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许女史说着话回到自己院子里,红鸾请许女史坐下后叹气:“姐姐你不开口我也知道此事是我做错了,院中的一些事情不太清楚所致——不过现在已经得了教训,日后行事得慎重再慎重。”

许女史闻言看一眼红鸾:“姐姐能明白就好,我也不多坐了,还要回去回话,各位大人都在等着呢。”说完起身就走,行到门前忽然又驻足看向红鸾:“唉,太子殿下虽然对姐姐有了惩戒,但你是尚勤局的人,多少还要有点准备啊。”

她说完拍拍红鸾的手走掉了。

红鸾目送她离开的时候,永乐宫中正在处置犯错的宫奴。

丽妃就如封号,人当真艳丽无双;此时明艳的脸上全是怒容,可是说出的话却并没有暴怒的意思:“本宫平日里待你们可不薄,你安的什么心居然想要本宫的性命。”

地上跪着的是宫女装扮的人:“娘娘,奴婢不敢,奴婢真的没有那种当诛的心思;奴婢只是想替娘娘分忧,不能眼睁睁看着宫奴院落入那边的手中——娘娘身体本就不好,再和那边着急生气岂不是更不好?”

丽妃跺脚:“本宫怎么养了你这么一只猪,宫奴院落入柔妃手中本宫当然生气,但是法子有的是,为什么要用那样的法子?现在各宫各院避之唯恐不及,你却好,倒把事情拉到本宫门前了。”

一旁女官相劝,丽妃犹自不能解气:“已经接连被这些猪脑的人坏事几次了?次次你们王爷都去补救,就算没有引起什么人的注意来,但是我们在这些事情上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敢直腰大声说话吗?”

“现在皇帝病重,太后因此也回到宫中,就算太后不理事,可是此时也不同往日;”丽妃咬碎一口银牙,她向来是个爽利性子所以话说得又快又急:“皇帝是什么人你们不知道,生病在床也是皇帝,现在最忌讳的就是生事,会引来皇帝的厌恶——这个道理本宫对你们说过几次了?”

丽妃恨恨的看着那宫女:“你看着处置吧,给本宫好好的看着我们宫里的人,让她们都给我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没有本宫的话,谁也不要自作聪明的想做事邀功。”

女官迟疑道:“那宫奴院…”

“当然不能便宜了柔妃;”丽妃柳眉倒竖:“她算是什么东西,就算是本宫可有可无的东西,就算是不在意的东西,也容不得她染指。”

女官低声:“娘娘,您不让奴婢们动那宫奴院可不就会落入那边的手中。”

“你们近来吃了什么,怎么一个比一个还要笨;”丽妃气得瞪女官:“本宫说的是我们宫中的人不能动,不能在我们宫中生出事端来;但是皇宫这么大哪里不能生事?宫奴院的事情,在宫奴院中,或是尚勤局里都可以解决,只要不把事情引到我们宫门前就成,明白了吗?”

女官答应着,让人拖着那犯错的宫人下去了。

丽妃气得揉头,近几年只要她动气头就会痛,御医说是肝火太大但是吃药至今也不过是时好时坏,她歪倒在塌上:“你们王爷怎么还没有回来?”

话音刚落就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丽妃抬起头来看过去果然是福王,她笑着柔声道:“热坏了吧?快吃碗汤吧。”

看着儿子把汤喝完她才再开口:“可是棘手,用了这么久的时间;我不是说过嘛,宁可我的名声有污,你也不可以强出头的。”

福王摇头,坐到丽妃床头:“母妃又头疼了?儿子不是说让母妃不要处置此事,有什么事情等儿子回来再处置;您又和宫人生气着急了吧,她们也是好心只是办了坏事罢了。”

丽妃长长叹息:“我没有事儿,你怎么样?不要强出头,越是等不得的时候越要有最大的耐心等才是上策。”

130章何止是一点不对

福王点头伸出双手给丽妃轻轻按揉:“母妃,这些年你太过辛苦,现在儿子已经长大了,事情交给儿子就好;您什么也不要管,只要安心调养身体就好。”

