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敢抬头看红鸾一眼，无人敢动弹分毫。
柳儿和小圆都立在香兰不远处，她们的脸色是雪白雪白的，因为香兰身上的血不时的滴下来，声音虽然轻微但是她们二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再伴上红鸾的脚步声，两个人的心跳如鼓，平日里的圆滑、机灵、心机等等统统不见了，此时她们真正想做的就是跑。
跑回她们主子那里，最好永远不会再见红鸾一面；可是她们的脚，也就是被红鸾轻轻的脚步声，还有香兰身上不时滴落鲜血的微响，给硬生生的钉在了地上，根本不敢移动分毫。
看到红鸾走过来，小顺子连忙抢上两步弯下腰伸出胳膊：“大人，您小心脚下。”
红鸾伸手扶着小顺子步上台阶，走到廊上并没有坐下而是回身扫视一眼院中；她的眼神并不凌厉，脸上也没有怒容，就是那么平平的扫视一圈。
不知道是哪个宫女先跪下的，反正就在红鸾回身扫视时，就听“扑通通”的声音响起，宫女们接二连三的跪倒在地上；没有一个人是好端端的跪倒在地，所以才会发生出重重的摔倒声儿。
柳儿和小圆在红鸾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时，膝盖一软也跪倒在地上。
红鸾看着跪倒在地的一院子人并没有说话，看一眼身边跟着的翠环和香梅，缓缓的由小顺子的服侍着坐下。
翠环和香梅立时打了一个寒颤，连忙退到廊下也跪倒在地：她们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绝不敢当面冒犯红鸾的。
红鸾坐下后，接过小平子端起送过来的茶盏，对他和小顺子点头：“嗯，你们很好。”
二丫和招娣给红鸾取来衣衫披上，红鸾回顾她们也轻轻点头：“你们，也很好。”然后再无话，接着吃她的茶。
二丫和招娣眼中除了敬意，还有一丝好笑：大人已经去内间两次了，茶水吃多了也是有麻烦的——她们如此想只是因为和红鸾亲近，并无取笑的意思。
看着一院子跪倒在地上的人，红鸾扫视过去又抿一口茶，长长的吁出一口气：感觉真好。
掌握人的生死，比起让他人来掌握自己的生死，这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在宫里，不是人压你一头，就是你压人一头——所以红鸾现在不介意做个“恶人”。
至少她行事，只要不会害她的她也就不会去理睬那人，绝不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就伤害无辜之人。
宫奴院，今天晚上之后就全是我的；红鸾在心底对自己说，收回目光又吃了一口茶，她的目光再次扫过去，这次她要注意的人只有一个：大妞。
大妞站在一群宫女中是不出色的，但是红鸾依然能一眼找到她。今天晚上的大妞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还是安静的很。
红鸾等了一番，只等来了良嫔和静嫔的人，却没有等来大妞和小圆；这让她多少有点失望：就是因为宫中冰冷无人情味儿，所以朋友二字才显得珍贵异常。
她真得不希望大妞有什么变化，至于小圆——并不是红鸾的朋友，同等大妞的失望是不同的，也是不能相比的。
“把她放下来。”红鸾终于开口：“娘娘有旨，罚翠玉和香兰为宫奴；就去，我原来掌理的院子吧。”
香兰和翠玉听完，逃得性命的喜悦并没有生出来，就被成为宫奴的悲戚击倒晕倒在地上：此后，她们还有将来可言吗？
