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索伊不急不缓,看着孤夜孑将风妃阅的手紧握几分,她用力扯起施婕妤的墨发,在她发出痛呼之时,方惬意说道,“我要你…用皇后来换她!”

风妃阅陡然震惊,如坠入三尺冰冻般难以清醒,皇帝亦是一惊,没有想到她会提出这样的要求。

“换,还是不换?”索伊将二人的神色收入眼中,施婕妤忍痛望向皇帝,她摇下头,坚定地开口说道,“皇上,不要换。”

风妃阅被握着的掌心中全是滑腻的汗水,她唇舌干燥,咬着唇不说话,她同施婕妤,迟早有一天会被这样强迫摆在一起。孰生,孰死,最为宝贵的抉择,却在皇帝手中。

交扣的手指,一下落了空,风妃阅账然若失,却发现孤夜孑已经松了手,她茫然,抬起头来,他只是望了自己一眼,潭底,除了坚定,还是坚定。喉间哽动,男子睨视过来的视线,在风妃阅看来,已经模糊不清…

“换!”

他说,换,一个字,就只有一个字,却比那当空砸下的惊雷,还要响上几分。

夫妻缠 138 还她的情

风妃阅向后退去,望向皇帝的视线已然陌生,好像从来都不曾看透。

“哈哈——”素伊得意轻笑.将手中的施婕妤拉向自己.“想不到在皇帝心中,你还没有一个病态的婕妤重要。”

孤夜孑见风妃阅面容憔悴,神色更是难以置信地瞅着自己,他双手交握在身后,眸中虽有复杂,可是依旧坚定不移。

“换…”风妃阅将他方才的话语重复,逼退的步子,也重新迈上去,她站在孤夜孑身侧,冷漠的视线,直落在前方二人身上,“皇上说换,自然得换。”

孤夜孑脸上闪过稍纵即逝的失落,二人只隔开一步的距离,他想要上前抓上她的手,却被风妃阅刻意避开。施婕妤无神的眸子并未因皇帝的一个‘换’字而表现出丁点希翼,相反,却是更为黯淡,小嘴微张,说话喘息不定,“皇上,臣妾不换。”

“施婕妤,你应该懂…”孤夜孑只说了几字,其中的寓意,也只有他们才懂。

施婕妤暗咬银牙,稍稍平静后,方战栗问道,“皇上,您就不怕皇后有危险么?”

孤夜孑望向身侧的风妃阅,却见她别着头,并不看自己,“怕。”

索伊疑惑不解,生怕其中有变,她将长剑重新横在施婕妤的脖颈处,“不要磨磨蹭蹭的,快点。”

风妃阅侧目,想要上前,手腕一下被皇帝扣着,“不要伤害她。”

“你放心,我还想活着出去呢。”索伊笑意渐浓,丝毫没有紧张。

风妃阅皓腕挣脱,脚步没有一点迟疑,擦身而过之际,将皇帝的担忧不舍抛在脑后,“放了她吧。”三两步来到二人跟前,索伊让她背对着自己,一掌将施婕妤打出去,尔后便迅速地以手指掐住风妃阅的颈动脉。

皇帝被推过来的人扑了个满怀,修长的身子将施婕妤挡在身后,他气势凛冽,“你要何条件,说!”

索伊拉着风妃阅向后面退去,“出去。”

“将皇后放了!”孤夜孑坚持,却被索伊手中的剑给挡在几步开外。

风妃阅忍下不适,皇帝脸上的焦虑骗不了人,可是面对这两难的抉择时,他的毫不犹豫,同样也清晰可辨。

“你们先出去,”她尽量将身子压向后头,不被那长剑所伤,“我不会有事的。”

索伊带着她退到一口柜子前,孤夜孑双拳攥起,边上的施婕妤怯懦拉下他袖子,“皇上,我们先出去吧。”

风妃阅目光单薄,羽睫下,黑亮的眸子对上孤夜孑,男子薄唇轻启,似是有话说,她突觉几分疲惫,压下的眼帘,让皇帝阖上话,转身走了出去。

殿门被守在外头的侍卫掩上,索伊一下松开手,皓腕轻揉,“累死我了。”

风妃阅得到自由,却依旧站在那纹丝不动,更没有反抗的意思。

望着地面上那串清晰荧光的脚印,索伊将长剑搁在一边,随手打开殿内的柜子翻找起来,“这荧光粉,你是从哪找来的?”

