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间,二人的身影拉得很长,脚步错综,急忙回到大殿,却还是不见皇帝身影。风妃阅心中隐有不安,赶到皇帝的寝殿,却依旧空空如也。

平日里,寻不到孤夜孑的身影也是常事,只是今日,她却执拗着,朝中之事略有所闻,皇帝连日来的茶饭不思,她亦是知道。这种时候,自己自然帮不上什么忙,只是,就有种想陪在一起的感觉,什么都不做,哪怕是坐在身边也好。

李嫣心不在焉地跟在风妃阅身后,她步子不在急促,而是顺着廊子一路细寻,后方女子亦是神色焦虑,双目瞅着四侧,生怕有什么遗漏。

落林稀疏,脚下,翠色的竹叶踩在宫鞋边缘发出簌簌萧瑟,风妃阅刚要走过园子,身后的李嫣来不及跟上,她脚下一个驻足,眼见瞥见一抹明黄之色,“娘娘”

风妃阅急忙踩着脚步停下来,顺着女子的视线望去,果见那耀眼的明黄隐在各方斑驳的竹林子里面,若是不细细观察,压根就看不出来。她站在原处,一手将李嫣手中的披风接过去,款款上前。

铺着鹅卵石的羊肠小道,上面落满尖细狭长的竹叶,两边的护栏处,还有未来得及融化的积雪,刚走进几步,便觉冷得厉害,双肩哆嗦,两手在披风下环紧,风妃阅加快了步子。一人宽的小路,走进去,才知是豁然开朗,里面足有几丈方圆,中间一张石桌上,此时正趴着她们急欲寻找的身影。

风妃阅踌躇不前,皇帝似是已经沉睡过去,她一手拢紧前襟,还是挡不住寒风倾数灌入,靠近几步,孤夜孑却依旧没有丝毫反应。将披风打开,风妃阅疼惜轻叹,皇帝满面倦容,侧面枕在自己手臂上来了,似有好一会,肩头落上一层薄霜,眉宇间却拢起比霜更冷的愁思,她摇下头,五指轻弹,刚将披风围上去,皇帝肩头陡然一颤,醒了过来。

双眼未睁开,只是下意识反手将风妃阅的手抓在掌心中,孤夜孑上半身挪下,薄唇轻启,模糊呢喃,“倚葶”

她放在肩上的手僵住,眉头咻然皱起,皇帝挺起身子,一手揉着双目间,睁开眼睛。李嫣跟在风妃阅身边,听闻那二字后,更是慌乱地侧过身子瞅着她,后者则不着痕迹摇下头,示意她噤声。

孤夜孑看清了二人,一手将风妃阅揽去,倦极说道“你怎么在这?”

神色没有丝毫闪躲,想来方才的名字,只是朦胧之际脱口而出,自己都不记得。

风妃阅环视四周,环境优雅淡静,倒不失为是个躲开烦事的好地方。

周边很暗,隔着如此近的距离,她也只能勉强看清楚孤夜孑的眉眼。另一侧,有假山环绕,这里,应该不常有人打扫,堆积起的落叶,足至脚踝处,“臣妾等不到你,就一路寻了过来。”

孤夜孑抬头,从竹林深处向上张望,“朕本想去凤潋宫,也不知怎地,就不知不觉来了这,若不是你,朕今晚看来要睡在这了。”

风妃阅望着他布满红丝的眼眶,身子在他边上的石凳坐下来,“国事繁忙,身子也同样要紧。”这里阴寒阵阵,要真趴上一晚,非冻出病来不可。

孤夜孑双手撑着脑袋,肩头的地方因趴的太久而开始麻木,风妃阅见状,视线一落,就看见身侧的李嫣一言不发,垂着脑袋。

“李嫣,给皇上捶下,过会,等皇上身子恢复过来我们便回去。”

孤夜孑并未开口,女子见状,只得亦步亦趋走上前去。始终低垂望着下面,不敢望风妃阅一样,更加不敢同皇帝正视。

握成粉拳,左一下右一下落在孤夜孑的双肩,风妃阅从正对面的方向望去,皇帝两手合起放在石桌上,身后的李嫣,则双眼落在他宽厚的肩头,动作认真有力。这样看来,二人之间,并不像有什么牵缠,孤夜孑的眼神,对李嫣,更是毋庸置疑的陌生。

“怎么找到这的?”正在沉思之际,男子不妨冒出的一句。

风妃阅惊醒,单手托起下巴,双目若有所思瞥向他身后,“是臣妾的丫鬟眼尖,这才找到的。”

“哦?”皇帝淡漠一笑,本就是随口一问,更不会放在心上“这边揉几下,许是枕太久了。”

“是,皇上。”李嫣双颊泛红,五指并在一处,轻轻捏揉起来。

才不过几下,皇帝便眉头一皱,俊颜咻地冷下,转过头来,李嫣吓得退后一大步,连对面的风妃阅亦是不知原委,一手扶上孤夜孑的大掌“皇上”

李嫣一阵后怕,赶忙跪下来“皇上饶命”

风妃阅坐不住,起身来到孤夜孑身后,“皇上,出了何事?”

