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经灼登时脑子一空,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随之时间流逝,他眼中的神色从惊讶渐渐转变成复杂和隐晦。

夜晚,酒店房间里,喝醉酒的衣衫不整的女人,她的眼镜早不知道掉在了什么地方,此刻露出完整的一张哭得稀里哗啦的脸,竟然异常娇艳,像被雨打了的玫瑰,惹人怜惜。

这样的女人来投怀送抱,对任何男人来说,都是极大的考验。

夏经灼是男人么?

毫无疑问,他是。作者的话:你们猜猜下面会发生什么事?

第七章

焦灼复杂的情绪漫延在整个房间,无论是被压着的男人,还是压着别人的女人。

夏经灼缄默许久,有很长时间甚至任由江嘉年为所欲为,直到她呜咽而含糊不清地说出一个人的名字。

“林寒屿……”

带着委屈与伤感,她呢喃地唤着这个名字,由于和自己的名字相差实在太大,完全是两个极端,夏经灼并不能说服自己她叫的是他。

毫不留恋地推开身上的女人,他好像附满了霜的英俊脸庞上带着冷冰冰的色彩,面无表情地系着领口被拧开的衬衫纽扣,眼底满是危险又深邃的暗潮。

上帝可以证明,他是想就这么离开的,不管这个女人要发什么疯,他都不想再在这里陪这个酒鬼,他今晚已经做了太多违背他原则的事,甚至于差点越过了底线,但人世间走一遭,你总会遇见太多的事与愿违。

他刚刚才从站起来,喝醉了的疯女人就也跟着起来了,她拽住他的西装领子,把他使劲往回拉,好像存心要跟他较劲让他不舒服一样,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什么,反正就是威力巨大,竟然把夏经灼的外套直接给拉了下来,接着换做拉衬衫领子,让无比错愕的男人不得不重新躺在。

“你疯了。”

夏经灼被人反,漆黑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那种巨大的压力让醉酒的江嘉年都有点酒醒了,稍微怕了那么几秒,有点小畏缩,但也就那么一会,很快她又俯,按住了夏经灼的手臂,似乎这样他就没办法再逃走了。

夏经灼冷笑一声,稍微用了点力气身上的女人就有点招架不住,他想再次起来,从床头的位置,一不小心碰到了柜子上的东西,有什么掉在了,身上的女人跌下去的时候正好躺在那东西上面,然后很快,电视机就打开了。

是遥控器。

这本来没什么,电视开了就开了,并不耽误他要离开。

但是很不妙,电视上在放歌曲综艺节目,歌手正在唱一首很要命的歌。

《卡门》。

“爱情,不过是一种普通的玩意,一点也不稀奇。”

江嘉年躺在,听见这句,眨了眨眼。

“男人,不过是一种消遣的东西,有什么了不起?”

她慢慢坐了起来,看着在床边整理衣衫的男人,他第二次想要“逃走”了,好像她这样的女人就没有男人真的会有兴趣一样,他们固然会对她好,可真正要做什么,亦或是交往成女朋友,他们根本不屑。

不屑么。

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林寒屿的脸还有许欢颜的笑容,她站在那好像个白痴一样接受他们的嘲笑,她深呼吸了一下,扯扯嘴角,这次她是模糊里带着清醒的,应该说今晚自从开始喝酒开始,她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

“你不许走。”

她豁出去似的说了这么一句,直接上前伸出胳膊绕在男人的脖颈前,将他拉了回来。

夏经灼眯着眼望回来,问她:“怎么,你酒醒了?”

江嘉年闻言,傻笑了一下:“你谁啊?”

语毕,也不管对方什么反应,再次吻上他的唇,伴着电视上传来的音乐,更深入地“侵犯”对方。

“什么叫情?什么叫意?还不是大家自己骗自己。

什么叫痴,什么叫迷,简直是男的女的在做戏。”

做戏啊。

跟自己,那才叫做戏吧,他和许欢颜可不是做戏,人家都要结婚了。

难过吗?肯定啊,这么长一段时间她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外人都只当她又犯病了,完全是个工作狂,谁会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没关系,谁也不需要知道,反正她就是公司里那个最讨人厌的“老”,比起她,大家都更喜欢和善温柔又年轻漂亮的许副总,连林董事长都是,她不应该意外。

