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再追问徐五的事情,轻轻一个“嗯”字就带过了,反而直接问起徐三之事;她原本就在想如何把事情引到徐三身上,以便于能狠狠的教训红鸾一番,听到红鸾自己开口她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红鸾低头:“她教唆两名宫奴把太后娘娘的殿角修坏了。”声音低了一些,好像有忐忐不安。

花掌工闻言看一眼院中的宫奴:“如此说,掌院女史可有什么凭证?那两名宫奴又在哪里?”

红鸾抬头看一眼花掌工:“徐三宫女指使人把太后娘娘的殿角…”

“我问你可有凭证,两名宫奴何在?”花掌工打断红鸾的话,有些不耐烦的看着红鸾:“殿角修坏并没有伤到人吧?再让人去修过就是——修缮总是免不了会出点差错,这是极为正常的;现在我问你的不是太后娘娘的殿角修缮的如何,而是你责罚徐三的凭据。”

听到花掌工的话,院中的人都在想:接下来徐五用过的竹板,会不会打到自家女史的身上呢;她们女史说出来的话,岂不也正是自掌嘴巴。

183章三人为证

花掌工这次开口就极为明显的偏颇徐三、以及还有修坏了殿角的宫奴;因为殿内没有修完,太后娘娘没有住进去,更加没有伤到任何人,所以大错改小错,小错也就不了了之:院里的人都明白此话中的意思,所以都认为红鸾刚刚回话真得是自打嘴巴,把自己绕了进去。

红鸾很无奈的叫出两个宫奴来:“大人,是她们所说的。”

花掌工问两名宫奴为何会把殿角修坏:“你们做得差事需要技巧,人有失手马有失蹄也是正常的;有什么话照实说就好,本官自会为你们做主。”这话无疑于赤luo裸的向两名宫奴暗示,让她们把前面的话推翻,并且还不追究她们修坏殿角之事。

红鸾抬头看一眼花掌工,低下头并没有开口说话,十分的守规矩。

两个宫奴对视一眼,然后同声道:“是徐三姑姑让奴婢们的做的,奴婢们是万死也不敢做,可是徐三姑姑让人用针扎我们;先扎的手掌,后来说手掌扎坏不能做工,便又扎奴婢们的身体;奴婢实在受不住才不得不答应徐三姑姑的;请大人明查。”

花掌工闻言吃一口茶沉默半晌先看向红鸾,她实在是不明白红鸾是如何做到的,居然能令两位宫奴在她面前都不改口:新规矩就算能让宫奴多些银子、轻松一些也不会让她们为此搭上性命的——她们不改口她们本身就有罪,一样要受罚的。

“除了她们的话之外,可有其它凭证?”花掌工看向红鸾。

只有两个宫奴为证算不得什么,她一句话就可以翻案;但是有其它凭证的话,她就要看过凭证之后再想法子;总之,徐三和徐五就算是再该死,也不能死在今天、死在宫奴院中。

红鸾轻声回道:“没有。”

花掌工挑了挑眉,提高声音又问一遍:“没有凭证,只有两名宫奴的话为凭?”

红鸾再次轻声回答:“是的,大人。”

花掌工的脸冷下来:“掌院女史,只凭两名宫奴之言你就要打杀一名宫人,如此做法实在是闻所未闻。”

“有她们为证已经足够了,大人;”红鸾却寸步不让:“两人可为证。”

陈女史忽然开口:“不要说是两人,在宫奴院里一手遮天的掌院女史,就是找出十个八个人为证也不算是难事吧?”

红鸾回头:“陈女史慎言。”她很有些恼火:“如此大事岂可戏言。”

陈女史不屑冷笑:“我没有戏言,事实原本就是如此。”

“陈女史如此说话可有什么凭证?”红鸾瞪起眼睛来:“没有凭证,红鸾就要请大人还我一个公道。”

许女史此时接口:“两人为凭,我和陈女史两人证实掌院你支使宫奴诬蔑徐三宫女,就不需要什么凭证了吧?这可是掌院你刚刚说过的话。”

米女史看一眼红鸾眼带讥诮:“还有我也可以为证,我们就是三人为证,比掌院你两人为证还多一个呢。”

红鸾气得转过头:“大人,请大人为奴婢…”

“掌院女史,三位女史的话言之成理,你可有什么分说的?当然要有凭、或是有证才成。”花掌工打断了红鸾的话:“事关重大,我不得不慎重。”

红鸾看花掌工半晌后回过头看向许女史:“你们凭什么认定她们是受我指使,两个宫奴可是捉得现行;你们认定徐三宫女是被诬蔑的,那么她的行事你们都是极为清楚的了?”

