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那个…晏暮山说的是真的?就是你那个协议。”她记得晏暮山把协议拿出来的时候,他是承认了的,这其中到底是怎样的过程?

“是。”他再一次坦率地承认了,然后用几秒钟的时间梳理了一下往事,“你想听?”

她微微点头,她想知道关于他的一切…

他稍许沉默,而后道,“我母亲去世的情形…有点惨,一直以来我都把这个过错怪在老爷子身上,从没更改,那时候的我八岁,弱小、幼稚,除了满腹的恨,一无所有。”

显然,他并不知道许自南已经知道他母亲的故事了,不过,许自南也没点破,只假装不知道,静心聆听。

“母亲去世以后,有一年的时间,我生活在黑暗里的,不跟任何人交流,只记住了母亲所有的委屈和怨恨。那一年,老爷子也很内疚,但是,世事就是这么不公平,我只有一个父亲,我母亲只有一个丈夫,他却不止我一个孩子,不止一个女人,他还有晏暮山和晏暮秋,无论他对我母亲多内疚,都割舍不了这血缘关系,所以,他常带晏暮山和晏暮秋来家里玩,偶尔,简宁也来。”

“我最痛恨的就是他们来家里的日子,看着他们笑,看着他们上上下下的跑,我就会想到,母亲曾经是怎么在这个家里行走的,是怎么温言细语说话的,看着他们坐着母亲买回来的沙发,摆弄着母亲添置的摆件,用母亲购置的成套的瓷具吃饭,我心里都像刀割一样。”

“他们会踩脏地毯,会把汤撒得满地都是,会大呼小叫制造各种噪音,会把我母亲精心布置的家弄得面目全非。那次,简宁看上了客厅里一个花瓶,要抱走,我实在忍无可忍了,因为母亲说过,那是她出嫁以前就特别喜欢的,嫁人后还特意带了过来,我冲出去阻止,不准他们带走我妈妈的东西,结果,晏暮山那个混蛋,竟然把花瓶砸了,还在我面前得意洋洋,说这个家是他妈妈的了,爱拿走就拿走,爱砸就砸。”

许自南为自己之前因晏暮山而起的一点点同情而后悔,没想到晏暮山从小就是这么个不讨喜的…

“砸了花瓶还不够,那时候的简宁还没登堂入室,家里还摆放着我妈妈好些照片,晏暮山居然顺手抓了个相框也给砸了,那时候,我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上前就和晏暮山打了起来,晏暮山比我小,不可能打得过我,然后晏暮秋也来帮忙,最后简宁也来帮忙。那时候的我,毕竟只有八岁,我拼尽了全力想要给这些人一个教训,要把他们赶出晏家,可是,小孩打不过大人,何况他们还有三个人,我被他们按在地上打,晏暮山和晏暮秋人小,拿碎瓷片玻璃片割我,我当时是感觉不到痛的,只有愤恨,恨他们,也恨自己太弱小。”——题外话——今天更新结束。

第225章 往事

“当时家里有工人在的,可是,人都是这么现实,我妈妈生前对他们那么好,人走茶凉,他们就算记得我妈的情,人一走更多的也是巴结和讨好新女主人,胆子大的出来劝阻几声,胆小的干脆不见人。呵,说来好笑,简宁一边打我,还一边喊早就打我了,就是看不惯我的高高在上,看不惯我总用冰冷鄙视的眼神看他们,晏暮秋也叫嚣,是我不准老爷子带他们回家住,所以要把我扔出去,他们住大房子…”

许自南听不下去了,眼泪早已哗哗直下,眼前这个人,是她挚爱的人啊,八岁那个面对母亲被烧焦的尸骨疯狂失措的他就已经让她心痛不已了,想不到,失去母亲以后的他还要受到简宁他们这样的欺负,难怪,他曾那么严厉地指责她,要她站队队伍,在他心里,这所有的一切是刻下了多深的伤痕…

“你看,我一说你就哭,不说了。”他伸手给她抹着泪。

她摇头,“别,你说,没关系,我就是…就是抒发一下嘛…你接着说。”

这些往事,他曾经对第二人说起过吗?一个人要深藏所有的仇恨,隐藏多少的屈辱,要经历多少艰难,才能孤独而坚定地成长,最后长成他这样的参天大树?

