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茜拉着小耗进了边上一家茶馆坐下,叫了壶茶,里面一片私语声。

“听说了吗?昨夜里可热闹了,三年前那个踹匠罢工地头罗贵带了一伙人来劫牢了,那半夜里,火苗冲天,几条街外都能看见,听说还杀了好几个官差,这事儿可是越闹越大了。”边上一桌的穿褐色衣的茶客道,还啧着嘴。

另一个穿着青色衣服的茶客很好奇的问道:“那罗贵不是说死了吗?当时那罢工闹得也挺大的,听说那几个头头都是斩立决地。”

“没有,我听桃红院一个相好的说,逃出来了,还入太湖,当水匪了,现在手下有一帮人,等闲的,根本不在乎,所以才有天大的胆来劫牢。”那褐衣茶客道。

“啧啧。。。这事闹的,怕是要捅破天了。。。”青衣茶客摇着头。

另一边一个茶客伸过脸来道:“别说别说,小心惹事儿。”

听到这里,文茜算是明白云花今天地反常的原因了,怕是那劫牢地把张年涛也劫了出来,而这云花应该是知道一些内幕的,甚至,知道那张年涛他们藏在哪里也不一定,刚见她时,那云花不正是挎着竹篮,一幅要出门地样吗,一般来说,这个时代的寡妇,因为礼教森严,为免闲话,是不太轻易出门地。

这时,小耗拉拉文茜的手,小声的道:“咱们要不要找人打听打听,说不定张大哥现在已经不在牢里了。”

文茜点点头,她也正有此意,府衙大牢出了这么大的事,想瞒肯定知道瞒不过的,那么必然会向现在的假钦差十一阿哥报告,想来她早上出门早了点,所以没碰上来报的人。

同小耗告辞,这丫头即是关心她张大哥,另外也八卦的很,急着回集打听消息。

文茜回到客栈,果然,苏州知府才刚走不久,那茶还是热的呢。

“没见到人?”十一阿哥老神在在的道。

“你都知道出了什么事了,我还怎么见到人。

。。”文茜没好气的道。

“苏州这闹的,可真是越来越欢腾了。”十一阿哥有些玩味的道。

“不是有四贝勒爷在后面吗,你只要做好这尊佛就行。”文茜道。

“那当然,没事的时候还能陪着娘打情骂俏。”十一阿哥调笑着道,拉着文茜坐在身边,文茜嗔怪的拍了他一下。

外面闹得一片欢腾,心焦者有之,看戏者有之,自做聪明者有之,扮猪吃老虎的更有之,唯这客栈的后院,虽有时要应酬一些无聊者,但大多数的时候,一派闭适自得。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这天晚上,文茜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却被承年一阵敲门声惊醒,十一阿哥也醒了,问:“什么事?”

那承年道:“小耗来了,说南溪集有孩出麻,那云花的儿麻出不出来,现在很危险,来找侧福晋,想侧福晋去看看。”

出麻,一般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但对于幼儿,若是出不出来,弄不好,还真有丢命的可能,文茜连忙披衣起来,那十一阿哥欲跟着一起,却被文茜坚决的拒绝了,这人有时候很没有病人的意识。

“那让承年跟着。”十一阿哥也很坚决的道,毕竟这半夜里,又是很乱的南溪集。

文茜点点头,让承年跟着也好,承年的身手很不错,在十一阿哥身边算是一等侍卫。

出了门,看到小耗正在门口,来回的走头,一脸的焦急。

承年备好了车,文茜拉着小耗上车,在车上,小耗才道:“前些天,集上就有人家孩出麻,昨天,那云花带着儿出门,回来时就有些不对,只是没在意,还洗了个冷水澡,可没想今天就高烧了一天,大夫看过说是出麻,可那麻就是出不出来,而烧也一直退不下去,姐姐,戴先生说你医术挺好,你可一定要帮忙。”

“傻丫头,我自然会尽力。”文茜拍着她的手安慰道。

第六十一章 冶病

来了,来了。。。大夫来了。”小耗还没进门

门嘣的被打开,那云花一脸急切的看着随后进门的文茜,那眼儿还红通通的的,看着实在有些可怜,不过,天下父母心,自个儿孩病了,哪有个不急的呢。

让承年在外面候着,这毕竟是寡妇的家门,年轻男不宜进出。

进了屋,看了看床上那男娃,此刻那娃娃一脸绽的通红,额上的温度也很高,那声息儿更是一喘一促的,看着实在有些危急,文茜把了把脉,这孩很可能是受了凉,使了体内麻毒内束,热毒过盛,再加上体内元气弱才造成现在这般情况。

