了这个歹心,要害我儿,无论是谁,哀家定要他生不如死。”

片刻后,明福和凝珠捧着一只联珠纹的青瓷粥碗匆匆归来:“这是剩下的残羹。”

李季用小指沾了稍许残汤放入嘴中,对身后太医院的诸位道:“是葫蔓。”简短商讨之后,他便疾笔在纸上写下方子,上面只有四味很简单的药:黄芩、黄连、黄柏、甘草。

眼见煎药的人匆匆而去,太后终于忍不住问道:“这样就能解毒?”

李季解释说:“启禀太后,臣等医术浅薄,也只能这样,关键……还是靠皇上自己。”语气不无遗憾,“皇上所中是葫蔓之毒,这东西长在南域,当地人常用它来止痛。可是一旦用量过度便是不治之毒,中毒后发作的症状很不明显,只是感觉全身虚脱,四肢麻木,呼吸困难,脉象会先快后慢,直至……”他没有敢把话说完,因为每个人都已经明白。

通亮的烛火照在尚睿平和的脸上,他好像是沉沉地睡着了一般,眉心舒展开来,连那常年不离身的微笑也在睡脸上隐去。

李季拱手问:“皇后,微臣想问这莲子羹是谁做的?”

皇后一叹:“是本宫亲手做的,路上是我命凝珠端来呈给皇上的。”

凝珠急忙双膝跪地:“娘娘、太后娘娘,奴婢什么都不知道。”

皇后道:“凝珠她……”

李季抬头看了看太后的脸色。

太后冷冷地下着旨意:“先把凝珠和黄明连还有相干人等全部收押。只要涉及皇帝的事情都不是小事,案子交给大理寺彻查,哀家倒是要瞧瞧究竟是谁要反了天!”

皇后一言未发。

太后抓住皇后的手说:“皇后你也不必多心,哀家信你!”

婆婆的这四个字蓦然就让皇后心中一怔,而后潸然落泪。只是天生敏感的她早就明白,方才太后沉默的那一时半刻已经是隔阂,一种徐、王两大家族永远无法填补的隔阂。

待太后一勺一勺地喂尚睿喝完第二次汤药,已经是寅时过半。脉搏与呼吸都没有继续衰弱的迹象,好像病情有些稳定了。李季直言幸亏毒不足量,只要皇帝还能下药就有希望。

太后毕竟年事已高,好说歹说才把她老人家劝去小睡一会儿。

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领旨来到妗德宫,一些在御膳房守着煎第三次药,另一些回太医院查典籍,剩下的以李季为首依旧在妗德宫听候,不过已经退到了隔壁。

明福奉命守着尚睿,眼睛都不敢眨。

皇后为丈夫掖好了被子,在床边的绣墩上坐下,看着榻上的那张脸,心中百般滋味。

王家是世代簪缨的重臣士族,门第高贵,母亲是下嫁王家的素缨公主,她自幼也温淑娴雅、举止不凡,虽未及笄,但已全然有大家之风。

自出生起,她好像就是为了进宫而活的女子。她刚开始也是似懂非懂,直到十四岁时见到了当年的先储。

那日,母亲重病,太子奉旨替皇上前来探望这个下嫁的姑姑。

侍女们叽叽喳喳兴奋个不停,均躲在暗处偷瞧。常听人说尚宁太子温文儒雅,她虽然也好奇却只敢乖乖待在闺房里,竖着耳朵听隔壁园子的动静。

后来祖父唤她去正厅,却在香园的桥上遇见一个迎面而来的男子。他身着宽逸轻缓的素袍,嘴角挂着清淡的笑意。

她虽不知其身份,但从穿戴来看也是家中的贵客,于是浅浅施礼让对方先行。擦身而过时,男子却停下来,说:“你是潇湘表妹?”

