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鸾却在等太皇太后的话,她知道皇帝把太皇太后逼到了角落里,可是能不能让太皇太后放过她,还并不一定;倒是皇帝的所为真得让她慢慢的静下心来,不再那么的担心:只要是皇帝想做的事情,就定能做到。

她只是不知道承露殿加上皇帝的算计,足够不足够给太皇太后台阶下的。

太皇太后抬眼看向红鸾,目光里全是冰意:“承露殿是什么事儿,刚刚太子妃进来哀家还没有来得及问呢。”她知道红鸾不会乱说话,知道什么事情能在众人面前说什么不能说:“怎么之前你没有禀于哀家知道。”

既然她不能一口回绝皇帝的话,就暂时不答好了。

红鸾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奴婢刚刚知道一点点,因为不清楚承露殿的往事,正想向太皇太后禀知,同时请太皇太后示下承露殿的事情。”

太皇太后的脸色微变:“承露殿的能有什么事儿,休要听人嚼舌根。”她看了一眼皇贵妃:“到底是怎么回事儿,给哀家说说吧。”既然红鸾并不清楚当年的事情,她也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

红鸾淡淡的道:“有人在承露殿的宫门的花草中拣到一枚簪子,簪子很奇怪是空心的,因为簪身上写着李司工的闺名,奴婢请了和李司工相熟的人辩认,证实那簪子就是李司工所有。”她看到太皇太后的目光有了变化,知道自己的话让她开始重新考虑。

她其实只是以死换死而已,全宫中的人都知道承露殿的事情不能提,太皇太后也很明显的不想人提起;可是咒术之事和承露殿扯上关系,那么让谁去查此事那人最后是非死不可的:秘密之所以是秘密,就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

越是秘密的事情越是不能让太多的人掺和,这才能保住秘密;所以太皇太后很有可能把此事再交到红鸾的手上,因为红鸾在她的眼中已经是个死人——红鸾就赌这一线希望。

再加上有皇帝的力保,太皇太后顺手推舟的可能性就有了八成,红鸾终于把心放回了原处,看着太皇太后的眼中虽然惧意未消可是心里却没有半分害怕了。

元华也看出太皇太后的改变,马上开口道:“太皇太后,咒术一事您可以交给…”她的话没有说完就被太皇太后给喝止了。

“你的身子骨还不好,皇帝说让你好好的调养你还不谢恩?”太皇太后瞪了元华一眼,不想她和承露殿有任何沾染;她喝完元华看向皇帝:“你说得有道理,就按你说得来办吧;”咒术的事情不忙,等到大典之后再说吧。”

她虽然没有再逼红鸾却也没有把咒术的事情再交到红鸾的手上,听得红鸾心中一突知道太皇太后定是有旁得打算,明白自己的性命还是握在太皇太后的手上:因为皇帝不可能十二时辰不错眼珠的看着自己。

“那簪子,叫尚宫来瞧瞧吧。”太皇太后的眼皮落下:“她在宫里多年,说不定能知道些什么。”

596章再进一步红鸾听得心头一震知道太皇太后这是在怀疑那簪子,因为当初就是她和尚宫、尚仪等人捉住的李司工,如果当时她在李司工那里拿了根簪子她是很平常的事儿,所以红鸾嘴巴里说得那根簪子,有可能不是宫奴院的人拣来的。

的确不是拣来的,太皇太后还真是料对了;她倒是没有想到太皇太后盛怒之后听到承露殿,还能想到验看那簪子,换句话说太皇太后已经极度不相信她,承露殿的事情也就不可能交给她来做,这真得有点可惜。

她就是在打承露殿的主意,那座空空的宫殿没有人进出,她没有正大光明的理由也不能偷偷的溜进去,因为犯不着冒那个险;可是她被人藏在那里一次,而李司工的确进出过那里,后来她细想总感觉那个承露殿除了皇家的隐秘外,应该还有其它见不得人的东西。

簪子嘛,是李司工给她的东西之一;不知道李司工当时是如何想的,还是说她的人弄错了,反正那根簪子在李司工死后被红鸾发现有古怪,打开里面却没有什么:簪子就是宫中的制式,但宫中的簪子绝不会是空心且能把簪头拿下来的;这样的东西绝不应该赏给她才对,可就是偏偏出现了。

红鸾得的东西只是分门别类的放着,如果不是那簪子上李司工的闺名,她都不知道是谁赏给她的了;在太皇太后逼她太甚的时候,她就把簪子扯出来做遮掩,而太皇太后还真得就上当了。

她说簪子在宫奴院里,尚仪就打发人去取却被皇帝拦下了;皇上淡淡一笑:“让他们去吧。”他随意一指自己身边的小太监:“你们两个去吧,记得让人给红鸾正信带件衣服过来。”他居然有这样细腻的心思,让元华的眼睛眯了起来。

皇帝不相信自己,太皇太后的脸色猛得一变,盯着皇帝道:“这是什么意思?”她是不可能放过红鸾的,刚刚的话就是给皇帝个脸面;可是没有想到皇帝还是如此不知进退,非要和她过不去。

“皇祖母的人伺候您就是极大的功劳,儿臣怎么能让她们去做这点子的琐事?”皇帝笑得平静,回视着太皇太后并没有半点要回避的意思。

太皇太后的手握了起来:“你可知道在做什么?”她实在是气坏了:“你要想清楚。”她这句话说得极轻可是却带着莫名的压力,让殿上之人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人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皇贵妃的脸色出现了惊容,她看看太皇太后开口劝皇帝:“皇上,太皇太后的凤体要紧。”那意思就是要让他退一步。