“给我弄连须葱白150克。”文茜对那云花道。

“葱白?”云花显是有些六神无主,这时竟跟没明白似的。

“不错,葱白,家里应该有吧,没有就到邻里乡亲那里去借。”文茜快速的道,同时那手轻重不一的在孩了身上拍着,打开r理。

云花这才回过神来,快速的冲到厨房里,出来的时候,手里已经抓了一把葱白。

文茜接过,垫了一下重量,取了大约150克左右的葱白,常弄药称药,她现在的手就跟一杆称似的,手一掂,那重量**不离十,然后取了一旁的铜茶壶,又让云花找了个烧木碳的小火炉出来。生着火,然后将葱洗净放在茶壶里置半壶水,再把茶壶放在小碳炉上加热,至水沸。

将火炉和茶壶移到靠近那孩的边上,文茜又临时用硬纸做成了一个长约40米的纸筒,套在茶壶嘴上,使得壶里的葱气由纸筒里喷出,然后再将纸筒对着那床上那娃儿的鼻孔处,让他徐徐地吸入葱气,过了一刻多钟后又换一壶。

渐渐地。那床上孩地神情看上去好多了。只是那热还没退。麻也还没出。文茜便又对那云花道:“再去弄点酒来。”

那云花应了声。从后门出去了。不一会儿。拿了一壶酒来。身后还跟着一个四十多岁地大汉。那汉一脸地胡茬。一进门。就打量起文茜。还开了玩笑道:“原来是个女大夫。。。好本事。我这侄儿。看着可是比开始好多了。嗯。比那些个眼里只有铜钱地庸医强。”

文茜没搭理他。只是接过酒。然后用鲜>叶。酌着酒擦试着孩地全身。这是助麻地。只要麻出来。那就没事了。

如此反复地。到了下半夜。那娃儿地身上出了一点点地小红点。麻出来了。文茜这才松了口气。

“好了。没事了。接下来你只要好好陪护。防风防寒。吃清淡地东西。过个十来天。他就又活蹦乱跳了。还有。这麻疹有传染性。他用过地东西。你最好拿太阳下爆晒过才好。一些餐具什么地都用开水洗。然后晒过。”文茜叮嘱着。收拾东西。准备回去。承年在外面等了大半夜了。有些抱歉。

那云花忙不叠地应着。边说着感谢地话。

此时那孩已张开了眼,两眼黑瞳亮晶晶的,文茜冲着他笑了笑,拍了拍那孩的脸颊,那孩不说话,仍瞪着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文茜。

“对了,他会很痒的,你要注意别让他乱抓,不然的话,以后变成麻,可娶不到娘了。”文茜说着,又冲那孩眨了眨眼,那孩却是裂着嘴笑了。

“好了,我走了。”文茜说着,拉着小耗一起准备离开,可没想,这刚一转身,就感到颈间被重重地击打了一下,然后眼一黑,就啥也不知道了,只是在昏过去前一刹那,听到小叫化的怒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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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随着云花进屋地大汉就是罗贵,他前天晚上劫了牢,手下好几个兄弟都受了伤,再加上原来在牢里受了刑的犯人,所以急需一个大夫,可他也不敢冒然去请,毕竟,他们犯地可是杀头的事儿,若是不小心泄吧了,搭上兄弟地命可就花不来了。

云花死去的男人是他兄弟,而那孩水儿更是他兄弟唯一的根,可不能有什么好夕,所以,云花来找到要酒时,他一是关心,二是好奇,便跟过来看看,没想那女大夫还颇有两手,几下的手段一出,孩就没大事儿了。

于是罗贵便打起这女大夫的注意,抓了去,给兄弟们冶伤,等以后安全了,再把人放走,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他大伯,你这是干什么,快放了恩人。”云花轻声的道,声恐惊扰的外面的人。

