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口,到底有什么秘密会让人如此在意;红鸾在晚上把人打发出去,掀开被子观看:因为她还是姑娘家,所以人家御医只是把她肋边的衣服剪了一个不大小小的洞,她现在想验看倒不必脱衣服。

红鸾刚把小镜子调好角度,屋中灯烛一晃她的脖子接着就是一凉一紧,接着就是一痛;可是她想喊时,嘴巴却被人捂住了。

灭口?

148章软唇

红鸾的眼睛睁大了,想也不想向一旁偏头的同时,还张开嘴狠狠的咬向嘴边的那只大手:来灭口的人当然不用客气了,你同他客气你的性命就要没有了。

她不可能束手就毙,就算当真死在武功高强的刺客手中,她也要咬他一块大大的肉下来,不然她真得会死不瞑目。

刺客把刀剑架在脖子上的霎间,红鸾马上就有了反应;她可不认为来人会有心情和她闲话两句再杀她,那一丝丝的刺痛让她所做出的反应几乎是本能的;当然也就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没有丁点的保留。

很好,一口就咬住了;红鸾打定主意死也不会松口,实现她死也要咬刺客一块肉下来的想法,总不能白白吃亏的;但是她的脖子并没有远离那冰凉的触感,以此可以知道刺客的功夫是极高的。

红鸾心念几转,自刺客出现到她咬人也不过是眨眼间的事情;屋里屋外寂静一片,除了红鸾外并没有任何人被惊动。

“你属什么的,见人就咬。”孟副统领的声音传到红鸾耳边。

红鸾微微愣过后也就知道刺客是谁了,她松开嘴巴,没有等孟大人的手收回,她第二次狠狠的又咬了过去:让你吓人,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

她刚刚虽然还能用脑子思索,但是已经被吓得脸发白、身发冷了。现在嘛,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羞恼成怒:她自打一开始遇到孟副统领,就没有占到过半分便宜。

孟副统领没有想到红鸾还会咬过来,原本他想躲开是很容易的,也打算要躲开的:红鸾女史的小虎牙可不只是长着好看而已;但是他在收剑时看到了红鸾脸上的苍白,还有她眼中的恼怒,不知道怎么的手就那么一顿,等回过神来,他的大手就又落到红鸾的嘴里。

他吸了一口凉气:“你不是属狗的吧?”他没有挣扎,任红鸾咬在他的手背上。

红鸾抬眼恶狠狠的看着他,大有他再敢乱说一个字就把他手上的肉咬下来的意思。

孟大人却不知死活的低下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说了一句:“你的唇,真软。”他收剑时已经转到红鸾的前面来,但是因为有一只手被红鸾咬住他和红鸾的距离实在是有点近。

人高马大的他低下头,就距红鸾更近了;说话吐出的气喷到红鸾的额头上,霎间两人间的气氛便有些不同了。

红鸾听到他的话才省起她是个姑娘家,实在是做乞儿太久,只要能伤到对方她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咬人当然不是第一次,就算是狗儿也不是没有咬过;但是被她咬过后,却是第一次被人“夸奖”。

她的脸飞红,姑娘家的羞涩在此时占了上风,马上就松开了孟副统领的手。

孟副统领收回手看着红鸾惊呼:“你脸红了?你会脸红?我的天,我们英勇无敌、天下无双的红鸾女史大人会脸红,我明儿一早要仔细瞧瞧,太阳还是不是打东边出来的。”

红鸾听到这句话,恼的一脚踹了过去,然后因为生气、更多的原因是牵动伤口,痛得她咬牙切齿的瞪着孟副统领;只是她的脸好像更红了,不知道是不是气的,看上去气势也就大大的不足了。

孟副统领侧身让过红鸾飞脚,然后把剑放下用手抚抚自己手上的伤口:“真软。”然后无视红鸾凶恶的目光又嗅嗅道:“香。”

红鸾不只是目光凶恶了,她游目四顾房里似乎在找什么的样子:“我想,如果我杀人灭口,再毁尸灭迹的话,也用不了多大的功夫吧?”