皇帝看着太皇太后平平静静的道:“孙儿当然想清楚了,皇祖母最知道孙儿的,孙儿不是想好了岂会乱来?”他看看殿上诸人又加了一句:“皇祖母的凤体要紧,还是不要动怒的好;不过就是去宫奴院取点东西罢了,皇祖母愿意使人去就使人去吧。”

他说完坐回了椅子,看向刘总管:“扶红鸾起来吧,地上凉得很。”他就这样摆明了要和太皇太后硬碰硬,不肯相让一步。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眼中几乎喷出火来,她刚刚说依了皇帝的意思就是给皇帝台阶下,也是给自己台阶下,同时暗示皇帝不要再过份了;可是没有想到这个孙子比儿子更难对付,根本就不理会她的意思,就当着满殿之上的宫妃们表明:红鸾,他保定了!

恨极的她已经却了废帝的心思,目光里的杀机隐现;她要得是个肯听话的皇帝,而不是处处和她做对的皇帝;如果再由着皇帝胡闹下去,上官家族就不会再是第一大世家,而她也就真得会成为一个无用的、养老的太皇太后。

皇帝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平静的回视着她,没有畏惧也没有惊慌,只有等待:等着太皇太后的话,等着她说出那句决裂的话来;他看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依然是孙辈的目光,依然有着对太皇太后的尊敬,但是却没有退缩。

太皇太后盯着皇帝半晌,深深的看着他的眼睛,仿佛要看到他的心底去;可是除去平静的等待依然还是平静的等待——皇帝在等她的决定,只要她说出某句话来,那么她也就不再是皇帝的皇祖母了。

殿上的人不少都露出紧张的神色,人人几乎都能听到“嘭嘭”的心跳声,只是却不知道是自己的心跳得那么急,还是身边人的人心跳是那么响了。

太皇太后明白皇帝的意思,看到了皇帝的镇静与绝决;半晌她终于收回目光:“皇帝既然使了人哀家也就不必再让人去了;”她轻轻摆手:“宣尚宫。”

她退让了。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深知的,在宫中隐忍多年的太子,用尽了心计手段保全自己、并有自己的力量的太子:这样的人如果不是有万全的把握,又怎么敢和自己如此说话?让她相信皇帝会为了一个女子不顾天下、不顾性命、不顾那张最大的椅子,她是绝不肯相信的。

皇帝有准备可是她却没有准备,今天晚上的事情发生的太突然了,所以她最终咬牙退让了。

刚刚不过是几句话的功夫,可是殿上之人在听到太皇太后这句话时,才发现自己手心里全是汗:那一霎间有多么的危险他们最清楚——要废帝那可不是太皇太后一句话就可以的,那绝对是场天大的浩劫;而他们却要马上做出决定跟在谁身后,选错了死得可不是他们一个人而已,到时候就是灭门之祸。

只有丽妃有些微的失望,当然也有着极大的庆幸,知道皇帝有准备、有安排她们也要另外做些变动才对;不过就在皇帝和太皇太后对峙的时候,她认定是皇帝会退一步的,因为有那张椅子在,没有谁会为了一个女子而冒那样大的险。

但最后,却是太皇太后退让了,实在是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皇帝欠身没有半丝高兴,眼中目光依然还是平平静静的:“是,皇祖母。”他轻轻摆手打发身后的小太监离开,看向太皇太后;“就如皇贵妃所言,您的凤体最为要紧,太贵妃们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也不能太过了操劳了;以后宫中的事情就交给月容吧,她有什么忙不过来的,不是还有元华、紫玄和纤纤嘛。”

597章退让丽太贵妃和柔太贵妃听到皇帝的话对视一眼,她们早料到皇帝早晚会夺她们手中之权,原以为会在登基大典之后,却没有想到会在眼下:事先可是没有半分征兆的,她们完全没有准备。

当然,说半点准备也没有那是骗人的,在先帝大行当天她们就知道自己中手中之权要不保了,近两个多月了当然会做些安排;只是她们却没有想到皇帝会是如此轻描淡写的提出来,而且不是主要针对她们,她们只是个配衬:皇帝现在想要对付的人是太皇太后,只是如此更让她们有些难以接受。

原来,她们根本就没有被放在皇帝的眼中;有时候被人小看、被人漠视更让人受伤,尤其是在其人很当自己是回事儿的时候;就如现在的两位太贵妃,执掌宫中多年的她们,可能早已经忘了某些事情,或是忽略了;其实皇帝想要她们交出宫权来并不费事,往大里说只是一道圣旨,往小里说只要一句话,她们有什么理由能拒绝吗?