罗贵把小耗整个人绑在椅上,那嘴里也塞了布条,小耗喊不出声,只得冲着两人直瞪眼。。。

“别废话,赶快把孩用被包好,跟我走,我那里伤了好多人,那张兄弟的伤你也是瞧着的,这不就是现成的大夫吗,难道你不想给他们冶伤了,今夜我们连夜入太湖,到了那里就安全了,等把人冶好,再放她回来,这又不碍什么事儿。”罗贵压低着嗓道,然后抓着文茜就朝后门去。

云花已经六神无主了,看了看被绑在椅上一脸怒容的小耗,很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放心,只是冶伤,不会伤害恩人的。”说完,就走到床边,将孩用被整个儿的包住,跟在了罗贵身后,一起消失在茫茫的黑夜里。

小耗又气又急,她知道那个侍卫在外面,可无奈被绑着叫不出声来。只得使劲的用脚后跟踢着椅腿。

承年在外面的马车上等着,因为屋里都是女眷,所以离得远了点,一开始还没觉得,可后来,就突然的没声了,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声,他感觉不对了,走到屋门,在外面叫了几句,里面没人回声,只有一种不断的踢凳的单调声音。

出事了,他用劲的踢开门,却只看到小耗被绑在椅上,其他地人都不见了。

“侧福晋呢?”承年连忙把小耗松开,拿掉她嘴里的布。

“快,那罗贵绑了姐姐朝太湖去了。”小耗气急的大叫。

承年又惊又急,侧福晋若出事

条命也不够赔的,可是没办法,从这里去太湖的路有现在根本不知他们走的是哪条道,唯有赶紧回去报主爷,调了令,派人封了所有地路口。

承年回到客栈,直接咚的一声给十一阿哥跪下。

“你说什么?侧福晋被绑了,那你还有脸回来见我?”十一阿哥一阵晕眩,承年带来地消息让他喘不过气来,不知不觉中,文茜在他的心中已经有着相当重要的位置,感情这东西很怪,天天相处,也仅仅觉得处的不错,却也感觉不到它有多重,可一但出事,才觉,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早就变得很沉。

“主爷,承年的命,以后随时交给你,只是现在不是急地时候,得赶快通知四爷他们,再通知官府,封了去太湖的路,救出侧福晋要紧。”承年磕头道。

承年地话让十一阿哥冷静了下来,所谓关心则乱那,平息一个胸中那股窒气,他深吸一口气,极力忍着身体的不适,然后冷静的吩咐道:“快,你去通知四爷他们,他手上有兵符的,可以调动附近的军队,着他们暗中追查,至于知府那边,暂不通知,毕竟,侧福晋的身份不能公开,那小耗说了,他们只是抓她去给伤者冶病,应该时不会有生命危险,但若是侧福晋地身份被捅破了,那处境就很难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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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经鱼肚白了,几条小船出没在太湖水道边的芦苇里,时隐时现,广袤无垠地天穹透着青白色,那浅水于深水交汇之处,早起的渔民已经开始撒着读*吧*网儿,半大地小姑娘们对着情歌,使得这青白灰蒙的早晨多了一丝活跳地趣味。

文茜是在一阵摇晃中醒来,睁开眼,入目的是一个拱形的草顶,边上有个小窗,凑近那小窗一看,外面是水粼粼的一片,侧着头往前看,天于水连成一片,这时候,文茜突然想到了那一句:秋水共长天一色。

只是她现在这里在哪儿呢?文茜微皱着眉。

“大夫,您醒了。”这时那云花掀了帘进来,手里端着一很稀的薄粥。

文茜没理她,只是坐了起来抱着膝头,那下巴就搭在膝盖上,她心里当然很气,可她更想知道那汉抓她要干什么?

“大夫,你喝一点粥吧,你放心,他只是请你来给人冶病的,不会伤人。”云花低低的道,那脸上有些惭愧,不管怎么说,这种请人的方式实在是让人无法接受的。

文茜摸了摸肚,昨晚忙了大半晚,还真是有些饿了,反正已经在这儿了,急也没什么用,先垫垫肚再说吧,接过粥,文茜伸着脖,小口小口的喝着,这粥估计放了鱼片煮的,有丝腥气。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文茜放下碗来问道。

“去太湖,我们现在在苏州通往太湖的水道里”云花侧着脸,有些心虚的道。

太湖?觉得这范围太广了点,文茜想了一下,就有些明白这些人是什么人了:“他们是水匪?”虽然是问话,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罗贵他不是水匪,只是前些年朝廷查得紧,他就带着些兄弟躲在太湖的水道区里。”云花解释道,收了碗,又出去,说是去照顾她儿水儿。

