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经灼今天全天几乎都绷着一张脸,没有露出过任何笑容。

但现在看见江嘉年,听她说了这样的话,他情不自禁地就弯了嘴角。

他加紧了抱着她的力道,轻吻着她的侧脸,并不知道在他们身后,夏渊正看着这一切。

作为被他抱着的人,江嘉年是看见了夏渊的。

夏渊立在路灯下望着这边,形单影只,孤孤零零地转身离开。

他身上还有早上和余副总动手时受的伤,但那已经不重要了,他的儿子清白了,这就足够了。

江嘉年凝视着夏渊步履蹒跚的背影,后撤身子对夏经灼说:“你看。”

夏经灼望过去,看见了父亲苍老的背影。

他是真的老了,如果不染发的话,会是满头华发。

他很早就有了白发,三十几岁的时候便是那样。

现如今,夜幕里,他一个人离开,冬日的风吹动地上的落叶,让他的背影看上去那样寂寥。

江嘉年开口说:“我忽然想起一句话。”

夏经灼望着父亲的背影说:“什么话?”

江嘉年用温和悠远的声音说:“龙应台在《目送》里说,所谓父子母女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在今生今世不断地目送中渐行渐远。你站在小路的这一段,他在小路那段转弯的地方消失,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恰好在她话音落下时,夏渊刚好在拐角处转了弯,彻底消失在了夏经灼的视线中。

突然一下子的,夏经灼的心仿佛被针扎了一样,疼得他几乎无法保持站立。

而他在这一刻也终于开始明白,饶是你努力地恨了他、怨了他那么多年,饶是你这般那般不愿承认,可你在他心目中依然是优秀的儿子,而他在你心目中,依然是你的父亲。

可尽管他明白了这些,他还是不愿意妥协。

但他真的能不妥协吗?

似乎连他自己都忽视了,他已经长大了,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孩子,而长大的关键就在于,你该懂得在什么时候妥协,该懂得在何时给出适合的原谅,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第五十五章

夏经灼恢复了正常工作,这也就代表着他又要开始繁忙了。

江嘉年现在不用上班,再加上怀孕已经快六个月,临近农历年,街上处处张灯结彩的,一个人孤零零地呆在家里着实有点可怜,所以稍微考虑了一下,江嘉年就在夏经灼工作的这几天回家去了。江母开门看到挺着大肚子的女儿回来时还惊讶了一下,赶紧把她扶进来,站在门口东张西望好像在找什么,江嘉年回眸看了一眼淡淡道:“别找了,他没来。”

江母皱皱眉道:“你身子都这么重了,他怎么还能让你一个人跑来跑去的?真是心大。”

江嘉年慢慢坐到沙发上喘了口气说:“他要上班啊,这不是快春节了,春运比较忙么。“江母赶紧凑过来说:“那过年呢?他是不是过年的时候也不能休息?”

江嘉年歪着头想了一下说:“那就不知道了,你有事吗妈?他不休息也没事儿啊,这不是还有我吗?”

江母一脸为难,系着围裙坐到江嘉年身边,欲言又止的。

江嘉年略有些奇怪地说:“怎么了?有事您就说,跟我您还忌讳什么。”

江母叹了口气说:“是这么回事,你说你孩子都快出生了,我和你爸都还没见过经灼他父母,上次他来也匆匆忙忙的,连口饭都没吃上,这是不是太草率了?”

老人家都是老思想,总想着什么事都妥妥帖帖整整齐齐,现在女儿怀孕没几个月就要生了,他们连男方的爸妈都还没见过,这要是传出去给街坊邻居知道还不笑掉大牙?

江嘉年随手拿起桌上的水果一颗一颗细腻地吃着,没有很快回答母亲的话,这也让江母越发着急了:“我说年年,你们结婚的事该不会还没告诉他爸妈吧?还是说,你们俩是骗我的,你们根本都还没有结婚?”

江嘉年闻言不由笑了:“妈,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结婚证都给你看过了这还能有假吗?”

江母生气道:“那为什么不能双方父母见个面呢?难道他爸妈都不在了?”

江嘉年一顿,半晌才说:“别那么说,他父亲还在。”

江母愣了愣:“也就是说,他母亲不在了?”

