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奇把车开到市区一栋紫色的维多利亚风格的房子前,示意他们下车。门口的小花园里种了许多翡翠般荧绿的宝石花,一簇簇紫红色、白色的仙客来沐浴在阳光里,纤尘不染。

沈辉笑道:“原来加州冬季也繁花似锦,怪不得猫猫总是不肯回家。”

苏浅虽然有些心虚,但还是笑道:“是啊,从前我租的房子门口种满了草莓,别提有多好吃了,可惜大多数的时候都被鸟抢先啃过。早晨起来,花园里的红玫瑰都沾着露水,有时候还能看到翠绿的蜂鸟。还有几次是被牛叫醒的。”

沈奇笑着接口道:“我知道你住在哪里了。东湾有大片的保留地,我去那儿看过几次朋友。真是风吹草低见牛羊,景色如画。”

沈奇招呼他们进门,忽然整个人似被施了定身术一般呆立不动。苏浅跟沈辉自然注意到了他的不对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也立刻成了两尊雕塑。

只见白色的沙发上并排坐着三只毛茸茸的浅灰色的浣熊,一大两小,个个睁圆了乌溜溜的眼睛,跟面前三个人类大眼瞪小眼地默默对视。

三对三,势均力敌。

沈奇怕惊动它们,小声道:“一定是我出门的时候忘记把通向后花园的玻璃门拉上,它们就从那里逛进来了。”

“…”苏浅脑袋里立刻冒出“trespassing”,非法侵入这个词。可是起诉浣熊法院是不会受理的,她的律师脑袋不管用啊。

“我们先去楼上思考对策。”沈奇先生立刻拿出了多年握手术刀的冷静和镇定。

沈奇带着他们小偷一般悄悄踏着楼梯往二楼走。幸亏地上铺了地毯,没有发出声响。那三只浣熊小小的头颅齐刷刷地跟着他们转了一圈,直到看不见人了才又整齐划一地转回去。

苏浅道:“伯父,要不干脆打911吧。”有困难找警察。美国的警察是连车钥匙被锁在后备箱这种无厘头事件都会管的。苏浅有一个朋友就干过这种事,结果警察帅哥请了一个因为偷车犯在他手中三次的小贼来撬锁,那叫一个知人善任。

“也好,谁知道它们坐到什么时候走啊,难道请它们吃晚饭。”沈奇点头赞同。

结果报完了案,苏浅再贼头贼脑地跑到楼梯口往楼下沙发上一看。好家伙,转眼间三只浣熊已经不见踪影。三人蹑手蹑脚地下楼,把底楼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遍,确定它们已经逃之夭夭才松了一口气。沈奇赶紧再打电话消案。

如此有惊无险过后,三人终于能坐到刚才浣熊坐的地方喝杯热茶。沈奇打开了伪装成烧木材的燃气火炉,明亮的火焰在玻璃后跳动,给室内增添了几分温馨的气氛。袅袅的茶香中,初见的尴尬又冲淡了不少。

“说起浣熊,其实这名字起得挺有趣的,因为它们吃东西前要将食物先放在水里洗过,就得了一个‘浣’字。”沈辉笑道。

“这里的浣熊还挺凶的。前几天隔壁邻居家的一只出生才五周的puppy就被它们给弄死了。所以我刚才叫你们避一避。被它们抓一下可不得了。”沈奇见到沈辉主动开口,心里一阵激动,说话声音都颤抖了。

苏浅喝了一口茶,笑道:“我从前上山露营也碰到过一次。那天我们在专供游客用的木头桌子周围坐了,然后从包里取出准备的食物。没想到,一抬头,我怎么觉得周围多了几个人。再一看,一群浣熊已经自说自话加入了我们。抢食物的抢食物,扔东西的扔东西,一片狼藉。后来我们只好饿着肚子下山。”

“呵呵。在市区它们最喜欢潜入民宅偷东西吃了。那会儿刚搬来,我还不知道有这种事,还跟别人说,第一次碰到小偷进来只翻垃圾桶的。”