接下来一天里,文茜便一直一个人呆在那小舱里,除了云花,没人来打搅动她,倒是挺清静,只是心却不定,不知来福客栈里,十一阿哥知道她被劫会怎么样,他那身体可经不得情绪太过的,还有浅绿,该也急坏了吧。

到了下午,船靠进了一个小半岛,地点很偏,只有七八户渔民,风景却是不错,那靠湖边还有一块大的焦石,看到这礁石,文茜便想到了天涯海角,因为真的有点象。

文茜下船的时候,看到后面一条小船也在靠岸,罗贵他们从船上抬下好几个人,那伤都挺重,而最后下来的那个,正是一个棕色头,皮肤较一般男白一点的青年,个儿挺高,站在一群人中,特别的显眼,这个应该就是那个张年涛吧。

这时,罗贵走到文茜身前,拱手作礼道:“罗某失礼了,可实在是形势所迫,还请大夫原谅,在下这些受了伤的兄弟就拜托你了。

罗贵他虽然一开始做的是不识礼数的事情,但到这会儿,却不得不求文茜。而文茜呢,则因为自个儿的小命还拽在这些人的手上,便也不得不配合,再说了,医者是无法拒绝病患的。

“找一间,干净,清爽,通风的屋,让伤者先住下吧。”文茜道,提着她那个医疗小包,跟在后面。

对于外伤,由于在台怀的实践,文茜还是比较拿手的,只是这里面有原来是犯人的,因为受了刑,烫伤,鞭伤都有,有的伤口已经腐烂了,颇有些麻烦,因为必须把那些烂内刮掉,再加上伤口需要缝合,可偏偏文茜这医疗小包里东西不少,可就是没有麻沸散。

“没事,那一点疼能比得这个鞭和烙铁?你直接弄,咱要喊一下痛那就是孙。”那个张年涛裂着嘴笑道,口音还杂缠着异域音调,文茜听了好一会儿才明白。

“好,是条汉。”一个叫老吴的伤者道,他是劫牢的一员,身上中了一刀。

即然这么说了,文茜便也不管这些,反正她可是曾有辣手小大夫之名的,因此下起手来快而麻利,一个接一个的,先处理好伤口,再用肠衣缝起,再服些草药炼制的消炎药,伤重的就用上一些她特制的小白药。

这一直从下午就忙到夜里,处理完最后一个伤口,文茜才长吁一口气,瘫坐在地上了,那腰都快断了,所以,她认为做为大夫来说,体力也很重要。

胡乱的吃了点东西填肚,回到屋里,文茜几乎是争着眼闭着眼洗的,然后倒在床上,睡得人事不知,这两天工夫,实在太累。

第六十二章 池鱼之殃

早上,起薄雾了,文茜推开门,天还是有些蒙蒙的,远似乎有一道红线,那应该是太阳升起的地方,说不定可以看到日出呢,文茜便朝之前她一直注意到的那块礁石走去,才走没多远,却看一个人远远的跟着,是当时罗贵一伙中的一个。好象叫小松。

监视吗?文茜摇摇头,在这里,没有船她能走到哪里去?难不成凭着她那三脚猫的泳技游过太湖,太扯了。

“小松,你那象什么样?茜大夫要四处走走自由她去,你回去休息吧。”这时一个带着别扭口音的男声在后面道。

文茜回头,便看到云花正扶着那张年涛从一边的屋里出来,这个张年涛在牢里估计受了很大罪,文茜刚给他冶伤时,他身上几乎没一块好肉。

“可是。。。罗老大说了,要看着的。”小松有些不情愿的道。

“这船都出湖打渔了,没船,茜大夫能去哪里。。。去去去,这不,还有我们在这里吗?出不了事。”那张年涛道,夹杂着异域的音调,很是可乐,那小松似乎有些怕这张年涛的样,动了动嘴,最后也没话什么,转身回屋里了。

“茜大夫好。”云花看着文茜轻声的问好。

文茜微笑的点点头,这时天边的那一线红开始呈现一种漫射的光,慢慢的,天际升起了一个通红的圆盘,映得湖水红光粼粼,感觉着似那火烧云下的湖面一般。

“茜大夫医术不错啊,尤其有许多手法,在这东方,我很少看到人用,倒象英吉利那边的医术般。”张年涛似乎对文茜很好奇。

“我们中医博大精深,手法更是千千万万,不过万变不离其中,冶好病才是关键。”说着,文茜又一脸奇的样问道:“你是来自英吉利吗?”