“好吧,我那时以为他们会把我打死,甚至想,打死就打死吧,至少可以去见妈妈了,但是,还是有人救了我。”

“徐姨?”她猜锋。

“是的,徐姨。”他轻道,“徐姨是我妈妈年轻时的旧姐妹,我妈也算是对她有点恩吧,所以对我妈对我都很好,那天,她是打算来家里看看我,跟我告别就离开这个城市的,有老乡给她在别的城市找了份事做,碰巧却看见了这一幕。我快被打傻了,只听见她一声爆吼,然后压在我身上的重量没有了,我一看,徐姨手里拎了个大棒子,一棒子把简宁打到了一边,没有简宁压着我,晏暮山和晏暮秋那俩小家伙就好对付多了,我把他们推翻,形势立转。”

“而徐姨,更像疯了一样,拿着棒子追着简宁打,把简宁追得狼狈不堪,晏暮山姐弟也被吓坏了,没有了简宁帮忙也不敢来动我,跟着徐姨跑,哭着喊妈妈。我被按着打的时候还是有工人看不下去,打电话给老爷子了,老爷子刚好在这个时候赶回来,才结束了这场乱仗。”

“简宁他们恶人先告状,指着晏暮山姐弟和她自己一身的狼狈说徐姨如何凶狠,我什么都没说,只在老爷子看着我的时候,我指着地上的碎片说,他们砸了妈妈的花瓶和照片。老爷子本来暴怒的样子一下软下来了,我知道,妈妈是他心里最大的伤口,也是他的软肋。我没有把自己伤痕累累的胳膊露出来,我不是一个…”他犹豫了一下,看着许自南那双雾蒙蒙的泪眼,最终还是道,“我不是一个喜欢将伤口袒露给别人看的人。”

这一点,许自南是明白的。她伸出手去,握住他的手,在他的手背上轻轻抚摸着,好似,在抚摸着那些年代久远里已经渐渐结痂的伤痛,身上的,心上的,不知道,她是否能将它们都抹去…

他黑亮的眼睛光晕柔和地注视着她,好像在告诉她,她这个举动很好笑。

不过,他并没有收回手,只是道,“很多年过去了,我已经不是一个需要安慰的人,傻孩子。”

“我知道…”她低声说,“可是我想起来还是会觉得很心痛,我讨厌自己太小了,如果我年纪再大一点,可以跟你一起长大,一定不会让你受那么多欺负。”

他握住她的手,没有再说话。

“后来呢?”她小声地继续问。

“嗯,后来就是正题了。”他微微点头,“后来徐姨气不过,把我的袖子挽起,给老爷子看,两只手臂全被晏暮秋那俩人割破了。徐姨也是个有智慧的人,跟我一样深谙老爷子弱点,捧着我的手臂质问老爷子,如果我妈妈看见这样一双胳膊会心痛到什么程度,她怒斥老爷子没有照顾好我,对不起妈妈,最后,一棒子打下去,客厅里那扇玻璃屏风被敲了个粉碎,她大声宣布:从今往后,我哪里也不去了,就在这个家里守着大少爷长大!谁要再动他一根汗毛,先问问她手里的棒子,再问问这个家里女主人的遗像!我豁出这条命去,也要保护大少爷周全!”