红鸾看她们一眼：“来人，拖下去。”她并没有特别让人照顾这两个人，对害过她的人她总是没有多少善心可用的。
宫女们听到后伏下的身子更低，而脸色最难看的人就是翠环和香梅，不过柳儿和小圆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果她们招惹女史大人不快，翠玉二人就是她们的日后。
处置完香兰二人，红鸾缓缓扫视宫女们：“我的话只说一遍，你们都给我听好了。我不管你们原来如何，原来又和什么人走得亲近，自今天开始你们就只是宫奴院的人；如果再有人喜欢到处串门，我也不会怎么样，只会把你送去你喜欢的地方而已。”
宫女们齐齐叩头：“谨领大人教诲。”
红鸾这是敲打，至于是不是人人会听她并不在意，反正总要抓到一两个人整治一番，自然大家就不敢拿她的话当耳边风。
“修缮院的宫奴受伤极多，还有两处院子也是如此；”红鸾没有多说什么，直接就转入了正题，因为今天晚上的事情已经足够让宫女们想清楚：“但是太后娘娘那里的差事不能停下来，而其它各处的差事也不能耽搁了。”
说到这里红鸾顿了顿：“今天晚上叫你们来就是想问问，你们可有什么好法子？”
宫女们沉静，她们哪里有好法子；现在不是宫中征收宫奴的时候，又没有发来罪奴充宫奴，她们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平空变出几十口人来啊。
听到红鸾的话后，已经吓得胆子都要裂掉的宫女们，还是有人禁不住在心底幸灾乐祸：你不是有本事吗？你不是很勇猛吗？那现在看你如何才能把各处的差事安排妥当，如果太后娘娘那里的差事做得不好，或是干脆没有做完——看你还能有命在。
有了这样的心思，当然更不会有人出来为红鸾出谋划策。
红鸾把目光投向了大妞；大妞轻轻的摇头，她哪里会有法子？那可是几十口人啊；她唯一能做得就是让自己和自己手中的宫奴多辛苦些，能帮红鸾多少就帮红鸾多少。
红鸾收回目光，心下微微生出些不舒服来：此时她并不是需要真正能解决事情的法子，只要有人能开口就好；要知道，她可是宫奴院的女史啊，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所有的宫女们是一起的，而她这一边只有她自己。
135章方法
红鸾的目光掠过柳儿和小圆时，极快镇定下来；现在没有什么比宫奴院更重要，这是她在宫中立足的第一步，绝对要走好走稳才成；至于大妞，以后再说吧。
大妞到底去永乐宫做什么了，现在还不知道，但是大妞以前待红鸾还是极好，暂时还是要相信大妞的。
红鸾再次扫过宫女们轻轻的“嗯”了一声：“你们当真没有法子？”
宫女们连忙叩头：“大人恕罪。”她们当中就算没有那些想看红鸾笑话、没有安着等红鸾自去寻死心思的人，也是当真没有一丁点的法子。
没有人，是完不了差事的；各院的人手都有定数，除了极少数的几个院子外，其他院子虽然有些多余的人手也是不能调动的，因为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急差派下来；宫女们相信女史大人吃了一次大亏后，不会再动各院平日里多出来的人手。
看到无人应答，红鸾放下茶盏：“嗯，你们先起来说话吧。”
宫女们闻言终于放下一半儿的心，知道女史不会因此事而借故发作她们。众人叩头谢恩站起身来，有些人在心中不停的叹辛苦：法子想不出来，女史大人会什么时候让她们回去呢？夜已经深了呢。
红鸾以指在桌上轻轻地点了几下，再看向宫女们：“你们没有法子这次就算了，但是要记住，宫奴院的事情就是大家的事情，要群策群力把每一份差事做好才成，每一份差事都是大家的分内事。”