江嘉年放下手里的水果颔首道:“他母亲很早就去世了,继母五年前也去世了,他父亲……和他关系不太好,但他已经知道我们结婚的事了,只是……如果你们要见他父亲,我还要问一下他本人的意见。”

江母不能理解道:“这还有什么可问的呀?这不是理所应当的事吗?我真是搞不懂你们现在的年轻人了,整天奇奇怪怪,过于独立,什么事都不和家里商量,这要搁在我们小时候,早把你们俩给打一顿了我。”

看母亲气得不行,江嘉年赶紧上前温声安慰,一边安慰母亲,她一边想着该怎么和夏经灼说这件事,实在是他们父子关系太特殊,前阵子又出现过那样的变故和矛盾,家里的父母根本不晓得这些,讲出来也只是让他们担心,她得好好想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才好……

总之,除了这件事之外,江嘉年这边的生活还算是一切都好,朝着幸福美满的方向发展。另一边,已经有阵子和她没见过面的林寒屿就过得不太好了。

江嘉年走后,林寒屿不止一次给她打过电话,可她从来都不接。电话不接,他又换做发短信,连续发了个把月的时间,每天好几条,却从来没有得到过一次回复。

饶是林寒屿这样的性格,也开始有些扭曲和挫败了,他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人可以变得那么快,在认识夏经灼这短短的几个月之后,江嘉年就这么快地放弃了他们的感情,甚至离开了她成长多年的公司,那样毫不留情的,连头都没回过一次。

人家都说男人比女人薄情,可在林寒屿看来,江嘉年可比他薄情太多了。

双手撑在桌上,林寒屿正沉思着,办公室的门被人敲响,他蹙眉让人进来,技术部的陈轩紧张兮兮地走进来说:“林董,您之前让我统计的数据已经统计出来了。”

林寒屿靠到椅背上招招手,示意他拿过来,他看着陈轩那畏首畏尾的样子就不顺眼,冷声道:“你怎么那副样子?谁还能吃了你么?”

陈轩叹气道:“林董,我这样也是有原因的,您看看资料就知道了。”

林寒屿瞥了他一眼,低头看手里的资料,资料很厚,全部看完耗费了一点时间,随着看得数量越多,林寒屿的情绪就越激动,周身气场就越冷,把陈轩吓得都开始瑟瑟发抖了,到底是年轻人,心理素质不行,要是江嘉年在这,她还能老神在在地提醒林寒屿收敛一下。

等林寒屿看完了最后一页的时候,陈轩就深呼吸了一下说:“林董,这间叫‘月兔’的新公司,不但名字和我们同音不同字,网站构架上也基本和我们一致,我有理由确信,这就是许欢颜和徐然离开后创办的公司,这些资料您也看见了,许多和我们合作的中小公司现在都跑去和他们独家合作了,虽然说只是中小型公司,可数量多了,对我们的业绩影响是非常大的。”

是的,积少成多,哪怕只是中小型公司,跑得多了,对悦途也有非常大的压力,本来他们因为假票的信任危机事件就已经业绩下滑了大半,现在又被人抢生意,这是处处被人置之死地的趋势了。

林寒屿将材料推到一边,说不焦急和烦躁是假的,这么大的公司被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少股东已经意见非常大,本来已经谈了要融资合作的项目也完全破产,连江嘉年都离开了他,尽管他没有惊动任何人,对外只说她去出差了,要一段时间才回来,可真实情况是什么,他自己一清二楚。

江嘉年是不会再回来了,任凭他再怎么努力,她也不会再给他一点点回音。

想到这些,林寒屿就越发难受,他忽然抬头说:“把你的电话给我用一下。”

陈轩一怔,虽然不解,但还是很快递上了自己的电话,林寒屿用陈轩的手机拨打江嘉年的手机号码,比起用他自己的打可顺利多了,不一会对方就接听了,那久违的声音就在耳边,却让人觉得有些陌生。

“喂,你好。”

你好?他怎么可能会好,他一点都不好,他快疯了。

林寒屿迅速挂了电话,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为什么,明明特别想和她通话,可真的联络上之后又不敢出声。

“还你。”把手机递给陈轩,林寒屿冷声道,“这件事我知道了,你可以出去了。”

陈轩应声,转身要走,就在他快要关门的时候,林寒屿又开口说:“你去帮我把江总的助理叫来。”

陈轩离开时正好顺路要经过江嘉年直属部门,帮忙叫个人很正常,他也没多想,点头便离开了。

不多时,江嘉年的女助理到了林寒屿的办公室,林寒屿坐在那看着十分畏惧他的女孩,勉强逼迫自己冷静一些,用平常的语调说:“你给江总打个电话。”

女助理愣了愣说:“啊?给江总打电话?”