“当时徐姨气势真的很吓人,老爷子心中有愧,什么也不敢说,简宁见老爷子都不说话了,更是不敢再嚣张。后来,徐姨逼着简宁把地上的碎片一片片捡起,把我妈的照片重新供起来,简宁开始还不肯,可是这回老爷子也是站在徐姨这边,她才无可奈何去做了。”

“这次之后,我看清了所有人,只有利益,没有温情,就连家里的工人都是见风使舵之辈,除了徐姨。徐姨在晏家留了下来,无微 tang不至地照顾我,也保护着年幼的我。我发誓,要快点长大,不要再被人欺负,不要让这个妈妈曾爱护过的家被外人践踏,我要守护属于妈妈的一切。因为那次事件,简宁和她的两个孩子被老爷子狠狠训斥,这样看来,好像是帮我出了恶气,可是,我说过,他们三个也是老爷子的亲人,打过骂过之后,还是亲人,我最怕的事,迟早有一天会来临,那就是,老爷子终于要娶简宁进门了,那年的我,十岁。老爷子问我,带弟弟妹妹回家来好不好?”

“我可以闹,可以横,可以各种方式反对,也许简宁他们暂时就进不了门了。但是徐姨提醒了我一件事,就算不进这个家门,他们还是在另一个家里存在着,而且,老爷子需要女人,有女人的地方才是家。”他苦笑了一下,“南儿,可笑吗?十岁的我,就必须懂得,男人是需要女人的。”

不可笑,她一点也不觉得可笑,她只觉得心痛,心痛这样的他在这样的家庭里挣扎。

他接着说,“徐姨说,现在老爷子还对我对妈妈有愧疚之心,但是男人最经不得的是枕头风,而且,我这样把简宁逼在家门外,久而久之会让老爷子对简宁也愧疚,给他生了两个孩子,却一直得不到名分,在男人看来,会是一种不争和伟大,时间再长一点,几十年过后,只怕老爷子对我妈的那点愧疚之心会慢慢被磨掉,而对简宁感情越来越深,最后把家的重心最终转到了那边,导致晏家的一切落到他们手里。徐姨说,就算老爷子还记着我和暮白,能做到一碗水端平已经是最大极限。”

“所以,你就在那时同意了…同意了他娶简宁,然后提出条件?”许自南心中满是愤慨,不愿意再叫晏项文爸爸,可是也做不到叫老爷子,直接用他代替。

“是。徐姨说,倒不如同意老爷子娶了简宁,平淡日子,总有矛盾,就算没有矛盾,住在一起也能挑拨矛盾,让老爷子和简宁的日子不那么好过,一旦不好过了,男人就喜欢怀念,我妈在老爷子心里说不定就能长久了,至少,敌人在眼皮子底下蹦跶总比藏在暗处好。并且,此时主动权在我手上,我还可以提出条件,我就提了。”

“老爷子年轻时对我妈着实好,晏家财力当真大,改股份制,完全不必吸纳别的股东,还一家独享,跟所有大公司只合作不吸收投资,唯独却给了我妈百分之三十,他自己七十。我提出,要他立遗嘱,所有的,百分之百全是我的,老宅,各处不动产,全是我的,如果我十八岁的时候他还活着,我直接接手,如果我十八岁之前,他就不幸了,那我继承。那时候简宁还很能装,装真情,不止一次在老爷子面前说跟他是因为真感情,不要晏家一分一毫,也只有老爷子猪油蒙了心会相信,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助我,老爷子为了扶简宁为正,基本同意了,只不过提出如果我十八岁他还没死就拿出百分之十来给他自己,公司交给我。我想想也同意了,说实话,我也怕他反悔,先拿下百分之九十再说,并且立了家规,简宁他们不准乱动家里的东西。就这样,简宁如愿以偿带着孩子进了晏家,而我,把所有跟母亲有关的东西还是收了起来,妈妈曾住过的三楼是他们的***,我用的书房,也是我妈以前的房间,对家里立的规矩是,除了徐姨可以去打扫不准任何人进去。”——题外话——更新时间现在要改一下啊啊,一般下午5-6点一更,晚上12点前一更好了,给亲带来阅读的不便在这里表示歉意了,因为一旦有一天更成这样,后面就很难再改过来了。