“以后，再有这样的事情大家还是拿不出法子来解决的话，那么就应该有所惩戒——负责差事的人重重打板子、扣月钱，和其差事有关联的，也要打板子扣月钱，其他人嘛，扣月钱。”
宫女们闻言愕然，心中不服的人大有人在：自有宫奴院那日，就算各掌理宫女各负责自己的差事，旁人的差事同她们是一点都不相干的。但是刚刚翠玉二人的事情让众人还没有完全回神，所以此时无人敢反驳红鸾的话，齐齐低头答应一声。
红鸾很满意的道：“好，大家看来都是明理的人，以后大家要齐心协力把差做好；以后的事情不忙说，眼下的事情极大，如果我们做不好不只是我会被责罚，就是大家也都要领不同的罪责；旁的不说，只怕大家至此之后，不要再想升迁离开宫奴院了。”
她说完也不理会宫女们是不是相信她的话，继续道：“我已经想到法子，并且还能自根本上解决我们宫奴院生乱之事，还有就是人手不足的问题。”
说到这红鸾停顿一下，等到宫女们都看过来她才接着说下去：“以后，所有的宫奴都住到我指定的几个院子里，由女史院来掌理，包括宫奴每天差事的分配。”
宫女们的神色几乎是每个人都变了，红鸾早就料定也不理会继续缓缓的道：“如此安排就可以在现有的宫奴人数中，能留出来应对当天万一会派下来的急差，同时也能最大限度的使出人手去当差。不只眼下太后娘娘那里的差事，就是日后其他差事也可以完成的很好。”
她把法子说出来后，便不再说话也不看宫女们，再次取起了茶水来慢慢悠悠的吃起来。
宫女们静了那么片刻，然后院子里忽然就生出“嗡嗡”之声：女史要把宫奴都收回，由她一个人掌管？那还要她们这些人做什么？
所有的宫女们都没有想到，等着她们的会是这样一个法子；震惊之后就是愤怒，这就等于是断了她们的生路啊。
每个掌理宫女能离开宫奴院的可能都不大，她们的月钱也比普通的宫女要少一些，大半儿的收入都来自于宫奴的身上：手中宫奴越多的人越富有就是此因。
宫奴们的吃食，宫奴们的月钱，还有宫奴们的刺绣等等，都可以为她们带来源源不断的银钱；如果手中没有了宫奴，她们便只有每个月那么丁点的月钱，能做什么用？不能存下大笔的银钱，如何能离开宫奴院？
而且，没有了宫奴后，她们很有可能永远也不会再得到各宫主子们的赏赐，也不会再入得了各宫主子们的眼了。
此事关系太大，宫奴们就算刚刚被震慑现在依然不甘心束手就缚。
红鸾没有要喝斥宫女们的意思，只是静静地吃着茶，任由宫女们乱哄哄的说着话；她的目光在大妞、小圆及柳儿的身上掠过，看到她们三人没有什么反应便收回了目光。
大妞先不说了，小圆和柳儿现在居然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宫女们吵成一团就能表明她们的心意：她们是不同意的。换句话来说，就是她们的主子不会同意的。
红鸾终于放下了茶盏，对小顺子和小平子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小顺子和小平子大喝：“你们眼中还有女史大人吗？住口，成何体统。”
宫女们却不理会小顺子两个人，顶多就是看他们一眼继续七嘴八舌的嚷着、讨论着，无非就是不同意，无非就是强调宫奴院没有这样的规矩之类的。
红鸾伸出一只手轻轻摆了摆，宫女们的声音小了许多之后，便又大了起来了；她微笑：“很好，这就是你们的规矩。柳儿，给我打！”
她伸手一指那个在前面喊叫的最起劲儿的宫女：“掌嘴，十次。”
柳儿微微一愣，她没有想到红鸾会叫她动手，但红鸾是她的主子吩咐她就要有回应才成：“大人…”
她当然不能动手，如果她动手压下宫女们的反抗，那么日后宫奴院便成了红鸾的掌中物，想要左右宫奴院做事那是绝不可能的。她本就是较为冷静的人，所以只是霎时间便想到了应对的法子，倒也并不十分惧红鸾。
