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不懂?”孟大人盯着红鸾微笑:“不懂就算了,你懂不懂与我报不报仇也没有什么相干。”

红鸾听到孟统领的话牙根开始痛了,却也只能死死的咬住。

看到红鸾咬牙的样子,孟统领好像很高兴,他探腰伸手把红鸾头上的一朵绢花取走:“不过你能想起来最好;”他把花朵放在鼻子下面嗅了嗅:“不错,你的头发很香。”他不再提报仇的事情,举止却有些轻浮,说是调戏也不过分。

红鸾一张脸霎间变得通红,可是要发作她还真没有那个胆子,要知道孟大统领可是朝廷命官,她只是小小的宫女凭什么发作?闹僵开来,最终吃亏的人只能是她。不发作?平白被人调戏就算是做乞儿的时候都没有发生过,这口气实在是难以下咽。

孟统领却完全不在意红鸾不停变换的神色,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你真是穷,有个玉佩什么的也好啊;这朵花实在不太配我的身份。”

他居然还在抱怨!红鸾气结,只能强迫自己默不作声:除了默不作声她也只能默不作声,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副统领的官职大她何止是一级。

孟统领看着红鸾红通通得脸越发开心:“你昨天晚上可看到了什么人吗?”他的口风无预兆的忽然转开了。

红鸾不开口轻轻摇头,在心里气呼呼的补了一句:除了看到你个该死的小心眼男人,连个鬼影都没有看到。

“可看到什么可疑的东西?你独自一人去那么偏僻的地方做什么?”孟统领漫不经心的问着,还在把玩他手中的绢花,不时的嗅上一嗅。

红鸾依然不开口,再次摇头表示没有看到可疑的东西;至于为什么要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她真想张口来句:我不去那里你不是死定了?!但是她的胆子不大,所以只是自己心中说说就罢了。

孟统领看着她笑道:“怎么变成哑子了?”话说得很温和,一只手还举着绢花晃动,可是另外一只手突然拍向红鸾的肩膀,掌劲带起的风声虽然不大但尖锐。

红鸾不会武,她所会的那些打架的招式在孟大统领如此高手面前根本连还手之力也没有:等到她反应过来要躲时,孟大统领的掌已经拍在她的肩膀上。

痛,她只有一个感觉,好像自己的肩膀被孟大统领给拍断了。

红鸾当即便被拍得身子一仰就跌向地面,她都没有来得及在心中骂孟大统领,腰便被一只大手拖住,当然她也就没有真的摔在地上。

然后眼前一花,她感觉自己好像转了一大圈,惊魂刚定就发现孟大统领的脸出现在眼前,而且他的呼吸就在她的脸上拂过——这也就罢了,人家可是正经的官儿,红鸾再生气也只能尽快起来,离孟大统领远一些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可是孟统领却偏偏看着红鸾的眼睛,脸又向下压了压,并且用力嗅了嗅再做出一副很香、很享受的神情来。

红鸾立时大羞想也不想伸手推人、挺腰、转身抬腿就踢向孟大人的下体;如果孟大统领是站着的他就倒霉了。

可是孟大统领是坐着的,所以倒霉的人就成了红鸾;她的小脚狠狠地和孟大统领屁股下的藤椅亲热了一下,痛得她眼眶当即就红起来。

如果不是孟大统领还在屋里,红鸾一定会抱起她的小脚单腿跳来跳去,同时还要大声呼痛;现在嘛,她只能收脚,然后用另一只脚站立努力去呼市那只痛的要命的脚丫。

板着小脸不是因为生气,而是太痛了红鸾却不想让孟大统领知道,所以她努力的硬撑,板着脸努力做到什么神情也没有。

红鸾就算是拼命忍痛,可是孟统领并没有放过她;最最可气的就算他在红鸾踢完收腿后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唉,我说我们真的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吧,你怎么能下得去如此狠手,想要我下半辈子永远也离不开大内皇宫?哦,你不是想这样留下我,和你作伴吧?”