她们只是贵妃不是皇后,她们现在只是太贵妃不是太后,宫中之事早已经轮不到她们做主;只不过因为丽贵妃所想过多,所以她从来都把自己当成是宫中之主看待,所以她比柔太贵妃更加的难过。

柔太贵妃看看太皇太后,然后对着皇帝微微一笑:“皇帝说得是,自先帝大行之后本宫就恍惚难以理事,早就想把手中的事情交给太子妃——太子妃是将来的中宫这主,这本就是是应该的;只是宫中之事烦杂而太子妃是将来的中宫这主,这本就是是应该的;只是宫中之事烦杂而太子妃要准备册封之事已经忙得不可开交,本宫想着此时还得勉力为之呢。”

她说这里长长的叹了口气:“皇帝的话实在是体恤本宫,本宫现在可以松口气好好的歇歇了;我这里的事情太子妃现在上手应该会很容易的,这两个来月本宫可是麻烦她不少。”原来她早已经带着太子妃理事,于她手中的事而言太子妃已经极为熟悉。

太子妃对着柔妃欠身:“柔太贵妃实在是教了我不少的东西,皇上。”她对柔太贵妃是极为尊重,对丽太贵妃嘛就不用提了。

皇帝倒没有想到柔太贵妃有此举,但是却无人能指责柔太贵妃有其它的谋算、或是不愿交出宫权来:就算是很多人不相信柔太贵妃肯双手奉上手中之权,从此以后仰皇帝和皇后的鼻息过活,但是她的所为却无法让人说出质疑的话来。

且,此时把丽太贵妃给架到了火上:柔太贵妃不但是同意皇帝的话,而且早早就把事情交给太子妃——那你丽太贵妃现在交权还是不交?

事情一件比一件来得突然,让丽太贵妃措手不及,看着柔太贵妃说不出来话来;她原本也没有把皇帝的话太放在心上,虽然是没有准备、虽然有些难受,可是有太皇太后在根本不用她先操心;她相信太皇太后不会如此容易就把手中的大权交出。

柔太贵妃和她交换眼神时,她还以为柔太贵妃和她的主意是相同,却没有料到柔太贵妃居然是铁了心要助皇帝一把;她后来可是待柔太贵妃不薄,实在不明白柔在贵妃为何会认定了皇帝;不能否认在她眼皮下长大的皇帝,是她也看不透的人;可是要做稳那把龙椅,并不是让人看不透就成的,也不是皇帝很本事就可以,因为这里面可不是一个人的利益。

皇位之争其实就是朝中势力之争,一朝天子一朝臣,在新旧交替之间哪个大臣不会为自己、为子孙们的将来谋划?所以皇位牵扯着朝中的势力,只要皇帝没有通天的本事、请不下神仙相助,凭他一个人再有本事也不足惧的。

此时已经沉默了很久的福王开口,他定定的看了一眼丽太贵妃:“皇上,母妃也早就教导紫玄良娣一些事情,也是希望以后她能助皇后一臂之力,只是可惜她实在是没有那个本事;虽然母妃很想请太子妃来,可是柔太贵妃的事情已经让太子妃不能分身,就想着回太皇太后和皇帝一声,能不能让元华良娣先过来帮帮母妃,母妃因为先帝大行早已经心力交瘁。”

说到这里他给康王个眼色,同时安抚了丽太贵妃:“还请太皇太后和皇上明示,太子妃如果能忙得过来最好不过,不然就只能麻烦元华良娣了。”

他的话就是同意丽太贵妃把手中的宫权交出来,因为这是不可能避免的,不然只会招来朝臣们的非议,于丽太贵妃、于他、于他外公胡氏一族都没有半点的好处;倒不如在此时想法子多保住些好处,安插自己的人手、讨好有必要需要讨好的人。

红鸾闻言马上明白福王的意思,抬头时却正和福王的目光对上,在福王的眼中她看到愧疚,看到了无声的“对不起”三个字;她此时反倒是相信福王对她还真是有那么一丝的不同,因为福王现在的所为很正常——他是皇子,注定在这种时候优先考虑的是利益而不是儿女私情。

同时也让她吐出一口气来,这样很不错;如果福王当真为她不管不顾反倒会陷她于死地,不要说是丽太贵妃、太皇太后等人,就是宫外有些人也容不得她活了,比如胡氏一族;同时,她和皇帝之间怎么也会因为福王而生出点不自在来,至少她做不到无动于衷。

就如皇帝的所为让她心生感动,她很疑惑一点:今天晚上的事情不是谁的有意安排,至少她对福王的发作就是她自己也没有料到的,引发如此大的事情,皇帝和太皇太后摆明了硬来——皇帝真得有准备?还是说皇帝早就准备好了,所以不管今天晚上会不会有事情发生,他都是胜券在握的人。

她看着皇帝,可是不得不承认,其实她真得不了解皇帝,更是看不透皇帝,哪里能猜得出皇帝在想些什么;不过看到皇帝如此的步步紧逼,并不因为太皇太后放了她一马而罢手,她倒是真得有八分相信皇帝早已经准备好一切。

丽太贵妃向来不如儿子聪明,见他如此说自然是附和他的话;只是她对紫玄根本不放心,更不要说是那个什么元华了;只是总比所有的宫权都落在太子妃手上要好。

598章落空

红鸾看着皇帝猜测他会如何应答,她能猜到福王为什么会那么说:想必是看准了一点就是皇帝绝不会把宫权全交到太子妃的手中,如果真那样皇帝不如直接撞死来得好,凭着太子妃的那个脾性,天知道她在大权在握手做出什么事情来;要制衡,这应该是皇帝所思所想,所以福王才想自中谋利。

她再次看向皇帝的眼睛,除了平静之外那目光里真得没有其它吗?忽然她的心中一动,冷汗几乎霎间冒出,她的头也马上低下不敢再看任何人,就是怕被人看到她眼中的神色而害了皇帝。

眼眶微微的湿润,她是真得被皇帝感动,头一次感觉做他的众多女人之一,并不是太过难受的事儿。

太皇太后的目光在听到皇帝的话终于一变,虽然有惊怒可是更多的反而是小心:如果皇帝只是虚张声势,岂敢在此时逼她和两位太贵妃交权?此举不止是开罪一方,依着皇帝的性子当然是已经安排好,就等着有人跳出来以便他杀之立威。