孟大人闻言身体一颤,然后甩着他的伤手委屈的看向红鸾:“还,很痛;痛得要命。”

红鸾努力瞪他。

孟大人的目目光更委屈了:“真得很痛,而且,你看,还流血了。”

红鸾坚持努力的瞪他。

孟大人的目光都要变得哀怨了:“很痛的,我没有骗你啊;手心和手背都有伤口,能痛得死人。”

红鸾败下阵来,转开头咳两声:“大人深夜造访,不知道有何吩咐。”她实在是拿孟副统领没有法子。

打吧,她完全不是对手;发作吧,孟大人居然拿那么无辜又可怜的目光回视她,弄得她看着看着就想笑——这是大男人吗?

孟副统领收起可怜巴巴的样子:“红鸾姑娘啊,在下我一无娶妻二无纳妾三无心仪及定婚之人,你真的不考…”

后面的话被红鸾一记凌厉的眼神给逼回去了,他嘿嘿笑了两声:就算是不说完,意思是人都能听得明白,也就不强求定要说出来。

“那个,我有差事、有差事,不得不来一趟。”他笑得很和善:“刚刚那剑也只是试探,应有之意女史大人想必能体谅。”

红鸾瞪他,很想回一句不能体谅。但是在孟副统领的目光里,她看到了十二分的认真:虽然他在用二十分的玩笑口气再说话。

一个激灵让她清醒过来,然后她看向孟副统领:“大人,你有什么事情请吩咐吧;”顿顿她恶狠狠的加了一句:“吩咐完就请大人快些,离开我的房间。”

孟副统领眼中闪过一丝欣赏:“不要这么凶嘛,我职责所在来问问你身上的伤口之事。”

又是伤口。

红鸾缓缓的后依,靠在迎枕上看向孟副统领:“我一个小小的女史落水受伤,居然先是有贵妃娘娘着人来探视,后有侍卫副统领大人深夜关照,当真是受宠若惊,诚惶诚恐。伤口有两处,脚踝上的是被水草勒伤的。”她在水中被水草缠住的事情当然记得。

孟副统领看着她没有说话。

红鸾偏开目光:“另外一处伤有一寸多、不到两寸,我想大人比我这个伤者更清楚详情才对。”为她治伤的御医不会只是来治伤的。

她只是女史那里有资格让那么好医术的御医为她诊治,但事实就是如此就只有另外的可能了。

孟副统领看着她:“是利器所伤,应该是匕首、短剑之类的轻便之物;你是如何落水,又是如何受伤的,能不能详细的告诉我?”

红鸾的眉头微微一皱,看着孟副统领半晌后轻轻的吐出两个字:“不能。”

149章没有门

孟副统领沉默半晌后才问红鸾:“为什么不能,你应该明白。”

红鸾没有理会他的最后一句,只道:“如何落水一事,我只是脚下一滑不小心而已;你相信与不相信那是你的事情,不相信你就去查好了,查到人证物证你再来寻我对质就好。至于如何受伤,我正想问你呢,大人。”

“我在水中被水草缠住足踝后就晕死过去,以为必死无疑了;可是醒来却发现我的肋下有伤,这怎么可能?请问孟大人可知详情。”

红鸾是明白,她在孟大人进来假装刺客时不明白,在他问到自己的伤口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宫中接二连三的发生东宫被刺案,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也没有的抓到真凶,只是找到一个替罪羊:真凶没有再出来,但并不能让人放心的。

而她被福王无缘无故踢下水,接下来福王和太子都跳入湖中救人,最后的结果是她被救上来,但是肋下有伤:她不是宫中聪明绝顶之人,但也能猜到湖中只怕发生了什么事情,而她就在晕迷中被糊里糊涂的牵扯进去。

