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即便如此,等待的日子还是让人心焦。

所以,当邪医谷中的青衣侍婢款步而来,告诉我他在等我的时候,我的心中,竟然克制不住的,微微颤抖。

一步一步,穿过那片郁密的海棠花林,直到那个淡墨青衫的背影静静映入眼帘,我都没能平缓下自己的心绪。

这一切,在我的梦中出现过太多次,多到让如今的我,感觉不到丝毫真实。

“从我知道桑慕卿死了的那一天起,我就猜到你会来,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

他的声音静静响起,而我不由自主的顿住了脚步,有些怔然的看着他慢慢转身,柔软的光线穿过层层摇曳的海棠花树,温存的抚上他的眉眼,他一步一步向我走来,声音似是叹息——

“清儿,如果你问,我不会瞒你,只是,你确定你想要知道?”

我记得自己轻而坚持的点头,记得他清冷的眼眸深处,隐约闪动着的叹息与悯柔。

在他还没有说什么的时候,我的心,却已经止不住的越沉越低,再怎样的不愿相信,可是到了如今,我却不能再自欺下去,当日桑慕卿口中的一切或许是真的,或许,她才是慕容家真真正正的金枝玉叶。

那么,那么,我又是谁?我究竟是谁?

我的恍惚,自是没能逃过苏修缅的眼睛,他微微一叹,伸手,似是想要替我整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却在快要触及时,缓缓顿住,目光静静巡过我微微隆起的小腹,然后,归于清寂。

我尚不知该如何反应,他的手已经静静搭上了我的脉,眉心几不可察的微蹙了下,然后收手,看似清淡却不留任何转圜余地的开口道:“这段时间你就留在邪医谷内将养,什么也不要多想,因为在我觉得你可以承受这些事情之前,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他带我穿过海棠花林,越过断虹桥,重又来到轻漪园。

亭台轩榭,依旧是我记忆中模样,就像未曾远离。

只是当年,我与疏影一道亲手种下的梅树,已经枝叶横斜,三两成林。

我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关于上京,关于慕容家,关于桑慕卿的种种,我试图让字的心境真正的平和下来,就像是,多年前曾经有过的那样。

因为我知道,苏修缅说过的话,从来没有不作数的,如果我的身体真的虚乏到无法承受,那么我也就丧失了探知真相的机会。

苏修缅每日都会到轻漪园来替我诊脉施针,亦是有青衣婢女,将熬好的药汁每日三次的送来。

我从未见过他开的方子,也不知道碗中的汁液是用什么药材熬成的,可是每一次喝下,都没有丝毫的迟疑。

即便是到了如今,在明知道他藏着关于我的天大秘密的情况下,仍是莫名的笃定与心安,我相信他。

也曾在他替我施针时,小心而试探的问过,当日的“画鬓如霜”是否是他亲为,如果是,那为何淳逾意会有“绵软无力”之说?

他静静看我,并没有否认,只是淡淡开口:“若是你的身子并没有什么不妥,便不该信旁人甚于信我。”

我摇头轻道:“我只是担心。”

他的目光略微柔和了下,却即刻敛去,眸底清绝冷寂,更甚往昔。

我的心底,忽然就泛起一丝隐约的不安,可是我不知道这不安究竟缘自什么,想要理清的,他却并没有给我机会,手势沉稳的收针入匣,然后抬眸定定看我,声音一字一句随风传来——

“如果你仍是想要一个答案,明天一早,我会在藏风楼等你。”

第94章

藏风楼,是邪医谷供奉历代谷主灵位的地方,是除了谷主之外再不允人踏足的地方,是邪医谷千百年来的一处禁地。

然而此刻,漓陌一袭白衣胜雪,纵然目带隐恨与不甘,却仍只是侧开了身子,让我进去。

到了如今,在邪医谷,苏修缅就是所有的规矩。

门在我身后缓缓合上,我一个人走过空寂无声的前殿,沿着狭长幽深的楼道逐级而上,只有我自己的脚步声陪伴着我。

他站在藏风楼的最顶层。

我透过他淡墨青衫的背影,看向他对面那幅与真人一般大小的卷轴。

美人如花隔云端,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那是画中的题字。

那女子隔了漫长的年月遥遥看来,盛颜仙姿,韶雅无双,明明是似曾相识的容颜,却偏偏给人绝然不同的感觉,即便看见的只是画中人,可我已经明白,当日母亲口中所说的“云泥之别”所出为何。

最初的震动之后,疑惑却又开始一点一滴的蔓延。

藏风楼里为什么会有这样一幅酷似前朝公主的画像,是的,只是酷似,画中人,并不是她。

那幅卷轴,即便是得到了最小心的保存,却终究抵不过时间,纸张的边缘,微微泛黄,而从笔力勾勒处,亦是一眼便能看出,这幅画已经放置了漫长的岁月。

落款处,寥寥写着两个字——古稀。

我一怔,随即明白这幅画多半是邪医谷的前任谷主,也是苏修缅的授业恩师苏古稀所为。

“这是先师毕生最爱的女子,云端。”