眼角有些发烫,似乎在掉眼泪,泪水落在身上男人的脸颊上,他一直睁着眼睛,因为她的眼泪掉进他的眼睛里,他不得不闭上了眼,这在远远看来,仿佛就是认了一样。

夜晚很长很长,每个夜晚,都是安眠药或者失眠陪伴着江嘉年,今夜,好像终于可以有其他人作陪。

江嘉年身上的衣服,胡乱地去着人的衣裳,夏经灼的眼睛终于舒服了一点,勉强睁开来看她,她跨坐在他腰上,咬着下唇,映着昏黄的灯光,那西装套裙之下的曼妙身材,即便不曾褪去衣衫也不难判断出。而当她褪去了衣衫,那种力,几乎是致命的。

他看着她,有一瞬间怔住,电视里的歌手恰好唱到——“你要是爱上了我,你就自己找晦气”。

她似乎笑了一下,翻身躺在,拉过他的手臂,将他拉到自己身上,环住他的脖颈,亲吻他的耳垂,天边之外,她也隐约听见歌手在唱——“我要是爱上了你,你就毁在我手里”。

……

两个人,可能都不太知道自己此刻在想些什么。

总之,当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他们已经谁也没有再去反抗了。

一切很自然地就发生了。

最初,夏经灼是抗拒过的,甚至抗拒了多次,但没有一次成功。

这些拒绝的过程,或许可以用来说服自己日后不必内疚自责。

那么江嘉年呢?

她从未有过此刻的感受,全身心都集中在一个点上,他稍微动一下,她就浑身发麻。

很奇妙的感觉。

这或许就是男人和女人在一起才有的独特感觉吧,难怪那么多人会追逐这些,的确很有滋味。

这样一来,她也算是没有输给林寒屿吧,他不是要结婚了吗,那很好啊,她也不再是第一次了,把第一次给了这样一个男人,无论是外表还是其他方面都很完美的男人,也不算辜负。

其实一直以来,江嘉年在外人眼里都是个传统而努力的女人,她没有分多少心在外貌打扮上,更多时间用来努力工作,赚钱买房,让家人过上好日子。

在下属眼里,她雷厉风行,不近人情,着实不讨人喜欢,但凡她出现,大家都噤若寒蝉,她一走,也免不得在背后议论她几句难听话。

在公司里,下属对她更多是敬畏,对副总许欢颜,才更多是赞赏与喜爱。

这些她都不在意。

她以为无关的人如何看她不重要。

直到她得到了林寒屿要和许欢颜结婚的消息。

昏昏沉沉地睡时,江嘉年脑海中的最后一幕,仍然是那天在办公室里,许欢颜说出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林寒屿脸上那勉强的笑和眼底的遗憾。

他似乎也有没说出来的话,但到了这种时候,即便有那些话,也没说出来的必要了。

夜已经很深了。

宾馆房间的墙上挂着钟表,夏经灼坐在床边,漫不经心地系着衬衫纽扣,偶尔抬头去看,已经早上五点钟了。

他明天不用飞,可以休息,所以不用急着离开或是去公司。

他可以留在这里,留在这个弥漫着酒气和暧昧气息的房间里休息一会。

回眸去看,女人赤着身子躺在白色的被子里,黑色的发丝缠绕着她的脸,他沉默了一会,伸手去一点点拉开她脸上的发丝,让她白皙的侧脸展现出全貌。

不是个难看的女人,甚至于,她如果稍作打扮,会非常漂亮。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夏经灼站起来,从口袋里取出烟盒抽出一根,本来想点上,却又看了一眼睡着的女人,随后缄默地走到了窗口的位置,拉开窗帘,打开露台的推拉门,走出去,关上门,这才点了烟。

明明晚上出门之前天还在下着蒙蒙细雨,这会儿却月朗星稀,夜色美丽。

天气这东西,果然和世事一样无常。

明明是自己最讨厌的那种事业型的虚伪女人,居然和对方发生了这样亲密的关系,而他当时的感觉,竟然可耻地很不错,可能等明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屋子里的人,包括他自己,都会一样的后悔吧。