林寒屿终究还是控制不太好他的情绪,眯着眼睛道:“让你打就打,哪那么多话。”

女助理被吓得赶紧拿出了手机,找到江嘉年的号码之后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那林董,我要和江总说些什么呢?”

林寒屿坐在办公桌后面,好像被问住了,怔在那久久不语,女助理站在那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简直快要崩溃了。

就在她濒临崩溃边缘的时候,林寒屿冷漠道:“开免提,日常闲聊,随便说什么,总之说几句话。”

这么长的时间,女助理早就清楚林董对江总抱有什么样的感情了,可她也知道江总都结婚了,林董还这样纠缠不清的不是破坏人家夫妻关系吗?

尽管心里有非议,面上她也不敢表现出什么,谁叫人家是老板呢?

女助理乖乖地给江嘉年打了电话,江嘉年这个时候正准备吃饭,母亲给她包了饺子,还让她带一点回去给夏经灼,她正想说夏经灼飞北美今晚回不来,电话就响了起来。

说来也奇怪,她今天接到了一个奇怪的电话,接听了又不说话,那么快挂断,她也没放在心上,只当是诈骗电话,这会儿再响起来,她低头一看,心里微妙了一下。

女助理的号码她是没有拉黑的,但这么长时间以来,对方一直没跟她联络过,除了每天在朋友圈彼此点个赞,她们几乎是零交流的。

对方现在突然打电话来,让江嘉年还有些措手不及。

迟疑许久,江嘉年还是接了起来,试探性地问了个好。

这一边,女助理打着电话看了看董事长的眼神,强迫自己用平常的语气说:“江总,是我。”

江嘉年说:“我知道是你,打电话找我有事吗?”

女助理呵呵笑了一下说:“没、没什么事,就是好久没见您了,有点想念,问候一下。”

江嘉年这边被母亲喂了一个饺子,她吃了一口才说:“嗯,我也挺想你的,你最近还好吗?”

女助理说:“我挺好的,就是……”略顿,观察了一下林寒屿的反应,她聪明的把话题拉到了工作上来,“就是公司最近不太稳定,不少中小型公司都不跟悦途合作了,跑去和一家新开的叫月兔的新网站独家合作,挺伤的。”

江嘉年虽然离职了,但还隐约知道一些这方面的事,她淡淡道:“要是我没猜错,那应该是许欢颜离开后开的公司,你也不要太担心,董事长会有办法解决的。”

在她的话题里提到自己真是太新鲜了,林寒屿情绪复杂,表情不自觉地软化下来,女助理知道自己选择对了,便继续深入这个话题。

“董事长也很苦恼,我一开始也觉得可以解决,但问题好像没那么简单,毕竟离开的那两个都是悦途过去的高层,尤其是技术部的前部长,对悦途的网站构架和安保那么了解,保不齐哪天还会使坏,公司现在上上下下人心惶惶的,已经有不少人跳槽去别家公司了。”

女助理兢兢业业地反应着公司的问题给江嘉年,江嘉年听在心里,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干脆就不说话了。

她一不说话,女助理就又开始紧张,干脆直接问:“江总,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呀?对付许副总你最有经验了,你不回来我们没有主心骨,有点扛不住啊。”

这句话算是她的心里话,也不是用来讨好林寒屿的,说完了她就红了眼圈,有些哽咽。

江嘉年听在耳中,放下筷子轻声说:“我不会回去了。”略顿,她彻底打破了电话这边两人的幻想,“不管悦途发生什么,和我也没有关系了,之前走得比较急,没来得及和大家道别,就由你来替我跟大家说声再见吧,今后有机会,大家再见面时一起吃顿饭,做不了同事,我们还可以做朋友。”

说完话,江嘉年就挂了电话,让林寒屿那句几乎蹦出来“你和他们还是朋友,可是我们呢”无处可说,憋在心里快把他逼疯了。

“林董……”女助理颤颤巍巍地喊了一声。

林寒屿舒了口气,抬手遮住眼睛充满疲惫道:“你出去吧。”

女助理应了是,逃似的要走,林寒屿在她离开之后又说了一句:“江总辞职的事,不允许有第三个人知道,如果这件事传出去,我唯你是问。”