听到这样无耻的话,红鸾差一点扬手打过去,最终她还是忍住了:现在的她很清楚,她可不是孟统领的对手,就算他手上不良于行也一样。

说实话听到孟统领的话大大的松了一口气,踢人的时候她是什么也没有想,踢完她可想起来了眼前这位可是侍卫副统领——不是她能打的人!好在,他没有要追究的样子。

当然了,红鸾也不会因此就对他感恩戴德。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身手还不错,有没有意思来我手下当差,我教你两手真正打人的本事,好过你的花拳绣腿。”孟统领继续无视红鸾眼中的恼怒,抛了抛手中的绢花问道。

红鸾吸气,长长的吸气,然后低下头拼命告诫自己不要说话,一句话也不说,就当眼前该死又小心眼无耻的男人不在吧。

孟大统领看着红鸾半晌,忽然压低声飞快的道:“昨天晚上的事情你不要同任何人说,不然你会有极大的麻烦;我相信你,并不表示宫里的人都相信你,尤其是在现在需要给皇上一个交待的时候。”

红鸾听得愕然抬头的同时,听到孟大人扬声唤人进来;她抬起头便看到孟大人的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对着她眨了眨笑着低声道:“红鸾姑娘,我真的并无娶亲;上上无父母双亲、下无兄弟姐妹,我可是很抢手的,你要好好的考虑啊,不然晚一步你就要后悔终身。”

刚刚冒头的感激一下子烟消云散,恨不得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皇宫大内怎么会有孟统领这样混账的人。

073章监国

孟统领走了之后,红鸾才知道孟统领在皇宫里是如何声名赫赫:花女史请她过去一趟,什么也没有问,只是问孟统领来做什么的;而柔贵妃那里居然也打发人来,过问的也是同样的事情。

太子起来的并不早,因为昨天晚上受了惊吓嘛,今天难得可以不用去上早课;他挑起床幔就看到刘总管立在床前,大大的伸懒腰笑道:“今天的太阳很好呢,你身子骨可好些?刺客也不是闹了一两次,你也不必如此大惊小怪的赶过来。”

刘总管跪下请安:“谢谢殿下,老奴这把老骨头还能熬个纪念,至少能熬到那一天的;昨天晚上的刺客当然让老奴吓得不轻,但老奴得知殿下无恙已经安心了不少。”

太子虚虚一扶他:“是不是因为昨天白日在永福宫我多说了几句话的事情?”

“殿下英明。”刘总管笑得一张脸皱纹都抖动起来:“昨天的事情,恕老奴多嘴,殿下不应该为一个小小的宫奴而出言阻拦福王;殿下应该知道福王心细如发,您所说的话…”

“痕迹也太重了是不是?福王定会看出端倪来,猜到我是想阻拦他对不对?”太子唇边闪过一丝笑意:“刘总管,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心机深沉之辈。”

福王也并不是真的喜欢女色到那种地步。

“老奴只是想劝殿下以大事为重,为一个小小的宫奴不值得冒险。”刘总管欠身,但是话里寸步不让。

他自跟了太子的那一天起便没有退路。

太子微笑,听到外面有人进来:“什么事儿?”

“康王殿下来了,说要和殿下一起用过早膳后去给皇上请安。”

“哦,请皇弟去殿中奉茶,我这就去;”太子回头对刘总管道:“看来昨天那只百灵鸟儿让皇弟没有早饭可以吃了。”

刘总管扶着太子的手向外走去,笑应道:“康王殿下也只是贪玩罢了,过几天贵妃娘娘气消了也就无事;实在不行,只要殿下道贵妃娘娘面前求个情儿,相信康王殿下以后就可以在自己宫中用早膳。”

太子和刘总管说笑着转进偏殿,暖暖的阳光把他们主仆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至于宫奴红鸾没有再被提起,事情已经过去,至于红鸾是生是死,因为太子的两句话会不会引起福王更多的注意,他们主仆并不关心。

不过是一个宫奴罢了。

他们主仆和康王再提及宫奴的时候,是和刺客、侍卫副统领一起提起的。

“孟仨儿去了宫奴院?”太子吃着东西漫不经心的看向康王:“那个地方虽然偏僻,但是藏不下刺客的。”