红鸾再有雷霆手段，只要她应对得益，占住几分道理就不用怕了：她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红鸾看着她：“你有话要说？”虽然没有笑意，但是红鸾并没有生气。
柳儿看看小圆弯下腰去：“奴婢有些话要对大人说，此时不宜…”她相信小圆此次会同意她的话。
“上来说吧；”红鸾再次打断柳儿的话：“我才能听得清楚些。”
柳儿微微迟疑还是步上台阶行到红鸾的身边：“大人，此时不宜对掌理宫女们责罚，不然只怕会激起…”
她的话没有说完，红鸾坐着忽然左手撩裙、起身踢腿，一气呵成可谓是干净利落，把柳儿就踹到了廊下。
136章自罚
事发突然，谁也没有想到刚刚安坐的女史大人，会突然发作起来。
宫女们听到了柳儿的话，以为凭她出身永乐宫，女史大人能好好地听她说几句；而且柳儿不肯打人，也让宫女们对她的好意大增。
可是不过转眼间，柳儿就跌落在廊下，摔得呲牙裂嘴的呼痛；宫女们一下子安静下来，看向廊上的红鸾没有人再敢胡乱开口。
红鸾并没有放下裙子，她把裙子往腰间一塞，一脚踏在椅子上、一手掐在腰间，一双眉毛倒立而起对柳儿喝：“你居然有这等该杀头的心思，是不是想用言语挑拨、激起宫变来？”
她一指宫女们：“你们这些蠢材，以为她安了什么好心吗？她一上来并没有说我的法子好与不好，反而开口就是会激得你们有变——我问你们，你们哪个现在如她所说，有要生变的心思？”
目光冷冷的扫视着宫女们，红鸾叫过小顺子来，吩咐几句不一会儿小顺子和二丫等人都握上棍棒；小顺子还很有眼色给红鸾送上一根木棍来。
红鸾把手中的木棍在地上重重的一顿，一抬手指向宫女们气势如虹的大喝道：“你们可是有要生乱的心思，可是想在今天再重演修缮院之乱？你们是不是安了这等诛九族的心思？”
此时的院门已经被关上，门口也站了几个手握棍棒的宫奴。
“没有。”宫女们看到红鸾的样子吃惊之外齐齐吓了一跳，她们连忙摇头摆手极力分辨：“没有，女史大人明鉴，我们绝对没有。”
红鸾盯着宫女们：“当真没有？”
“当真没有，绝对没有。”宫女们就差指天誓日了，此时她们把柳儿恨坏了——她们哪一个不是在宫中生活过几年的人，挑拨人心、借刀杀人等等她们可不是见识过一次。
宫女们知道柳儿是不赞同红鸾的法子，但她明显就是想借所有宫女来给红鸾施压而保全自己，想激起众怒给红鸾点教训：可是宫女们却不想被人利用。
她们是极为反对红鸾的法子，但不表示她们就甘心被人利用，况且还没有利用成被女史几句话就扣了一项天大的罪名过来，她们现在连吃人的心思都有了。
最为重要的一点就是，瞧她们现任女史大人眼下怒发冲冠的样子，像是一个讲理、怕会犯众怒的人吗？此时如果有众怒发生，女史大人手中的棍子想必会大发神威的；到时一句平乱她们这些人岂不就是飞灰。
至于事过之后女史大人会被责罚一事，但是人家女史大人会在意吗？看她们女史大人的样子，怕是根本就没有去想过后果：就是这种人太可怕，知道权衡利弊的反而不可怕。
况且到时候女史不过是受罚而已，但是她们这些“生乱”的人却会被砍头的；她们没有忘，今天宫奴院已经有过宫奴、宫女的生乱之事，此时她们再被扣上如此罪名，宫里定会严惩。
如此大的罪名宫女们哪个敢认下，这可是诛连家人的大罪啊，她们现在没有扑过去把柳儿撕了，就是因为有怒目瞪视的女史大人在。
和女史大人激辩一番？宫女们手无寸铁，很多人明智的选择否认自己有生乱之心，而不是和女史大人手中的棍子去讲道理。
柳儿没有想到红鸾一脚外加几句话，就让宫女们视她为仇敌了，她连忙挣扎坐起不顾身上的疼痛：“大人您的法子的确不对，掌理宫女是对大人不敬…”