三人又是一阵笑,气氛已经很和谐了。

“伯父,您一个人住么?”苏浅觉得这话还是由自己问比较合适。她进门至今都没有看见多少家庭生活痕迹,例如孩子的奖状,合家欢照片等等。

“是啊。我后来一直都没有结婚。”沈奇的语气不乏喟叹。一顿,他又道:“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妈。”他这句话说得极轻,却又带着股异样的沉重,说的时候眼睛紧紧盯着跳跃的炉火,没有看沈辉。

年轻的时候,沈奇一味追求事业的成功,在医学领域里奋勇向前。老了才发现自己一路上丢弃的已经沉重到不能负荷。沈奇后来不是不想把他们找回来,只是他觉得自己没有脸再出现在他们母子两个面前。何况他曾经爱过的人已经与他天人永隔,沈辉也已经长大,不再需要他这个所谓的父亲。他也就一直没有鼓起勇气。光阴如梭,曾经臂弯中裹着襁褓的小婴儿已经成长为将近而立之年的青年,一时间沈奇百感交集。

“妈妈直到临终前都念着你的名字。”沈辉那时虽然只有十五岁,却也知道那一声声饱含了多少爱恨和辛酸,还有终其一生的不甘。

苏浅想让他们父子好好聊聊,便起身向花园走去。

不到十分钟,沈辉便寻了过来:“进来吧。天黑了,外面凉。”

“嗯。谈得怎么样?”看他表情好像并没有不高兴的样子。

沈辉笑了笑:“无论如何,他总是给我生命的人。再说,妈妈弥留之际都已经原谅了他,叫我不要不认他。最有资格恨他的人都已经不恨了,我又何必执着。”

苏浅依偎他走进门,道:“你能这样想就最好。”无论如何,在沈辉生病这件事上,沈奇的表现还是配称作父亲的。

两人走到客厅,苏浅注意到沈奇的眼眶红了,也就不去看他,免得他尴尬。

反倒是沈奇迎上来,笑道:“菜都摆齐了。饭店刚送来,还是热腾腾的。”

沈辉的那份是香菇海鲜粥还有牛肉粉丝汤。苏浅跟沈奇吃菜,居然有竹笋红烧肉、腌笃鲜 、烤麸和水晶虾仁。

苏浅笑道:“伯父倒是跟我一样,喜欢家常菜。”

“这家馆子做得不错的。我自己不会烧菜,委屈你们了。幸亏旧金山华人多,中餐十分兴盛。我们一家家换过去,应该不会吃腻。”

三人坐在火炉旁吃饭,倒也挺有过年的气氛。

就餐完毕,苏浅跟沈辉早早洗漱,然后去了三楼早已经准备好的客房休息。苏浅经常飞国际航班,时差反应并不明显。沈辉虽然疲累非常,不知是否心境使然,还是有点睡不着。苏浅便陪着他聊天,说一些从前在旧金山的见闻。

当晚沈奇坐在昏暗的炉火旁,独自回忆往事,情不自禁泪水涟涟。明灭的火光将他脸上的皱纹勾勒得越发深刻,不时跌落下颌的泪水闪动着一种寂寥的光彩,而默默流淌在他心中的却是无边无际的愧悔。

婚礼

沈辉的病情经过四大名医会诊之后决定尽快手术,手术日期就排在一周之后。也不知道许桦用了什么手段,还是沈奇的面子大,也可能兼而有之。总之主刀的专家Adam推了近期内所有的手术,专程从东部飞到西岸替沈辉医治。

早晨起来苏浅递给沈辉一杯蜂蜜水,又替他选了一套西服放在一旁。

沈辉笑道:“浅浅,你这是要惯坏我么?什么都替我做?”

苏浅学着Talking Gina傲娇拒绝胡萝卜投喂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摇了摇头,笑道:“等你好了,我要连本带利讨回来。快点,咱们九点钟要出门。”

“不是定了餐厅跟Amanda一起吃午饭么,这么早出去干嘛?”

苏浅摆出近期难得一见的大小姐架势:“你去不去?”