许女史看着红鸾轻轻一笑:“我做为监察女史,在掌院病后天天巡视宫奴院及各处差事,绝对比掌院女史更清楚徐三宫人的所为。”她没有答红鸾的第一个质问,反正她们只要咬定就好,懒得和红鸾在此事纠结。

红鸾想通过辩白翻身?许女史三人怎么肯给她机会,所以无人理会红鸾关于现行的质问。

“就算如此许女史也是一人,不足以为证;”红鸾看向陈女史和米女史:“徐三自进了宫奴院后就是宫奴院的人,你们不会是想对大人说徐三宫人不是会做出那样事情的人——以此来答当真就是把掌工大人当作小孩子来耍弄了。”

“你们不是宫奴院的人,宫奴院的事情你们当然不会知道,你们又怎么能证实徐三没有指使人做出大逆之事来?”红鸾是步步紧逼,就是不给她们为徐三翻案的机会,就是非要置徐三为死地不可:“不说其它,只徐五手中的宫牌来历就是极大的疑点,依我看是她们姐妹早有预谋。”

众人也明白,此时徐三不死就只能是红鸾死;换成任何一人都会如红鸾做:死道友不死贫道啊,谁的性命也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陈女史和米女史对视一眼,然后再悄悄看一眼花掌工后,陈女史先开口了:“我们当然知道徐三在做什么,就是徐五身上的宫牌也是我们给的——因为她们都是老实肯干的人,又跟了我很多年,实在是有些放心不下,就想着能多指点她们,以便她们能很快的融入宫奴院中。”

这样的鬼话有谁会信?不过今天能做主的是花掌工,如果她信那么就没有人敢说不信。

红鸾抢先开口:“如此借口太过牵强,陈女史和米女史给她们宫牌又意欲何为呢?”

陈女史冷笑:“你是非要置徐三于死地不可啊;徐三她们几人跟了我那么久,被我送到宫奴院来她们自然是不高兴,是我劝了又劝她们才勉强过来;我也是怕好心办了坏事,担心她们在宫奴院不肯用心做事,才会让她们天天过来给我和米女史说一说宫奴院的事情,勉励她们好好当差。”

“那宫牌;”米女史开口了:“却是托了掌院大人的威名,我们不得不去求掌工大人赏一枚下来给几个人安心,让她们能过来宫奴院好好当差——掌院大人手上的宫人为什么不足用,那些原本当差的宫人都去了哪里?”

“徐三几人来时最担心的就是因为小错,或是不会奉承巴结掌院女史而被罚,那宫牌也就是安她们安心用;不想、不想最后却当真有了用处。”米女史摇头叹气:“也幸亏有宫牌在,不然几人死在宫奴院我们只怕也不会知道的。”

184章反击

红鸾笑了,众人都知道此时的红鸾应该是笑不出来的,应该是怒极而笑;宫奴院的人心里是七上八下的,那些老实本份的宫人和宫奴们,真得不希望红鸾有个三长两短,跟着这位女史大人,只要肯干活、不捣乱不但能吃饱还能有银子赚啊;而那些往日里走门路、赚黑心银多的宫人,便很有几分幸灾乐祸了。

幸灾乐祸的宫人没有胆子和红鸾捣乱,但是能看到红鸾倒霉她们心里还真叫一个痛快:往日里她们哪里如此辛苦过?现如今要赚银子就要看真本事了,她们溜须拍马是把好手、但是真做事就落了下乘,虽然不会饿到、日子也过得,但想想过去的风光还是对红鸾极为恼恨的。

“你们当真天天和徐三等人见面,指点她们如何当差做事?你们敢对天发誓吗?”红鸾盯着陈女史,说出来的话还真没有多少气势,连发誓的话都说了出来显然是没有其它手段了。

米女史斩钉截铁的道:“当然是真的,有掌工大人在此我们哪里敢虚言相欺?我们可不是掌院女史你,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无中生有。”

红鸾依然不肯相信:“不可能的,陈女史和米女史,你们不要意气用事;我们宫奴院的宫人,怎么会事事去请示你们两人?”