风妃阅望着她忙碌的背影,在边上坐下,“能抓到你就好,问那么多做什么?”

索伊找寻的动作一顿,继而爽朗笑启,“这荧光粉,一般出自炼药人之手,幸好只是沾在衣服鞋子上,换了便可。”

她找出一套合身的衣衫,也不闪躲,当着风妃阅的面就换上,“你这脾性同我十分投缘,这样吧,我收你做徒弟怎样?”

风妃阅不为所动,若有所思。

“哼——男人靠得住的能有几个?”索伊在殿内的铜镜前转悠,满不在乎回头,“作为皇帝,更加不可能全心全意。”

“这个,用不着你提醒,”这样的谈话未免有几分怪异,二人的关系,更不像是敌对。

索伊耸下肩,将原先的衣衫塞入衣柜中,里面被翻得一团乱,只听得啪一声,有东西掉了出来。

风妃阅漫不漫心望去,只见一包牛皮纸包裹的东西落在索伊脚边,她好奇地蹲下身,将那纸给拆开,“什么破玩意。”

难闻的药味飘散出来,她大步上前,从索伊手中夺过,展开的牛皮纸里面,赫然就是风妃阅先前所找的虎狼之药。拈起一株,她将其用力握入掌心。

“这是什么?”索伊凑上前,风妃阅将那牛皮纸重新叠起来,塞回原处。

“你将我挟持进来,总不至于是陪你聊天说话吧?”

“好心没好报。”索伊将那把长剑握在手中,“这皇宫我是呆不下去了,不过,我以后还会回来也说不定。”

风妃阅心思落在那包药材上,并未将她的话听进去,施婕妤身子一日不如一日,自己原先的猜测,看来是成真了。想不透,她何以将自己的身子摧残至此,如果只是为了皇帝的关注,那,未免太过匪夷所思。

施婕妤看着他不断走来走去,双目不时焦急地望向殿内,她一手抚上脖颈处被包扎的伤口,内疚万分,“皇上,都是臣妾不好。”

孤夜孑停下脚步,见她伤口处渗出猩红血渍,他轻声叹息,上前来到她面前,“这是意料之外的事,不能怪你。”

“可是…’”女子泪眼摩挲,她脑袋抬起,语气分外激动,“皇后却是因为臣妾而落入危险。”

孤夜孑旋身,留给她一个坚毅的背影,景夜宫的窗格上,忽明忽暗,“我相信她,朕的皇后,定会安然脱身。”

施婕妤上前,那个宽阔的后背,已经不是自己所能倚靠的,“皇上,您这是何必?”

孤夜孑隐在月色下的种情令人难以捉摸,他视线始终不离那扇殿门,“就因为,她是朕的人。”

施婕妤僵直在原地,震惊、苦涩,一张俏脸疼的拧在一起,她将右手压在心房处,虚弱开口,“皇上,您并没有欠我什么!”

意识到她话语的僵硬哀怨,孤夜孑垂下两眼,“倚葶,这是朕欠你的。”

“欠我的…”施婕妤声音哽咽,这几年来,皇帝一直对她心存愧疚,只不过,他们心照不宣而已,从没有像今天这样直白说出来,可是如今…“所以,皇后是您的人,皇上,您这是在偿还么?”

孤夜孑站在园中,明亮的龙袍在夜间尤为夺目,满园子憔悴的花容,皆已失色,“倚葶,这辈子,朕怕是都要亏欠于你。”

施婕妤失声恸哭,脚步碾过落败的树叶,她心头大急,转眼来到他身前,“皇上,臣妾不争,也不要抢…”

“朕知道,”孤夜孑大掌落在她脑袋上,轻轻摩挲下,“你同别的人不同。”

“既然这样,皇上为何…”

“是朕累了,”孤夜孑将手抽回去,“朕找到了一个人,朕想对她好。”

施婕妤紧咬下唇,被撕裂的疼痛让她拉回几分神智,“皇上所说的,是皇后么?”