康王嘴巴里塞满了东西,一大口汤把东西送下去才道:“怎么藏不下,说不定那刺客就是扮成某个宫奴藏身在那里呢。”

太子闻言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左臂,脸上闪过一丝惊惧:“不会的,那是一个男人;虽然身材不是很高大,但他的确是男人,绝错不了。”

康王立时伸出手去握住太子的手:“皇兄,我们定会捉到那个刺客的。”

太子点点头勉强一笑:“来,皇弟多吃些,我们不提那个刺客的事情;皇弟,贵妃很生气嘛,晚上我陪你回去好好的认个错吧,不要让贵妃气得头痛再犯了。”

康王不安的在椅子上动动身体,看看太子:“皇兄,刺客如此猖狂,这几天我陪你住吧;有我在,不要说是一个刺客就是来十个八个皇兄也不用怕;我一剑就刺它十个八个透明窟窿出来,死掉的刺客也就不可怕了。”

太子迟疑:“可是贵妃那…”

“母妃那里不用担心了,反正我这次就是要住下,要住十天!”康王看太子要拒绝,干脆开始耍赖,反正太子一直很宠他的:“皇兄,好皇兄了,我这不也是担心你嘛;母妃现在也不想见我的,免得看到我气到她更不美。”

“担心我?”太子好笑的看着他:“好吧,好吧,皇兄谢谢你了,你愿意住多久就住多久好不好?真是拿你没有办法。”

康王安心开始大吃,而他和太子背后不远处立着的刘总管看一眼太子,悄无声息的欠身行李后走掉了。

刘总管走出东宫,腰依然是弯弯的,伸手搭在小太监的肩膀上:“我们去看看小古子怎么样了?那孩子就是心事太重。”

古安平的高烧已经退了,可是他并不在房里。

太阳已经升得很高,阳光很有些刺眼,让刘总管忍不住眯起眼睛来:“这孩子就不知道有病要乖乖的躺着嘛。”

让刘总管眯起眼睛来的阳光同样照在宫奴院中,如此大的太阳实在让人难以想象昨天晚上有那么大的风雨。

红鸾和古安平都沐浴在阳光下,只是红鸾一脸的焦急与担心,而古安平却是一脸的平静与固执。

“我说完就走。”古安平坚持:“你一个人面对如此危险我不能放心,我们要商量出法子来除掉…”他的眼睛里闪过寒光。

红鸾也坚持:“你养好病我们再谋划,现在我是不肯听你说、也不会和你商量的。”

终究两个各退一步,古安平今天回去好好养病,明天下午他们再见面谋划以后的事情。

红鸾满眼担心的看着古安平走回去,大白天的她也不好相送,就是担心也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独自离去。

她却没有发现在不远的地方停放着椅子,上面所坐的人正是孟副统领。

看到古安平喘着粗气慢慢走远的背影,他摸了摸下巴:“小古子?刘总管的人?”再看一眼远处的红鸾轻轻地摇了摇头:“这事儿还真有些意思了。”

红鸾原以为的刀风剑雨并没有来,她原本准备应对花绽放的责难也是白浪费了力气:没有人找她麻烦,至少今天没有;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到了孟统领的身上。

或者是说盯在了太子和福王被刺杀的事情上。

孟统领为保护太子受了伤,伤口有毒;可是刺客却消失的无影无踪,皇城外的禁军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东西——当然,皇宫并不是被侍卫们每一寸都搜寻过了,很多地方是他们不能去搜寻的,比如宫中各主子们所居的宫殿。

不管是禁军还是侍卫们都被皇上骂了一个狗血淋头,每个人都压着火气憋足劲等着那刺客;虽然没有人说出来口,但是几乎每个人都猜那个刺客还会再动手的。

皇上的病也因为动怒加重,太子开始监国理事。

074章杜鹃

皇上决定让太子监国理事,圣旨还没有明发宫里宫外的人都有些心思活泛起来。

太子依然还是那个太子,行事在任何时候不出错但也不出彩;就算是接到监国之大权,依然没有表现出特别之处。

所以当丽妃进言时,皇上很痛快的同意让福王协理国事:此事宫外有什么反应不知道,只是在宫中传遍后,各宫各院的人都变得有些奇怪起来。

太子什么也没有察觉,每日里和福王都是有商有量,且一半左右的国事由福王打理,太子还向人赞福王能干,很能为父皇和他这个皇兄分忧。

这些事情当然和红鸾无关,她也不关心;眼下的她只关心花绽放的事情,只关心她的性命、以及古安平的病情。

关于太子的事情红鸾是听都懒得听,因为与她何干?