丽妃合上了双眼:“还是你知道轻重,用力刚刚好;那些宫人粗手笨脚的,不是过重了就是过轻了,要不就是揉的不是地方;你还没有对母妃说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以为母妃真老了,可以哄哄就忘了?”说完她轻笑。

福王也笑了:“母妃哪里老了,我们母子走出去眼睛不好的就会说您是我的姐姐。”

丽妃轻轻拍他的手一下:“油嘴,就知道逗母妃开心,是眼睛好的就知道我是你母亲了。”

福王笑起来,笑得带着三分的孩子气,七分的调皮:“眼睛好的就会说您是我的妹妹。”

丽妃被逗得笑出声来。睁开眼睛嗔儿子:“没得正经。”

福王又捶了几下,“母妃是不是好多了?御医说过,要让母妃注意心情的,多笑笑才好。宫中的事情母妃也不要太过认真,儿子还是那句话,她们并没有坏心。”

丽妃再次叹气:“知道你有孝心;可是宫里的事情太难说了,她们是不是好心也难辨啊,而且越是好心越容易招惹是非。宫里的人都长着几颗心呢,看到她们那样的不定能生出什么心思,再加上她们的好心,你说还有我们母子三人的好日子过?”

“我也不想着恼生气,只是宫中人太不争气了;”丽妃说完又叹气:“说吧,为什么回来这么晚?”她看着儿子的眼睛,“你知道我的脾性,你不说我晚上连睡也睡不着的,明儿就不只是头疼了。还有,不要哄骗母妃,母妃可不是宫中的小姑娘,能被你哄得团团转。”

福王脸微红:“母妃,儿子说就是了。”他想了想:“太子今天有点不对,可是细想他所说所做和平常又没有太大的差异;到了父皇那里他还是老样子,儿子心里不踏实和太子多说了阵子话才回来的晚些。”

“太子啊;”丽妃闻言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还能怎么样,他不是那块材料。”她轻轻一拍福王:“我们不说他了。”

被丽妃和福王谈到的沓子i,此时也回到了东宫。

他进殿后才换了衣服,又稍稍梳洗一番后才坐下来看向刘总管:“可以了。”

刘总管弯下他本就不直的腰,推出去不一会儿提着两个布袋进来放在地上,然后转身再出去又提起来一个布袋。

看他风烛残年的身体,颤颤巍巍的脚步,那大大的布袋里装也就装了如稻草的东西。

太子看一眼颠外:“谁在外面?”

“小古子。”刘总管答完躬身:“殿下放心就是。”

太子点头:“把人放出来吧。”

刘总管伸出瘦得如同鸡爪一样的手解开了布袋的口子,然后扯住布袋的一角抖动,布袋就轻如羽毛的离开地面,抖动间就自里面掉出一个人来。

一个宫女,身上缠着不少的布帛。

刘总管也不说话依次为之,三个袋子三个人。

太子看着躺在地上的三人:“你们不要再装死了,不然孤王现在就让你们死得不能再死。”他的话还是温温和和的,就如同他平常对宫女说“平身,去忙吧”一样。

地上的人动了动抬起头,是应该被打死扔出宫外的梅宫女三人,梅宫女呻吟一声:“见过太子殿下。”

她原来不明白为什么动刑的太监会手下留情,那么现在她全明白了;不过,不代表她就不会死,也不代表她的家人不会死。

太子吹着茶盏水面上的浮茶:“你们到了这里应该如何做想想清楚吧,孤王不喜欢强人所难,所以不会问你们一句话的。”说完看一眼刘总管,便吃起茶来。

茶盏中的水汽袅袅升起,把太子的脸笼罩住,朦朦胧胧看不清楚。

刘总管转身到偏殿去,不多时取了些伤药和点心热茶来,却摆放在地上就立到太子跟前不再动了。

梅宫女三人互相看看,这次是由崔宫女开口说话:三人当中其实真正拿主意的人,是平日里不爱说话的崔宫女。

三人并不全是为了自己或是家人,在看到太子,在发现自己在东宫中,她们便知道应该怎么做了;何况,是福王亲口说要杖毙她们的,虽然她们做的事情不是出自福王和丽妃之口,但也是永乐宫的人给她们出的主意。