她先是一怔,随即恍然明了,委身下拜:“太子殿下万福。”心境像被一阵风蓦然搅乱。那种对宫闱内的懵懂模糊一下子就掀开了,随之而来的是一番难以言喻的喜悦与欢愉。

哪知,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只不过就此一面。后来有人告诉他,那一年太子请旨将膝下独子封为燕平王,其母封为太子妃。

永庆二十七年,乌孙人从边境入侵大卫朝,势如破竹,徐绘勇带兵大胜乌孙后跃升为太尉,掌控天下一半兵力。而徐绘勇的女儿便是当时圣上盛宠的徐贵妃。

永庆三十一年,从正月开始圣上就因风寒卧榻,命太子监国。

四月,有折子密报太子意图谋反,后经查实,圣上收回朝权下旨暂时幽禁太子于府内不得外出。

五月,皇帝驾崩,留遗诏传位给徐贵妃所出之皇九子尚睿。是夜,太子府失火,一府上下百余口人无一生还。

那个男子的一切就此湮没于世,甚至没有人敢再提起他的名字。前年再回娘家,在香园拱桥上回忆起他的面容时心中也是一悸,俊美如斯的男子即便在天家也是鲜见的。只可惜,一面而已。

在刚过十七岁的她还来不及为这段单相思的悲哀结束而惆怅的时候,便听祖父说新帝要立她为后。

一个仅仅十三岁就要娶亲的皇帝,也许他急需的不是一个妻子,而是一个后盾。长在相府的她自然知道这是一笔什么样的交易,却只能低眉敛目,安静地承受着。

看着榻上已经褪去青涩的眉目,她轻叹一声起身去推开窗户。苍穹下的星月都隐去了光亮,夜幕漆黑得可怕。

天明后,皇后刚去偏殿换下穿了一夜的衣裳,就听见玉碧急忙来报,一脸喜色:“娘娘,皇上醒了。”

皇后赶到时,尚睿已经被人扶起靠在软垫子上。

宫女按照御医的吩咐喂他喝豆汁,说是可以解去残留在体内的余毒。他蹙眉,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别过脸去。

“朕就说怎么觉得这么恶心,原来昨日李季就是趁朕不清醒的时候灌了这东西。”他打小就不吃黄豆之类的东西,所以连豆汁、豆腐、豆糕等也一并算了进去。

皇后起先还不禁莞尔,但见他其实虚弱得连做转头这个动作都异常费力,心中一涩,垂下头去。

一个太监最先看见她,拜道:“皇后娘娘千岁。”其他人也随之行礼。

她免了礼后,接过宫女手中的豆汁,坐在床沿上。

尚睿见她满脸憔悴与疲惫,喃喃说了一句:“潇湘,对不起。”

皇后轻轻抬眼看了看尚睿,也不说话,舀了一勺习惯性地又放在唇边试了试,送到尚睿的嘴前。

尚睿依旧蹙着眉毛:“朕……”正要回绝时却碰上皇后的目光,他看了看碗里雪白浓稠的豆汁,又看了看皇后,心中挣扎了几许,最后还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吧。”

当日,病情稳定后,尚睿命人放了黄明连,从妗德宫移驾至乾泰殿。

夜里,被收押在狱中的凝珠不知为何变戏法似的凭空消失。有人传,一些老宫人说凝珠长相颇似“先后”。他们口中的先后并非尚睿的生母徐太后,而是先帝的“文定皇后”——先储尚宁太子的母亲。据说,文定皇后生前便最爱白梅,这妗德宫的簇簇白梅均是其年轻时亲手所植。

宫里闹鬼的传言四散开来。

太后为此勃然大怒,还破天荒地第一次埋怨了皇后对后宫整治不力。

在真相水落石出之前,凝珠凭空消失,皇后处在最尴尬的位置,连整个王家在朝中都变得微妙起来。

这案子左边是徐太后,右边是王皇后,前面是皇帝,无论哪一方都是烫手山芋。大理寺分成两派,一派是唯恐躲之不及,另一派则是跃跃欲试,想要冒个险借机攀上高枝。哪想最后太后发话,令廷尉司马霖主持查案。这司马霖在先朝本是驻守西域的武官,后来因为镇压西域兵变的战事中后背中箭无法再上沙场,便调回帝京。司马霖因为做人公正严明、刚烈不阿,多次向太后进言不可外戚专权,一直被太后所不喜,廷尉的位置几乎被架空,世人都道他当不了几天了。却不想徐太后在这件案子上,却独独把他瞧顺眼了。