皇帝面色不佳,望着地上缩成一团的身影,目中带有几分探究,他摇下头,轻描淡写“没事,回去吧。”

径自起身,大步而去,风妃阅一下反应不过来,见女子还跪在那,急忙开口道“还杵着做什么,快起来。”

二人走到半边林子的地方,只见一道挺拔的身影投射过来,皇帝回过头来走几步,似是在一路等着她。单手将风妃阅的手包入掌心,这才走了出去。

回到凤潋宫,用过晚膳后,将一身严寒沐浴干净,风妃阅望着他渐入梦乡,这才从榻上起身,披着一件寝衣,将李嫣待到外殿。

女子眼圈微微泛红,风妃阅一旁坐下来,抿了一口清酒,“李嫣,你太不懂掩饰了。”

她微怔,眼泪擦得去,哭过的痕迹却过于明显,“娘娘,奴婢。”

“你什么都不用说”风妃阅微摆手,“你也听到皇上方才的话了,本宫记得,倚葶应该是施婕纾的闺名。”

李嫣张下口,到底是忍不住,竟在风妃阅面前讲眼泪掉了下来。

“本宫要你一句实话,你之前,是不是同皇上有过渊源?”风妃阅放下手中的酒樽,“你同施婕纾,又是什么关系?”

李嫣面露惧色,万般无奈下,只得扑通一声跪下来,“娘娘”

皇后,于自己有恩,可这个中关系,她却难以开口。

风妃阅疲倦之极地闭上双目,“本宫问你最后一句,施婕纾这人,本宫可要设防?”

李嫣满目赤诚,她两手放在身侧抬起头来,“施婕纾秉性温淳,更不会加害于她人,这一点,娘娘大可放心。”

起身,将她从地上搀扶起来,风妃阅只吩咐一句,就折身回了内殿“下去歇着吧。”

李嫣自觉愧对于她,领了命,就碎步走出去,只是,没有回到自己的住处,却是依着脚下步子来到方才的竹林里面。她形同木偶般来到一处假山,躬身弯腰,里面,暗无天日,女子却行走自如,进去不过几步,她捡在一块干净的地方坐下来。外头,白亮的月光照不见里面分毫,她忽的双手抱膝,痛苦起来,也不知过了许久,那凄婉的哀哭声这才停下,她拾起边上早就备好的石子,转身,在那石壁上刻上一串字。

不敢久留,呆了片刻,李嫣将眼泪擦干净后,屏息钻了出去。

风妃阅走入大殿,皇帝已经熟睡,身子侧着面向自己,一手枕在脑袋下方。他的睡姿并不好,故而,很难睡得安稳,时不时,风妃阅便见他暼下眉头,薄唇轻启,像是在呓语,却又听不清楚。

走到塌沿,她放轻身子坐下来,方才的一声倚葶,犹如梦魔般,深深扎在心底剔不去,虽然,只可能是一个梦,可这根刺,如今却真实的落在自己身上。

风妃阅见他剑眉紧拧,双手提着裙摆刚要站起来,手腕却猛地被一把抓住,她一手忙掩住惊呼,身子一个踉跄,为了不跌撞在孤夜孑身上,只能伸出小腿在窗架上挡一下,这才勉强在边上重新坐下来。

“阅儿”这次的呼唤,如此刚劲有力,她轻应一声,手肘支在皇帝胸前,张眼望去,却见他并未醒来。眉头,在抓着自己的手腕后,逐渐松开。凝聚起 愁容,也慢慢舒缓,风妃阅心下动容,见他修长的五指紧掐着自己手腕,修剪整齐的指尖,因用力而微微泛白,这样,他怎能睡得安稳?

另一手覆着孤夜孑手背,风妃阅并未将他拉开,只是以掌心的温度贴在他手面上,须臾过后,握着的手劲才松开一些,只是五指犹钳住没有松开。

风妃阅将锦被拉直他露在外头的双肩上,整个人小心翼翼趴在床边,这种关切,隐约,她只给过清音??????