“你听过英吉利?”张年涛有些兴奋地问道。他来这里有一年多了。可一般人要么避他唯恐不及。也有些人却是不屑理他。弄得他空有掏金梦。却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实现。

“我在京城里呆过。城里奇人异世不少。”

“难怪了。不错。我是来自英吉利。可我地家乡在这里。我是苏州张家地后人。只可惜他们现在不认。要不然。哼哼。现在苏州地布坊怕是要我张家独大了。”张年涛说着。眼中闪过一丝狂热。随后却也有些失落。他怀着掏金梦。寻乡梦。千里迢迢地回来。没想到却因为长相特异而不被承认。

“听说。你会造珍妮机。”文茜又问道。却也有些佩服这张年涛。这个时代交通是极为不便地。从英吉利来到中国。这中间地坎坷不言而喻。

“你知道珍妮机?”文茜这话让张年涛地即惊讶又有些紧张了。之后又起了一种戒备。在这里呆久了。张年涛多少也知道了一些这个国家地道道。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而他认为他地珍妮机就是那璧。

“那是一种可以提高生产率地纺纱机。别惊异。我说过。京里奇人异土多。我听过也不奇怪。不过。我倒有个提议。我们可以合作。我可以给你找一个很好地投资人。”文茜开门见山地道。这个主意在她地脑海里已经想了很久了。但是她无法出面。所以必须是十一阿哥出面。

梦想让人的感觉是遥不可及的,可当它要实现地时候,给人的感觉往往不是兴奋,而是迟疑,张年涛现在就在迟,他倒不是迟文茜的态度,而是迟那个所谓投资人的身份,因为他知道,在这里,身份的作用远远大于金钱,而另外,他也有一丝想法,虽然张家不承认他,但他怎么说也是张家的人,他希望自己这边能让张家出面,一方面是开拓张家,而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障自己,一个没根没底的人,被人吃了也没处说去。

“没事,我只是给你个提议,一切还得等你们这踹匠地事儿了了再说。”文茜道,她看得出这个张年涛有顾虑,再说她现在也不便亮明身份,所以一切都得回苏州再说,而她现在,等于是先下了一个勾。

不理会张年涛仍在深思的神情,也不理会云花一脸的懵懂。

文茜又回去她之前住的小屋,吃早饭,仍是那种有点腥气的鱼粥。文茜只是吃了一小碗,实在没味口,便又转去病房,检查了一下那几个伤者的恢复情况,还不错,除了有一个不小心绷开了伤口,其它一切都好。

出了病房,这里就一个闲人。无聊着,就去那块礁石看风景。

走到礁石边,文茜爬了上去,在那礁石的中间,有一处凹进去的地方,正好可以坐一个人,文茜坐在里面,现这位置太好了,不但可以看见对面的湖水,同时还可以避风,毕竟湖边地风也是很大,人藏在里面,估计挺难找了,文茜哑然,若自己躲在这里,他们会不会以为她跑了呢。

对于太湖,文茜很有感情,因为她的外婆就是太湖边的人,小时候,她也曾在太湖边呆过两年,那时候最喜欢听外婆讲太湖的神话故事,而文茜最喜欢的却不是那龙女,而是西施于范蠡泛舟太湖的故事,不过,等到了大时,有些理解却出现了偏差,比如说,前世她曾看过一部读*吧*网络小说,写勾践灭吴后,越国正等着女英雄西施凯旋,但西施已经真正爱上了自己的夫吴王夫差,甘愿陪着他一同流放边荒。

对于这个故事地可能性,文茜曾仔细的分析过,觉得可能性很大,越国的复兴充满了太多的阴谋,而女人的心里有一种悲剧英雄地情结,所以李清照叹霸王,而西施爱上夫差又有什么不可能的呢。

对着湖水,文茜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猛地惊醒过来,就在刚才的睡梦里,她梦见了十一阿哥大口大口地吐着鲜血,那脸如纸人一般的白。醒过来后,那心仍砰砰直跳,想着,她这次意外地被掳,爷该急坏了吧。

