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无函!”将士继续道:“送来的是人!”

“是谁?”

“十二皇子,夜王殿下!”

……

夏候夜是被两名将士架着走上殿来的。

这个昔日一脸英气的少年此刻竟是满头满脸的血迹尘土,战甲四裂,隐隐有皮肉外翻出来,铮铮赤目。

在他的手上,还握着一只同样血迹斑斑的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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阵前的事

众臣皆被夏候夜这惨状惊呆,眼瞅着他晃晃悠悠地挣开架着自己的两名将士,然后砰地跪倒在地,一张口,声音已然哑得再辨不清此人是谁——

“父皇!”夏候夜泣泪,“父皇给儿臣做主!我大军与离厥决战之时,二十万天贤突然生变,一个不剩地掉头就跑,只留下十万神武与敌对战。对方四十万大军压来,四哥……四哥在乱军之中战亡,身中数箭,尸体也被离厥人给抢走了呀……呜……”

话到此处,再不成声。

铁血儿郎顾不得自家颜面,于这朝堂之上嚎啕大哭。

颤抖的双手将那只头盔紧紧地抱在怀里,一声声“四哥”,听得人心肺俱裂。

“父皇——”夏候夜突然住了声,猛地将手指向百官。

众人顺着望去,见其所指之人,竟是二皇子夏候睿。

“就是他!”夏候夜支撑着伤痕累累的身子,勉强站立起来。“我尊敬的二哥!父皇从你帐下拨了二十万大军出来,你怀恨在心吗?你他妈的在那二十万人里安插了些什么祸害?一封密报就让他们弃阵不顾,当了万人唾弃的逃兵!你他妈的——”

夏候夜越说越气,猛地往前扑去,作势就要与对方扭打起来。

然而,连日来拼命的奔波,早耗尽了这个十八岁年轻男子全部的体力。

人刚向前,双腿竟突然一软,直直地就往地上倒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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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今天家里有事,更晚了。晚些时候会继续更的

素儿出宫

素儿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屋子里有模有样地拿起针线准备绣一枝兰花。

夏候慕是下了朝之后马上奔来,站在她面前吱唔了好半天。

虽有不忍,却还是道:

“四哥出事了……”

绣花的针尖儿并不是特别尖,但这一句话,却还是让那针生生地插进了素儿的手指。

夏候慕心疼地捧起来将针拔掉,滴滴嗒嗒的,流了满手的血。

……

混混沌沌过了一天,去看了十二的伤,又听他哭诉了一遍在召德殿里对皇帝说过的话。

第三日,皇帝发了告天讣。

全宫皆哀。

十二伤势未好,却又立即请命再去征讨离厥。

不但要抢回夏候策的尸体,更要夺回被对方占领的一座城池。

皇帝以病情加重为由几日不朝,国政事务由二皇子夏候睿代理。

对于十二的这番乞求,夏候睿并不应允。

原因是,十二没有带兵的经验。

这一仗就算要打,也要由他夏候睿亲自带兵。

然,他现在却并没有出战的打算。

……

素儿出宫时,是夏候夜回来之后的第四天。

她一身男装,单人单马,简单利落的一个包袱背在身后,整个人就像是一只孤雁,不沾闲尘。

离厥!你给我等着!

此时傍晚时分,街中还有些许正匆匆赶路的行人。

很是有人往这个俊秀的少年之处多看了几眼,只觉得这少年好看得甚过女人。

却没有人知道,此时在她的心里,正背负了怎样的伤痛。

也许她对夏候策的依赖已经不在,也许她对夏候策的期待已经不在。

但是她绝对不希望他死!

那个几年来与自己携手并进的人,已然成为了她生命的一部份。

好吧,她承认,三年之诺不过是当初的一个缓兵之计。

但那样做,无非也是为了压住他心头愤恨,让他能够好好地活着。

她说过,你若死了,我凤素儿倾尽此生,为你报仇!

迎风擦去了一滴泪,早说过不哭的。

尸体被抢走了吗?

很好!

离厥!你给我等着!

我凤素儿不但要回那尸体,还要让你们的族人知道,杀了夏候策,便是一个部族的终结!

纵使千里烽烟冲天,我也要将你们全部送进火海!

马儿一声嘶鸣,在素儿的挥鞭之下正欲继续前行。

却在这时,另一匹火红座骑从身后窜出,与之并行而立。

素儿勒马停住,轻叹一声。

不用看她便知道,来人是夏候慕。

这匹红鹰马名为云雾,渡水登山、日行千里。

与你同去

是两年前夏候慕自一外关奇人处所得。

当时那奇人将马相赠,夏候慕许以重金,却被之推送回来。

那人只道:宝马配英雄,它本就该是慕王爷的!