谁知道呢。

一根烟毕,夏经灼回到了房间里,他来到床边,刚坐下来,丢在地毯上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声音不低,再继续响可能会惊醒睡着的人,那她就得提前面对眼前的残局了。

大约也不希望她提前开始后悔,夏经灼捡起手机就按了接听键,国内现在是深夜,这个时间打来电话的,如果不是和江嘉年关系不浅的,就是有时差的。

夏经灼全都猜对了。

电话那头的人不但和江嘉年关系不浅,也的确有时差。

布拉格的时间比中国慢七个小时。

中国现在是凌晨五点钟,布拉格则是晚上十点。

他一接起电话,还来不及说什么,电话那头就有个沙哑的男声低沉道:“嘉年,你一定睡了吧。”他似乎心情不太好,语调压抑又复杂,“我不想吵醒你的,但我觉得如果我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说了,其实我并没有想和欢颜结婚,我一直喜欢的人,其实……”

就在男人要说出答案的时候,夏经灼不疾不徐地开口道:“你白天再打过来吧,她正在睡觉。”

电话那头的人明显愣住了,半晌才惊讶道:“你是谁?嘉年呢?”

该说的他已经全都告诉了对方,其余的,就等睡着的女人自己醒过来跟对方解释好了。

夏经灼没有回答电话里的男人,而是直接挂断了。

通话结束的那一瞬,他放下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

林寒屿。

夏经灼眯了眯眼,他似乎知道江嘉年晚上为什么喝那么酒了。作者的话:你是我的玫瑰你是我的花多多留言撒花是我的牵挂&gt&lt

第八章

宿醉过后必然是浑身的不舒服。

不过这种不适并不会让人失忆。

或许有那么一瞬间,江嘉年有些分不清自己置身何处,但很快她就反应了过来,身边的一幕幕景也不容许她扮演失忆者。

她昨晚的确是喝多了,醉了,但醉酒,并不会让人第二天真的完全忘记自己做过什么。

抬手按了按额角,低头看看自己被子下的身体,不着寸缕,再看看身边,男人半靠在那里看书,很自然地看书,知道她醒了也没说话,甚至都没看她,脸上的表情不变分毫,书看着看着,还翻了一页。

江嘉年注意了一下,他看的也不是什么复杂的书,就是酒店配在房间里的一些杂志,介绍科技方面的东西,插图都挺精美的。

这并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没有不辞而别,甚至没有大惊小怪地指责她昨晚的所作所为。

江嘉年很清楚,昨晚是自己一而再再而三地把人家留下来,强迫人家做了些什么。

虽然说最后他也没有反抗,但起因还是自己。

这是她自愿的,也是她自己引发的,怪不得别人。

“你打算坐在那看到什么时候。”

看书的人仍在看书,视线不曾往旁边移动半分,如此言语,怕是感觉到了她目不转睛的视线。

说来也是巧,他们第一次见面,在飞机上的时候,对话和现在几乎差不多。

江嘉年停滞了几秒钟,就转过身去,拉开被子换衣服。

她的衣服没丢的满地都是,相反,还整整齐齐地叠在她枕头这一边,不难猜出是谁做的。

吸了口气,将衣服快速穿好,这期间难免有些尴尬,也会担心身后的男人看她,可再想想,昨晚什么该看的都看过了,现在也没什么遮掩的必要了。

而且夏经灼并不是那种急色鬼,他一直在看书,就是怕江嘉年不好意思开口说让他回避一下,他把视线定在书上,她多少会舒服一点。

她很快就穿妥了衣裳,半蹲在床边收拾自己的东西。手机、手表,发卡等私人物品都在柜子上摆着,一样一样有条有理地分开,她依次收起来,收着收着还能联想到夏经灼帮她摆放这些东西时的模样。

晃了晃头,江嘉年告诉自己不要再想那些有的没的,快速完成了这一切,终于抬起眼去看了躺着的男人。

他应该早就穿好了衣服,衬衫上不太干净,可以看到一些污渍,江嘉年脸一红,就知道那是自己干的,她站起来,迟疑几秒低声说:“那个,衣服用不用我帮你处理一下。”

夏经灼终于从书本里抬起了头,微微侧眸斜睨着床边站着的拘谨女人,昨晚的威风凛凛全都不见了,像只谨小慎微的鸟儿一样,他一点点收回视线,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衬衫,从起来,放下书本,一颗一颗衬衫扣子,然后赤着上身转过来,把衬衣来丢给她。