崔宫女心中的震惊比梅宫女二人更甚,因为她的心更细,所以在发现自己三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弄到东宫后,她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太子在东宫有这等势力?当真是从来没有听人说过啊。

她没有一丝隐瞒,也不敢添油加醋——天知道太子知道多少,万一被听出她的话中有假,怕就不是诛她三族那么简单了,而她自己被剐都不是可能而是一定的。

崔宫女的话很有条理,可是说了没有两句话就听到殿外传出太监的声音:“太子殿下,药到时辰了。”

太子对着刘总管轻轻点头:“去吧。”

刘总管答应着离开了,不多时回来伏耳道:“西边那里发落了一个宫人,已经已经着人去了。”

太子的声音在水汽中也仿佛有些朦胧:“是那个不长脑子的?”

刘总管应道:“是。”

“嗯。”太子摆手让刘总管在旁边站好对崔宫女道:“你接着说。”

红鸾向上叩拜:“谢谢尚勤大人及各位大人不罚之恩。”虽然是她们不敢罚——太子和福王都罚过了,她们不过是宫中的女官再罚是不是认为太子和福王做的不对?那可是大不敬。

尚勤大人叹气:“也不全是你的错,但是以后当差要勤勉用心,再有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无法向太后娘娘、贵妃娘娘交待。”她并没有过于苛责红鸾。

尚勤大人没苛责红鸾,司工也罢、掌工也好,谁也不好为难红鸾了;不过看她们的神色原就没有要为难红鸾的意思。

红鸾悄悄看一眼许女史:那她的一句提醒是什么意思?

“宫人有错当罚,只是你们宫奴院的差事不能耽搁;你新近接手很多许多事情不能安排好夜情有可原,我看——;”李司工回头看向尚勤大人:“贵妃娘娘那里尚勤大人走一趟,修缮的事情缓缓应该可行。”

司工大人居然会为自己设想,并且还出言向尚勤大人求恳,红鸾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131章等

司工大人的话说完后,尚勤大人思索了一会儿:“嗯,这事儿的确是不可能完成了,我和司工大人一起去给贵妃娘娘赔罪吧;”她看一眼红鸾:“你…,算了,你的伤还是快些养好,差事不能再拖了。”

红鸾没有想到尚勤局的人如此之好,自上到下都是以事论事,为大局着想没有谁故意刁难她;她不自禁的又怀疑自己原来是想错了,尚勤局中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有人要谋害她。

李司工答应着再次欠身:“只是太后那边刚刚回宫不久,皇上纯孝,修缮的事情不能拖延的。”

尚勤大人平静的点头:“李司工所虑极是,太后那边的事情定要做好才成。”她看向红鸾:“你虽然有伤在身,虽然院中的宫奴被责罚了不少,但是应该做得差事是少不得的。”

红鸾闻言叩头:“是,大人。”

李司工的话是事实,太后那里的事情拖不得;但是想到她和花绽放的关系,红鸾心中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她真是以事论事呢,还是在等着看她笑话?

红鸾并没有提任何要求,春花院子里的宫奴也只是被打伤了一半儿,其它院中的差事当然还是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不能因此而耽搁了。

但是要完成太后那里修缮的差事,自然还是要增加人手的;但是崔、梅二人所掌的院中宫奴也被罚了不少,本来的差事就很难说能按时完成,不要说再抽调人手了。

除去了宫奴院中谋害她的人,但是留下来的难题如果解决不好,一样会要红鸾的性命;但是她能退吗?

她此时不管是以什么借口为由,请尚勤、司工等人宽限她几日,只怕这些大人们就会以她的身体、能力为由让她暂时离开宫奴院:没有了宫奴院,她只有一个虚名的女史还能在宫中做什么?