“为什么不会?”陈女史紧紧跟上一句:“你不就是因为徐三等人事事要请示我们、还有许女史,因你生病没有去你床前请示而被你记恨在心,所以才想杖杀徐三在几名宫人前立威,让她们认清楚谁才是她们的主子?”

“我没…”红鸾连忙开口分辩。

许女史开口打断她的话:“掌院大人不承认?你曾就对我抱怨过,我还劝导你说是因为卧病在床,并不是徐三几人目中无人;等到她们在宫奴院习惯了,掌院你的身体也好了,她们自然不会再去寻陈女史二人,也不会再来寻我,凡事就会到掌院面前禀告了。”

“但是没有想到你的心眼小到如此地步,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要置她们于死地。”许女史摇头不看红鸾:“就算是我,也看不下去不得不直言事实。”

红鸾指着许女史:“你也天天见徐三等人,吩咐她们当差做事?不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因为你卧病在床,我和陈女史、米女史才好心相助的,不想你不领情也就罢了,还因此生出杀机来;”许女史看向徐三:“说起来,倒是我们三人害了她们几个啊。”

红鸾看看花掌工,回过头几乎是哀求的道:“三位姐姐,你们刚刚说得都是气话、都是意气之争,都不是真的,对不对?”

“我们所说字字为真,有我们身边的人可以为证。”陈女史看着红鸾再讥笑:“两人为证,我们身后这些人足可以为证了吧?”她看向身后的宫人们:“我们所言是不是真的?”

陈女史和米女史的人都答:“是的,徐三姐妹天天都来给大人请安的。”

陈女史又看向许女名身后的几人:“你们女史大人所言可属实?”

“是的,我们大人天天巡视宫奴院以及各当差之处,天天都指点徐三姐妹做工。”许女史的人也是异口同声。

米女史看着红鸾微笑:“你现在可满意了,可相信了,没有疑问了吧?”她很有些得意,就算她不是一个喜欢出风头的人,现如今她也忍不住的高兴。

刚刚红鸾实在是欺人太甚,现在能让红鸾说不出话来,而且是作茧自缚实在是让她开心不已:没有比现在更能让人感到痛快的了。

红鸾不死心的道:“你们,说的都不是真的。”

花掌工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她们三人直承自己所言为真,又有人为证,掌院女史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现在,你应该给本宫一个交待才对,你倒底是为了什么要置徐三于死地。”

红鸾看向花掌工:“大人,那宫牌、真得是大人所给?”她没有说徐三的事情,却问起了宫牌来。

花掌工迎着红鸾的目光轻轻的点头:“不错,是陈女史二人在我这里求去的;当时,她只说是为了安宫人们的心,本官却并不知道详情,而陈女史和米女史是宫中的老人,行事向来极为有分寸,而且是劳苦功高原本就可以赏她们宫牌一枚的,所以当时本官就给了她们。”

看一眼脸肿得老高的徐五,她轻轻摇头:“没有想到宫牌是当真是为了手下宫人所讨,这才是真得为宫人着想,才当真是个好上官啊。”

红鸾跌坐在地上半晌无语。

许女史看看花掌工代为出言相逼:“掌院,你还不向大人谢罪,说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打杀徐三。”

红鸾缓缓抬头看过去:“那许女史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三人为什么非要保下徐三?要知道太后娘娘的宫殿出差错,就是尚勤大人也是要被训斥的。”

许女史大声道:“太后娘娘殿中是不是出了差错,我们现在并无人知道,也是你的一面之词;就算是真的,宫奴们在当差的时候免不了会出点差错,只要及时发现并修正也就是了,现如今就如掌工大人所言并无伤到人,你为何凭此硬诬徐三置她于死地?”

红鸾看着许女史轻轻的吐出三个字来:“她,该死。”

徐三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听着女史们你来我来的争辩,明明是许女史三人稳占上风,但是她心里却越来越不安,在此时听到红鸾的三个字她两眼一翻就晕了过去:吓得。

她就是感觉到了,红鸾的话不是说笑、不是威胁、不是在平白吓人,她所说的就是事实——今日,她难逃一死。

可能就是因为事关己身,所以她才会如此敏感;反正说不清楚,她就是知道。

陈女史气徐三无用,却大声反诘:“就凭你的几句话就断定徐三宫人该死不成?”