皇上接连的下旨,使得宫中各人心思都盯紧了太子和福王;就连花绽放都没有再打发人来寻红鸾。

红鸾的日子在皇宫最紧张的时候反而变得平静异常,成为她入宫以来最悠闲的时候。

宫奴们对于红鸾转身成为宫女当然是有各种各样的心思,但是亲近的心思并没有:她们和红鸾并不是一个屋里的姐妹,而红鸾屋里的姐妹,她们原本也只是交好刘珍姐妹,对红鸾倒是生出过敌意来。

东厢里的两个老宫奴招娣与二丫还是同原来一样,做她们应该做的事情,院子里所有的纷争她们都不想掺和。

红鸾并没有刻意去改变什么,既没有给宫奴们训话也没有表现出亲切的意思来;她首先把差事重新做了安排,白天当差后晚上便不会再安排宫奴们出差;然后宫奴们的饭菜也明显的变好,天天可以见到肉腥。

如果按着皇家的规矩来,宫奴们中、晚两顿都有两素一荤的菜,而且是管饱:这才是天家的气派;但是红鸾并没有依照皇家的规矩来,因为宫奴院里不只是她一个掌理姑姑——其他的掌理姑姑待宫奴或好或坏,但是却没有哪一个是真按着皇家的规矩来给宫奴们安排饭菜。

红鸾不是忘本,她只是没有能力去撼动“约定俗成”的规矩,所以她尽所能的让宫奴们吃饱、吃好,多出来的那部分银子自然要孝敬给花绽放。

银钱谁不爱,红鸾也爱,尤其在她做了那么久的小乞儿后更是爱;但是她再爱钱,也不会赚那些用宫奴们生命染红的银子。

红鸾的所为让所有的掌理姑姑们松了一口气,她们都在担心这位宫奴出身的掌理姑姑,会依仗柔妃在宫奴院里胡来:到时候她自然会倒霉,有人会收拾她;但是她们这些人也会被柔妃的人收拾掉。

现在可以说皆大欢喜吧。对于红鸾如此会做人,掌理宫女们不少对红鸾有了一丝笑意,不再是对她不理不睬的样子。

红鸾手下的弓弩很多人对红鸾改观,开始对她表现出亲近的意思来:宫奴们所求其实并不多,尤其是她们经过了黄宫女、花宫女的盘剥后,现在能有口饱饭吃已经很知足,何况她们还不用白天晚上都当差。

宫奴们已经心服于红鸾,不用她说什么宫奴们也开始自觉的绣手帕,总不能白得了红鸾的好处不是?苦难中活下来的人们,心思有时候很纯朴的。

因为皇上的重病柔妃自然不能大肆贺寿,所以御花园里那些摆出来的花花草草又要收回花房中,自然还是需要宫奴们去做事。

红鸾带着宫奴们到御花园做事,和大妞坐到凉亭中观花;这次她们分到的活儿却和原本的不一样:花盆可是小太多了。

那分配宫奴们做事的太监对着红鸾很和气,红鸾自然知道那是因为柔贵妃;宫中摔高踩低一向是不遗余力的,她不过是掌理宫奴的宫女,却也有人愿意照顾她一二,结下善缘。

天气不错,红鸾游目四顾忽然看到了杜鹃花圃,眼睛忍不住微微的眯起。

现在已经不是杜鹃开得正盛的时节,但是宫里的杜鹃还是盛开的很好,红艳艳的一片很是赏心悦目。

红鸾眼中所看的不是红色的杜鹃,而是黄色和白色的两种杜鹃,此时也开得正艳。

她的瞳孔微微收缩,眼前闪过了那天晚上看到野花草:宫中是不应该有黄色的白色杜鹃的才对,难不成没有人知道?大内皇宫里的御医不可能不认识不知道吧?