刺杀,又是刺杀;而且还是她救了太子——完全是猜测,却让红鸾认定事实应该相差不多,所以她真得是有苦说不出。

她真的只是碰巧走到湖边,也只是巧遇福王被他叫到湖边问话;但是她哪里知道福王会忽然发难呢?原本福王踹她下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只要她承认是她说话让福王生气也就没有什么了。

但是太子在湖中遇到了刺客,那么她的落水、福王的相救等等,就好像是被什么人安排了一样:想说清楚谈何容易。

说不清楚倒不如不说。

就是因为说不清楚,所以丽贵妃才会使人来瞧她:就算永乐宫中无人来,在猜到太子湖中遇刺后,她敢说自己是被福王踢下水的吗?

太子是为了救福王跳入湖中,何等的兄弟情深啊。

此时皇帝病重,太子无母,福王贤名满朝又有丽贵妃在旁谋划——此时红鸾敢乱说一个字吗?宫中贵人们谁生谁死,谁想要做什么都同红鸾无关的,就算是那个大位是谁坐上去,也同她无关。

她只是想报仇、想活下去。

所以宫中就算有大乱,也不能是因她而起。

不管孟副统领是因为职责所在,还是奉命前来她都不能说、不会说。置身事外是不太可能,但她不想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丽贵妃和福王那可不是心慈手软的主儿,她敢说出来给福王招惹上天大的麻烦,那她真就死定了。

太子想要做什么红鸾都不反对,因为同她无关;但是想利用她是门儿都没有。

孟副统领深深的看她一眼:“为什么会到湖边去?”

“去给柔妃娘娘请安后又去给丽妃娘娘请安,回来时不过是正好经过湖边——自那边走过来要近三成的路;这有问题吗?”红鸾垂下眼皮。

她在想,那刺客是临时起意还是早就蓄谋等待呢?想到福王的忽然发恼踹自己下水,她的后背就些凉,不会的不会的。

孟副统领点头:“不要同人说我来过。”说完他走到床边看着红鸾,忽然笑道:“在下真得并无定亲娶亲。”弯下腰来几乎要贴到她的耳边:“你在修缮院中做得很好,就是要勇猛说不定才能闯出困局。”

这话很正经,而且是真正的为红鸾好。

红鸾的心神被话吸引,刚刚因为孟副统领接近生出的恼意便忘到了脑后,仔细的想他的那两句话。

“只不过,那招什么攻人下盘的杀招,女史大人您还是不要再用的好,实在是、不雅观,让在下看得,牙疼。”这句话说完,孟副统领起身笑着后退。

红鸾拿起床里东西就砸向孟副统领:“我管你牙疼不牙疼。”她再一次恼羞成怒。

孟副统领只是轻轻一抄就把东西接到手中:“荷包?”放到鼻端轻轻一嗅:“好香,是姑娘常用的吧?那在下谢姑娘的赏,定情之物在下定会好好珍藏。”

红鸾听得更是大恼,可是不等她再开口或是动手,孟副统领带着笑声自窗中翻出不见了,只余院中的微风吹过。

她看着院中的月光久久难以入眠;宫奴院的事情还没有做完,便又牵扯到太子刺杀案:不知道为什么这一次宫中并没有几人知道的样子。

次日醒来阳光满院,又是一个很好的、炎热的天气。

红鸾谁也不想见,她只想能在屋里好好的养伤;但是有些人她却是不能不见的,尚勤局的各位大人,以及女史们或是打发人、或是亲来探视,她也只能勉力应对。

大家脸上只有同情,实在是看不出丁点的幸灾乐祸的样子;而且也无人流露出要趁她受伤夺她权的意思。

许女史把手中的荷包放在红鸾的手中:“没有多少,不过现在宫奴院里事情正多,你却是不能躺太久的,可是身子不顾也不成;这点银子帮不上太多,多少也能换点补品,一点心意罢了。”

红鸾看着许女史,真得在她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宫奴们集中到她的手中,许女史这位监察更是没有用武之地,可是她并没有什么不高兴。