“有劳了。”

他足够礼貌客气了,虽然语调依旧冷得掉冰渣。

江嘉年没言语,只是点了一下头,拿着他的衬衫和自己的背包去了洗手间。

门口的衣柜打开着,里面有一面镜子,镜子里倒映着洗手间里的情形,夏经灼不经意地扫了一眼,看到江嘉年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大约是一些水,摘掉瓶子盖帽之后,她用瓶子的喷雾一点点喷衬衫上有污渍的地方,随后拿起吹风机,小心翼翼地吹干。

大约过了十分钟,江嘉年从洗手间里出来,捋了捋披满了后背的长发,将衬衫递给他说:“只是简单清理了一下,大约看不出来什么了,但你回家了最好还是再洗一下。”

这是当然的。

夏经灼没回应,连点头都没一下,就那么接过衬衫,当着她的面再次穿起来。

他的身材可真好,江嘉年几乎忘记了避嫌,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匀称的肌肉一点点隐藏在白衬衣后面,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特别流行的那句,好像叫做“穿衣显瘦,有肉”吧,这句话可以很完美地形容出他的身材。

所以,接下来该做点什么?

好像感知到了她的不确定,电话响了起来,她赶紧逃似的跑过去接电话,手机捧在手里好像宝贝,和电话那头的人对话都无比亲切。

“喂。”她的语调和蔼里带着些紧张,除了她自己之外,也就身后的男人能察觉到一些。

夏经灼站在她后面,慢慢转头看了她一眼,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嘴角,并没急着离开。

这边,江嘉年的电话是她助理打来的,助理在那边对昨晚的失误道了歉,顺便问她休息得怎么样,她能怎么说呢?

许久,江嘉年才模棱两可地说了句:“我很好,你到公司了?我记得今早有个会,帮我推迟一个小时,我晚点才能到。”

助理赶紧应下来,随后又跟她说:“对了江总,昨晚半夜董事长打电话给我问您的情况,您……接到他电话了吗?”

助理没敢直接说董事长当时语气不太好,好像是因为什么非常生气,一直在追问她江嘉年到底在哪里,和谁在一起,她当时还觉得奇怪,以为是江总喝多了睡着了所以没接到电话董事长才生气,所以现在这样说。

江嘉年一听到别人提起林寒屿,心里就咯噔一下,快速说了一句“没接到”就挂了。

接完了电话,她转过身去,夏经灼已经收拾妥当,手臂间挽着他深灰色的西装外套,微抬下巴朝门口斜了一下,淡淡道:“吃饭。”

江嘉年也不知道怎么的,就跟不会反对一样,下意识就跟着人家出去了。

走在走廊里,等电梯的时候她还在心里骂自己白痴,明明在别人面前都自然从容的不行,怎么一遇见这男人就拘束奇怪了起来?

不能再这样下去,大家都是成年人,有些事发生了就发生了,不要再去想了。

在心里这样说服了一下自己,电梯门打开,两人走进去之后,江嘉年便目视前方道:“我记得这间酒店对面有一间不错的餐厅,我们去那边吃吧,我请客,算是对……对你昨晚的照顾表示感谢。”

她的意思其实很简单,就是为他送她回来,然后陪着她发疯表达歉意,哪知道人家直接从电梯的反光里神色微妙地睨着她,她顿时就觉得自己说的话很有问题,好似她是个,准备补偿一下人家似的。

有点尴尬。

不对,是非常尴尬。

就这么尴尬着,他们还是去了江嘉年说的那间餐厅。

餐厅正在供应早餐,他们去的时间有点迟,不过也还来得及。

找了位置坐下,两人侧对窗户,江嘉年始终把视线放在窗外来来往往的车辆上,叫了两杯饮料就开始双方保持沉默,气氛僵持到了极点。

许久,就在她以为今天可以就这么安静地吃完饭,然后各奔东西,一切都当作没发生过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开口了。

夏经灼是个适应沉默、善于沉默的男人,他大多时候都不说话,比起江嘉年,他处在这种环境里会非常怡然自得,绝对不会主动打破这个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