正想着,却听边上传来一阵阵低声的对话。一个声音较粗,一个的声音又听着挺熟。

声音较粗的问道:“牢里救出来地犯人是不是都上岛了。”

熟的声音道:都上岛了,对了,罗贵还抓了一个人,夫,给他们冶伤的。”

“那好,这两天你小心了,方大人说了,这事儿一成,以后这太湖就咱们当家了。。。”越说到后来,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再加上风大文茜就更听不清楚了,但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有人在打罗贵他们的主意。文茜这会儿想起来了,那个挺熟的声音似乎是早上跟着她的小松。

很麻烦呀。文茜想着,同时她想到,十一阿哥为了救她,说不定也会带人追到这里。

唉,这太湖的水怎么也这么混了呢,文茜纠结着,张头朝湖面上望去,却突然见远处一条小船飞快的划过来,到了岸边,却见那罗贵从船仓里抱出一个人来,边边叫着:“去叫大夫。”

文茜连忙从礁石上跳下来,然后跑到罗贵身前,才看清他抱着的是一个大约十二三岁左右地女孩,女孩一身是水,面如白纸,那声息就跟断绝了似的。

“快,把她送我房里去。”文茜急急的道,这孩身体太虚弱了。

罗贵把女孩放在床上,这时张年涛和云花也围了过来问道:“罗贵,怎么回事?”

罗贵抓了抓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打渔的时候捞上来的,我探着还有一点鼻息,就抱了过来。”

文茜施展了一些急救手法,过了好一会儿,女孩就醒了过来,而睁开眼的第一句话就是:“饿死了”。

文茜忙又端了早上吃的鱼粥,那女孩吃粥地样就象一头饿久了的小狼。

而让文茜心痛的是这小女孩身上有许多细细密密的小伤痕,这种伤痕不会死人,便会让人痛不欲生,最是折磨人。

等她吃饱了,文茜再问她原由,没想这小女孩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好久,才不清不楚的说了。

原来这女孩是扬州人,叫细儿,有一天,有个方大人的到她们村里去招竹娘,说是专门绣贡品的,每年还有工钱,细儿家里穷,偏生她绣活手艺不错,模样也长得俏丽,自然应选了,想着今后有活干,有钱拿,一家人都高高兴兴的。

后来一路上,又陆陆续续地招了好些人,但最后定下来的就二十二个,俱是手艺好,模样俏丽的。跟着车,她们一路到了苏州,最后进了一个独院,可等着她们的不是绣活和工钱,而是无止境的学习和挨饿,稍有不慎不是罚就是打,有天晚上,细儿实在是饿了,便趁夜里偷偷的跑到厨房里偷吃的,没想到正好听到人说起,才知道,她们根本就不是什么绣娘,而是训练瘦马,所谓杨州瘦马,就是一种高级妓女。

细儿这才知道上当了,不甘心下,便连夜逃跑,又被现了,最后还是被抓了回去,又受不了毒打,便假意顺从了,只是不知为什么,昨个夜里,她们所有人又被转入太湖地一座小岛中,她本来水性不错,干脆找了个机会跳湖了,想游上岸逃走,可一来她人小力弱,二来太饿了,游了一半就沉了下去,这才为罗贵所救。

这不是诱拐少女吗?文茜不的想着,那个方大人是谁,如果是管贡竹的话,那应该是苏州织造的事儿,又或者那方大人根本是假名,所谓贡竹也是瞎编制的,可文茜却隐隐约约地想起了十三阿哥说的那个方百岁,因为细儿说地方大人的形象跟这个方百岁太象了,只是这方百岁怎么说也是吃衙门饭地,再说他自家也有布坊,为什么要拐这些女孩呢,再看他行事,如此保密,显然背后颇有深意。

安排了细儿休息,文茜就一直在想着这个方大人,只是总觉得千头万绪。

到了晚上睡下,文茜才想起无意中听到的那两个人地对话,觉得应该跟罗贵说一下,后来又想着睡下了,就明天,反正听那人口气,这两天是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只是睡到半夜里,文茜却被一阵喊杀声惊醒,然后她的门被推开,是云花,抱着她的儿一脸的惶恐:“朝廷派兵来围剿了。”

文茜一听,却是有些惊喜,是十一爷,四贝勒他们吗?匆匆穿了衣服出门,却看到整个小岛全是衙差,为的却是那胖胖的方百岁,正指手划脚着,一幅不可一世,文茜很奇怪,这人在府衙里不过只是一个不入流的小官,何来这么大的威风。