孤夜孑并未睡多久,只是,他醒来之际,她却已经熬不住睡着了。

身子坐在地上,一手,还被自己牢牢抓着,小脸枕在床沿,这样的姿势,也被她睡得着。孤夜孑薄唇轻启,笑意漾上俊脸,他松开紧握的手,却见她腕处几道明显的勒痕,已经泛红,仰起的眉角骤然拧起,他抓起她的手,另一手想将这被勒出来的印迹抹去,风妃阅双肩缩下,手下意识往回抽,孤夜孑一下松开,小心翼翼起身,将她窝成一团的身子抱到榻上。

一觉好眠,她再度醒来,而皇帝,却已经去了早朝。

风妃阅睡意朦胧,时辰还早,她翻个身,想要补个回笼觉。

“呜呜”

一道声音,极微,极弱,忽的从哪边传过来。

风妃阅全身绷紧,她双目圆睁,以为是听错了抑或只是风声。

“呜呜”

再度出来,却是如此清晰,她双手紧攥“谁?”

想要起身,耳畔,却越发明显,这声音,好像是从凤塌下传上来的。

风妃阅一骨碌起身,利索掀开锦被,想也不想得取来宫灯,弯腰在凤塌下查看,那哭咽声,越发近了,可里面却空无一人。

她满头大汗,身子刚坐上塌沿,就想起孤夜孑以前说过的话,这凤塌上,死过人。

后背一阵毛骨悚然,风妃阅忙起身,肩胛不经意间撞到床架上,上次君隐被困在凤潋宫,皇帝派人围堵时的情景,再次浮现上来。

对,这宫内,有条密道。

她双手放在床架上,一时找不到哪里是上次按到的地方,胡乱一阵摸索后,手指刚触及镶在上头的明珠,只听见“哗啦”一声,那绘着火凤的墙壁竟顺着两边慢慢打开,风妃阅眼看着能容一人进去的距离出现在自己面前,而方才移动的墙面,此时却在打开后屹然不动。

张眼望去,里面黑漆漆一片,压根看不见一点光。

拿起桌上的宫灯,再三踌躇后,她还是紧咬牙,决定下去一窥究竟,或许,这里面还藏着,皇帝不让自己发现的秘密。

风妃阅靠近暗室,手中的宫灯一下将洞口全部打亮,里面是一条幽长的小径,一眼望不到头。

站在暗室门口,风妃阅挑着灯的手握紧又松开,掌心里满是滑腻,脚下步履维艰,差点被裙摆绊倒在地。大着胆子走进去一步,墙壁,却在身后猛地合上。

她悚然回头,急忙跑过去用手掌狠砸了几下,那墙面,却贴合的天衣无缝,一颗心落得厉害,这下,连后路都给堵了。

风妃阅索性不作细想,将宫灯提至身前,顺着迂回曲折的小道向前而去,越往前走,身边就越阴凉,脚下被什么东西给滑了一下。她措手不及,身子向前跌去,一手扶在墙面上,掌心下,竟是一把柔滑的东西。就着灯光才察看清楚,原来,是青苔。再看脚下,积水不深,却经久阴暗潮湿。

“呜呜——”

那道声音,越来越弱,极像是哭声。

风妃阅依循而去,这廊子很长,狭窄的地方,只有她不断重复的脚步声传来,前方,似有出口,她心下大喜,快步上前,眼前的宫灯一闪,竟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密室中。

足能容纳近千人的空间,却什么东西都没有,空荡荡的,顶上、周侧都是粗糙的石壁,这声音将自己带到了这里,可就在她想要细究之时,却一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她站在空旷中央,顿时,后背阵阵发凉,仿若有一种被盯视的错觉。

“有人吗?”她将颤抖的柔荑紧捏住自己裙角,环视一周。

回音阵阵,震得自己双耳发麻,心底越发毛骨悚然。

风妃阅提着宫灯再次上前,只见朝南的石壁上,挂着悬起的手铐脚镣,本该尖利的石壁,却被磨出一个人影的光滑,看来,这里应该被关着一个人才对。

她四处找了一圈,却没有一点发现,心中,未免大失所望。

满身松下想要折返之际,身前的光亮中,竟闪过一道暗影,身手极快。

“谁?出来!”风妃阅一抽腰间,才知来的太过匆忙,那柄软剑并未带在身上,她来不及多想,立马追了出去。

黑影跑出没几步,就被风妃阅踢出的石子给击中,她飞身上前,一手猛地攫住她左肩,想要看清楚黑影的真面目。

由于另一手还顾着宫灯,不能全心应战,那人左肩猛地一个用力向后撞来,风妃阅只能松手,退后两步眼见黑影再度向前窜去,她五指收拢,那人…应该是名男子。

见她穷追不舍,男子急于离开,几番缠斗,却是不分上下。然,风妃阅终不熟悉地形,追了没多久,刚进到先前来时的那条暗道,却不见了他的身影,“奇怪。”