红鸾一步踏到廊边，手中长棍一指柳儿：“你也说宫女们对我不敬了？对上峰不敬可是宫规严禁的，你却不遵我之命还有意挑拨生事；来人，掌嘴！”
柳儿有心想大喊出自己后面的话，可是那近在眼前的棍子表明，只要她敢再开口说一个字，就会让她尝尝棍子的滋味儿。
红鸾冷冷盯着她：你就算是有丽贵妃撑腰又如何，丽贵妃对眼下的宫奴院来说，那可是天高皇帝远，而且皇帝病重，宫中贵人们各怀心思，就算是丽妃生气也不会拿她如何；至少眼下是不会的。
将来？红鸾冷笑，她入宫后步步小心、事事在意，还不是被人一逼再逼，几次在鬼门关前打转；既然如此不如痛痛快快的来，她一个光脚的还怕那穿鞋的不成。眼下都不能自保，又何谈将来。
况且红鸾就赌堂堂一个贵妃没有那么小心眼，不会为柳儿而对自己这个不入流的女史多费精神心力：贵妃娘娘所思所想都是天大的事情，例如太子之位；哪里有心思理会她，如果不是因为柔妃，丽贵妃现在也不会对宫奴院念念不忘。
也就是柔妃会入丽妃的眼，也才会让丽妃多用些心思。
红鸾想到这里再次冷笑一声，看向小圆：“小圆，你去掌嘴。”她一指柳儿：“先掌她十下；”再一指刚刚她让柳儿所打的宫女：“再掌她十下。”
盯着小圆的眼睛，红鸾缓缓的、字字清晰无比的道：“给我重重的打。”
小圆看到红鸾的目光心中一凛：“是，大人。”她已经看到柳儿的下场，如果为她的主子柔妃着想，她是不能打掌理宫女们的，那就意味着她的主子同意红鸾的法子了；为了她自己着想，她也不能明目张胆的打柳儿。
但是她眼下能不打吗？
柳儿看着红鸾，重新让自己冷下来细细思索后知道自己刚刚做错了，自打红鸾今天晚上叫她过来伺候着，就存心是要拿她当做第三只杀给猴儿们看的鸡，可是她还偏偏自己冲上去，不被打才怪。
冷静下来的她，知道只凭自家贵妃的名头镇不住女史大人，不提贵妃最好，如果提起贵妃，她下场可能只会更惨；同时她也想清楚了红鸾不会要她的性命，而她的主子也不可能让她在此时重回永乐宫。
如果她想回永乐宫，女史大人会放过她吗？只凭宫女们的众口一词，她就是死路一条：她的性命对贵妃娘娘来说，不比虫蚁重多少。
霎间就想明白的柳儿，在小圆转身走过来的时候跪倒在地上叩头：“奴婢知错，不敢劳女史大人劳心吩咐，奴婢自罚请大人息怒。”她说完话伸手就往自己脸狠狠的打了过去。
137章杀气腾腾
红色的掌印随着柳儿的手掌落下，立时就浮现在她的脸上，她一掌接一掌左右开弓不断的打下去，打了何止十掌，但是没有得到红鸾的话她不能停下来，不然她这番作为就是白用心思了。
女史大人要立威，自己成全她，也希望女史大人能饶过她；柳儿就是抱着这种心思才会如此做。
红鸾看她一眼：“小圆，不要理会她了。”这个柳儿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唉，想想也是，在宫中能到贵妃身边当差的，当然都是心思玲珑之人；红鸾却不打算就此放过柳儿，因为她最讨厌有人对自己用心机手段了：柳儿想逼得自己放过她，成，最后看在贵妃娘娘的面子上，她还真不敢拿柳儿怎么样，总要放过她的；不过也要柳儿好好的得个教训才成。
小圆看到柳儿如此做不得不佩服她，但同是做为旁观者，她也知道柳儿所用的法子并不好：女史大人要立威，可不只是针对宫奴院原本的宫女们，是针对宫奴院所有的人，自然包括了柳儿和她自己。
可是柳儿如此做，倒的确助女史大人立威了，但是女史大人在她身上能算是立威成功了？柳儿是自己想出法子来自救，事后对女史大人的畏惧与诚服当然不会太多——这却是犯了女史大人的忌讳。
傻蛋。
小圆在心里骂了一句柳儿，走到了那名宫女身前：“跪下，谢女史大人的赏吧。”