这样的心思也算是难得了,而且不得不说皇帝很能干,能避开那么多的耳目让她及上官家族没有看破一点;也因为皇帝的厉害让她心生悔意,当初不应该听儿子的话,或者是现在改变一下对皇帝的策略会更好一些?她垂下的眼皮遮住了她的所有的念头,没有人知道她现在想得是上官家族要如何和皇帝相处的问题。

至于宫权,她做为太皇太后在宫中就是至高无上的存在,不管宫权在谁的手上也不能、不敢动她分毫;孝道二字就能把皇帝等人扣得死死的;这个她倒并不是很在意,当然也不是不生气的。

不管是皇帝再紧逼一步,还是两位太贵妃当着她的面儿就把手中之权交出去,就让她极为恼怒:不是因为权,而是因为这些人不把她放在眼中——这才是让她不能接受的事实。

尤其是两位太贵妃几乎是在落井下石,分别只在于柔太贵妃的石头砸过来的比较大,而丽太贵妃和福王是存心想脚踏两只船;福王所说的元华的事情,还是很得她的心,至少让她知道福王和丽太贵妃不像柔太贵妃那样,眼中只有皇帝。

太皇太后看向皇帝:“哀家的确是要好好歇歇,宫里的琐事还真是没有精力过问;这样的事情,又不是朝廷大事用不着争什么亲政不亲政的,皇帝自己看着来就是,哀家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摆出了高姿态,也是因为认定皇帝不会当真把太子妃当作皇后看。

给太子妃一个皇后的名份无所谓,可是把皇后之权给了她就等于是给皇帝自己找麻烦,她绝不会是个贤内助;所以她乐得表现一下她的无欲无求,正好让天下臣民知道她只是想让儿孙能守住祖宗基业,并没有其它的想法儿。

当然做事要万无一失才好,她才会提出亲政二字来威胁皇帝:到底皇帝的年纪不大,先帝既然没有指定顾命大臣,可是她太皇太后可以代先帝指定的——很合情合理;当然,她原本也没有打算提顾命大臣,她想得是临朝称制。

上官家是她的后盾,所以她不能让其败落,她也有私心想让上官家保住荣华富贵,和皇家始终是最亲近的家族:每代的皇后不可能都是上官家的人,可是也能是上官家盟友的人,自然就能让上官家保住世族第一。

但是她同时不想让上官家过于势大,因为她是皇家的媳妇,因为皇帝是她的儿子、孙子:这好像很矛盾,其实并不。因此她并不想封其弟或是侄子们为顾命大臣,而是想临朝称制和皇帝共同治理天下;她要保证皇位永远是她儿子的后人。

亲政二字更是赤裸裸的威胁,在皇帝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后,太皇太后说话也少了些顾忌,至少不用再总是扮出一副慈祥的样子来;她所想的依然是给元华铺路,只要让元华手中握有宫权,凭元华的聪明压制皇后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到那时想废后也就要看她的心情或是她的需要了,皇后,可不是那么好做的;没有本事的人坐上去,那个后位就是通往阴司最近的路。

太皇太后看着皇帝等着他点头,因为她实在是想不出皇帝摇头的理由:太子妃不能独自掌权,而紫玄和纤纤二人她想皇帝并不想把后宫弄得烽烟四起,更不想留下给丽、柔二妃借她们再掌宫权的机会。

再加上她的威胁,皇帝最后的一丝疑虑也会消失,因为就算元华意在后位可是她却是维护皇帝的人,没有皇帝元华就什么也不是了,凭此皇帝在此时最英明的做法当然只有点头。

皇帝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轻轻的、坚定的摇了摇头!

整个大殿之上再次无声,众人看着皇帝不清楚他在想些什么;如果他不同意元华掌权,难不成要把权力名义上收回,实际上却依然还给了丽、柔二妃?宫权在紫玄和纤纤的手上,和在丽、柔二妃的手上没有多大的分别。

红鸾也不懂,她很不懂,皇帝此时为什么要摇头;可是她的心提得高高的,因为她是最知道真相的人,为皇帝狠狠的捏了一把汗;而且她认为皇帝做了蠢事,为了和太皇太后作对而作对,怎么想也不应该是皇帝会做出来的事情,可偏就发生在她的眼前。

她狠狠的吸了一口气才悄悄看向皇帝,却看到皇帝扫过她的目光里有一丝丝的笑意,不过就是那么霎间,她也不清楚自己有没有看清楚,却莫名的放下了一半的心。

皇帝环视殿上之人后在皇贵妃的脸上多停留了一会儿,才轻轻的开口:“祖宗规矩,宫中之决要出自于中宫;如果月容当真是忙不过来,要由谁来帮她当然也要由她来决定。”他的话说出来后,除了太子妃外众人都是用不敢置信的目光看着他。

但,福王和太皇太后等人的谋算全部落了空却是真的。

599章握刀的孩子要么有人怀疑自己听错了,要么有人怀疑皇帝今天晚上肯定是累坏、或是病倒了?不然岂能听到这样的话,要知道皇帝的精明常常让人吃惊的,说出那样的愚蠢的话来真得让人不敢相信——就算是皇帝刚刚摇了头,可是也没有一个人以为皇帝会把宫权完全交给太子妃一人。

连太子妃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的不聪明是相对于宫中之人而言,所以现在的她是欣喜若狂,心中对皇帝的所有的不满全部的烟消云散:什么叫做爱,在太子妃来看这就是皇帝的爱,完全的、没有保留的,只给她一个人的爱。