天下无双,火红的云雾出现在身边,不是夏候慕到了,又是谁呢?

“你去报仇?”来人轻语一句,却不是阻拦。

素儿点头。

他又道:

“我与你一同去!”

“为什么?”

“他是我哥!”

素儿耸肩,终于偏过头来:

“夏候慕,这个理由实在很烂。他是不是你亲哥哥,你我心时都有数!”

他也看向她,却是问:

“那你是什么意见?”

“你留下!”素儿一个深呼唤,坚定地道:“你必须得留下。你若走了,十二非得被夏候睿害死不可!”

“可是我不放心你!”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夏候睿甚至有些看不起自己了。

他在宫里找不到她,便知道她定是要奔去离厥寻仇。

巴巴地骑了云雾追来,却还用了给四哥报仇那么一个蹩脚的借口。

说到底,还是为了她。

“你跟我来!”

素儿拉了一把云雾,宝马平日里跟她混得熟了,很是听话地跟着她往前踱去。

前头便是城门,出了这道门,再过了护城河,便可远离天都了。

催眠

这是素儿六年来第一次要出天都城,只觉得六年前来此的画面还是会很清晰地出现在梦里。

然而,转眼间,物是,人已非。

“你看——”她指了守城的兵将,这个时候城门已经紧闭,人们出入不得。“你相不相信,我不用腰牌,只需一句话,他们便会乖乖地把城门打开,让我出去。”

夏候慕向她投来质疑的目光,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见素儿已经打马上前。

他赶紧跟上,已经听见兵将在冲着素儿喝斥——

“什么人?城门已闭,要出城等明日!快快回去!”

夏候慕轻叹,正准备过去解围,却见那名官兵不知为何,看向素儿的眼竟开始阵阵发直。

素儿双臂微动,他赶紧上前,待看到她正伸了十指、在距那人足有五步远的地方无章地扭动时,不由得待立在当场。

素儿却在这时缓缓开口,对那人说了话来。

她道:

“把城门打开,我要出去!”

那人点头,马上便回身去开启城门。

门边儿上的守卫一看他有了行动,便以为定是这位要出城的人身份特殊,于是赶紧上前帮忙。

两人就这样顺利出得城去,等过了护城河,素儿这才冲着夏候慕笑笑,轻语道:

“你看,很多时候,并不是需要刀枪拼杀,就能够解释问题的。”

素儿都明白

夏候慕轻叹一声,问道:

“还有谁会?”

“当今世上,仅我一人!”

这些年她不是白过的,对于自己留的这一手本事早就悄悄的打听过。

好在古代奇人异士虽多,但对这催眠之术,至少她所能够打听得到的范围之内,并没有人知晓。

夏候慕也没有阻拦的理由了,她话说如此,他便也只有留下来。

想想也是,他若走了,依老十二的脾气,早晚得被夏候睿给害死。

“也罢。”他无奈,翻身下马,再将素儿也拉了下来。“云雾给你骑,一路上小心些,有碰到蒹葭阁,就去报个平安。”

素儿点头,再不多话。

却猛地一头扎进夏候慕的怀里,他明显地感觉到,身前这个女孩正在轻轻地颤抖着。

不多时,素儿抬头,对上了夏候慕的眼。

夜幕至,严寒冬日,带了淡淡凄凉——

“九哥。”她道:“我都明白,素儿都明白。”

很多时候,这个仙风道骨的人是她不敢企及的。

总觉得这样一个人距离现实的生活太遥远了,飘飘若仙的,不太实际。

可她却明白他的心,一直都是明白的。

又能怎么样呢?

他的好,她半分也还不了……

死寂的树林

“傻丫头。”夏候慕伸开双臂,轻拥了她。

一下,再又缩紧。

真想将这个女子就这样一直拥住,拥在自己的身边,一生,一世。

然,倾心之人,却不属于他。

“傻丫头。”一下一下地抚着她的头,“九哥不图什么,就图你平平安安快快乐乐……去吧!”

……

素儿策马而去时,含了满眼的泪终于溢眶而出。

云雾像是明白她的心思,展了四蹄绝尘而去,再没有给其留下回头的机会。

很多时候,是需要坚强和决绝的。

从天都到离厥边城的路途甚远,就算素儿骑了云雾这样的良驹日夜兼程,也足足用了八天!

早打听过,夏候策的大军在最后一战中丢了边境的那一座沛城,但营却未散。

在距沛城三十里的密林里,只剩下七万人不到的神武大营整齐有素地驻扎着,并未因战败而现出些许的慌乱。

营前一面大旗上明晃晃地写着一个“策”字,虽是在夜里,却仍刺目异常。

素儿没有进营,她也没有进营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