苏修缅没有转身,面对卷轴,静静开了口。

“先师绘制这幅画的时候,已过不惑之年,而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年方韶华。他们之间,相差的不止是身份、地位,还有十五年的光阴。”

在苏修缅清淡平静的讲述中,我的眼前,仿佛缓缓的展开的一幅长长的画卷。

她十四岁那年,他二十九岁,他们初相识。

他是年轻有为名声远扬的邪医谷谷主,点头答应救治,不是因为她父亲母族奉上的那数不胜数的稀世珍宝,只是因为,那一双黑白分明的美丽眼眸。

日日年年的朝夕相对,让他几乎忘了,他与她之间,那相差了十五年的巨大鸿沟,忘了她的身份,忘了她注定入宫为后的宿命。

满心满眼,只见得到她如海棠花一样娇美的容颜,和盈盈双目中,缠绵依恋的情意。

直到那一道圣旨终于降下,直到她流着眼泪死死握住他握剑的手,直到她不惜以死相逼。

他颓然的松手,其实一早就已经明白,抗旨逃婚,这样会置整个家族于大祸的事情,善良如她,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的。

哑声开口,你放心,我什么都不会做,等你明天入宫,我便离开…

她在他的怀里哭得累了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他却一夜未眠,守着她直到天明。

手指在她左臂上缓慢而无意识的游移,他知道在那道单薄的绫纱之下,有一个新月形状的印记,那是每一个云家嫡女都有的胎记,从她降生之日起,就昭示了她一生的宿命。

不是没有动过念头毁了这个胎记的,就像是,不是没有动过念头,就这样不管不顾的带走她一样。

然而,他到底还是做不到,怎么忍心,伤害她一丝一毫,怎么忍心,让她的余生都在无尽的痛苦和愧疚中度过,若要负,那便负他吧。

天微微明的时候,她仍在熟睡,而他强迫自己离开,其实并没有走远。

隐身在暗处,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看那顶世间最尊贵的花轿,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他的视线内,终于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从此,从此便是,美人如花隔云端。

他回到了邪医谷,她是母仪天下的皇后。

新皇后极受圣宠,天下皆知,因为体弱的缘故,她的性情总是清淡,于是皇上便遍寻天禧奇珍异宝,只为搏红颜一笑。

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没有说话,想起了她从前总是如海棠花一样娇美的笑靥。

那样的女子,这世间又有哪一个男子会不动心。

入宫不过一年的时间,云皇后便诞下了皇脉,虽然只是一名公主,但皇上仍然龙颜大悦,大赦天下为公主积福。

相传,公主降生的时候,身上带有新月胎记,皇上爱若珍宝,摒弃了‘德’字这一历代公主的惯例封号,特赐明“玉钩公主”,极尽的恩宠。

他只是苦涩的笑,提笔,极其缓慢的在纸上一笔一画的勾勒出她的名字——美人如花隔云端,梦魂不到关山难。长相思,摧心肝。

“邪医谷有一个世代不变的规矩,若要出师,必先弑师,这,你是知道的。”

苏修缅慢慢转过身来,看着我静静开口。

我轻轻点了下头。

“只是,还有一点你并不知道,那便是,出师的弟子必须倾尽全力,去完成先师交代的遗愿,不惜以生命为代价。”

我略微怔住,而他的视线缓缓移向窗外的苍茫天际,声音带了写淡漠与遥远再度响起——

“我十三岁那年,亲手将‘沉水龙雀’刺进先师的心口,剑很快,他看着我缓缓微笑,要我发誓这一生都无条件的去保全善待身上带有新月胎记的女子。我那时候并不知道原因,只是点头应承,直到后来我整理先师遗物时,看见他的手记和这幅画卷了才明白。”

我自然明白他绝不会无缘无故的和我说这些,我也明白这绝不是单纯的追思倾诉,其实心底隐隐约的有着某个预感的,在他说到云端左臂处的新月胎记时,在他说到他对苏古稀的应承时,可是仍然,下意识的不愿接受。

他不说话了,只是静静看着我。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里却是有着不可抑制的轻颤:“云端和我,是什么关系?”