不要说是为爹娘复仇,就是想保住自己的性命都难——她失去了让某些贵人看重的倚仗后,在宫中就是一只小小蚂蚁。

就是因此红鸾硬着头皮答应下来,没有为自己多做一点点的分辩;眼下的情形,她不能失去宫奴院。

她用了偌大的气力后,宫奴院已经不再是原来的宫奴院,她要握在自己手中为自己所用不是不可能的。

尚勤大人没有再说什么,看向司工大人。

司工便叮嘱了红鸾一番,让她千万要小心仔细差事,万不可再出错等等,就要打发她离开。

红鸾叩头道:“宫奴院中的事情,奴婢想请尚勤大人恩准做一番调整,以防日后再出现今日之事。”

尚勤大人一口答应下来,看了一眼李司工:“宫奴院中你是女史,要如何做只要不违了宫中规矩就好;至于宫奴院中的规矩,你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李司工看看红鸾没有开口说什么,看起来并不反对红鸾要整顿宫奴院的事情。

“不过,不要误了各处的差事,这是大事儿。”一直没有开过口的于掌工道:“其实眼下一动不如一静。”

红鸾答应着,叩拜后退出厅房,微微的吁了一口气。

尚勤局中的女史等人看到红鸾出来,都对她有番安慰,看不出有哪个人幸灾乐祸;红鸾摇摇头,现在还是回去把宫奴院打理一番才是正经。

“宫奴院中少了三位掌理宫女,又伤到了几十名宫奴,人手是大问题;”李司工在红鸾走后叹道:“尚勤大人,要不要让人过去看着点,免得再出点什么差错,到时你我无法推脱。”

尚勤的眼皮抬起,又把目光缓缓收回:“你们出去吧。”她说的于掌工等人,等到屋里只有李司工和她身后的人时才道:“有些事情,你心中有个数儿就好。”

李司工躬身:“是,大人。”

红鸾回到院中,关在屋里翻动事薄直到掌灯时分;她在桌案上抬起身来:“上饭,叫各院的掌理姑姑们立时过来。”

她没有叫小圆和柳儿上来伺候,更没有问过她们一句话。

小顺子和小平子去各处传信,二丫带着人给红鸾摆饭。

红鸾饭吃得差不多了,各处的掌理宫女才陆陆续续的到齐,三五一群的聚在一起说话;红鸾摆手让人把饭菜撤下去,又取了茶来吃,并没有叫宫女们进来。

柳儿今天自出事到现在,并没有多事多话;红鸾没有用她,她也没有往前凑。

一会儿有个小宫奴进来对二丫贴耳说话后便走了;二丫连忙过来:“柳儿,今天出去过,大约半个时辰左右就回来了;应该就是我们在修缮院中的时候,之后再没有出去。”最后她又补上一句:“是杏儿打发人来说的。”

红鸾听到后轻轻一笑:“去,叫她上来伺候着。”

二丫吃惊:“奴婢大胆说一句,柳姑姑只怕和大人不是一心啊。”

“去叫来吧;”红鸾看她极为担心低声笑道:“今天我们要收了整个宫奴院,好戏开锣怎么能没有一个好龙套?听我的,放心就是。”

二丫等人是宫奴出身,不像是大妞原本胆子就小的很,现在红鸾收服她们的同时,还要加以安抚,如此才能让二丫等人死心踏地的跟着她。

听完红鸾的话,二丫依然不明白红鸾叫柳儿来有什么事儿,但她听话的出去叫柳儿了。

红鸾还是没有理会在院中的宫女们,自在的吃着手里茶;她在等。

第一个等的当然是大妞,她已经回来了;如果大妞还是原来的大妞,应该会趁着此时屋里没有其它人而进来同自己说话,商量对策。

她等的第二人就是小圆,事情已经过去了,柔贵妃的人自始至终没有出现,现在应该到了出现的时候;她想听听小圆会说些什么:眼下,柔妃是红鸾得罪不起,也不能得罪的人。

至少在旁人的眼中她是柔妃的人,柔妃也一直如此说,在表面上便对红鸾有一点保护;这点保护利用好了,在有些时候也能保命的;当然不能一心一意指望柔妃,红鸾知道自己能依靠的只有她自己。

除此二人,她等的还有另外的人;今天的晚上的重头戏,没有某人来可就无法唱了。

红鸾看着手中的茶盏唇边绽开笑意:白天没有打疼的话,今天晚上之后宫中怕是有人会疼的。

132章惊弓意

二丫带着柳儿进来,红鸾连眼皮也没有抬,任由柳儿站在那里;二丫把人带到,也不用红鸾吩咐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儿。她把屋里收拾妥当后,招娣就进来了,她使个眼色给招娣让她好好伺候着,便对红鸾轻轻欠身出去吃饭了。