“容嫔娘娘。”

红鸾听到后立时转身跪下,口里也称娘娘;可是她没有想到容嫔娘娘会步入凉亭走到她身边来。

“这里景色不错,花开得正盛呢。”容嫔开口就着三分的笑意,虽然不柔却也是脆生生悦耳至极:“平身吧,你是哪个宫里的,倒是寻得好所在。”

红鸾不敢抬头:“奴婢是宫奴院的。”

她真的不知道这个小亭有什么好的,如果真是视野开阔的大亭子她和大妞也不敢上去的;可是没有想到这样小小的亭子容嫔居然会看上并且还走了上来。

“哦。”容嫔漫声应道,分明就不在意红鸾是哪里伺候的人,她很有兴趣的坐在美人靠上四处看了一眼:“你喜欢什么花儿?本宫最喜欢的是桃花和杜鹃了。”

红鸾的头更低:“回娘娘的话,奴婢不懂花的;这满园子里的花儿,奴婢看着哪一样也好看,却根本不识得的。”

黄色和白色的杜鹃,再加上那天晚上她发现的野花草,红鸾不敢让人知道她能识别花草的种类;因为她记得有人恶狠狠的提醒过她:在宫中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这话当然不是什么好话,可是她却认为道理还是对的。

就如同桃、梨等树的花,也不是寻常人家能见到的,她如此说并不怕会被人识破在说谎。

容嫔身边的宫女笑了起来:“娘娘居然问她?不要说是她了,就是我们也不识得几种花啊。”

容嫔闻言也笑了:“也是,看到满园子的花一下子高兴太过,问道于盲了;嗯,赏她些银钱吧。”说着又看向红鸾:“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红鸾。”再次弯腰,她是谢赏。

有好处不拿白不拿啊。

“红鸾?”容嫔的目光认真起来:“你就是那个…”她顿住,然后一笑挥手:“多赏她些银子。要好好当差,去吧。”

075章为什么

容嫔的话让红鸾明白,好像宫中有不少的主子知道她的存在;此事当然不是好事儿,但她也无可奈何。

至于容嫔的那句好好当差,更是让红鸾脖子后面吹过了呼呼的西北风,就是听着好像别有意思,但是怎么也想不明白。

不管如何,红鸾还是带着大妞行礼如仪的退出亭子。

容嫔并没有多做停留,一会儿功夫便好像看腻了周围的景色,带着人离开了;就算是她走了很远,红鸾都没有敢起身看她一眼,更没有再盯着杜鹃花圃看个没完。

用过晚饭后红鸾正和大妞说话,就听到有笑声传进来,是柔妃那里送她回来的李女史又来了。

红鸾看一眼大妞,起身迎出去,请李女史上座后她欠身问起柔妃来:“贵妃娘娘身体安好?”

“我就说你是个有心的,一定会记得娘娘的恩德;”李女史笑意吟吟:“只是你心里既然有贵妃娘娘在,还是要多去永福宫走走的;我们娘娘最是慈心,你原本受了那么多的委屈,娘娘想起来总要叹息几声的。”

红鸾连声答应,很是感激了一番柔妃后才问起李女史的来意:“女史大人此来可是有什么吩咐?您有事儿打发人来说一声,唤奴婢过去就好,哪里用亲自辛苦一趟。”

李女史把茶盏放下:“说起来也是和你投缘吧,走了这两日事多却总是时不时想起你来,便借此来瞧你两眼,不然我还真是懒得走这一趟;”她上上下下打量红鸾:“精神倒是好多了,都是娘娘的恩德啊。”

“奴婢不敢忘娘娘的大恩大德。”红鸾从善如流,也没有再追问李女史的来意,她要说的话迟早会说。

李女史一指她带来的人:“那些东西都是娘娘赏你的,知道你身无长物,可是宫中就是这么个地方,有些东西没有会让人小瞧了,总是有那狗眼看人低的东西。”