说最后一个字的时候,林寒屿放下手望向了女助理,女助理被那眼神惊了一下,唯唯诺诺地称是,之后迅速逃跑,走出一段路仍然心有余悸。

至此,连她都发现了,林董真的有点可怕,难怪江总最终选择了英俊年轻的夏机长,哪怕夏机长赚的不如林董多,换她也会选择夏机长了。

等等,她到底在想些什么,清华和北大上哪个更好?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江嘉年这边,根本不知道自己的电话被谁“监听”了,她正苦恼着该怎么跟夏经灼提起父母见面的事,准确的说,是她父母见他父亲的事。

打开电视,全都是直击春运的新闻,江城电视台正在播报江城国际机场的客流量,看看机场里那些人,算算还差几天过年,江嘉年这心里头啊……捂着肚子,就开始酸了。

果然,还是不能够忍受丈夫太忙啊。

第五十六章

农历年一步步靠近,春节前夕,江嘉年怀孕六个月的时候,终于还是被母亲赶鸭子上架,跑去跟夏经灼说家长见面的事了。

晚上快要十点钟的时候,家里的门被人打开,夏经灼从外面走了进来。

他风尘仆仆的,看起来有些累了,皱着眉,制服穿在身上,一进来就放下东西扯开了领带,江嘉年站在角落处看着他那样自然而又性感的动作,简直要被秒得流鼻血。

察觉到有人盯着自己看,夏机长锐利的目光转向了角落,瞧见站在那犹犹豫豫的女人之后,抬起胳膊招招手,女人便老老实实地过来了。

“你回来了。”江嘉年非常自觉地接过他的制服帽子,又帮他把领带解开拿下来,偷偷摸摸地瞟了一眼他解开的衬衫纽扣下白皙精瘦的胸膛,不着痕迹地咽了咽口水。

可能大家都知道某种常识,孕妇在孕中期,对某种事情是很有需求的。

当然了,怀孕前三个月和后三个月最不安全,不能做某种事,她也是被大夫千叮咛万嘱咐过的。

虽然说怀孕六个月,距离后三月还有一个月,但有些事她还是没胆子做。

俗话说得好,她这样的就是典型的有贼心,没贼胆。

对于非常擅长发现危机的夏机长来说,江嘉年那绿油油的眼神很快就被他抓到了,他等她转身去帮他放帽子和领带的时候尾随了过来,等她做完了那些事,便从后面蒙住了她的眼睛。

“做什么呀?”江嘉年吓了一跳,有点心虚地问着话,并没怎么闪躲。

夏经灼垂眼睨着面前怀有身孕的妻子,对于她过去纤细苗条的身材来说,她现在的肚子已经特别明显了,尽管从后面看不出什么,前面却是十分伟岸。

想象着他们的孩子孕育在她的肚子里,夏经灼因为繁忙而有些沉淀的心情又活跃了起来。

“不做什么,怕你再用那种眼神盯着我,所以遮住你的眼睛。”

他回答着,语调暧昧低沉,听得江嘉年耳根发痒。

她抬手拉下他的手,转过身来奇奇怪怪地说:“我用什么眼神盯着你了?”

夏经灼微微低头,学着她刚才那种略带着期待和侵犯性质的眼神凝视着她,江嘉年顿时慌乱,后撤一步靠在墙上,慌慌张张地说:“你、你干什么啊。”

夏经灼耐人寻味地笑了,低沉性感的男性嗓音带着独有的魅力:“这就是你刚才看我的眼神。”

江嘉年瞪大眼睛指着自己:“我的眼神是这样的?”其实她想说的是“我居然真的表现出来了?”,可惜她不好意思言语罢了。

不过,作为她的丈夫,夏经灼早就做到了心有灵犀炉火纯青的地步,哪怕她不说心里话,他也知道他想说什么,为了给自己老婆留点面子,夏机长只笑了一便越过她进屋去了,忙了一天,身上难免有些风尘,妻子怀了孕,为了她和孩子的健康,他必须做好个人卫生。

所以,江嘉年靠着墙脸红心跳了一会,就看见夏机长只松松散散地穿着深蓝色的睡袍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今天换下来的制服,进了浴室丢进了洗衣机,站在门口朝旁边一看,淡淡道:“不回去躺着?站在这等着看我洗澡么。”

江嘉年捂住脸说:“我又没站在浴室门口,我只是站在旁边而已。”