许女史略坐坐便起身要走:“我去院里看看,虽然不懂院中多少事务,不过代你去瞧瞧也免得让人生了懒散之心来。”

她说话从来也不紧不慢、也不多事,但红鸾遇到什么事儿她也总会出现帮点忙,虽然不大但人家也的确是尽了心的:比如上次修缮院出事儿后她的一句提醒,还有眼下去巡院的举止。

红鸾连忙道谢玩笑道:“姐姐不能只顾着清闲,院中的事情本来就是我们二人之事;现在妹妹有伤在身,姐姐偏劳些也是应该的。”

许女史轻笑:“你饶了我吧。我可不耐烦这些事情,去走一走也真就是走一走,你不要指望我打理宫奴院;事情啊,还是要你快些好起来的处置吧,我是真不成。”说着话她迈步:“妹妹你休想撒娇耍赖把事情丢给我,我在尚勤局里伺候大人们,那也是一肚子的辛苦呢,回头等你好了再给你诉苦。”

说完她再对红鸾一笑:“好好调养,我们宫奴院可是离不开你的。”说完人才转过屏风去了。

150章兴致

许女史真的是个很好相处的人。

红鸾看着她的背影对身边的二丫道:“对不对?”

二丫偏了偏头:“有时候,咬人的狗不叫啊。”她对许女史有种说不出来的恶感,可能是许女史原来常和花绽放在一起吧。

红鸾笑笑:“我睡一会儿,你们也出去转转吧。”

两天后红鸾就起床理事,她脚上的伤好得已经差不多,肋下的伤也结了疤:她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养伤。

起床后红鸾并没有先去柔妃那里谢恩,而是带着柳儿先去了永乐宫。

丽贵妃依然很忙碌,红鸾还是要等一等才知道贵妃是不是有时间见她;她想了想还是等一会儿再去探福王吧。

柳儿上前轻轻的道:“大人,奴婢想去和往日姐妹说几句话。”

“去吧。”红鸾没有阻止她。

红鸾便在一旁的亭子里坐下相候,小小的亭儿四面透风倒也凉爽;而且永乐宫中的景致,不是宫奴院能够相比的,所以静卝坐倒也不会让人太过无聊。

她刚坐下不久,便看到那边有个女子带着人走过来,一身淡黄卝色的衣裙被风吹起,很有几分人会随风而起的感觉。

红鸾收回目光,因为那人虽然不是宫中贵人,不过看永乐宫中的人待她的客气也知道必不是一般人;宫中,还是谨守规矩活得能长些:那人是谁也同她无关,好奇心在宫中是不可以有的。

不多时那黄卝色卝女子却走进亭来相候,看来今日丽贵妃的确是很忙碌;红鸾抬头霎间才知道来人是原来是见过面的,只是一时间想不起她的名字。

“这位就是宫奴院的掌院女史吧?小女子紫玄有礼了。”紫玄因没有能立时见到丽妃,所以也过来小坐相候;看到红鸾她生出几分兴趣来,仔细打量后开口,很是给红鸾面子。

红鸾连忙起身蹲下行礼:“不敢当,姑娘请坐。”她就算刚刚不记得紫玄的名字,但还是知道她是丽贵妃的妹妹。

眼下的紫玄虽然还没有名份,但她已经是太子的嫔妃之一,早晚都是红鸾的主卝子;所以红鸾不敢当她的一礼。

说起来太子大婚将临,紫玄等人很快就会入主东宫,此时她不应该进宫的才对:姑娘家总是害羞的,再说官宦人家规矩也是很大的;此时能在宫中见到紫玄,还真是很有些意外。

紫玄却不见什么娇羞之态很是落落大方,言谈举止间自然流露卝出文雅温和;说话的声音不高,很容易让人生出亲近来。

“长日无聊,我最是喜欢听些故事;这两日听人提起你的事情来,实在是让我佩服不已。”紫玄看着红鸾:“做女子做到你这样,当真是、是——痛快。对,就是痛快。”