红鸾没有想到柔妃又送来了东西,她跪下谢恩领赏;虽然东西在宫中来说都算不得什么,但是在红鸾和大妞眼中那已经是很不错的东西。

看到红鸾眼中的亮光,李女史笑了和红鸾闲话起家常来,不过也是问问她近日的情形,关心她是不是有什么为难之处;后来自然而然谈到了差事上,也就说起了御花园的事。

“御花园里常有各宫的主子们来往,你们做事要小心仔细,不要冲撞了贵人;”李女史很关心红鸾:“你倒也是个懂事的,我也是白嘱咐一句。”

红鸾还是谢过李女史:“近来只遇到了容嫔娘娘,奴婢还算小心没有冒犯容嫔娘娘。”

“容嫔娘娘啊;”李女史眯起细长的眼睛笑起来:“我倒是听人说了一两句,听说你还得了赏?”

“是的,女史大人。”红鸾颇有些困惑的样子:“容嫔娘娘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让我好好当差;嗯,对了,娘娘好像知道奴婢这个人——也许是奴婢多想,容嫔娘娘是贵人怎么可能。”说到后来红鸾不好意思的笑起来。

李女史也笑:“谁知道呢,也许是你的福分;容嫔娘娘都赏了你什么,可让我开开眼,说起来我在宫中多年也不曾得到几位主子的赏呢,你还当真是有脸的。”

红鸾连忙让人把容嫔赏的银子取来:“容嫔娘娘赏了奴婢四两多银子。”

李女史细长的眼睛睁开:“是你的脸面,以后更要用心做事才成。”她又说了几句便起身离开了。

红鸾送走她后坐下沉思,她的影子被灯拉长且随着灯烛摇动而晃动,就如同她不安的心神。

“鸾姑姑在吗?我们女史大人叫姑姑过去。”门外进来的人却是花绽放的心腹宫奴。

现在红鸾已经不是初入宫的人,自然对花绽放不用小宫女却用宫奴贴身伺候的事情感到有些奇怪:当然也不是有什么明文规定。

红鸾轻轻一叹看向大妞:“走吧。”

大妞无奈的趁那宫奴不注意时低声道:“不过是偶遇荣嫔娘娘得了一点赏赐。”

红鸾苦笑摇头带着大妞,跟那宫奴来到花绽放的房里。

花绽放看到红鸾脸上还是悲喜皆无的样子,待她丝毫没有亲近的样子:“听说你今天在御花园得了荣嫔娘娘的赏赐?”她开口就直问,没有一丝遮掩的意思。

红鸾扫一眼花绽放:“是的,女史大人。”

花绽放冷冷看着红鸾:“你现在是不是很得意?认为得了柔贵妃的青眼,今天又能得荣嫔娘娘的欢心?”

红鸾抬眼:“奴婢不敢。”花绽放到底还是要发作她的。

花绽放收回目光,起身走到桌旁吃茶:“真不敢才好;那个刘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她一连几日都没有见到刘珍,因此她可是被主子骂得狗血淋头。

有些事情她的主子不能去做,至少不能明着去做才需要她,如果她不能代她的主子做好某些事情,她就真的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红鸾轻轻地吐出一口气,知道今天自己是安全的:刘珍果然没有落到花绽放的手中,当然也没有落到柔妃的手中。

她忽然对良嫔生出了兴趣来,不知道良嫔是如何做到的,尤其是柔妃和丽妃并没有要为难她的意思——事情都过去几天了,如果良嫔当真让柔妃或是丽妃生气早就会得到些教训,宫中也会有风声的。

但是良嫔直到今天依然安好的住在她的承平殿中。

“奴婢不知道刘珍的事情,她们姐妹二人和奴婢有仇隙,平日里并无什么过多的交往。”红鸾是推得干干净净。

而且她也说明了只有刘秀最清楚刘珍的事情,可是刘秀却死在花绽放和花宫女的手上,就算是花绽放有天大的本事也问不出一个字来。

花绽放沉默了好一阵子:“叫你来有件事情要你去做,柔贵妃不是对你青眼有加吗?那你就好好的讨她的欢心,然后要把永福宫里的情形告诉给我知道,无论是大事还是小事;还有,记得多多接近照顾七皇子殿下的人。”