红鸾不理会陈女史,看向上座的花掌工:“大人,徐三宫人罪该万死,请大人定夺。”她挥手让杏儿出来,把一叠东西交给了花掌工:“这是拓印下来的,大人。”

花掌工接过东西来时漫不经心,但是在看完后脸色大变:她没有想到红鸾有如此心计,反击的如此狠。

185章简单才致命

陈女史等人不知道红鸾给了花掌工什么东西,但是看花掌工的脸色也知道事情有点不对劲儿;她和许女史交换眼色后开口:“大人,不管如何现在徐三是没有做错事情的,而红鸾女史做事有失公允,奴婢们都感觉红鸾女史不适合做掌院,还请大人还徐三等人,还我们几人一个公道。

她想速战速决,提醒花掌工利用眼下快刀斩乱麻,不管红鸾有什么后手眼下却是花掌工最大,处置了红鸾后弄她个半死,一个宫奴出身的女史谁会为她出头?只要她们手脚利落,做事情做得要人证有人证、要物有物凭,柔贵妃才不会为了小小女史而大动干戈。

只要把红鸾拿下那就什么都解决了,不管红鸾拿住了徐三等人什么把柄,她们毁掉后让徐三等人咬死不承认就是了;如果当真和红鸾纠缠下去才是不明智之举。

这一点陈女史能想到,花掌工会想不到吗?

红鸾闻言看向陈女史:“我真得不明白,徐三做错了事情,我也和陈女史你们素无恩怨,为什么定要如此针对我,就为了证实徐三没有错吗?为了徐三所犯下的错,你们还想让掌工大人拿下我问罪,看来你们刚刚所言的确是真的,徐三和你们关系的确是非比寻常,不然还真做不到天天给你们去问安禀明当天所为。”

“拿下我,掌工大人只要一句话就可以;”红鸾看一眼花掌工,不紧不慢的道:“只是到时候不知道尚勤局的各位大人、尚宫大人以及贵妃娘娘,还有太子殿下会不会答应。”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

许女史实在忍不住想大笑,如果花掌工不在她的面前她定会笑出来:“掌院大人,我想太子殿下和贵妃娘娘都日理万机,没有功夫理会您的这点小事儿;而尚宫大人和各位大人那里你也不必担心,自有我们掌工大人会去禀明你的事情;你现在还是向大人好好认错,大人向来心慈说不定能饶你一二。”

此时此地以为抬出宫中的贵人来就可以自救了?当真是宫奴出身得了主子的青睐就以为可以无法无天了,在宫中有用的人才会有人保,像她这样被逼到绝路上,伸手保她只会招来更多的麻烦,尤其还是在皇上病重的时候,不会有哪位贵人肯保她。

这不是生病只要开口叫御医的事情,许女史看着红鸾讥笑:“掌院大人,一人做事一人当,徐三根本没做错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她就是要压红鸾跪下认错,如此才能把心中的恶气全吐出来。

花掌工没有开口,她只是在看手中的东西,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

红鸾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花掌工此时不说话就是最好的证明:“许女史,你做为宫奴院的监察女史,为什么要和陈女史等人一齐来害我?为什么要指使徐三做出大逆之事,你们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家人着想啊;要知道,那里可是太后的宫殿。”

痛心疾首谁不会?现在红鸾可谓是痛心到极处,看着许女史完全是恨铁不成钢,根本不见她刚刚挂在脸上的笑容,也不见刚刚她一句一句追问时的惊讶与愕然。

听到红鸾如此肯定的口气,花掌工终于回过神来:“掌院女史,她们…”

“大人,她们刚刚的话满院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奴婢原也不相信是真的,不说其它就是许女史,我向来尊敬;可是、可是她们自己说出来的话,还是一遍又一遍的说,怎么可能是假的;只不过是料定大人和奴婢等人不知内情,所以才如此大胆开口想诬奴婢入罪。”红鸾打断了花掌工的话,根本不容她为许女史等人说项。

花掌工是上官,她真想开口自然没有谁能拦得住;可是听完红鸾的这番话后,花掌工却再次沉默了,既没有点头同意红鸾的话却也没有反对。

她只是看着红鸾,仔细的、认真的看着红鸾,仿佛第一次看到红鸾、认识红鸾;她真得没有想到自己如此容易就会上当,如此轻易就落入红鸾的圈套中。

现在她虽然不能完全静下心来,却也能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红鸾骗过;因为红鸾的手段太过一般了,平常的她都不需要去细想,用一只耳朵听就能明白红鸾的想法。