第226章 可不可以

一些之前在她脑中的枝枝蔓蔓渐渐清晰,想着自己那些和徐姨争斗着要给他洗衣服要进他书房的事,现在觉得实在幼稚可笑。

她想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可是,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问得傻,他那样的性格,怎么会早跟她说?她不过一个因为利益而娶进门的女人啊。

他说,他八岁就看尽人生百态,世人不过被利益驱使的见风使舵之辈,只除了徐姨以外。所以,在绿城计划摆在他面前时,他选择了娶她瘕。

在他的逻辑里,这并没有错,因为一桩婚姻于他的意义比不过一个绿计划锋。

只是,她在屡次与徐姨的较劲里,他好像对她都还算容忍,比如,她最终洗到了他的衣服,也最终进了他的书房。

“为什么,我可以进?”她问他的时候,声音小小的,有点不确定,也有点小试探。

他很是坦然的样子,“你是我妻子,是唯一一个要和我一起走下去的人,虽然…”虽然娶她的最初,只是为了绿计划。

这是他的潜台词。

潜台词不用说出来,许自南也明白,她有些调皮的样子,“那…你不怕我出卖你?”

“你不会。”他简洁地说。

“你那么有把握啊!”她还是有些小喜悦的,自己爱的人如此信任自己。

他却忽然换了口气,“其实还是怕的。”

呃,这么前后不搭的画风可不应该属于他啊…

“放心了,我肯定不会。”她还是给他吃一颗定心丸好了。

他眼睛一眨,什么也没说。

“虽然我常常会跟你闹些小脾气,但是…但是我心里是向着你的,我是你的妻子啊,一定不会背叛你。”她如实地把自己的想法剖析给他听。

其实她和他吵架,大部分都是为了徐姨,但现在知道徐姨那么保护过他,就冲这点,她都觉得,是愿意和徐姨尽释前嫌,好好相处下去的,如果徐姨也愿意的话多好。

想起徐姨,她还是觉得奇怪,徐姨就这么守了他二十几年,自己不用结婚生子的吗?

“晏暮青,徐姨没有结婚吗?一直陪着你?也没有家人?”她记得,晏暮青是这么说过的。

“是的。”

许自南脑中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没抓住…

“对…对不起…”她小脸有些红,难以启齿地跟他道歉。

她是真心爱晏暮青的,所以,现在自省,觉得自己不应该总是对徐姨有敌意,毕竟,徐姨是那个在她没出现前给了晏暮青最多的爱和保护的人,扪心自问,她为晏暮青做的,及不上徐姨十分之一…

晏暮青被她莫名其妙一句对不起给弄糊涂了,双眉一挑看着她,意在问她为什么说对不起。

“我…从前不知道,所以跟徐姨…嗯…关系没搞好,是不是让你为难了?”饶是徐姨对他如此重要,他还是给了她很高的容忍度。

他恍然的样子,“不会为难,我并没有怪过你。”

“真的?”她可是没这么觉得,嘴唇不由自主嘟了起来,“你凶起来很可怕,以后不要凶我行不行?”

他竟然笑了一下,伸手挠她的脸。

她被挠得痒痒的,侧着脸躲避,顿时有些嬉闹的意味,她大惊,一时大意竟然忘了这是什么场合,怎么可以嬉闹。

“别闹了。”她马上端正地坐着,一脸苦相。

“别装了。”他一语点破她,“你并没有那么伤心,要苦着个脸干嘛?”