夏经灼好看的眸子弯了起来,流露出一丝丝暗示的味道,随后他慢慢地关上了门,刻意放慢了锁门的动作,咔哒的锁门声没响起来,这就是告诉她,门没关,想看什么打开自己看。

江嘉年这下可算是呆不住了,赶紧跑回了卧室窝到床上拉起被子把自己盖住,真是得感谢她平日里的锻炼,怀孕六月还能有如此敏捷的身手,等她躺了一会不再心跳如雷的时候,又开始拉着被角思索该怎么开口提家长见面的事,想来老天爷也是公平的,这样在别人家里看来非常正常好开口的事,放在他们家就有点困难,人总不能太一帆风顺了,要有点坎坷才有趣啊。

这样想着,江嘉年就有些犯困了,在等夏经灼洗澡出来的时候不断地点头,好几次都险些睡着,又因为心心念念的事强撑着,夏经灼洗完澡吹了头发出来时,就瞧见她这副快要困死的样子。

他身上还没擦得太干,颈项上还有些残留的水迹,江嘉年是在他上了床的时候发现他的,他先是单膝跪在床上,一点点靠近她,这个姿势他的睡袍会敞开得很大,所以她朦朦胧胧地睁开眼时,正好看见他睡袍里的无限春光。

当时江嘉年就捂住鼻子转开了头,谁能想象整天坐在飞机上保持同一个动作的机长先生会有如此令人血脉喷张的身材,明明也没见他跑去哪里锻炼,每天机场、家里、目的地三点一线,这真是对那些整天在健身房努力健身的人太不公平了。

然而,这还不是最要命的,更要命的事很快就发生了。

“困了就睡,等我做什么。”

夏经灼靠在了江嘉年身边,侧着身,白皙的胸膛大片大片地露出来,江嘉年捧着脸目瞪口呆地看着,说实话他们虽然结婚了,一起住了,可这样直观地看彼此身体的情况……真的不多。

很多时候,江嘉年洗完澡就换上睡衣了,夏经灼也是,所以他们大多时间都穿着衣服,偶尔会看见一眼那也是意外,但意外的时间总不会太长,哪像现在,这样……赤果果的。

江嘉年脸红心跳到极点,想拉起被子遮挡一下自己的失态,可惜夏机长不肯给她被子,她使劲拽使劲拽,夏机长只要轻轻一拉,被子就又回来了,两人的力量差距让她羞愧不已。

“我等你是想和你说点事。”

这样暧昧的气氛下说点正事儿,好像可以让人冷静一点,也比较容易被答应吧?

江嘉年这么想着,干脆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换了个认真的表情说:“前几天我回家住了几天,你知道的吧?”

夏经灼靠在床头凝视着她,一根一根地捏着她的手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怀孕,最近吃得比较多,她有些圆润了,以前细长的手指也长了些肉,捏起来手感特别好,让人心情都好了。

这样的好心情下,似乎说什么话题都能让人接受,夏经灼的回应也很温柔,轻轻的“嗯”,明明是再平常不过的语气词,但从他嘴里发出来,却带着一股不着痕迹的诱惑之感。

江嘉年晃了晃头让自己清醒一点,努力平顺道:“是这样的,你看这不是要过年了么,我也不知道你过年能不能休息,我爸妈他们那边……想说,我们都结婚了,孩子也没几个月就要出生了,是不是安排夏叔叔和他们见个面?”

她的话说完夏经灼的表情就僵住了,刚才的温存柔和全都荡然无存,好像被触到了逆鳞的龙一样蕴藏着汹涌的暗潮。

话都已经说出来了,又不能收回去,江嘉年只能强行缓和气氛道:“对了,以前我都叫他伯父的,但后来我算了算,我爸妈比他年纪大,我叫他叔叔才对。”

夏经灼的反应依旧很平淡,也不吭声,就那么靠在那转着视线不知道在想什么,江嘉年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尽管她接下来要说的话他可能不喜欢,但她还是想说出来。

“经灼,你爸是犯了错,我也不反对你恨他,但这么多年了,你有听过他的解释吗?”

江嘉年的话让夏经灼愣住了,他看她,她有点迟疑地说:“我不知道是不是太敏感,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事发的时候你还很小,很多事大人不能告诉你,你后来估计也没给机会让你父亲解释,夏叔叔性格又和你一样,不习惯向别人解释,你当然可以继续恨他,也可以不让我爸妈和他见面,但我总觉得……这么多年了,经灼,你该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她握住他的手,抿唇说道,“哪怕他的解释无法让你满意,你那时可以继续恨他,我们一起来惩罚他,可他总该有这么一个机会吧。”

该给那个人一次解释的机会吗。

扪心自问,从小到大他从来都没想过听他解释,他认为亲眼所见的东西,不需要任何人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