司马霖接了旨后的几天,蛛丝马迹都没有放过。详细地盘问查询后,发现所有的疑点都集中在凝珠的身上。

这赵凝珠在宫中已七八年,身家清白,入宫至今都在皇后身边,算是皇后自己人,连兄长赵仁都在王家门下谋了差事。

哪知在凝珠消失后的第二天,赵仁也不见了踪影。

司马霖又派人彻查其兄长的起居,发现这赵仁平时作风正派,酒色赌均不沾,完全挑不出毛病,若说真有什么异常,便是四十岁了却没有娶妻生子。哪知,赵仁的一位同僚突然去大理寺告密,说他在外面养了一个女人,如今这女人也一并消失了。司马霖四下打探这女人的来历,发现她居然是几年前徐家的歌姬。

顺藤摸瓜,这件谋逆案竟然同时牵扯出徐、王二家,若是换成别人估计已经不知该如何是好了,但是司马霖丝毫没有停手的迹象。

得了消息就去乾泰殿复命。

尚睿听完案子的进展,微微一笑道:“赵仁的下落你继续派人去寻,而那毒药是如何进了妗德宫,赵凝珠如何从狱中消失也要查个明白。”

“回禀陛下,这赵凝珠并非凭空消失,而是被人拿手谕接走的。”

“谁的手谕?”尚睿又问。

这个问题连司马霖都觉得肝儿疼,硬着头皮答:“是皇上……您的手谕。”

“朕?”尚睿不禁“扑哧”一笑,“朕的手谕?”

“狱卒口供上是这么说的。”

“那把东西给朕瞧瞧。”

司马霖擦了擦汗答道:“已经不翼而飞了。”

尚睿闻言摆了摆手:“罢了罢了。既然太后与朕把此事交付于你,也不便多问。”

司马霖本要叩首退下,却听尚睿又说:“朕记得朕还是皇子时,有次淮王看上京畿一块地想要建园子,人家不卖他,他硬要强买,别人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直接参了他一本,让他当众下不来台,结了梁子。后来先帝病前曾御赐你‘忠正’二字,想必爱卿也不会轻易辱没。若是这朝中有谁最值得我尉家人信任,那么你司马霖定是其一。”

那毒药虽被拔除了一些,但尚睿的身体仍未复原,只见他面色苍白、力不从心,说了那一大串话之后,疲态尽显。

司马霖看在眼里,心头一热,磕头哽咽道:“请皇上放心,微臣一定全力查办真凶,万死不辞。”

待司马霖走后,原本在殿内的贺兰巡与田远二人也一并告退。

在乾泰殿外的宽阔汉白玉平台上,迎面袭来的春风让石柱上象征最高地位的五爪龙纹雕刻栩栩如生。

“贺兰兄,你对此事怎么看?”

“你指的是下毒之人?”贺兰巡眯了眯眼睛。

“我觉得有三方嫌疑人。”他与贺兰巡皆是尚睿推心置腹之人,素日又要好,所以说话也未避讳。

“哦?愿闻其详。”

“首先当属皇后王氏,但是又不太可能。皇后一子未出,如今的大殿下冉浚也只是暂时被她抚养而已,皇上有恙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贺兰巡道:“也许,她心里有什么不被我们知晓的内情呢,而且这么个最笨的下毒方法反倒是最有效,最让人琢磨不透的。她了解皇上。”

田远又说:“其二是徐家,这个不用多说了。其三也许是淮王,你知道他最近的动向,若是宫里出了什么事情阵脚大乱,他自然是寻到了好时机。”