“…”有这样的人吗?这是他父亲的丧事啊!的确不是很伤心,可还是有些感慨的,虽然晏项文既可怜又可恨,但是这嫁进晏家以来,还是有过情感的碰撞,对他生过悲怜。

“对了,家里你真的录了音?”她想起了这个,想想在家里时时被监视的感觉,还是很糟糕的。

他扬眉摇头,“没有,诓他的。”

“那你怎么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她问完想起,家里不是还有个徐姨吗?算是移动录音机了…

那晚,他们一直守在一处,夜静了,说话也就少了,只是默默地靠着,后来,

tang许自南就靠在他肩头睡着了。

晏暮山在大闹一场后老实了许多,果真按照晏暮青说的那样,安安分分当他的孝子,安安分分表演哭,一直到丧事顺利结束,所有人回到了晏家。

说来也奇怪,除了吃饭时间,晏家人大多数都各自为伍,窝在自己房里,从来感觉不到其他人的存在,但是晏项文这一走,许自南还是感到了一种空旷和莫名的失落。

习惯了每天吃饭的时候叫一声“爸”,现在,餐桌晏项文的位置上空空如也,多少还是让人心里不舒服的。

晏项文的遗物,是晏暮白整理的,该烧的烧,该留存的留存。他把一个铜质的徽章交给了晏暮青,说是晏项文放在保险柜里的,和诸多重要物品一起。

许自南看着那枚徽章,写着最佳小能手晏暮青,还落了时间,按照时间算应该是晏暮青三岁的时候。

“这是什么?”许自南看着徽章问,看样子像幼儿园发的东西。

他摆弄着徽章摇头,“记不得了,三岁时候在幼儿园参加什么活动得的吧,这么久了,早忘记了。”

他自己都早已忘记的东西,晏项文却像宝贝似的收藏着,所谓父子情深,不管怎样,晏项文心里还是有这个儿子的吧,而且四个孩子,独独留了他的,也是这些年,他越对晏项文冷漠,晏项文就越惦记着他,放不下他,即便临死,也要和晏暮青有过手的接触才把心落了下去。

晏暮青自晏项文生病以来都表现得很冷淡,但是,许自南发现,那天,他一个晚上就光摆弄那枚徽章了。

也许,有些天性的胶着,有人自己也发觉不了,但是,那是扎根的东西,实实在在的存在着,无论你多想否认。

后来,晏暮青却将那枚徽章给扔进了垃圾桶,许自南不知道,他是想扔掉的到底是什么,可是,她偷偷将它捡起来了,她才不管徽章是谁收藏过的,于她而言,它仅仅记录了晏暮青幼儿园时的一个成绩,那时候还没有她,可是她想要参与,只能通过这种方式了。

晏暮青应该很久没有好好睡觉了,自晏项文的病情出来,他在书房抽一晚烟开始,就不得安宁,先是她生病,然而又试晏项文去世,连续几天不眠的丧事,而今晏项文一走,所有的事好像都办完了一样,晏暮青可以好好睡一觉了,许自南是这么想的。

所以,她轻手轻脚躺在他身边,而他没有动静的时候,她以为他睡着了,从他背后小心地抱住了他的腰,她自己,也有多久没有这样安心地入眠了啊,贴着他宽阔的背,温暖和安宁重重袭来,呵欠也一个接一个。

此刻的她是满足的。她觉得人生真的不需要太多,在疲倦的想睡觉的夜晚,有一床属于自己的温暖,那么,再冷的冬天也温暖如春。

她贴着他后背的脸,更加贴得紧了。

谁知道,她的手腕却被他捉住了,细细摩挲着,而后他转过身来。

“你没睡着啊?”她小声问。

“睡不着。”

她像小猫一样往他怀中蜷,“给你个暖炉,抱着就能入眠了。”

“这么瘦的暖炉…”他感叹了一声,然后将怀抱收紧,唇细细密密地落下,“我更喜欢另一种取暖方法。”

“别,不好吧…”

她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好像他们也很久没有了…

鱼水般交融中,他身上一层细密的汗珠,哑着声音问她,“可不可以?”