红鸾脸微红:“姑娘见笑,奴婢乡下野人卝大急之下才会失了分寸的。”她是真得不好意思。

紫玄不用多说什么,也不用多做什么;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声音轻轻的几句话就让红鸾自愧不如:什么是大家闺秀?什么叫气质如兰?近做jiao谈时红鸾在紫玄的身上都找到了答卝案。

全身上下没有贵气凌人、也没有傲气凌人,却能让人深深的感到两人之间云泥之别。

“真性卝情才叫好啊;”紫玄浅笑:“太子殿子和福王殿下都很欣赏你的真性卝情呢;这宫里的人啊,都仿佛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无趣的紧;倒是你,和她们都有些不同。”

她说完忽然掩唇笑得大声起来,笑完后摇头:“我居然把康王殿下对四殿下说的话,随口说了出来。”她的眼睛亮晶晶的:“你看,你是不是很有趣儿,不是我一个人这样认为。”

红鸾尴尬起来,不知道如何应对紫玄。

正好此时丽妃娘娘打发人过来叫红鸾过去;来人先对着紫玄一礼:“姑娘还要稍待会儿,娘娘说姑娘无聊可以去走走,中午用膳时再回来便再也无事了。”

紫玄起身:“我去看看看那鱼儿是不是又肥了;”说到这里她看向红鸾又是一笑:“福王殿下好像叫你做渔翁呢,那些鱼儿你可不能动。”说完笑着带人走了。

宫人笑顾红鸾:“姑娘就是这个性子,很讨人喜的;走吧,不要让娘娘久等了。”

红鸾点头:“有劳姐姐了。”她跟上宫人的脚步时回头看一眼紫玄远去的背影,不明白她为什么会有兴致和自己闲聊。

丽贵妃看到红鸾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了红鸾的伤是不是大好了,就让人拿出赏赐的东西来:“去吧,好好当差。”可见是极为不喜她的。

红鸾叩头:“奴婢今天是特来向娘娘请卝罪。”

丽贵妃一时间看着几上的热茶没有答话,过了好一阵子才淡淡的道:“本宫当日也是心急福王殿下,事情原本就不怪你,请得什么罪?你真有对我的孝心;”她的目光缓缓在红鸾身上游卝动:“就好好的当差吧。”

“去吧。”丽贵妃再次打发红鸾走。

红鸾自然只能叩头谢恩退出大殿,由丽贵妃身边的女官送出来。

女官在殿外叫住红鸾,笑道:“眼看着雨季就要到了,我们娘娘的宫里有几处很需要修缮的;太后娘娘那边的事情当然不能耽搁,不过你改了宫奴院的规矩,连我们娘娘都很是夸奖了几句,我也听着有不少的好处——相信可以在雨季前把我们娘娘宫里修缮完吧?”

红鸾心中轻叹,她就知道丽贵妃不会如此轻易放过她:“奴婢会努力促催人当差。”

女官笑着挽起红鸾的手来:“就知道你行的。”

红鸾也只能笑着应对,她现在说原本只说好修缮完太后娘娘的宫院也是无用,所以她没有多做分辩。

柳儿正好赶过来,她也就和女官告辞离开,直奔福王的居处。

“你的小卝姐妹还好吧?”红鸾随口问了柳儿一句。

柳儿上前答非所问的道:“两位贵妃娘娘的宫殿要同时修缮,如何能让两位娘娘都满意才真是难关。”

丽贵妃的宫中要修缮,那么柔贵妃那里当然也要修缮才成;哪个先完工、哪个后完工事情就复杂多了:原来当然是不复杂的。

151章为什么

红鸾闻言轻轻一叹看向柳儿:“你有法子?”