宫女名叫淑梅，是因罪充入宫廷的；因为有她父亲生前的好友相帮，她才免于成为罪奴，并且得到尚宫局中几位大人的照拂，所以性子在大起大落的人生际遇后，依然还保持了一份傲性。
她是打心里瞧不起宫奴出身的红鸾，不过因为红鸾的雷霆手腕吓到了她，轻视之心去了大半儿且生出了畏惧，但是她所积攒的银钱也差一百多两，原本还有几个月就可以凑足的，但是依着红鸾的法子，她怕是一生她攒不足那些银两离开宫奴院了。
这几年尚宫局里的几位大人对她也不冷不热的，她实在是等不下去，怕日后几位大人真得不再理会她，那她就要老死宫奴院；所以此事她不得不争，必须要争。
淑梅跪倒在地上：“大人，宫奴院中的规矩多年来就是如此，大家才能安稳当差至今；现如今大人改得规矩之大，从来就没有过，眼下正是需要众宫人齐心协力之时，一动不如一静啊，大人。”
红鸾看也不看她只道：“小圆。”声音已经冷了三分。
小圆当下也不说话，扬手就打了下去。
淑梅大叫：“大人如此，奴婢不服。”
红鸾闻言终于看向她，清冷的一笑：“不服？打到你服为止；打不服，打死了自然也就不会再反对，也可以算作是服了的。”说完她收棍、转身走回她原本坐的地方。
小平子这次眼色比小顺子快了三分，赶过去接过了红鸾手中的棍子。
红鸾再看一眼满院子的人，直到除了小圆的掌击之声后再无一点嘈杂之音，她才缓缓的坐下；不说话，只是以手托脸看着小圆打人。
宫女们胆怯还是有的，但事关自己的切身之事，所以依然有宫女叩头：“大人，奴婢、也不服。”
有人带头，便有人相随，不多时一院子的宫女们又跪倒一地：“大人，奴婢们不服。”
红鸾坐正看着宫女们缓缓点头：“很好，不服可以；来人，给我打到她们服为止”她说完露齿森然笑道：“还不服，就像我说的，打死了自然就服了。”
她说完以手指敲敲桌边的木棍：“如果你们不想死又不服的话，还有一个法子；”她说着话又站了起来，一脚重重的踏在椅子上，杀气腾腾的道：“我等着呢，你们真有那个胆子来就是。”
宫女们不敢接红鸾最后的话，但是她们也不相信红鸾真敢打死她们：谋害人命其中不少都干过，可是亲手杀人或是打死人却不曾有人做过。
红鸾看着宫女们还是动也不动的跪在地上，知道她们是不相信自己会杀人：“我在几年前，一年当中最冷的时候，和饿了几天的饿狗抢窝头；”她的声音说不出的别扭：“我被它咬了四口，可是窝头被我吃到肚中，当时我看着那咬我的、高大的饿狗，只有一个念头，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众宫女沉默，她们不知道红鸾为什么会在此时说这样一件事情；她们并没有受太大的震动，只是看着红鸾不作声。
“过了两年后，我离开那里的时候；”红鸾的牙齿露出来，她笑了笑却笑得十二分的狠厉：“那条咬了我四口的饿狗被我分成四段，煮了吃到肚子里。自此之后，但凡是敢和我抢吃食的饿狗，或是敢拦我路的富贵人家养的恶狗，我一条都没有放过，都杀掉装进了自己的肚子。”
宫女们脸色大变，有胆小的不敢再看红鸾而低下了头，因为在红鸾的目光中她们看到的不只是杀意，而且还有血光之色。
她们在宫中的多年，不要说杀狗了，连杀鸡也没有做过。
“狗，我杀过很多，人并没有杀过一个。”红鸾说到这里，扫视一圈后看看自己的双手嘿嘿笑了两声，然后轻柔的道：“柳儿，够了。”
柳儿的脸已经肿了起来，她听到红鸾的话后叩头谢恩，然后立时走到小顺子不远处，和他一起准备着对宫女们下手。
她听完红鸾的话后有一个念头在心头闪过：自己在女史大人的心中，被看作是人还是狗呢？想想她的性命在宫中，还真不比狗的命值钱多少，她哪里还也再逆半分红鸾的意思。