沈辉放下杯子投降,笑道:“去。猫猫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他很久以前就这么想了,要成为那个对她最好的人,这样她就再也离不开他了。

下楼的时候碰到沈奇在客厅里的落地镜前整理仪表,苏浅笑赞道:“伯父,您穿这一身还真英俊。”沈奇年轻的时候一定很帅,看沈辉就知道。现如今也不差,黑色燕尾服穿在沈奇身上很有几分英国老派绅士的味道。

沈奇笑道:“这是我压箱底的好货了,还是高级定制呢。也就是那次领拉斯克奖的时候穿过一次。”他倒是想重新定一件新的,可惜时间来不及,也就不拘泥了。

苏浅知道拉斯克奖素有诺贝尔风向标之称,是美国最具声望的生物医学奖项。沈奇能获得这个奖,足以证明他在自己的专业领域堪称翘楚,遂笑道:“伯父真厉害!”

沈奇听了这一声夸奖,却在感叹,为了这个奖,他付出的未免太多了。

沈辉摸了摸苏浅的头发,笑问:“你又搞什么花样?”沈奇穿得如此正式,显然早有准备。

“去了你就知道。”苏浅今天也是精心打扮过的,穿了一件纯白的雪纺罩蕾丝小洋装,化了淡妆。水晶耳坠似流苏一般荡漾垂落。

沈奇的车是一辆美洲豹,倒车的时候能从屏幕上看到车后的街景,帮助预测倒车轨迹,自动加以调整。整个过程看得苏浅羡慕不已:“我是平行街趴无能星人,看来以后还是得买好车。”

沈辉笑道:“过几天我们去选一辆。”反正他术后还要恢复一段日子,在这里呆的时间不会短。没有车确实也不方便。

“好啊。”苏浅从前的奥迪处理掉了,此刻倒是有几分怀念。

美洲豹停在了法院门口。下车的时候沈辉越发疑惑。

三人过了安检,却见到一个中等身材的白人女孩儿手捧花球站在大厅里不时向入口处张望。

苏浅连忙向她挥手,两个女孩互相拥抱了下才松开。苏浅用英文将双方都介绍了一番。

Amanda打量几眼沈辉,然后悄声对苏浅道:“他很帅,只比Shirota Yuu差一点点。”

苏浅噗嗤一笑,心知这位好友看《网球王子》入疯魔了,工作了几年都念念不忘。

步入法庭的时候,穿着黑袍的女法官刚从里面出来,看到他们立刻拍了拍胸口,笑道:“幸亏我今天没有迟到。”又连忙上前分别跟Amanda和苏浅拥抱了一番,竟然也是认识的。

苏浅向沈奇和沈辉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师姐Lily,现在已经是法官了,厉害吧?”

沈辉笑言:“你交的朋友都是厉害的。”

Lily跟沈辉握手,又将他的名字念了好几遍才罢休,弄得沈辉越发不明所以。

Amanda将粉色玫瑰和香水百合扎成的花球递给苏浅。Lily笑道:“看来大家都已经准备好了。”

苏浅笑着对沈辉道:“先把戒指取下来,等会再重新戴上。”

沈辉此时才有如梦初醒的感觉。他拉着苏浅的手,一时心潮澎湃地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道:“我却不知道美国的法院是能举行结婚仪式的。坏猫怎么又不告诉我?”

“给你个惊喜啊。”无论如何,要赶在他动手术之前才好。

苏浅笑眯眯地看着他补充:“新郎可是不能哭的哦。”

沈辉只能强行忍下眼眶涌起的酸涩,笑看她。

Lily看到众人都各就各位,便拿出了法官的沉静威严,开始朗读:“THE HEART OF MARRIAGE is the taking of another person in that person's entirety, with the good times and the bad times, the sad moments, the happy ones and the taking of that person as a friend and panion for life. It is not something that just happens, a good marriage is created. In a good marriage, the little things are the big things. Do not take one another for granted. Do things for one another, not with the attitude that it is a duty or sacrifice, but in the spirit of joy and giving. Develop the capacity to forgive and forget. Do not look for perfection in your partner. Create an atmosphere in which each of you can grow.