打桃儿是初步的试探,因为没有任何反应,所以她才会对徐三大打出手,用徐三的性命逼出徐三背后的人来。

红鸾急了,因为一次又一次的针对她的人与事发生,却根本不知道真正要害她的人在哪里,换成是谁都会暴跳如雷;找到徐三一点错处,也不论有无凭证就要打死她,为得就是要逼许女史等人现身。

这手段真说不上高明来,自她听到徐三要被红鸾打死时就知道了红鸾的心思,但是她不得不承认红鸾的小手段是有效的:许女史等人、还有她是不得不现身的,因为她们毁在红鸾手上的人不是一个人了,如果这次再不出头保下徐三姐妹等人,以后谁还会为她们卖命?

原本的事情大多数人不知道,但是徐三姐妹等几人可是出自尚勤局,她们来宫奴院要做什么事儿无人知道,但是很多人都知道她们是谁的人;所以许女史等人来了,而她花掌工也来了。

就是因为手段太过简单且有效,所以她才没有太往心上去就这样赶了过来;到了宫奴院中,红鸾就如她所想的那般是有些手段与心机的,又是立威又是赔笑,每样手段都不出色、都是她花掌工玩剩下的,所以她便一直在看戏,看着红鸾这只小老鼠能闹腾到什么时候。

可是最终她就这样被小老鼠牵到了圈套里,现在她想翻身根本就没有了机会花掌工的眼中出现了血丝,她盯着红鸾真想把她撕碎,可是她敢吗?

红鸾迎着花掌工的目光没有一丝畏惧,大大方方的道:“大人,事关太后娘娘的安危,许女史三人倒底是不是另有居心,奴婢也只是据她们所说而做的猜测不敢妄下断语,还请大人定夺。”

186章环环相扣

红鸾那极为肯定的语气说许女史三人是有错的,但她此时就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来一句“不敢断言”就把问题扔回给花掌工:因为她可从来不会为难上官的人,她还想活得长久些。

现在的她没有一丝得意,从头到脚看上去都是极为本份的,仿佛她所说的没有经过深思熟虑般。

花掌工的眼睛猛得收缩,她怎么会看走眼的,如此一个败不馁、胜不骄的人是多么的可怕,但是她偏偏以为是小角色,只要她伸出一根小指就可以碾死;细想红鸾自开始打桃儿,到现在的每一步,都不是什么惊人的手段,可是却环环相扣,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就把她们逼到了死角上。

许女史上前一步瞪视红鸾:“你休要往我们身上泼污水,我们对太后娘娘没有半分不敬,更没有你所说的不臣之心;你当着大人的面儿如此诬蔑我们三人,当真以为大人治不了你?”

花掌工听完许女史的话在心中轻轻一叹,就这样的心机词锋根本就不是红鸾女史的对手啊;她没有开口的意思,因为她真得不想就此认输,希望手下的三人有哪一个能力挽狂澜;她自己不能分辩什么,会惹祸上身的:红鸾刚刚提到的贵人及宫中的女官大人们——天知道她手中的东西,是不是已经被红鸾女史送到那里了。

至少柔贵妃娘娘那里可能有吧,就算没有柔贵妃的人可在她的眼前;花掌工扫过小圆,再扫过柳儿眼睛又是一缩,事关她的性命她可不会放开一搏的。

红鸾这次毫不退缩跨上一步,几乎要撞到许女史的身上却没有要停下的意思,逼得许女史退了一步;红鸾盯着许女史的眼睛:“两名宫奴在太后娘娘的殿角修缮上动手脚,是出于徐三宫女支使,而你们刚刚口口声声自承徐三等人做事是受你们指使;她们在太后娘娘的殿角上动手脚是大逆,你们支持她们如此做更是大逆不道。”

许女史听得大怒:“你不要胡乱开口,宫奴们修缮宫殿也不过是不小心出点差错,你却拿出来大做文章,是你用心当诛把不小心的错说成是故意所为,以此来诬蔑我们你还敢说没有包藏恶念。”

红鸾恶狠狠的盯着她:“徐三做事是不是你们天天叮嘱她?”