所有人都被官兵围在一片空地上,罗贵等人已经身负重伤倒在地下,不知是死是活。

“这些人全是闹事的暴民,统统抓了,下大牢。”那方百岁说着,又从人群中将细儿抓出,一手扯着她的头:“你个小蹄,好好的日不过,要知道,你本来以后都是要进京陪着京里的官老爷的,不定里面还有皇龙孙呢,却是要自寻死路,即然这么想死,那就跟这些人一起死吧,上面已经话了,闹事的头儿,全部斩立决,哈哈。”方百岁很张狂的道。

“押走。。。”那方百岁一声令下,所有的人都被抓了,连文茜也不例外。

“刘老大,救我啊,我是小松啊,这岛的位置图都是我给你的,你不能不管我啊。”这时,另一边,一脸是血的小松挣脱衙差,直冲向方百岁边上那个四十来岁的瘦小汉,有些崩溃的道。

文茜这才醒悟,原来早上同小松接头的人就是这人,不是说还有几日吗,说着看了看那细儿,怕是因为这丫头才提前行动了吧。

这时,那刘老大道:“小松啊,你平日不是同他们称兄道弟,所谓兄弟有难同当,你就陪他们走一遭,也算全了兄弟之情。”

要一个内奸去全兄弟之情,这个刘老大还真是毒啊,不过,小松也是自作孽。

被押解着,文茜回到了苏州城里,只是她没能回到来福客栈,没能回到自家十一爷的身边,而是被投进了苏州府衙的大牢,根本连问话的程序也没有,就等着几天上后法场,文茜算是切身体会到官场黑暗的一面了。

第六十三章 钗子

人生的际遇真是十分的莫测,文茜怎么也没有想到她一天。看着昏暗的女牢,牢门边上的气死风灯那昏黄的灯光让文茜想起了黄泉,幽幽的感觉让人的心有些沉沉的。

细儿大半个身体都靠在文茜的怀里,按年龄来算,文茜也就比这细儿大二岁,但一来文茜个儿比较高,再加上身体内的灵魂够成熟,如今倒显得象细儿的大姐姐一样,细儿算是个烈性子,可一年多瘦马的陪养,骨子里不由的添了一些娇和媚,此时她倦在文茜的怀里,就跟小猫儿似的,脑袋不时的耸耸,让文茜想起了京里的小猫米米。

边上,云花抱着水儿坐在稻草堆上,这小水儿也是多灾多难,正起着麻子呢,却也被抓进牢里,受了风,今后怕是要留下病根子。而云花总是有些忐忑的看着文茜,那眼中有愧疚,文茜知道她在想什么,说实话,文茜一开始也有些怨,似乎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去帮水儿冶病,才会被罗贵抓了去,这才会有今日的牢狱之灾,但最后想想,也怪不得人家,谁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不是。

另一边,还有一个女犯人木然的坐着,那脸色一片青白,对文茜这几个人置之不理,恍若未见。

“吃饭了。。。”两个狱婆子拧着一桶变了味如同馊水一样的稀粥,几个人没一个吃的下去的,那味儿闻着都令人想吐。

“啧啧。。。还真当自己是姑奶奶啊,等那主犯处决了,你们就两条路,要么官卖,要么就是流放,都不是好路。”其中一个年轻点的婆子道,还使劲的敲了敲桶:“要吃就不吃,不吃连下一餐都没了。”

那年轻的婆子声音很大,水儿被吓的哇的一声大哭了起来。云花连忙哄着。

文茜轻轻地推了推细儿,细儿揉了揉眼睛,脸颊很红,文茜按了按那额头,有些发烧,毕竟她之前还在湖水里泡着,这会儿还能行动体质已是不错,若是象自家爷那个体质,怕是有的受了。

让细儿在墙上靠好,文茜站起身子,走到牢门边,看了看那桶里的食物,那实在不是人能吃的:“这位婆子,你即知今后我们大家都没有好路,那你为何还拿这般食物来糟践人,难道说若大地府台衙门连犯人的伙食都供不起,又或者那供伙食的银钱都被你们吞进肚子里。”文茜紧盯着那婆子,一字一顿道,她现在没必要隐瞒,她倒想闹点事出来惊动知府,那知府姚大人却是见过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