THE ESSENCE OF MARRIAGE is love and love is one of the highest experiences that we as human beings can share. Love adds meaning to our lives. One of the greatest things we can do is to love another human being as a husband and wife love each other.

MARRIAGE SYMBOLIZES the sharing of two lives. Yet this closeness will not diminish the character or being of either individual partner. As your marriage continues to grow,your understanding of each other will continue to expand.

TIME AND TOGETHERNESS will gain for each of you a deep knowledge of each other. Today's marriage ceremony signifies the beginning of a lifetime of wonderful human experiences to be shared as a husband and wife. ”

一顿,她越发郑重了神色,沉声道:“PLEASE FACE EACH OTHER AND HOLD HANDS.”

苏浅跟沈辉面对面,交握着手凝视对方的眼睛,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自己。

“NOW WE CELEBRATE the love that 沈辉and 苏浅 have for each other and as family and friends you give social recognition to their intention to permanently accept the other by reciting the marriage vows:

HUSBAND Do you take this woman to be your wedded wife”

“I DO.”

“Will you love her, honor and keep h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forsaking all others, and keep yourself only unto her as long as you both shall live”

“I WILL.”沈辉缓缓说出这句誓词。

当苏浅重复誓词,说出“I will”的时候,沈辉情不自禁还是红了眼眶,却强忍着没有让眼泪落下来。许多人在说这句誓词的时候,疾病只是将来的一种可能性,可是对苏浅来说,他的疾病却已经是眼前必须面对的残酷事实,她却还是义无返顾地说出了这一句。

短短两个字的承诺却重逾千斤。

站在二人身后的沈奇和Amanda作为见证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也已经泪盈于睫。

接着两人同时跟着法官念誓词:“…to have and to hold from this day forward, for better or worse, for richer or poorer, in sickness and in health, till death do us part.”沈辉跟苏浅都不知道,他们彼此念到这里,都在心里用中文重复了一遍:直到死亡才能让我们分离。

接下来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I THEREFORE, by the powers vested in me as a Judge of the XX Judicial District, State of California, pronounce you HUSBAND AND WIFE.

YOU MAY KISS THE BRIDE.”

沈辉倾身在苏浅柔软的唇上轻触而过,却越发握紧了她的手。

两人在婚书上别分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Amanda等一切手续妥当,才上前扬了扬手中的DV,笑道:“放心吧,都录下来了。”

Lily有公务在身,不能随他们去庆祝,便再次拥抱道别。她对苏浅道:“老实说,我在电话里听你说了事情的经过觉得很难受,现在却只为你高兴。上帝一定会祝福你们,祝福真正不离不弃纯洁真挚的爱情。”

“谢谢。能在法院结婚,我很高兴。在我心里没有一种仪式比这更虔诚神圣。”苏浅的情绪显然也很激动,说话声音都有些不稳,却始终面带笑容。

一行人走出法院,Amanda提议道:“我替你们在门口照几张相吧。”

旧金山冬日明丽的阳光撒在身上很温暖。

苏浅笑言:“好啊。不如伯父你作为长辈站在我们两个中间。”

沈奇感激地看了她一眼。沈辉没有异议,三人很快摆好了姿势。

苏浅跟沈辉的照片自然也必不可少。镜头里绿草如茵,湛蓝的天空下站着一对相依相偎的璧人。Amanda连连按下快门。

最后又请路人给他们四人照了两张合影。

到了餐厅,四人步入早早定好的包房。

沈辉为了感谢一直以来Amanda对苏浅的照顾,便道:“你喜欢什么尽管点。”

苏浅却笑道:“请她吃饭可谓占尽便宜。她许多东西都不吃的。荤菜除了牛肉什么都不会碰。”

Amanda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浅知道我的怪癖,凡是可以养着当宠物的动物我都不吃。只吃牛肉。”

沈奇道:“你是基督徒吧?”