许女史刚刚说过的话现在虽然感觉有些不妙,但想改口却是不能的:“是,就算…”

红鸾却不等她说下去又紧跟着问一句:“那徐三所为你们就是指使,此事一点也错不了不要以为你们做得事情无人知道,要知道人在做天在看。”再踏上前一步逼得许女史再次后退,红鸾大声喝道:“你们以为瞒得过所有人?我红鸾虽然不才也不会容你们这等屑小胡乱妄为,今天你们想封住我的口、甚至是想除去我,都是妄想。”

花掌工听到红鸾最后一句话心中叹息,看看陈女史和米女史知道回天无力了。

果然听到陈女史和米女史道:“我们和你素无来往,哪里会害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她们当真以为红鸾发现了她们要害红鸾的事,此事当然没有什么可以怕的。

米女史看到许女史被红鸾逼得步步后退,连忙上前喝道:“你敢在大人面前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说到我们支使徐三做什么,徐三根本就没有支使人做事,我们何来支使一说?”她倒是聪明开口就说到了点子上,截住了红鸾对许女史的句句紧逼。

红鸾挑眉看着米女史:“事实俱在你们还敢狡辩?两名宫奴为证,太后娘娘殿角损坏之处为凭,你们不就是想把祸事转嫁到我身上,没有想到你们的事情还没有做成就被我发现,所以今天才会如此咄咄逼人,非要置我于死地不可;是也不是。”

“你胡说…”陈女史和许女史同时开口。

红鸾抬头一指点到许女史的鼻子上喝问:“你们没有让徐三等人来害我?敢说吗?”她不等也许女史和陈女史回话了,猛得回头瞪向徐五和徐三:“你们两人说,许女史三人有没有让你们害我?”

徐五早已经被折服当即答道:“有。”虽然声音不大但是院中寂静人人都听到了。

徐三也因为莫名的直觉对红鸾畏惧极深,听到妹妹说出实情后她也跟着答道:“是的。”

红鸾再回过来,再次把手指点到许女史的鼻子上:“你听清楚了,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要说?”

她再次喝问徐三和徐五:“你们说,你们支使宫奴的所为,是不是受许女史、陈女史和米女史支使的?”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眼中凶光紧紧的锁住了徐五和徐三:“快说”

徐五和徐三哪里敢有迟疑,连忙大声道:“是的,是三位女史交待我们收买宫奴去做的。”

徐三是在红鸾的喝问中看到了一丝生的希望,因为咬出三位女史来她的罪责就轻多了;而徐五是被红鸾吓破了胆子,也深知无论是掌工大人还是三位女史,在红鸾要责罚她时万不会为她出头的,所以现在是有什么说什么,老实至极。

如果没有事先把徐三打了个半死,如果不是在花掌工面前让徐五把自己打成了猪头,现在她们姐妹绝不会如此老实。

花掌工在心中大大的叹息,如果红鸾罚徐五后就问这些话,同样能把许女史三人入罪,但是却会给她们三人分辩的机会,自己也能相助她们三人早早想出法子来应对;但是刚刚红鸾并没有问,一个字也没有问,而是任由许女史等人责问她,才致使现在她一人也救不下。

每一步都设想的如此周全,让人根本无力挣脱那布好的网;花掌工闭上眼睛,她必须要有决断才成的。

红鸾回过头来看向花掌工:“大人,事情已经极为清楚,请大人定夺。”她用尊敬的口气请她的上官做主,绝不在上官面前做决断,很合规矩。

可是却让花掌工的脸色隐隐泛起了青色来,她却不能对红鸾发作。

187章明白非好事

红鸾的每一步在最后,都用极恭敬、或是极巴结的态度狠狠地甩耳光打在花掌工的脸上,打得那叫一个响亮;不但打得花掌工颜面尽失,而且打得她说不出话来、发作不得。

如果花掌工看不透、不明白也就罢了,可是她偏生看得极清楚、心里极明白,所以她才会气得半死。

自打一开始,红鸾假作有委屈不说,为大局着想,明着捧她暗地里已经是让她吃了亏;再接下来就是笑语盈盈的在她面前整治徐五,已经是狠狠地掌了她的脸,但偏生红鸾是极恭谨的请示过她,然后红鸾再连番夸奖自罚的徐五两次,都是用她说过的话——这又是两个耳光甩在她的脸上。

而最重最大的一个耳光就是她手中拿着的东西,红鸾这是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要取她手下三名心腹的性命,并且还要她亲自开口;只是她能不做吗?她敢不做吗?