他看我良久,话语中带着几不可察的叹息,静静响起——

“她是前朝皇后,也是,你的母亲。”

第95章

他用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指,温热的液体,缓缓滴落在我左臂处,炼金朱砂绘就的凤凰之上。

我的手中,握着浸了域魄酒和藏红花汁液的纱布,一点一点,缓慢而轻颤的擦拭。

温热和着冰凉的触觉,让我的肌肤止不住的战栗,就如同,自己此刻茫然无措的内心一样。

当炼金朱砂的痕迹一点一点的褪去,我看着自己手臂上清晰浮现的月牙印记时,初闻时的震动已经不见,只是茫然,从未有过的茫然。

“当年我救下你的时候,你的面容被树枝尖石划得血肉模糊,只有臂上这个新月胎记,因为有衣物的保护,所以完好无损。”

“你救我,就是因为这个新月胎记?”我没有看他,只是有些恍惚的开口。

“是。”片刻之后,他静静开口:“当时你伤得很重,而我手边并没有足够的续命良药,我只能用‘画鬓如霜’暂时稳住你的心脉,然后往邪医谷赶。你一路上都没有意识,从脉象上看本不应如此,我很清楚拖得越久你醒过来的机率便越小,在用尽药物针法都没有效之后,我便明白这是你自己的问题,是你的内心不想醒过来。我本该收手,可是我答应过先师,所以无论如何我都要救回你。”

我没有说话,只是听他的声音淡淡传来——

“其实比我想象中容易了太多,只是一声‘倾儿’——那个时候我握着你的手,一直叫你的名字,后来你睁开眼睛,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是把你从鬼门关里拉回来的,却无疑正是这个名字。”

我静静看他,问了出口:“你会这么唤我,是因为知道我的身份?”

“改朝换代并不是一件小事,而你容颜虽毁,但身上残破的嫁衣和手臂上的新月胎记已经足够让我知道你的身份,更何况还有一路搜捕的官兵。”停了片刻,他才再开口:“对剑眉山的时候,我听过他是这么唤你的。”

我的心底蓦然一痛,自然明白苏修缅口中的他指的是谁。

从刚才到现在,刻意的不让自己去想,刻意的忽略,可是并不是,只是忽略就可以抹杀的。

苏修缅的话,让我的思绪不受控制的开始飘远,骊山与眉山本就相邻,那一日,经不住她的缠人,他带她偷偷溜出温泉宫,骑马踏雪,一路到了眉山,遇见苏修缅,他与他比剑,她在一旁看着,满心满眼全是情浓。

多可笑,我在意了那么久,介怀了那么久的人,竟然是我自己,我是不是应该释然而开心?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心底的情绪那样复杂,有太深太沉的悲哀,压得我几乎喘不过气来。

而这一切,这一切,又是那么的不真实,就好像是做了一场荒诞的梦,而苏修缅的声音,继续在梦中响起——

“快到邪医谷的时候,我们遇上了真正的慕容清,在马车之中,又有疏影死命护着,她伤得并不算太重,然而,我若不出手相救她也活不了。我要她的身份当做诊金,她若想活下去这一世便只能去做旁人,她答应了,我将她单独安置在桑篱轩直到痊愈,然后用炼金朱砂合着守宫壁虎血在她眼下点了一颗泪痣,要她终身不得取下面纱。我派人送她出谷,并没有再去理会她的去向。只是几年之后南朝第一舞姬桑慕卿名声大噪,我才知道原来她到了上京忘忧馆,也是那时,才让漓心出谷去到她身边的。”

“漓心?”我喃喃低语,不期然的想到了桑慕卿身边从来不离半步的青衣婢女。

“她既然能够告诉你这些,那么漓心必然是不在这世间了。”苏修缅的视线转向天边,缓缓开口。

“为什么?”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定定看他:“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没有看我,对着窗外淡淡开口:“你既然不愿意想起从前,我便给你一份新的记忆,一个新的身份,慕容家的二小姐,足以保你一世无忧。你和慕容清本就长得有些像,特别是眼睛,所以我调配出玉骨生肌膏,照着慕容清的样子整易你的面容,自然只是有几分相似,不然我也不用在她眼下点泪痣。后来慕容家的人前来寻你,我告诉他们你坠崖后容颜伤了,他们再见你时又是三年后,一个十二岁的女孩子面容变化本就不足为奇,再加上有疏影和慕容清坠崖当日贴身戴着的玉佩,自然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在他们看来,我也并没有必要撒谎。”

他的唇边,忽而牵出一抹自嘲的弧度,依旧没有看我,声音清淡响起:“我那时只是为了先师的遗愿,并没有想太多,就像是当日的慕容清,我既出手救了她,就不会再出尔反尔,可如果换做今日,我绝不会留她性命。”

我没有办法理清自己纷乱的思绪,深深吸气,一下,两下,却终究只是颓然的闭眼:“她才是真正的慕容清,可是直到她死,都没能向父母家人证明她的身份,而我…”

“你这么想?”苏修缅转身,声音里带了点冷漠打断了我:“如果他们不相信她是真正的慕容清,她便不会死了。”

我震惊的抬眸看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心底的冷,不受控制的蔓延四肢百骸。

而他依旧静静看我:“你以为她是自杀?”