她想起,他没有用TT…

可不可以?这个问题她也问了自己许多遍,却从来没有给过自己确定的答案,此刻,他在这样的情形中问起,她只能随心所欲了…

双腿相环,她凝视着上方这个人如星如钻的眼睛,没有给他回答,身体却向他贴合而去…——题外话——更完了。

第227章 他是我在这世上最恨的人

那一晚会不会有孩子,又或者哪一次种上一个孩子,都是未知的,唯一明确的,是当她允许他这样的时候,才算是真正敞开了怀抱拥抱他,不再有任何负担忧。

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她忘记的,她记得的,她自己补充的,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以后。就算她自私也好,她已经是晏暮青的妻子,不可能再对记不起的人和事有所留恋,所以在她记得的人生经历里,她只是晏暮青的妻子,关于小老虎和飞飞的故事,只能是一个已经烟消云散的梦了。

晏项文一走,简宁三人就很少在家里,大概,没有了晏项文的存在,他们也无法跟晏暮青共一个餐桌。

他们在外有房子,许自南知道,之前曲北昀结婚的时候就说了,要买画装修房子,现在晏项文去世,他们也不是没有落脚点,只是并没有完全消失,不时还会露一下头。

许自南的画廊要请新人,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她自己就要忙碌起来了,好在冯汐真的把冯婶送来了,虽然冯婶不懂画,但是帮她整理画廊开门关门还是可以的。

那天店里客人有点多,她忙得晕头转向,一失手,一幅画差点砸落下来,打到她的头圊。

她暗暗懊恼,一双手帮她把画抬了起来。

“你应该多请几个店小二。”来人说。

有些耳熟的声音…

许自南抬头,站在眼前的人是孟潮白。

她没有搭理他,自己把画重新挂了上去,给别的客人介绍画去了。

孟潮白没有缠着她,只是也在慢慢地看画,因为有客人在,许自南不便说什么,只当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客人。

直到最后一个客人走完,他才站在了许自南面前。

“小南。”一声低柔的呼唤,一双深邃的眼睛,空气里便充满浓浓的忧郁气息。

许自南站着,默默地看着眼前这个人,如梦一般,也许似曾相识,可是却想不起一星半点。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呢?”她叹息着问。

“小南…”他笑了下,眼里竟然有点点泪光,“我也不知道我要干什么,如果有人告诉我,我能干什么就好了。”

“如果你真的需要人来告诉你,那我告诉你吧,你现在该做的事是好好对笑笑。”她想起那个笑起来如阳光嵌入眼睛的女孩,从什么时候开始,笑容蒙上了灰尘呢?虽然笑笑对不起她,但是,想起这样一个女孩,还是会觉得心痛。

他轻笑了一声,“你误会了,笑笑跟我并没有什么关系。”

“你们俩是什么关系都跟我没有关系,孟潮白,我不知道你费尽心思安排的那些事有什么目的,但是有一点你要明白,我现在是晏暮青的妻子了,我是有夫之妇,不可能再是什么小老虎,那些于我陌生的就像别人的故事,退一万步,就算我记得,那又怎样?我不可能再回头了。”许自南觉得,既然找上门来了,就把话说清楚吧。

孟潮白眼里闪过惊喜,“小南,你相信我了是吗?你就算记不起,你也相信我的话了?”

许自南有种无力感,“你为什么不抓到重点?没错,我相信你了,可是又怎么样呢?那已经过去了!孟潮白,我现在生活得很好,我不想被打搅,也不会背叛婚姻。”

孟潮白眼里的光彩沉落下去,苦笑,“小南,对你来说什么叫好?晏暮青他不爱你,你们没有感情,你怎么能生活得好?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说得好。”许自南微微点头,“以前的我,早已经在我的记忆里消亡了,我是怎样的,我自己都不要了,我身边所有的人都不要那个我了,我能珍惜的,只是我现在的生活,现在的人,孟潮白,再抓住那个从前的我还有什么意义?”