风妃阅暗自嘟囔,“明明进的是这条道,而且纵观整个密室,能通的,也只有这条。”

她站在原处,男子早已逃的无影无踪,再回去,只能徒劳而返。

手中的宫灯快要燃尽,风妃阅不敢久留,只能顺着黑漆漆的道路,来到先前的入口,试着用手掌拍了几下,却是纹丝不动,小手摸索着边上的石壁,这密道,难道只能进不能出?

意识到这点,心中便没来由的恐慌起来,风妃阅索性放下宫灯,两手一起用力拍动,“有人吗,李嫣 ,玉桥——”

见还是没有丝毫的反应,她双手提着裙摆,直接脚踹上去,“放我出去,什么破地方。”

闹了没多久,那门竟自发开了,风妃阅踹在两道石门合起的位子,这一下,整个人都栽了出去,眼前咻然一亮,身后传来重新归拢的声音。

“娘娘,您怎么起来了?”玉桥双手拿着叠好的凤袍,一脸错愕望向只有一件单薄寝衣的风妃阅。

她扶着床架,头发因刚才的打斗而贴在两颊,听到声音,抬起头来应了一声,“哦,本宫渴了,起来喝水。”双目不着痕迹地睬了身后一眼,见那墙壁丝毫无异样,这才起身来到桌子边上,“玉桥,这寝殿,以前可还有谁住过?”

将手中的凤袍放在边上,玉桥倒了杯水递向她,“娘娘,这历来都是皇后的寝殿,东宫这地方,据说是凤巢宝地,只有历代皇后才能住。”

风妃阅抿口茶,只觉有些苦,方才的声音,如今已经听不到一点,她挥下手示意玉桥退下,自己则坐在原处深思起来。

这密室既然空无一人,又怎会有哭声,难不成,是在自己下去之前,对方就已经将人藏了起来?可她思来想去,哪里还有出路?心头不觉一阵哆嗦,凤潋宫内,居然藏着这样一条密道,那她这样住下去…风妃阅不敢想,她几番考虑,这事,是否应该告诉孤夜孑?

内室中,足能容纳近千人,万一对方就这般闯进宫来…

双手托着脑袋,风妃阅想到初入宫时皇帝的种种反应,心头,微微松下来,十有八九,孤夜孑是知道的,凤潋宫先前是君阅的寝殿,上次,君隐在此无处可藏,风妃阅断定了他们不知道这密室的秘密。能在宫中挖掘出这样的暗道,且做到避人耳目,除了皇帝,恐怕再无旁人,这样一想,孤夜孑没有说出来,定是这暗道藏着他刻意隐瞒的秘密。

风妃阅想的有些头疼,一手拍下脑袋,若皇帝并不想自己知道,她,又怎能去同他明说,斟酌再三后,还是决定静观其变,本想去榻上躺一会。只是起身之时,望着那面缝合在一处的墙壁,不免有所忌讳。

慈安殿内。

一名黑衣人单膝下跪,座上,分别是两宫太后以及厉王爷。

“什么?居然有人闯了进去?”西太后一掌击在桌面上,“可有看清楚,是谁?”

“回太后的话,是名女子,当时属下只顾闪躲,并未看清楚,来人武功不弱,只是…她留着很怪异的短发。”

短发!又是从凤潋宫下去的,厉王爷撑起下颔的手一紧,眸中,闪现精光。

两宫太后彼此对望一眼,“居然是皇后,好大的胆子!可有让她发现什么?”

“太后请放心,幸亏属下事先查得动静,已经将人转移。”黑衣人垂首,恭敬回话。

“这就好,”东太后点下脑袋,神色继而不悦,“既然她自己送上门寻死,最后,怎还能出得了密道?”

“回太后,那密室虽然能将她困住,属下只怕招来旁人,无奈之下,只能出此下策。”

“本宫一早便说过,凤潋宫那条暗道留不得,如今可好,万一被皇帝知道的话…”西太后面色恼怒,身侧的厉王爷见状,对着那黑衣人摆下手,“你先退下。”

“是。”那人接令,弯腰倒退着走出去。

“母后,里面关着的,是何人?”