红鸾看着宫女们：“你们还不服，是不是？”声音轻柔的让人汗毛都站了起来。
有机灵的宫女已经叩头：“没有，奴婢不敢。”叩完头她就站了起来；有银子买路，也要有命享用，如果连性命也没有了，还说什么将来。
不少的宫女叩头后都站了起来，无人敢直视一身匪气的女史大人：实在是太吓人了。她们这些在深宫中的女孩子，从来不曾想过会有女子如她们的女史大人——她还是女子吗？
两位嫔妃娘娘的人被降罪成为宫奴，而贵妃娘娘的人：柳儿自己把自己打成了猪头，现在那个在小圆手下的淑梅，也距变猪头不远了；宫女们齐齐闭嘴，对红鸾很不满却不敢再开口。
138章甜枣
宫女们看着红鸾，根本不知道接下来应该如何说、如何做；她们在宫中待的日子很长了，见过许多的女史，但是没有一个女史如她们眼前的女史：你想和她讲道理，她用耳光和你讲；你想奋起反抗，她那里还准备好了棍子
蛮不讲理，一身的匪气。
但是她们一丝法子也没有，也没有人奋起振臂一呼；因为人人知道就算是振臂一呼也没有几人会响应，红鸾并没有把她们逼到绝路上：收走了宫奴，她们依然是掌理宫女，依然有月钱、四季的衣裳等等，活下去是不成问题，且不是活得猪狗不如。
红鸾看着宫女们的神色，知道自己赢了；这些久在深宫中的女子，早已经没有了敢一搏的勇气；不像是她，她做乞儿的那些年天天都在搏，用她的命搏一点能裹腹让她活下去的吃食。
不搏就只有等死。
现在也是如此，如果红鸾不搏她真得只有死路一条，不需要几日她就会被送入尚宫局中问罪。
她看向淑梅等她的一句话。
淑梅终于明白有银子、有前程很好，可是这些远没有活下去重要；她要先活着才图其它；相信经此一事，掌理宫女们对女史大人绝对恨之入骨，事可以徐徐图之。
“大人，奴婢知错，奴婢服了，奴婢再不敢有违大人之命。”淑梅大声喊了出来。
她求饶后还跪在地上的几位宫女也叩头认错，站了起来。
红鸾把裙角放下，慢条斯理的整理好她的裙子，然后以很端庄姿势坐下：“那我的法子，大家都同意了？”
“是，大人。”无人再敢反对。
红鸾的目光扫过大妞：“宫奴们的规矩我们明天再说，现在我们来说说日后你们掌理宫女们的规矩——你们可有人不服我改动规矩的？”
她连规矩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就问大家你们服还是不服；那意思就是告诉宫女们：你们不服也要服。
宫女们齐齐躬身：“但凭大人做主。”连小圆和柳儿也是一样。
红鸾听得很舒服，知道自己刚刚做得还算不错；其实她对刚刚自己立威的方法很有些不满，因为动手或是恐吓都是小乞儿们常用的法子，但这是宫里应该有更好的法子——比如像等静嫔两位娘娘送人来震慑，就是不错的方法。
但是眼下她在宫奴院并无根基，不要说小圆和柳儿这样各怀心思的人，就是满院的掌理宫女们也都心怀不服，她想要把宫奴院握在手中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想收服这些人？红鸾有什么能让她们服的，她仔细想过后就是用出来的法子：先打到她们怕，打到她们不敢说个“不”字，再给她们立规矩；如此她所立的规矩也会被众人接受，不然就是立了规矩也是白立。
除此之外，她还真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来，虽然她认为应该还有更好的法子；后来想到修缮院的事情，也就干脆做出一副被逼急蛮干的样子来，顺便去去贵人们的疑心也好。
现在宫女们是当真怕了，那么她就要好好的说一说她的规矩，其目的很简单：不要让这些被逼到一处的宫女们抱起团来，还要让她们能好好的干活。