太皇太后吃惊的只是看着皇帝,完全忘了要说反对的话:她怎么也不能相信皇帝当真要让太子妃做皇后,做个真正的、大权在握的皇后。

红鸾也不懂,她几乎要去掏自己的耳朵;把宫权交给太子妃,那不等于是给了有心人谋害皇帝的机会?不,应该是说给了那些有心人天下最利的一把刀,用来捅皇帝的后心;那么精明能干的皇帝,为了和太皇太后唱反调,居然连这种事情也做得出来,不是气糊涂就是急糊涂了。

她在心中生出几丝不明的感觉,好像有些生气也好像是有些疼痛,真想狠狠的瞪皇帝一眼;但是现在最要紧的莫过于补救,千万不要让皇帝的话成为事实。

“太皇太后容禀,奴婢的宫牌全部留下来吗?”红鸾着急之下想不到什么有用的法子,所以想先开口打乱众人的思绪,给皇帝冷静下来的机会让他重新开口;开口的同时她不忘偷偷看向皇帝,就等着皇帝看过来时给他使眼色。

凭着皇帝的精明当然能看懂也能明白过来,只要他改口殿上这些人也没有其它的法子,高兴与不高兴也只能听着。

红鸾拿出三块牌子来,分别是御书房、慈安宫和宫奴院的;她此举有极大的危险,太皇太后很有可能会因她不问而答而让人打她一顿;至于要打到什么程度,就要看太皇太后高兴不高兴了,不高兴打死也不是不可能的;而红鸾今天可是招了太皇太后的恨。

可她就是那么一冲动张口就说出这句话来,让殿上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的身上;红鸾还真得不太习惯,却只能硬着头皮捧着三块宫牌不说话;不是她笨而是着急之下,在此时没有其它的借口可心让她开口,也只有三牌宫牌能勉强用作借口。

福王看向红鸾的眼睛深处,目光里带着一份心痛,虽然他的神色间没有什么变化,可是那目光却如同是垂死之人的恳求,看得让人心碎。

红鸾如同没有看到,她忽略了福王目光里的伤心,因为她对福王的所为极为不满,当然不会为他而心碎;应该说在福王看过来时,她全身上下没有一个地方不是处在防备当中,生所福王会再生出什么点子来害她。

她的戒备落在福王的眼中更是让他一痛,他没有想到红鸾会为皇帝动了心;至少在他看来是如此的,因为红鸾如何惜命他是看得出来,但眼下却为了皇帝而不顾自己性命开口——总之,他很清楚红鸾不会为他如此。

他和皇帝在幼时就相争,不过都是他在争而那个时候身为太子的皇帝,好像完全不知情的样子,自是和他打闹玩耍在一处,从来就没有和他起过相争的心;可是到了后来他才知道,太子并不是不争,他争得是大处而根本不在意那些玩物,所以最终他差了一步而太子早了一步就在先帝灵前成为皇帝。

对红鸾开始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心思,也只是把红鸾当作一枚棋子来用,直到他明白棋子对他来说早已经不再是棋子时,还没有和皇帝真正的相争却又输了;这让他心中生出一点点的不舒服来。

就算是如此,福王念头转过想到了太皇太后的反应,然后猛得看过去心中所思已经变成,要如何才能保红鸾无事:此时的他明白,再也不能退一步,如果再退只怕红鸾连看也不会看他一眼。

皇帝却是满带责备的目光,伴着一声喝斥:“退下!”他当然心喜红鸾对他的维护之举,可是他更恼怒于她的妄动,要知道他今天就是要保她的安危,就是不想看到她再受到伤害;知道红鸾的心意,所以他不忘以目光安抚,让红鸾安心不必担心。

红鸾跪在地上没有动,因为太皇太后没有开口说话;就算她此举做错了,此时也不能就此站起来退到一旁,要等到太皇太后开口才可以。

太皇太后看一眼红鸾后看向皇帝:“就依你所言吧。”把宫权都交给太子妃并不是什么坏事,只要利用的好反而是好事儿;那个太子妃就算是得到了宫权,可是却根本就不会用、也护不住得。

到时候太子妃闯下大祸,由元华力挽狂澜,皇帝当然也就无法拒绝元华掌宫权了;所以她开口送了个顺水人情给皇帝。

福王和两位太贵妃都没有开口,太贵妃们不说话是因为太子妃手中有宫权于她们来并不是完全的坏事,而且让太子妃掌权怎么也强过让元华掌权;而福王是因为太皇太后并没有降罪于红鸾,所以他才闭紧了嘴巴。

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太子妃成了后宫女人们当中权力最大的一个,几乎是立刻她的神色就不同了,顾盼间很有几分得意;当然了,她没有忘记拜谢皇帝。

宫权在太子妃的手中就是一把刀,而太子妃就如同是个孩子,这把刀伤到她自己就罢了,至于还会误会谁,红鸾在心中苦笑了一下:当然会有她的。

但是皇帝的目的还是达到了,现在宫中掌权之人是他的人。

就在太子妃最高兴,红鸾最忧心的时候,尚宫大人到了;而去宫奴院取簪子的人也已经回来,太皇太后把簪子交给尚宫大人,对尚仪道:“你去仔细的看看,那簪子是不是你们那天当差时看到过。”