花掌工看得极为透彻,一手握得太紧儿暴起青筋;现在听到红鸾再次催她定夺时,嗓子一甜她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怎么也不能在宫奴女史面前露出狼狈样子来,她硬生生的把涌上来的血蜀又咽了回去。

不过她的嘴角还是渗出一丝血来,她掏出帕子缓缓地把血迹拭去:入宫这么久,她吃的亏可不算少,也就是因为吃过的亏多,所以她才一点点学乖从而爬到掌工的位置;她这些年吃过的亏,比起眼前的这点亏来大得多的有的是,只是从来没有人让她吃了亏后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逼她到如此地步也就罢了,却还要她亲手除去三名心腹:这是要绝她的根基啊。

她看一眼帕子上艳如朝霞的那抹血色,淡淡的道:“掌院女史可有什么建议?”她这算是低头了。

红鸾看到花掌工嘴角那丝血色,抬头看着她平平的道:“大人比奴婢看得明、看得远,今天的事情要如何做,大人应该早就成竹在胸;奴婢没有经过什么大事儿,正要跟在大人身后好好学着。”

花掌工缓缓抬起头来看向红鸾,盯了她半晌又缓缓点头,动作迟缓的如同七十岁的老妪:“你很不错,往日倒是我没有看到你的好。”这是威胁。

软的不行,现在就要来硬的了:红鸾女史如果非要鱼死网破,那么日后就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这话就差赤luo裸的说出来。

红鸾欠身:“大人谬赞,奴婢不敢当。”她是寸步不让,因为在今日之前花掌工与许女史等人,就已经摆明了要置她于死地,她还有什么可怕的?

村姑或许不知道什么利害关系,乞儿或许不懂进退礼仪,但是不论是村姑还是乞儿在性命之忧时,都会匹夫之怒:你想我死?那你们就先死吧!不退不让不避,已经揭开就死磕到底。

花掌工以为可以讲条件,因为宫中没有永远的敌人,只要大家都退一步此事她不是不能解决;这些年她退过,旁人也退过。自然红鸾退让之后她也不会当真放过红鸾,不过只是让红鸾多活一些时日罢了。

但是她料错了红鸾,她入宫不过几个月而已,不明宫中之道、不屑于宫中之道;因为她不了解红鸾。

红鸾最高的出身是村姑,之后一直是乞儿;她能活到现在只信奉一条:要么忍,要么狠;忍其实就是为了日后能狠,不出手时忍到底,出手就绝对是死手,绝不手软绝不心软。没有其他的顾虑,也不去想太多的事情,她行事就是如此简单。

花掌工长吸一口气,没有想到红鸾如此软硬不吃,拼着结下死仇——她忽然微微一叹,因为她忽然间想通了,只怕红鸾早就知道已是死仇,所以才会寸步不让的。

她没有选择。

看看红鸾她没有再说话,只是轻轻的点了点头;她把目光落到许女史三人的身上,沉默了那么霎间后猛然喝道:“跪下!”

她做出了选择。

谁的性命也不如她的性命重要,今日之事由不得她做主。花掌工倒是干脆之人,做出选择之后就视许女史三人为仇寇,盯着三人声音冰冷:“你们支持徐家姐妹做的大逆之事,还不从实招来?”

许女史三人震惊,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只是呆呆的看着花掌工,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她们的大人怎么猛的就转到了红鸾那边?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是花掌工却没有给她们细想的机会,指着三人喝道:“你们所为差点瞒过本官去,幸亏有红鸾女史在;现在你们还拒不招认,来人,给我按倒狠狠地打。”

许女史惊叫:“大人,你莫要听信她的奸言,奴婢们…”可是她的话没有说完,嘴巴就被人塞上了。

陈女史和米女史同样大叫“愿望”,希望花掌工不要被红鸾迷惑,她们的嘴巴也被塞上了。

三位女史没有做太多的挣扎,没有叫出什么特别的话来自救,全因为花掌工命人按倒她们时递过去了一个眼色,她们以为掌工大人有妙计在后面所以才装模作样的叫上一叫,顺从的被人按倒在地上。

红鸾看着她们三人眼露怜悯,却只是静静地看着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米女史看到红鸾的目光后最先反应过来,只是她不相信自己的猜想,抬头看向上座的花掌工;在看到花掌工目光中的杀意时,她才知道自己所想是对,却明白的太晚了:她被绑得结结实实,且嘴巴也被塞得严严实实。