掌理宫女们如此反对红鸾的法子，其目的只为一个钱字；她们落在宫奴院中，天天琢磨的就是如何存一大笔银子，以便能找个门路离开这里。
红鸾明白这一点，所以她微笑着道：“你们依然是各处的掌理姑姑，只不过以后有差事要先到我这里领宫奴而已；月钱呢，我也查过了，原本的花女…，嗯，过去的事情我们不提了，你们的月钱发放的都少了一些。”
宫女们没有反应，花绽放克扣她们的月钱，她们克扣宫奴们的月钱，由来已久习以为常。
“以后你们的月钱每个二两银子。”红鸾淡淡的道：“这只是基本的。”这个钱数虽然比花绽放那个时候给宫女们的要多，但也并不是她们应得的全部。
红鸾并不打算全部发放下去，并不是她贪财：如果克扣是宫中的惯例，那么她现在还是不要碰触这一点为好，免得树敌太多。
宫女们已经有些惊喜了，已经足足多出十成来啊，对红鸾的恶感也就减掉了很少。
看到宫女们的神色，红鸾知道打完给枣吃的法子还是很管用的。
“你们以后要做的主要有两件，其一就是带领宫奴们去做事，第二嘛就是教宫奴们刺绣之类的东西。”红鸾淡淡的说出她早就想好的打算。
宫女们以后当差不再是每天应完卯就算，红鸾给她们定下了考核的标准：良好，好，一般和差四等。言明，如果当月的差事一半以上是良好，且无一个差的话，就会发放双倍的月钱；如果当月的差事一半以上是好，且无一个差的话或者一半以上是良好，只有一个差的话，就会多发放一两银子；如果当月三成的考核为差，那么就只发放一半月钱；其它的都是月钱照旧。
考核的内容也并不是严苛到让人无法接受，就是差事完成的质量、时间等等，还有很重要的一个标准备就是宫奴身体伤病；如果宫奴伤到、累病那当然是差，如果有宫奴死掉，半年内不会给好及以上成绩，并且还不能有一个差，不然就不只是扣月钱那么简单了。
虽然考核是严谨，但是只要努力做，多拿银子并不是不可能的；这就是希望啊，不少宫女的眼睛亮了起来：虽然银子不如很多宫女掌管宫奴时所得多，但是如此并不是不能存下银子的，只是时间长一点罢了。
对红鸾的恶感又少了一些。
红鸾看着她们笑道：“每个月成绩最好的三人，必须是良好成绩要有一半以上并无一个差的人哦；”她眨了眨眼睛用无邪的口气道：“每人奖五两银”
宫女们的眼睛睁大了，已经有性急的再算，如果自己努力做到最好的话，每个月会拿到多少：九两，九两之多啊
不用偷偷摸摸、光明正大就能拿到九两银子；宫女们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起来。
红鸾看着她们微笑：“还有呢，你们不要着急。”刚刚打得狠，所以她准备的枣儿也一样很大、很多哦；她已经看到宫奴院在握的情景了。
139章争斗之心
宫女们对红鸾的恶感又减少，她们辛辛苦苦、偷偷摸摸，很多人昧着良心剥夺宫奴所作所为就是一个钱字；有了钱，她们就有了可以离开宫奴院的希望；有了钱，她们就有了也许可以出宫的希望；有了钱，她们就有了可以安心的晚年。
她们和红鸾的矛盾并不在宫奴身上，其根本在钱字上；红鸾把宫奴掌控在自己手中，就是夺了她们的财路：不是挡是夺啊。挡人财路就如杀人爹娘，何况你还是夺？所以红鸾知道只靠强压是不成的，早晚会出事儿。
根在哪里她很清楚，所以这枚枣儿让宫女们吃得很舒服。
“宫奴们虽然都归女史院掌理，但是还有一件事情要麻烦你们；”红鸾说着话吃了一口茶，她说很客气；现在的她斯斯文文，无论是说话还是举止都是一个温柔娴静姑娘的样子：“宫奴们总要学些手艺，你们有什么可以教的，我也会按着所授技艺的实用、宫奴们学习的进展来考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