贺兰巡没有驳他,捻捻胡须笑了笑:“田兄说的都有道理,不过巡某寻思着也许还剩一人让你忽略了……”

“还有一个?”田远完全摸不着头脑。

贺兰巡却微微一笑。

当年的三公中,太尉徐绘勇是太后徐氏之父,掌控天下半数兵权。永安元年幼帝登基之初,丞相王机将中年得来的唯一嫡女潇湘嫁入妗德宫,虽是与皇室联姻,却是徐、王两家暗中联手控制朝政的一种信号。

十年间,徐绘勇去世,帝舅徐敬业继承父亲太尉之职,而王机依旧在位,却成了一种微妙的关系。

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整件事情以一种很奇特的方式收场。三月初二,徐太后五十寿辰,天下大赦,在尚睿的提议下连下毒弑君也一概不追究了。

西域与乌孙国边境上断断续续的摩擦,似乎并没有扰乱这场喜宴。剑州专为庆贺太后寿辰的迦蓝寺终于赶建而成。

各地亲王奉了太后返京的懿旨,悉数带着丰盛的礼品如期而至,除了淮王尚仁。代替父亲前来贺寿的是淮王的女儿,菁潭。

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尚睿嘴角微扬,那只老狐狸,自己动了歪心思不敢出门,便派了个女儿来。

菁潭是淮王王妃徐氏的独生女儿,徐氏是太后在娘家时的堂妹。当年两个人一个入宫做了帝妃,一个做了二皇子的正室,从姊妹成了婆媳,在卫朝皇家却见惯不惊。尚睿登基之时,便是二皇子淮王第一个磕头奉命回到封地,所以最受太后器重。如今,若是淮王因病来不了,菁潭来便是最妥当的。

菁潭刚到帝京,先去承福宫向太后请了安,然后才去皇帝的乾泰殿。在路过中间景园的桃林时,她见到近处凉亭中的一个男子。

男子负手而立,愉悦地看着宫女们扔着点心屑逗池中的鲤鱼。从身后看,他穿着一身窄袖的常服,式样格外简洁,没有一丝花哨之处,与身边宫女们俏丽缤纷的春衫对比鲜明。即使是低头在看鱼,背脊依旧挺得笔直,腰身精瘦,而肤色并非常在宫中进出的天皇贵胄们那般白皙,是一种被阳光晒过的颜色。

男子似乎察觉到背后的目光,转过头来,还残留着笑意的眼神怔了片刻:“菁潭?”

彼时,菁潭甜甜地叫:“九叔——”语气中是抑制不住的兴奋,三步并作两步地朝尚睿跑去,行了几尺又捂住嘴,“呀”的一声止住。

停在离尚睿三步开外的地方,理了一下自己的发饰衣衫,清了清嗓子,跪地叩首道:“淮王延庆郡主向皇上请安,恭祝陛下万岁万万岁。”

尚睿强忍着笑将她扶起来:“免了。还不见见皇后?”

经过尚睿提醒,菁潭才发现凉亭中的年轻妇人。女子面容并不非常出色,发间的金凤步摇随着莲步微微摇晃,好似正欲展翅的凤凰,一如下面的笑脸不素不奢,不浓不淡,此刻不过是两手微微交握在身前,亭亭一立便是雍容娴雅的一朝国母了。

“菁潭见过皇后娘娘。”

“郡主免礼。”潇湘弯腰虚扶,在即将触到菁潭的手时就轻轻收回。脸上依旧是和颜悦色,却在这一扶一收中就将两个人用应有的礼数约束起来。

皇后朝尚睿欠了欠身,辞道:“既然郡主在这儿,臣妾就先回宫休息了。”

菁潭等皇后的身影一消失就扑到尚睿怀中:“这么多年没见,九叔想菁潭没有,挂念没有?”

她这一举动令那些陪她从南域而来的人大为失色,刚要出言相阻却被尚睿摆手制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