Amanda点点头:“不过也不是因为这个。”

结果Amanda还是点了最保险的牛排。苏浅跟沈奇点了几样家常菜。沈辉照例喝一些汤汤水水。

出来的时候,苏浅将捧花递给Amanda,笑道:“这花球也不必抛了,非你莫属。”花球是Amanda费了心思一早就定好的,苏浅很感谢她。

“我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结婚。”Amanda望天翻了翻白眼。

“一定会碰到你的命中注定。”苏浅知道Amanda自从念法学院的时候跟从高中起就交往的男朋友分手之后,就再也没有认真谈过恋爱。

Amanda转向沈辉道:“上帝会祝福你的。你们两个让我相信爱情,一定要做到白头偕老。”

沈辉郑重点了点头:“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谢谢。”

三人跟着Amanda回到下榻的四季酒店,在大堂取了寄放的行李,又一路将她送到机场。

苏浅道:“你手上的案子后天就开庭,今天必须连夜赶回纽约去。你能来参加我的婚礼,当我的证人,我实在很感激。”Amanda为了她,三天之内往返于纽约和旧金山之间,来回横跨整个美国。苏浅只觉得自己无以为报。

Amanda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笑道:“这事绝对不能让我的客户知道。绝对会被撕掉。”她一连用了两个绝对,又做了一个撕纸的动作,逗笑了在场的所有人。

再次拥抱道别,直到目送她进入安检通道,苏浅一行人才离开。

坐在车上的时候,沈辉轻声道:“对不起浅浅,因为我的关系,我们的婚礼这么仓促,爸爸妈妈都没有来参加。”

苏浅捏着他修长的手指把玩:“没关系。是我不想让他们来的,怕他们累到。我们回去可以再办一次结婚仪式。不过其实刚才在法院的仪式才是我一直以来最向往的结婚方式。虽然在教堂结婚也很神圣,不过我不是基督徒,对上帝发誓不够有感觉。”

“没关系,不去教堂结婚,上帝也会保佑我们的。”

只要真诚相爱,一切形式都不重要。

唱歌

阳光照进病房里,落在洁白到几乎有些刺眼的床单上。

血袋里暗红色的血浆顺着透明的输液管缓缓流进他的身体,沈辉消瘦却仍不失英俊的脸在阳光下却仍旧显得异常苍白。一阵倦意袭来,他轻轻合上了眼睛,空气仿佛都随着他的呼吸稀薄起来。

苏浅见他睡着,轻轻走出病房向走廊另一端的医生办公室走去。

“Adam,他的情况怎么样?”明天就要手术了,这几天医生对沈辉的身体进行了全面的检查。苏浅的心情也随着手术的接近而紧张到了临界点。

“因为长期无法摄取食物,他的贫血很严重,不过输血以后应该会在手术前恢复。这三天都用了温盐水给他洗胃,对术前减轻炎症和术后伤口愈合及预防感染都会有帮助。手术将把他的胃切除2/5。至于手术后是否会转移和复发,现在还不好判断,一般的概率在30%左右。”Adam用词精准地进行着告知义务,他这样资历的医生在与病人家属对话的过程中是不会因为照顾对方情绪就采取较为委婉的方式的。

“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么?任何可以减轻他痛苦的事,我都可以尝试。”

“沈夫人,您只要尽量让您的丈夫保持愉快的心情。其余的我们都会尽力而为。”

“谢谢。拜托了。”

苏浅回到病房的时候沈辉已经醒了,看到她进来露出一抹笑:“浅浅,我终于知道你小时候手上扎满针孔有多难受了。”

手术前不能吃东西,只能靠输液补充养分。苏浅在他身边坐下,握起他输液的那只手,果然冰凉冰凉的,便微笑道:“可怜的辉辉,我替你捂捂暖。”

他的手指跟她的交错。

沈辉看着苏浅只是微笑,片刻后眼睫微微垂下,轻声道:“猫猫,辉辉要听你唱歌。”他的语气软软的,像额前垂落的发丝。

苏浅摸了摸他的头,笑问:“辉辉,你是在卖萌么?”

“辉辉为了讨猫猫喜欢,什么都卖。”既然卖了就卖到底吧。

“噗。那辉辉要听什么歌?”沈先生为了达到目的,竟然越活越回去了。

“《soft kitty》”

“这是什么歌啊?猫猫不会。”

“坏猫骗狗。”

“真的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