“奴婢没有。”柳儿眉目间有层忧虑,她原本就算不得是丽妃贴近的人,现在自宫奴院改了规矩后,永乐宫中的人对她有了疑心——如果红鸾获罪连累到身边的人,她相信丽贵妃不会理会她的死活。

“女史大人,你要想个法子才成。”她把希望都寄托在了红鸾的身上。

红鸾轻笑:“没有法子也是法子,应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到时候娘娘怪罪的时候,再说了。”她想起了孟副统领提醒她的话,依足规矩不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依着规矩来,或许就能寻到解决之道。

柳儿看看红鸾没有再说话,已经到福王的殿前;殿中的太监迎出来,原来福王并不在殿中,在后面的小园子里喂鱼。

鱼?红鸾想起了刚刚有人还提过鱼呢,不会那么巧的吧?

远远看到那抹嫩黄色,红鸾便知道自己猜对了,紫玄姑娘真在福王这里。不过在就在吧,她只是来谢恩并请罪的,不过几句话就可以走了。

她行到近前还没有跪下,福王就看了过来:“你倒是没有瘦啊。”

红鸾跪倒见礼:“奴婢请罪,累及殿下病倒实在是奴婢罪该万死。”

福王听到后目光落到水中的鱼儿身上,过了一会儿道:“你是个聪明人,不只是运气好而已;当然在宫里只凭聪明是活不久的,怎么也要有点运气才成。”

他转过头看着红鸾:“你的运气也还不错。”

这话,有没有一语双关?红鸾叩头:“请殿下责罚。”

福王忽然笑了起来:“我责罚你什么?起来说话吧。”他一指身边的软垫:“你的伤势不轻,今天走了不少路吧,坐下歇一歇吧。”

红鸾吃惊,然后叩头推脱,今天的福王太过正常了,正常的让她有点心里发慌。

紫玄笑道:“殿下让你坐你就坐吧。”

红鸾再次叩头起身:“奴婢站着回话已经是殿下的恩赏,不敢有所逾越。”

“你这个丫头,也太不识好人心了;”紫玄起身看向福王:“你没有留下什么病根儿就好,你有事儿我也要向姐姐请安,就先走一步;回头再来瞧你。”

福王淡淡的道:“你再入宫就是太子良娣了,到时候倒是我应该去道贺的。”

紫玄没有答话行礼后便转身离开了。

红鸾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看到福王盯着鱼儿发呆她再三思索还是决定不打扰他,等他回神后再请次罪就告退吧。

“你为什么笑?”

“啊”红鸾听得摸不着头脑,她没有笑啊;她是来请罪的,又是在福王殿下面前,哪里敢如此无礼。

“你在水中明明就要死掉了,为什么会笑?”福王看向红鸾,缓缓而言:“还笑得那么开心、满足?”

红鸾终于听懂,她心中酸涩起来,因为那个时候她见到了她的父母,仿佛回到了从前幸福的日子里。

福王仰起头来:“你是个聪明人,又有不错的运气,平日里那样笑很正常;但是平日里很少笑,嗯,应该说很少发自真心的笑;可是那个时候,我去救你的时候,你笑得非常的满足,好像已经得到了你最想拥有的一切。”

回头他目光深遂的看着红鸾:“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阳光明亮,微风轻柔,水中的鱼儿也悠闲的摆着尾,今天真得是个很不错的天气;就算是有些炎热,可是在这水边的小亭中当真感觉不到太多的热浪。

可是福王的眼中却没有欢娱,也不见了他为红鸾所熟悉、惧怕的幽深。

红鸾迎着福王的眼睛,想到自己在快死一刻被福王救出来:他定是费了很大的气力,不然也不会弄得自己弄一点死掉。可能是因为感激福王的救命之恩,可能是因为福王眼中难见的清澈与若隐若现的伤感,或者是两者都有?