西太后拢下袖口,手上,尊贵的翡翠戒指尤为夺目,“这是上一辈的事,你不懂。”

厉王爷,漫不经心地靠向后,一双眸子妖魅慵懒,“皇后知道了密室,唯今之计,便是封了通往凤潋宫的那条密道,到时候,即使想要追查,也不会怀疑到二位母后身上。”

西太后闻言赞许点下头,即刻下令将延伸向凤潋宫的入口封住,以免节外生枝。

“君家的女儿,真不简单!”厉王爷薄唇一掀,开口笑道。

“哼,君家,”西太后咬牙,双手不由攥紧,“斗了几十年,本宫倒要看看,到最后,孰生孰死。”

“母后,虽然苠儿产下龙嗣,可将来的事,谁也说不准,那还不是皇帝一句话?他想要保君家,那宜皇贵妃肚子中的孩子,便留不得。”厉王爷一手把玩着腰间美玉,好看的双眼灿若三月桃花,只是潭底,阴霾乍现。

“本宫知道。”西太后轻应一声,况且,茗皇贵妃的孩子,并不是皇帝血脉,她头痛欲裂,一手按着半边脸颊,“眼见那小贱人肚子一天天大起来,本宫,却没有一点办法。”

厉王爷睥睨一眼,两宫太后当年的毒辣,在后宫可算是闻所未闻,嘴角勾起玩味的嘲讽,“母后,不过是个未出生的孩子,也能让您这般苦恼,边界作乱,唯今首要的,便是联名上奏,让君隐带兵出征,趁着这次机会,再一并铲除君家余孽。儿臣已经宴请四方,将依附在君家身上的势力拉拢过来,君家根深蒂固的时代,我一定要他彻底瓦解。”

他心思慎密,表面看上去玩世不恭、无所事事,暗地里,却已经在操控一切。西太后一手拨弄着指套,双目探究地轻眯起,怕只怕,有一天,会难以控制住他,如今看来,厉王爷已崭露头角,羽翼渐成。

权势为大,一旦失了平衡,就连母子都能反目。

皇帝连日操劳,密道一事,风妃阅并未提及,从陌辰吏那取来一味药材,她亲自进药房准备熬制,刚一进去,就看见陶心守在那,身后的瓷罐中散发苦郁的药味。

“参见皇后娘娘。”女子上前施礼,当日,毕竟是她将自己从络城救了下来。

“起身吧,怎么了,施婕妤可是病了?”风妃阅望着罐子边上的药材问道。

“回娘娘,施婕妤她身子一向不好,勉强靠着每日的药材强撑,可体质,却越来越弱。”陶心眼中不免流露出担忧,“娘娘,您这是?”望着她手中的草药,女子惊讶问道。

“皇上连日操累,这些药材能提神养身。”风妃阅上前,陶心忙将她手中的接过去,“这种粗活还是奴婢来吧,本来这有药侍,可奴婢怕他们手生,也就自己留了下来。”将药材放入罐中,她走到另一侧去舀水。

风妃阅退到施婕妤的药罐前,一手将熬下的药材撮了一小堆趁机放入袖口。

“等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就好了。”陶心生上火,回到她身边。风妃阅微笑,点下头,“本宫碰上你几次,一直忘了问你,跟着施婕妤这主子,过的可好?”

“回娘娘,当初若不是您出手相救,陶心还不知道,今时今日在哪呢,”她嘴角一味苦涩,感恩笑道,“施婕妤人极好,娘娘放心,她对下人亦是温厚善良,从不会说一句重话。”

看她的样子,并不像在说假话,风妃阅心头略有安慰,“这便好。”

陶心将熬好的药汁倒进碗中,一手抽出锦帕,将罐子里剩余的药材,以及桌上熬过的全部包起来。风妃阅大为不解,上前说道,“放在这,自有人来处理。”

“回娘娘的话,施婕妤吩咐了,说是常年患病之人,不能将残羹剩渣留在外面,若是别人沾上一点,会将晦气传染了去。”陶心郑重说道,将那些药材全部包起放入衣袖中。

“原来如此,”风妃阅走了几步,唇畔笑启,“你先回去吧,等下,药就该凉了。”

“是,娘娘。”陶心端着药碗,小心翼翼走出来。

风妃阅将熬好的药端回凤潋宫,吩咐李嫣等下让皇帝服用,自己则找到了陌辰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