“呵,小南,你这句话说出来多无情,你知道吗?你断了过去,忘了一切,那我怎么办?为什么上天不在收走你记忆的时候干脆把我收了去?留着我守着一个空空的世界干什么?这个世界没有你,对我来说还剩下什么?”孟潮白情绪有些激动起来。

许自南静静地看着他,等他说完,等他情绪平静,才缓缓道,“孟潮白,你现在说的这些话,我听起来一点感觉也没有,所以,空也好,满也好,我们以后都不要再见了吧,不再打扰我的生活,好吗?”

之前种种,有多少是孟潮白搞出来的,她不知道,现在只希望,所有一切都与她远去,赐她平静安宁的生活。

tang

“不再见…不打扰…”他笑得伤感,“小南,那你,又何必在四年前打扰我的生活?”

“…”恩恩怨怨,爱恨情仇,要这么算下去,永远都算不清楚了,“孟潮白,放过我吧,如果你真的希望我好。”

“放过…呵,放过…说起来多么容易的两个字…”孟潮白慢慢往后退,一脸的凄凉和嘲讽,“今天下午四点,兰蒂酒店一楼餐厅,我等你吃晚饭,我有东西给你,算是做最后的了结吧。”

“…”许自南有些头疼,“孟潮白,不要这样了好吗?”

“随便你,不来你会后悔,还有,别告诉晏暮青,他是我这一生最恨的人,我不想看见他!”他一步步地,退出她的视线,最终远离。

许自南看了看时间,已经中午了…

冯婶叫她吃饭。冯婶来画廊最大的好处就是特意中午在画廊给她支起了炉灶做饭吃,说是外面的东西没有自己做的有营养。

这倒是一件让她开心的事,因为终日顺着晏暮青口味的她,有一饱口福的机会了,可是,今天的她,却一点胃口也没有。

别说吃饭了,下午做事的时候都集中不了心思,有顾客来买画,她都包错了画,整个人都被孟潮白这个霸王邀约给弄得神经兮兮。

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孟潮白要给她看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也一定不是她想要看到的,但是,人的内心里就有那么一股讨厌的欲/望,越是不应该知道的事越想知道…

时间在她的忐忑不安中一点点地过去,下午三点半,她在一番天人交战后,终于拎着包交代了冯婶一句,离开了画廊。

兰蒂酒店,离她画廊二十多分钟的车程,她没有叫小麦的车,拐个弯,绕了个道,打了出租。

孟潮白坐的座位很显眼,她一进餐厅就看到了,孟潮白朝她招手,之前在画廊里痛心疾首的样子已经没有了,洒脱而自如。

她沉着脸,快步走过去,她不是来吃饭的,她希望速战速决。

“有什么事就快说吧,到时间晏暮青没见我回家会找我的。”她沉着气道。

孟潮白几分伤心的样子,“小南,你这么说真是一点也不照顾我的情绪啊,别在我面前提他好吗?算是对我这个被上帝遗忘的人一点怜悯。”

“那你快点吧?”如果说,之前在画廊孟潮白还有几分真情流露的样子,此刻的伤心就有几分在做戏了。

“小南,小南…”他念着她的名字,“让我多念你几次吧,叫一次少一次,下一次骗你出来,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有机会。”

“你骗我?”许自南怒极了,站起来就准备走。

“没有!真的没有!”孟潮白忙道,“小南,我骗任何人,可是我不会骗你。我真有东西给你。”

他的手伸进衣服口袋里,拿了个信封出来,放到桌上。

“什么东西?”她真是见多了装神弄鬼的一套,不知道这里面又会是什么血糊糊的恶心图片,“会流血的眼睛?还是血娃娃照片?”

“血娃娃照片?什么东西?”他诧异地问。

血娃娃不是他弄的?可那会流血的眼睛呢?

“你放心,不会是吓人的东西,我,舍不得吓你。”他把信封往她这边推了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