如此明白的提醒,让皇帝和福王的脸都是一变!太皇太后分明还是想要红鸾性命,所以才会那么简单的放过宫牌之事。

600章夜深了尚仪答应着走了过去,尚宫拿到簪子仔细看过后并没有交给尚仪,一面向太皇太后行礼一面悄悄的看向红鸾:“不知道太皇太后想让臣查看簪子的什么?此簪长四寸八分,只是一般的簪子,制式也是宫中常见的;宫中每年都会有新簪,不过花样却是很少换,尤其是在先皇后去世后只换过一次,此簪的样子臣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先皇后在世时所制。”

“从花样来说,应该是此花样最先那些簪子之一;”她说到这里看看太皇太后:“臣——,只看出了这些来。”她分明是有话没有说出来。

太皇太后现在的心情很不好,所以听完后只是摆摆手:“我让你看得就是,当初你和尚仪、宫正一起去办得李司工的差事——在她那里或是她的身上,可看到这根簪?”她说完还特意看着尚宫大人。

尚仪立到尚宫身边并没有去看簪子,因为尚宫没有把簪子交给她;她的目光轻轻的在红鸾身上一转,然后仔细看看尚宫,似乎在等尚宫下面的话。

尚宫大人又看看簪子递给了尚仪:“你先看看吧。”她没有直接回复太皇太后的话,显然她是听出了太皇太后话中的暗示。

皇帝脸色微微一变看向太皇太后:“皇祖母,孙儿这两天身子有些不爽,身边之人很不利,就让鸾儿随侍在孙儿身边吧。”他主动踏出一步,表明他是不会放弃的,不管太皇太后用什么手段,他都要保红鸾平安无事。

太皇太后微微皱眉:“咒术乃是国之大事,皇帝还是问清楚再议其它为好。”

皇帝同意:“皇祖母说得是;”他称太皇太后为皇祖母的时候为多,当然不是他的无心之举:“此事就由皇祖母安排好彻查,这差事以鸾儿的身份也查不下去了。”

太皇太后没有再答皇帝的话看向尚仪:“如何?”先问到她想要的答案再说,此时的她几乎掌握不住皇帝,只有握住红鸾的短处才能让皇帝低头。

福王轻轻的开口:“那天,那个宫奴拣到此簪时,我正好看到了;”他看一眼红鸾笑了笑:“你倒是忠事,本王问那宫奴,她说那簪子是她所有;当时本王就有些奇怪,那簪子怎么也不应该是宫奴所有之物,多问两遍却被告知说是太后所赏;原来是事关太后交待的差事,居然半丝口风也不露啊。”他说到这里对关太皇太后一礼:“就是那簪子。”

不等太皇太后质询他又道:“那天我可是把簪子拿到手里看过,上面正是娇蕊二字,绝不会错得。”他的眼力很好,躺在尚仪手心里的簪子他能看得很清楚,当然也把簪身上的字看到了。

他的话让殿上之人大吃一惊,因为几乎是所有的人都能猜得出来他在说谎,可是那番话说得极为合情合理,让人无法指责他;而且他说到娇蕊二字时目光可是在簪子上停留的时间不短,大殿之上灯火通明,人人都看到他“读出”了娇蕊二字。

他不介意让人看到,应该说是他故意让人人都看得极清楚,坦然的站在那里迎视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他的意思很明白:我保定了红鸾,如果你非要杀她,那他就真得不介意和皇帝真得联手。

太皇太后的目光停在皇帝的脸上,看到还是平平静静的神色,完全没有焦急或是担心的样子:“皇帝,你可认识那簪子?或是听福王提起过?”

皇帝淡淡一扫那银簪:“不认识,不过倒是听二弟说过那么一两句,还说宫奴院的人现在可比以前漂亮多了,连首饰都赶得上平常的宫人;当时孙儿只是一笑没有往心里去,却并不知道原来二弟是有感而发。”

福王在说谎,皇帝明显是在替福王圆谎。

太皇太后盯着他们兄弟二人,半晌后看向尚仪:“看清楚了没有,在李司工那里没有看到这簪子吧?”她不得不再退一步,因为皇帝和福王联手上官家族根本就不能抗衡。

尚仪躬身:“是的,太皇太后。”

尚宫此时也行礼:“臣也没有在李司工的身上或是屋里看到这簪子;她所用的都是精致些的东西,至少也是近三五年所出的东西,没有这种年头较长的银饰。”

尚仪紧跟着附和一句:“尚宫大人所说极是。”

元华却招手:“让我来看看。”她把簪子在手中把玩了一阵子:“倒是可以叫李司工的人来问问,这么重要的东西丢了,她就没有去找找?”她看向红鸾:“也可能是她赏给某人而失落在承露殿外——莫要误会了死人而放过了那活人。”

红鸾忽然拂了拂裙子站起来:“奴婢一直为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做事,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让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如此生恼;在今晚之前奴婢来慈安宫请安时,太皇太后还赏奴婢果子的,元华良娣还和奴婢说笑了几句——奴婢大胆妄猜,不会是因为今天晚上御花园里的事情,太皇太后和元华良娣还是不相信奴婢吧?”

太子妃闻言看向元华:“哦?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守宫砂不是明晃晃的?而且本宫做主,大典之后你就是皇上的人了,不相信又是什么大事儿;红鸾,还不给元华良娣道歉,元华良娣怎么可能会因为那个而不放过你?”