招娣也不说话,不时给红鸾添点茶水,然后就是盯着院子里看。

柳儿在屋里浑身上下的不自在,连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算合适;她是不打算先开口的,虽然她只是普通的宫女,但她背后有贵妃娘娘在,并不认为她应该去讨了红鸾,只要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就好。

可是红鸾一直没有理会她,除了吃茶就是吃茶,看起来自在的很;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为什么让她感到了很大的压力,她越是偷看红鸾心里越是没有底。

忽然间她明白过来,这里是宫奴院,不是永乐宫;如果红鸾真想动她,贵妃娘娘是鞭长莫及:根本不可能当即就知道——就算是知道了,贵妃娘娘会为了她一个宫女而特意赶过来吗?

柳儿站得越久越感到自己是那么的孤立无援,原来以为的倚仗是如此遥不可及;心下越发忐忑,把自己到宫奴院后的事情都想了几遍,也猜不透红鸾叫她来是什么意思。

她不认为红鸾是为了她去永乐宫而发难,因为她就是贵妃娘娘的人,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红鸾如果为此发作她,当真就是嫌命短了。

虽然她如此的肯定,但是随着红鸾一杯又一杯茶的吃下去,她的心提得也越来越高了。

院子里终于有了变化。

其实这个时节大部分的人晚上睡得并不早,因为热啊;所以都有乘凉的习惯,几人坐在一起闲话家常打发时光,等到困倦或是凉爽些才会回屋里睡下。

院中的宫女们到了红鸾院中,没有被请进厅里说话就把这院子当成乘凉的另外一处地方,三五成群说得很是高兴。

就在此时小顺子和小平子自屋里出来,一人拿着小茶壶拉着一把矮椅找个空地坐下,叫两个宫奴过来摇扇。

有宫女看到便凑过来,想知道白天修缮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又有想借点风的意思;不多时,聚过来的宫女便有七八人之多。

小平子斜了宫女们一眼:“今儿白天的事情?嘿,你们是不知道,那比说书先生的故事还要精彩的多。”

宫女们更是凑趣儿捧他们二人几句,于是小平子和小顺子唾沫横飞的说起来,不过却是压低了声音的:把今天白天红鸾的所为说得极为详细传神。

宫女们的表情也有了变化,开始听说时的些微幸灾乐祸,到听到红鸾却手打人时的吃惊,慢慢的院中的喧哗之声越来越小。

终于有宫女忍不住质疑:“你们两个皮猴儿乱说话,你嘴里说的那是女史吗?”

小顺子眼瞪了起来:“宫里只要认识我们兄弟的,姐姐只管去打听,可有人说我们的话不可信的;唉,二丫你过来、你过来。”他叫过二丫来:“你对她们说,我们女史今天是不是极为神勇,一人就打趴下了十几人?”

二丫不卑不亢的给宫女们请过安,平平淡淡的道:“对啊,这还用问嘛。小顺子公公,你在这里嚼舌根,就不怕我们女史知道后,赏你几个爆栗子?”

小顺子立马脸色微变,拉起小平子转身就走,边走边道:“各位姐姐口下留德,我们兄弟什么也没有说过,你们呢什么也没有听过。”

两人说着话钻进屋里不肯出来了。

二丫又蹲下身子一礼:“姑姑们自便,奴婢还有些事情要做,便不伺候姑姑们了。”说完转身她也走了。

宫女们看着仿佛换了一个人的二丫,再想想刚刚小顺子二人的话,有几个宫女抿了抿嘴,互相看看到旁边立好不再说话了;不过大多数只是沉默了,毕竟事情她们没有亲历,多少有些不相信。

正惊疑不定时院门外走进来几个人,一位女史带着几个宫女太监,其中那位被人拖着自己不能行走的人,宫女们倒是认识:翠玉。

翠玉明显已经晕了过去,但是却无一人可怜她,就这样一路拖到了正房前。

女史很客气的对门外的招娣道:“我是良嫔娘娘宫里的女史,送翠玉回来的。”