“为、为什么?”红鸾的小脸变白了。

076章等不及

红鸾没有想到花绽放居然敢用她去柔妃身边做细作,她就不怕自己会反咬一口吗?想来花绽放是怕的,但是她依然如此吩咐自然是有什么手段的。她想要知道花绽放握住了她的什么把柄。

花绽放阴冷的看着她:“不要问为什么,你只要答做还是不做。”

红鸾努力咽下一口唾液,然后轻轻地道:“奴婢、奴婢怕是做不好。”

“是吗?”花绽放笑了,她笑得很开心:“我不喜欢强迫人,你还是好好想一想再答我吧。”她说着话把一枚小小的玉佩掷到了红鸾的脚下。

红鸾识得那方玉佩,因为那是她和古安平的文定之物,当初父亲还拿着小小的玉佩和她开过玩笑;那些温馨已经遥不可及,玉佩躺在地上也失去了往日的温度,在灯光下闪着寒冷的光。

这是古安平的东西。

她轻轻地咬了咬嘴唇,颤抖的张开嘴巴两次却都没有说出话来。

事情太过突然,她根本没有想到她和古安平的关系会被人知道,而且还拿来威胁于她;此时她担心不是她被花绽放所胁迫,而是古安平那边会不会有一天也会被人所胁迫呢?

她和古安平还是太小瞧了皇宫内的人,才会有今日之祸。

“柔贵妃娘娘并不相信奴婢。”红鸾知道现在抵赖没有任何作用,她一面拣起那玉佩一面轻轻地道:“就算是奴婢答应了女史大人也无用。”

柔妃是那么容易对付的人吗?红鸾不想去送死。

花绽放缓缓坐下:“那是另外一回事,现在我问的是你答应还是不答应;答应了,那就是你应该伤脑盘的事情,柔贵妃不相信,你就想法子让她相信你啊。”

她用手轻轻弹弹衣袖:“我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让柔妃相信你,只是你要吃些皮肉之苦,怕你不会愿意吧。”

红鸾低头站在那里,任灯光微微摇晃着她的身影。

花绽放也不催她,很有耐心的坐在那里有一口无一口的吃茶。

“奴婢但凭女史大人吩咐。”红鸾蹲下身子,此时此地她能不答应吗?

如果她不答应,不止是古安平的性命,就是她的性命也保不住:已经听花绽放说出那样一番话来,她不答应花绽放会任她今天晚上离开这里吗?

花绽放抬眼看她:“嗯,你还算是有点脑子。”

“奴婢需要时间。”红鸾想用拖字诀。

花绽放点头:“我知道,只不过你的时间并不多;我也不需要做其他的,眼下你只要能常去永福宫,到了那里乖巧些,多看多问回来再告诉我你的所见所闻可以了。”

她起身走到软榻边在枕下摸出一只钱袋来:“这是赏你的,在永福宫里不要心疼银钱,只要你能做好我交待的事情,银钱你要多少就有多少。”

红鸾看着不大的钱袋,心知自己根本拖不下去,因为花绽放不会给她时间。

为什么花绽放等不及呢?她的眼角狠狠地一抽,蹲身行礼接过了钱袋来。

“不要给我动其他的心思;”花绽放的声音冷下来:“到时候后悔的人可是你。”她伸出手来:“玉佩给我吧,由我还回去比较好。”

红鸾身子微颤,却还是依言把玉佩交给花绽放;她明白花绽放话中的意思:她能瞒着古安平把玉佩取来,就能悄悄地瞒过众人杀掉古安平——偷拿古安平的性命和偷拿玉佩同样容易。

她轻声答道:“奴婢知道。”声音小的几乎花绽放听不到,但是花绽放并没有在意。

自花绽放的房里出来,红鸾的神情有些漠然,和大妞一句话也没有说;她没有心情说话是其一,而最重要的是她想不通花绽放怎么知道她和古安平的关系。

大妞看红鸾的神色也知道出了大事,不过红鸾不说她就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