她弹了弹长长的小指套:“元华妹妹,本宫没有说错吧。”

元华早知道红鸾的胆大妄为,但是她知道那是红鸾在虎假狐威,可是没有想到她有一天敢当面给自己难堪;她的一口气没有换过来就被太子妃抢白的险些变了脸,不过却只能假笑道:“娘娘说得有理,以后我们就是自家姐妹,红鸾倒真是想多了。”

红鸾昂着头看着元华淡淡一笑:“是红鸾想多了?”她歪歪头:“嗯,那倒真是让红鸾放下心来;”她说完转身对着没有开口的太皇太后一礼:“太皇太后也没有要怪罪红鸾的意思了?”

太皇太后瞪着她,没有想到今天会被个小小的正信把她的体面踩到脚下,怒极的她并没有开口。

601章两句话红鸾却没有回避的意思,直视着太皇太后:“奴婢大胆请太皇太后的旨意,如果当真是生了奴婢的气现在就下旨把红鸾杖杀,红鸾到了阴曹那里也会感激太皇太后的大恩;”她就差直接说,太皇太后你不用再费尽心思的想杀我还不想让人知道了:“当然太皇太后向来仁慈,没有生奴婢的气那现在夜已经深了,您也应该安寝,奴婢就随皇上诸位娘娘告退了。”

你要杀就杀,不杀我就要走了——这话不止是太皇太后听得懂,大殿之上无人不懂;就算是丽太贵妃也不得不为红鸾的胆气喝声彩。

谁都知道红鸾是恼了,可是宫中的人不管是皇帝还是贵妃,就算是太子妃也不得不对太皇太后毕恭毕敬的;至少表面上要如此;恼太皇太后的人不是没有,可是敢把恼意摆在脸上让太皇太后看清楚的却真得没有几人。

就算是太子妃也不敢如此对太皇太后说话。红鸾的话说完,皇帝和福王都看了看红鸾,连康王都差点跳起来:她的胆子有点太肥了吧;人人再次转过目光,当然就是去看太皇太后了。

红鸾倒真是豁出去了,因为皇帝为什么法子都用了,可是依然不能让太皇太后收起杀她的心思:那还有什么可怕的?横竖不过一死时也就没有什么可怕得,再者她也不想再陪太皇太后玩下去,揭破了她的心思就逼她说出明白话来。

要么就要她死——嗯,这个有点难度;就如皇帝和福王有所忌一样,太皇太后看得出来比皇帝和福王更加的小心,现在有皇帝和福王相护,红鸾有什么不敢搏得?就赌太皇太后她不敢。

要么就要放过她,只要太皇太后明明白白说出那句话来,那红鸾就安全多了;至少不用担心皇帝不在时,太皇太后或是元华命人把她绑了直接打杀:太皇太后话当然是千金之言岂能言而无信于天下?

如果当真赌输了也没有什么、她如果赌输了就证明太皇太后就是想要她的性命,皇帝和福王并不能真得保住她;死前她当然是不会再跪这个死老太婆了,红鸾瞪着太皇太后在心里把她骂了个狗血淋头,权且出口气再说。

太皇太后很生气了,她真得想让人把红鸾现在拉出了杖毙了;可是皇帝和福王四只眼睛盯着她,想到上官一族她长长的吸口气:“哀家累了,你们告退吧。”她忍下得这口气让她的脸胀得异常的红。

红鸾看着太皇太后:“那太皇太后是真得累了,奴婢伺候太皇太后入寝。”她的胆子还真不是一般的小。

太皇太后森森的笑了:“很好,你很有孝心;皇帝你们告退吧,就由红鸾正信伺候哀家入寝。”她伸出的一只手有着轻微的颤抖:“走吧,哀家是真得很累了。”

红鸾过去扶起太皇太后向殿后走去,太皇太后留下一句话:“哀家有红鸾伺候着足够了。”

皇帝和福王对视一眼着急的不行,可是红鸾已经和太皇太后走过屏风,他们哪里能留得下红鸾。皇帝看向刘总管的时候,福王看向的却是殿外他的侍卫,两兄弟虽然没有交换一下目光可是霎间生出的主意出奇般的相同。

只是谁也没有妄动,因为他们不是冲动的性子;皇帝缓缓的向殿后行去:“你们回去吧,朕还有几句话要对太皇太后说。”

福王想了想道:“臣弟在慈安宫外等你,臣弟也有几句话要对皇上禀明。”

太皇贵妃起身扶着身边宫人的手:“那本宫就先行一步,夜深露重皇帝还是要保重龙体,早些回去安寝为要。”她说完看看两位太贵妃:“走吧,姐姐也有两句话要对妹妹们说。”

柔太贵妃站起来笑着过去扶起太皇贵妃的手来:“正巧,妹妹也有两句话想对姐姐说呢。”她看一眼丽太贵妃:“姐姐,我们走吧。”

丽太贵妃看向皇帝长叹一声转过身去,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回头道:“夜真得深了,皇上还是早些回去就寝为好。”在她的宫里养了太子这么多年,太子不管是如何骗过她的,她的确是对太子生出了感情。

夺位是一回事儿,可是让她眼看皇帝丧命却是做不到的:养条狗十年死了还会伤心落泪,何况是养得人呢。

皇帝的脚步微微一顿,回过身来看向丽太贵妃:“丽母妃的叮嘱,朕记下了;丽母妃也早些安歇。”他看向康王:“三弟送太皇贵妃和两位太贵妃回去吧,夜深让人多点几盏宫灯。”

殿前的人在说话,殿后的人同样也在说话。

红鸾在进了太皇太后的寝宫,看到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她便放开了太皇太后的手:“太皇太后有什么话说吧。”她大大咧咧的、没有半分敬意的看着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脸上闪过怒色:“你不怕?!”