宫女们刚刚也听小顺子说了翠玉和香兰的事情,看到翠玉的样子人人心中一凛,院中鸦雀无声了。

迎出来的人是柳儿,引着女史进去了,但是跟来的宫女太监都留在廊下。

翠玉被掼在地上,有人向院中的宫奴要了凉水放在一旁便不言不语的立在那里,也不理会满院子的宫女。

过好一会儿,就听屋里有人道:“让翠玉跪下,直到跪死为止;翠环,你进来。”

有个宫女答应着进去了,不过脸色有些发白就是了。

宫奴院的宫女们看着太监拿起凉水泼醒了翠玉,然后让她跪在水泊中:众人齐齐打了一个寒颤,脸色都变得极为难看。

翠玉醒了之后说是跪不如说是趴,看得出来她的双腿已经断了,伏在湿地上不断以头触地:“女史大人,奴婢知道错了,奴婢罪该万死,不应该耽搁了女史大人的事情。”

她因为伤痛看得出来没有多少气力,但还是努力的一下又一下的叩头,努力的恳求红鸾能饶她一次。

她的每一次叩头都重重的砸在了宫奴院宫女们的心上,砸得宫女们人人脸色发白,有几人开始自觉的站到自己应该站的位置上去:原本花绽放召她们来时,她们应该如何做现在有几人想起来了。

翠玉已经让宫女们失了心神,不想院门外又来一行,依然还是由女史带着,其中一人就是香兰:她倒是全身无伤,好端端走进来的。

宫女们看到香兰心中微微一松,仿佛搬开了千斤的巨石,但却无人敢在开口说话,只是挤挨在一起不说半句话。

女史又被柳儿迎进屋里,不过随即她便出来立在廊下;而小圆也被叫了出来,和柳儿站在一处。

133章杀鸡

小圆和柳儿对视一眼后,目光便分开两处,谁也没有说话;但是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看。

屋里的红鸾正和两位女史客气:“让娘娘操心是奴婢的不是,奴婢也没有其它意思,只是看她们很是恋主其心感人,所以才让她们回去。”

静嫔院中的女史摇头:“我们娘娘说了,是我们不会调理人,所以由我来给姐姐请罪;给了姐姐就是姐姐的人——她生是姐姐的人,死也是姐姐的鬼,居然敢怠慢差事实在是给我们娘娘脸上抹黑;我们娘娘说了,并不是因为姐姐,而是为我们殿中上上下下的人,没有规矩不成方圆,岂能纵容了她们?”

她看一眼旁坐的女史:“香兰被罚是她目无我们娘娘,知道此事的还好说是她奴婢不懂事儿,不知道的会说我们娘娘什么?这奴才实在是该死至极,带来只因她是宫奴院的人,处置她还要知会姐姐一声,这是我们娘娘的吩咐。”

红鸾连忙起身:“奴婢不敢。”

女史也起身:“姐姐快坐下,她是姐姐的人,但旧主是我们娘娘,又置我们娘娘的名声于火上,所以娘娘让我带她过来惩治,还请姐姐谅解一二;我们娘娘说了,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红鸾依然是客气万分的推辞,还对静嫔宫殿方向行下大礼:“奴婢实在是不敢当,奴婢实在是万死。”她等的第三拨人就是良嫔与静嫔的人。

良嫔和静嫔不管她们打发宫人到宫奴院来做什么,表面上都是赏人给红鸾用结个善缘而已,宫里无人能说三道四;但是翠玉二人的行为却赤luo裸的向宫里的众人表明,她们还是旧主的人,把她们主子真正的心思摆在宫中上下人等的面前,她们的主子自然气个半死。

气个半死此事也总要了结的,所以静嫔、良嫔定会做出无私之举来表明,她们只是赏人,但是两个奴婢却瞧不起红鸾所以生事,她们当然要为红鸾做主出口气;如此一来当然就堵住了悠悠众口。

红鸾在打发翠玉二人回去时,就已经料到现在的结果;但是表面上的功夫必须要做,她定要恭谨万分才成,不然静嫔两位娘娘心里的不痛快说不定就会再发作到她头上。

女史扶起红鸾,再三说了自家娘娘的好处。

红鸾当然是感激涕零,再次给静嫔和良嫔跪下:“奴婢万死也难报娘娘的恩情。”