绝望的她收回目光看向红鸾,她以目光相求;现在能救她性命的人只有红鸾。

可是红鸾低下了头并没有动,有什么理由要救下三位女史呢?不管是米女史等人是不是受人指使,但是她们三人的确是心狠手辣,视人的性命如玩物。

花掌工看到了米女史的目光,这让她震怒以及还有点惧怕,于是恶狠狠地挥手:“给我打,狠狠地打,如此狼子野心诛其九族都不足。”

188章棺

花掌工在选择舍弃许女史三人时,便动了杀机;这三个人她弃之不用也绝不能落到他人手中,除了死之外她没有给三人备第二条路。

红鸾早料到了,但听到花掌工凶狠的叫出“打”字时,还是忍不住轻轻地一颤;不是为许女史三人儿时为她自己。今天能除掉许女史三人,可是却无法拿花掌工如何。

首先她不知道今天会来的上官是哪一位,而对于上官哪一位她也不了解;她只是准备除掉其爪牙,然后让她短时间内不敢动自己,再想法子除掉那上官。

是的,她的想法就是这样简单直接,并没有想如何自保让花掌工不能动她或是不敢动她;始终她认为最好的自保就是除掉:不会低头、没有弯弯绕绕。

但是现在她后悔了、也生出了惧意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仇人生出惧意:花掌工的狠辣在红鸾的意料之中,但人心都是肉长成啊,她没有想到花掌工能如此狠绝。

许女史三人跟花掌工应该时日不短,所以她就算是明知事不可为还是努力想能保下她们,而和红鸾她有过一次小小的交锋;但是交锋失败后她连想也没有想就直接想杀人灭口。

红鸾如果事先知道花掌工是这样一个人,她先除去的人绝不是许女史三人,而是花掌工。

花掌工脸上带着怒意:“我们身受皇恩,你们不思回报却生出大逆之心来,居然还想哄骗本官,岂能容你们?”她把手中的东西猛的掷到地上:“今天杖杀了你们,明天我再去尚勤大人那里请罪。”

众人也被花掌工忽然对许女史等人翻脸感到奇怪,可是看到地上的东西后人人脸上变色,不自禁的后退就怕那东西沾惹上身。

花掌工接着一指许女史三人所带来的人:“都给我绑了,要你们这些人有何用,居然跟着一同作恶,当真是气死我了;让我、让我有何面目去见尚勤大人、去见尚宫大人。”

她丢完东西再绑人,已经无人感到奇怪,人人都认为她做得对;而那些被绑起来的小宫女们,全被塞住了嘴容不得她们回神开口说话。

红鸾完全是听命行事,花掌工说拿人她就拿人、花掌工说打杀她就吩咐人按倒棍棒相加,忙得实在是不亦乐乎。

徐三和徐五两姐妹花掌工当然没有忘,是她身边人过去塞上的嘴巴,此时岂能容她们胡乱说话。

徐三此时知道自己的预感对了,只是她料错一事,最终要杖杀她的人不是红鸾是花掌工,是她们倚为救星的人;当然,如果不是红鸾她也不会被花掌工杖杀,此时她恨极花掌工也悔极了不该谋算红鸾。

徐五直到棍棒上身才明白过来掌工大人想要她的性命,她拼命地挣扎可是手脚都被绑住,嘴巴又被塞住现在哪里还有机会说话?

她带着会很瞪大眼睛去了,她最恨的人是自己:为什么那么愚笨,如果早早说出她所知的秘事,虽然不多但至少今天是不会死在棍棒下的。

不久前好像要倒大霉的人是红鸾,但是不过一会儿就变了天,三位女史和徐家姐妹就被杖杀当场;院中的宫女与宫奴们都明白了一件事儿,和她们掌院女史作对绝没有好下场。

花掌工掷在地上的是两三页纸,上面就是太后所居大殿的一角;原本大殿修缮好后还要描金画彩的,但是那纸上明明白白的画着,殿角里面也要画上东西。

殿角里面画上东西根本无用,因为会被一角木材给封住无人能看得见,就算是画了也算不得什么大罪;之所以能让花掌工“大怒”当即杖杀了三名女史,是因为殿角内所画的是一具小小的棺木,还是一具打开一半棺盖的棺木。

此乃宫中大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