我摇头,不是没有这样想过,然而更多的时候,我脑海中,一直挥之不去的却是淳逾意的话。

“南承曜?”他又问。

我不说话了,只是看他。

“不会是他。”而他也不等我回答,只是径直淡道:“不是他不够狠,也不是他做不到,只是他心气太高,是不会对她动手的。”

我闭上眼,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然后听见自己的声音轻问:“我记不起从前的事情,是因为你吗?”

他静了片刻,才再开口:“可以这么说。”

我的唇边,缓缓勾起一抹苦笑,听他的声音继续传来——

“你醒过来以后不记得从前的事,我施针探出你头部承灵、百会、天冲三处要穴凝塞淤堵,料到你的失忆便是因此所致。那个时候若是动用‘画鬓如霜’,或许能将血气打通,但是我没有。到了如今,即便合我与先师之力,只怕也是不可能了。”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样走出藏风楼的,只记得他一直握着我的手腕,持续不断的温热暖流,便沿着我的阳池穴,一直传到全身。

可是,即便这样,还是没有办法驱散我心底,那挥之不去的空冷茫然。

穿过海棠花林,正欲往轻漪园的方向行去,却忽而听得谷外阵行隐动,不一会便有一个面色惶急的中年男子怀抱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入到谷中。

“苏先生?求苏先生救救内子!”

不待苏修缅做何表示,一直跟在我们身后的漓陌就已经上前:“你走吧,我家公子近日不见旁人。”

那男子仍是急迫哀求,而漓陌已经失去耐性的一挥手,于是听到阵动而赶来的几名青衣男子便只是漠然的阻隔住他的去路,虽不动手,却一步一步,将他逼往谷外。

苏修缅并没有过多干涉,他只是握着我的手,静静往轻漪园的方向走去,而我心绪纷乱恍惚,也无力再去理会身后那名男子苦苦的哀求。

许是见我们的身影越来越远,那名男子的声音忽然犹如绝处逢生一般焦急万状的骤然拔高,隔了那么远的距离,却仍是断断续续的随风传入我的耳中:“…求苏先生…我有…我有三王妃的消息…慕容一家…全垮了…”

第96章

“…我有…我有三王妃的消息…慕容一家…全垮了…”

那声音其实并不大,隔了太远,断断续续的传来,然而响在我耳中,却犹如平地惊雷一般。

不由自主的挣开了苏修缅的手,急步走回,心底是掩藏不住的震惊焦灼,犹自带了一丝不能置信。

即便是到了如今,听到这样的消息,我依旧是没有办法无动于衷。

心绪太过复杂,一时之间我分辨不清。

或许,富贵平淡之时我不知道该怎样再去面对他们,或许,已经渐筑心墙,然而现如今这般光景,我只知道,曾经的关爱照拂,并不是,一丝真心也没有的。

“你刚才说的,慕容家垮了,究竟是怎么回事?”深吸了一口气,我开口问道。

那男子看了一眼缓缓走到我身后的苏修缅,见他虽未点头,却也并没有出声反对,当下不再迟疑,飞快开口道:“慕容一族谋反,已经被当今皇上抄了家,灭九族也是无可避免的了。”

“谋反?”我有些不敢置信:“怎么会?”

那男子依旧语速飞快的开口道:“皇家的事情,我们寻常人也知道得不真切,只是世人都这么说,慕容一族狼子野心,不单谋反,还将脏水往太子身上泼,反正皇上也是这么定论的,那这件事情,不是也得是——其实慕容家早就烈火烹油了,有这么一天,一点也不奇怪。”

“慕容丞相和夫人呢?上将军和太子妃呢?他们现在怎么样?”我的声音里,带着克制不住的颤抖。

“听说本来慕容一族都是要被凌迟处死的,但圣上最终顾念慕容家毕竟过去有功,所以只是下旨将慕容家的成年男子问斩午门,女人和孩子白绫缢死。除了太子妃和三王妃怀有皇家血脉,上将军慕容潋逃离南疆暂免一死以为,慕容氏上千口人,只怕再无一人能得幸免。”

“你是说他们都已经死了?”我的心底,寒意蔓延,那样的冷。

那男子摇了摇头:“我来的时候还只是收益,不过谋反那么大的事情,连太子都因为莫须有的牵连便被皇上禁闭东宫,慕容一家,早晚都是死。”

我还欲再问什么,那男子却只是面色焦灼的看了一眼他怀中容颜惨白的妻子,急急对着苏修缅开口道:“苏先生,可以救内子了么?求苏先生救救内子,她的病经不得再拖了!”

漓陌眉目一冷:“谁问你话的你找谁救去。”

我正想说些什么,苏修缅已经淡淡吩咐身侧的青衣童子:“带他们去梵安殿,我随后便到。”

“谢苏先生!”那男子大喜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