女史再次扶起红鸾,又是一番推心置腹后冷喝:“传娘娘旨意,打”

不管是静嫔的人还是良嫔的人,都不敢小瞧红鸾了;因为红鸾虽然很感动,虽然再三说不敢当,但是她却没有为翠玉二人说一句情。

两位女史对视一眼,拉着红鸾的手说起了家常来。今天晚上她们既然已经来了,当然一切都依着红鸾的心思来:用她们娘娘的话来说,如此重饵就算不能收红鸾为自己所用,日后她也要给六七分的便宜。

红鸾陪着两位女史说些趣事儿,三人谈得很是投机,对于院中的人和事情她是提都没提:翠玉和香兰不是她的人,生死当然也和她无关。

就如同她使翠玉、香兰去叫春花三人时,翠玉和香兰不也没有把她的性命放在心上;不过是一还一报,她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屋外,翠玉又晕了过去,但是两盆凉水再加一脚她又醒了过来;今天能不能活命全在红鸾一句话,她并没有对泼醒她的太监有丝毫怨恨,继续叩头求饶。她现在只希望红鸾的心能软一软,人心不都是肉做的。

香兰被绑到廊前的柱子上,把嘴巴塞住鞭子便如雨点便落下来;两个太监是轮流打,她虽然叫不出来,可是她的脸却能让人明明白白的知道她有多痛。

可怕并不是挨鞭子,而是不知道要挨多少鞭子;院子里静的只有鞭子落在香兰身上的啪啪声,能做主的人都在屋里看不到也听不到——活活被打死再被放开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宫奴院的宫女们腿脚开始发软,脸色苍白嘴唇发青,身子随着鞭子的“啪啪”声而抖动着,就好像那鞭子不是落在香兰身上,而是落在她们的身上一般。

不用人吩咐,也不用人提醒,所有的宫女们都老老实实的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就算是腿脚软就要撑不住了,她们也拼了命强自支撑起身体来。

小顺子和小平子也立到了廊下,不过他们的脸色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柳儿和小圆的身子也发抖了,如果改天她们被送回去,等着她们的会是什么?她们不敢想,因为肯定会比翠玉二人更凄惨。

翠玉又晕过去再被水泼醒,香兰那里这一鞭子疼得背过气去,下一鞭子就会再清醒过;两个人真得很后悔,为什么要自恃自高,为什么会贪那点东西而做出愚笨致死的事情来?

现在她们算是真正的认识了红鸾,知道她是一个怎样可怕的人。

比她们更清醒认识到红鸾是怎样的人,是宫奴院的掌理宫女们,现在无人怀疑小顺子二人的话了;想到女史大人的脾气暴烈如火,再想到自己刚刚的目中无人,每个人都吓得把头埋到胸前,恨不得现在就跪到女史面前认错。

院中的鞭子声也慢了下来,因为只是吩咐他们打,可没有说要打死,所以怎么也要留香兰一口气在的。

屋中的红鸾让二丫看了一眼院中的情形,笑着起身道:“两位姐姐,我们一起出去看看吧。”

两位女史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双双起身:“翠玉香兰是姐姐的人,我们娘娘说罚为宫奴让她们好好的赎她们的罪过;翠环和香梅是娘娘们新赏给姐姐,自此之后就是姐姐的人,赏罚自然是姐姐做主。”

一旁立着的两个宫女过来拜倒在地上,她们是诚心诚意的叩头,不敢对红鸾有半分轻慢之心。

红鸾淡淡的叫两个宫女起来,相送两位女史:“明日妹妹定要亲去谢娘娘的大恩。”

两位女史步出厅房,就再三让红鸾止步,在宫奴院众宫女各种不同的目光中,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134章友

红鸾还是把女史送到院门外才转身回来,而廊下小顺子和小平子已经把椅子、小几及茶水还有点心备好,垂手等在那里。

自门前到正房廊下并不远的路,红鸾走得不急也不缓也没有故做停顿,更没有看宫女们一眼,但是她行经路上的每个宫女在她接近时,都心跳加快吓得嘴唇都抖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