反正红鸾开口了:“因为,我看到了我的父母;母亲说要给我拿汤,父亲要用他的大手抚慰我,答应我只要我不哭他就要带我去集市上买我想买的东西…”她喃喃的说出了那水中的所见的短暂幸福。

泪水也浮现在她的眼中,声音哽咽,却不能停止的说着她当时看到的一切:如果能让时光倒流,如果能让她的父母再生,她真得愿意付出一切,换她能再回父母身边一刻。

福王没有想到会听到这样的回答,他看到了红鸾眼中的泪水,也听到她话中赤luo的真情流露:和平常所见的那个小渔翁完全不同,现在眼前的只是一个小姑娘,思念父母、留恋父母的小姑娘。

看到红鸾脸上的泪水,他的心一动,想起了他踹出去一脚,想起了红鸾在湖水中绝望的挣扎,与她眼中的恐惧。

他站起来身来想走过去为红鸾拭去泪水,实在是每个人都有伤心事,和上下尊卑无关的。

红鸾脸上的泪水被一方素白柔软的锦帕试去,耳边也响起宽厚的声音:“你想出宫吗?”

她抬起头,看到了太子黑如夜幂的眸子、以及他眸子里的眼睛:想出宫吗?不她的父母深仇,她定要报。

轻轻摇头再摇头,红鸾合眼低头:“不,谢谢太子殿下。”她再次跪倒在地上。

刚刚她说得太投入,太眷恋父母疼爱的感觉,根本不知道身后有人。

福王缓缓行礼:“皇兄。”然后看一眼红鸾慢慢的坐下。

太子点头回礼,看着红鸾:“为什么,如果你想出宫我可以尽快让你出去;”他看一眼福王再看看红鸾:“算是我们兄弟二人对你的恩赐。”

红鸾咬牙吐气,努力平静的道:“奴婢的父亲和母亲已经不在人世。”

太子闻言眼底深处有什么闪动过,然后轻轻的“哦”了一声,自红鸾身边走过坐到福王身边。

福王同时明白了红鸾为什么会在水中笑得那么满足,那一刻她拥有了再也不可能拥有的的东西;他的目光却自太子的脸上掠过:“听她说得感人,居然没有发现皇兄到了,皇兄勿怪。”

这道歉很有些奇怪,因为有些迟了;应该在他和太子见礼时说出来才合宜。

太子温和的笑着摇头:“今天身体可还好?有没有不适?”

152章恩人

太子今天温和的过份,而福王却多少有点咄咄逼人的意思。但是兄弟二人却偏偏并没有火药味儿,并没有让跪在地上的红鸾生出紧张来。

福王收回盯在太子身上的目光,他现在和原来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还好,让皇兄挂心了。”他好像不想和太子说很多的话,看向红鸾道:“起来吧,身上有伤还跪在地上;万一伤势复发或是恶化,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这个王爷太过份呢。”

红鸾喃喃的站起来,虽然太子和福王间没有火药味儿,但是却让人无所适从;平静下来的她想了想后,还是决定当着太子的面儿请罪,然后就应该可以打道回府了。

她躬身:“奴婢实在是罪该万死,累及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福王眉头微微一皱:“都说过了,同你无关;恁的罗嗦。”他很不高兴红鸾提起落水的事情来。

红鸾从善如流:“奴婢谢殿下不杀之恩,奴婢不打扰太子殿下和福王殿下,告退。”她说完就要往下跪,正是此时不走更待何时啊。

福王忽然笑了起来:“你倒真是把算盘打得很响啊;刚一回过神就想转身溜走,不知道你是怕我呢,还是怕皇兄?”他斜睨太子一眼:“太子殿下的救命大恩,你拜谢过吗?”

他又看向太子:“皇兄,你就不赏她点东西,说不过去吧?”

红鸾额头见汗:“奴婢谢太子殿下救命大恩,奴婢罪该万死…”太子湖中遇刺之事并没有公开,福王却让太子赏她东西——她可不想做太子的救命恩人。

“哪里有那么多的万死?”太子笑着开口打断红鸾:“你左一个万死、右一个万死,要死多少次你才满意;好了,我们兄弟也不过是不想眼前枉死人命,天下百姓都是皇上的子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