“怕什么?”红鸾看着太皇太后笑起来:“你要杀我我很清楚,而且你要杀我,我还真是没有法子可想;试想一个必死之人还有什么可怕的?我还以为太皇太后你有什么特别的话要对我说,只是这个嘛?那我可就要告退了。”

她转身摆手:“我的命就在这里,太皇太后你要来拿请便;”她忽然回头轻笑:“只要您敢。”

太皇太后气得喝道:“跪下!你给哀家跪下。”

红鸾站定回身:“跪下?凭什么跪下?”她忽然怒冲冲的回身步步逼回太皇太后:“你让我做得事儿我可有没尽心的?我对你可有不忠之举,想要杀人灭口你就直管来,我武红鸾还真就要站着死。”

太皇太后被吓了一跳:“来人,来人!”

红鸾却已经到了她面前,一把揪起她胸前的衣领来:“你叫人进来吧,让她们看看你现在的这个样子,以后这宫里还会有谁怕你;叫人啊,快叫。”

太皇太后却又吼道:“都给哀家滚,滚!”她还真不想让人见到她现在的样子,盯着红鸾的眼睛:“你的胆子足够大,可是皇帝能保你多久?”

红鸾笑了,笑得阴森森的寒气四射:“就像先帝没有保住先皇后一样吗?”

602章给你理由太皇太后听到红鸾的阴森的话身体猛得一震,眼睛里闪过的神色很奇怪,似乎是惊惧又似乎是恼怒;然后她忽然扬手重重的一掌打在了红鸾的脸上,发出不小的声响,在红鸾的脸上留下深深的红色掌印,却没有怒斥红鸾半个字。

她不说话只是紧紧的盯着红鸾,不知道想在红鸾的眼中看到什么、或是看透什么,而脸上显现出来的杀机前所未有的浓烈。

红鸾笑着把嘴角的血丝抹掉,看看手指上自己的血:“太皇太后常见血吧?只是我很好奇您上次被打出血来是什么时候?我在老家的时候听人说过,风水流轮转——我更好奇您下次被人一掌打出血来又会是哪一天呢?”

迎着太皇太后的目光了,她把自己手指上的血涂到了太皇太后的脸上:“您还知道什么叫做痛吗?是不是早就忘记疼痛是什么滋味儿,才会如此不厌其烦的害人?”她说着话忽然一拳重重的打在了太皇太后的肚子上:“太皇太后想要打人就接着打吧,我等着呢。”

红鸾完全没有节省力气的想法,一拳打出去让太皇太后弓起了身子,并痛哼出声;但是她并没有怒吼,疼痛过去后她抬眼看着红鸾轻轻的道:“哀家要灭你的九族。”她知道红鸾不敢杀她。

今天晚上她唯一失算的地方,就是不应该让红鸾近身,也不该让红鸾独自和她呆在寝殿之上;只要有人在红鸾敢对她动手,就算是皇帝拼着皇位不要也保不下红鸾来。

红鸾闻言磨了磨牙笑道:“我没有九族了,倒真是对不住太皇太后,还让你惦记着我的九族。”说完她就对太皇太后又是重拳打在了她的肚子上:“先皇后的死,和太皇太后当真没有关系吗?想必当年您把太子扔下去修佛,任他在宫中自生自灭就是因为您不想他活下来吧;不过我很佩服您,居然还敢扶持太子为帝,如果是我绝不冒这个险的。”

她并没有凭据,刚刚那句话也不过是想吓吓太皇太后:先皇后的死有疑,在这座宫中能下手的人绝不是只有太皇太后一人,可是那下手的人如果能瞒得过太皇太后却不可能——先皇后是个极聪明又有手段的人,在宫里能和太皇太后平分秋色岂能是易与之辈?

如此有手段有心计的皇后如果说是被人害死得,岂会是平常的妃嫔能做到的?也绝不是一个人能做到的。不管当看的太皇太后是不是主谋人,先皇后的死应该绝和她脱不了干系,不然尚宫大人为什么非要取信于太皇太后呢?

红鸾也是被太皇太后遇到了绝地,就像太皇太后所说,皇帝能保她到几时?宫中的凄风惨雨多了,能每次都指望皇帝来救吗?她始终认为要在宫中活下去能依靠的还是自己,所以和太皇太后她定要说个清楚明白,为自己争一条生路出来。

能掐住太皇太后脖子的当然只有一件事儿,那就是先皇后的死;红鸾并不肯定是不是太皇太后下得手,不过看她现在的样子当年的事儿她绝对不是知道而已,肯定是有份的;知道的秘密越多死得越快,她深知这个道理。

“太皇太后是不是想杀掉我灭口?”红鸾咧开嘴巴笑了:“不要说没有提醒您,只要我死了朝中大臣们定会知道先皇后的死是怎么回事儿——我知道,不用您说,我没有凭证;不过这事儿并不需要凭证,只要皇帝和朝臣们有疑心就足够了;您说是不是?”

太皇太后看着她:“孟副统领?!她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这几个字。”

红鸾摇头:“我可是有御书房的差事,非要通过孟副统领吗?先皇后的死,其实六局的人知道,外朝也会知道的,因为那可是大事儿不会有人隐下;不对,应该是说此事肯定有人在等一个机会,比如有人以死留下来的几句话之类的,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彻查了,您说对不对?”

“尚宫?宫正?”太皇太后看着红鸾在心里飞快的转着念头,她不太相信红鸾能通过御书房做什么手脚,因为皇帝到现在还没有用御书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