从孤夜孑同意让风妃阅换下自己的那刻起,她便已经觉察到了,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快。他想偿还,皇帝并不是在乎自己比风妃阅多,而是,诚如他所说,风妃阅是他的人,换言之,他们便是一人…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孤夜孑见她落寞踉跄,终有些不忍,一手抚上她面颊,“倚葶,留在宫中,朕不会让你受苦。”

施婕妤眼泪簌簌而下,冰凉的液体滑落至他手掌,她轻摇下头,他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或者,他心知肚明,却给不了。柔荑覆上男子的手背,她贴上前去,仍有期盼,“皇上,您可以对娘娘好,您可以常伴娘娘于凤潋宫,您…”

“倚葶,”孤夜孑疼惜地将她眼泪拭去,“朕,想要一心一意。”

脸上的泪水怎么都擦不去,施婕妤怔忡阖上眼,抓着他的手不愿松开,她顺势扑入他胸膛,原先的嗯嗯啼哭,化为万般委屈。紧掩的殿门,随着一阵沉闷的吱呀被打开,风妃阅才走出一步,就看见园中二人相拥,她松开手,同孤夜孑抬起来的目光相遇。

双眸冷静,风妃阅看着皇帝将她放开,双手垂在身侧,五指轻轻将裙摆握起,雪纺纱的冰冷,却比不上一颗凉透的心,伸出腿,一屈,一弯,步下长阶…她目光空洞,转眼就来到二人身后。

施婕妤擦下眼泪,勉强挤出笑来,“娘娘,没事吧?”

风妃阅睬了皇帝一眼,继续向外走去。

“阅儿——”孤夜孑扣上她手腕,将她拉向自己,守在殿外的侍卫一哄而上,将整个景夜宫包围起来,可是里里外外,却并未找到索伊的身影。

皇帝双手捧住她小脸,视线急切巡过她全身,“怎样,可有哪里感到不适?”

风妃阅全身冰冷,嘴唇哆嗦,面色也不好,略显苍白,她双手放在皇帝手背上,轻卸下去,“皇上放心,臣妾没事。”

身子单薄地走出景夜宫,风妃阅越走越快,孤夜孑忤在原地,一时没有反应上来。

施婕妤望着她离开的方向出神,殿内,侍卫们翻箱倒柜的查找,只找到一套索伊替换下来的衣裳。孤夜孑没有久留,女子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紧追出去的背影,她双手掩住小嘴,蹲在园中大哭起来。未撤离的侍卫们面面相觑,李公公站在边上,几番犹豫后,上前劝慰,“娘娘,快起来吧…”

“滚开!”施婕妤厉声喝道,尖锐的声音让李公公措手不及,愣在原地。

女子胡乱抹下眼泪,哭花的小脸仰起,在望见满园子的人后急忙起身,神色尴尬万分地望向李公公,“我…”

面容酡红,最后,索性提起脚步,朝内殿一路跑去。

李公公亦是不自然的轻咳一声,“都撤下吧。”

看来,这索伊应该逃出了皇宫。

孤夜孑追出去,风妃阅身子虚弱走得并不远,几大步就被他紧追上。

“阅儿——”他挡在跟前,不让她走。

风妃阅背靠着墙壁,孤夜孑双手撑在她身侧将她禁锢在怀中,“我知道,你生气。”

“我没气。”她淡淡回应。

孤夜孑薄唇紧抿,脑袋垂下后,下巴仰起,琥珀色的眸子对上风妃阅,“你骗不了我。”

“对,”她轻点下头,“可…你骗得了我。”

孤夜孑一时语塞,见她想要走,索性将整个身子压上去,“阅儿,朕不会骗你,若是现在让我再选择一次,我还是会同意拿你去与施婕妤交换,因为我信你…”皇帝顿了一下,接着说,“只有这样,从今以后,不怜是恩还是情,朕只会对阅儿一人!也只有,阅儿一人!”

风妃阅抬下头,前额被男子抵着,躲闪不得,那双深邃的眸子认真而深刻,她没有追问,很多事,他不想说.她也就不去问。

孤夜孑双手将她拥入怀中,“朕知道你那时候的心情,但是…”

风妃阅在他胸膛轻蹭下,也不说话,双手穿过他腰际,在他背部牢牢扣在一起。

孤夜孑伸出一手,将她更为用力的压向自已,他坚信,他们之间,已经能够禁得住一切,不会再走远。

下颔被抬起,急迫的吻压上来,风妃阅整个身子被抵在墙上动弹不得,男子的舌尖一昧攻城略池,她稍有回应,便被来了个吃干抹尽。

孤夜孑抱着她闪进一处暗角,微微喘息后,二人紧握在一起,用力的,像是想要将对方嵌入自己体内。

“索伊她…应该是出宫了。”

皇帝并不意外,身子靠在石柱上,望着怀中的女子,心头已觉满足。

夫妻缠 139 阴谋实施

施婕妤走入殿内,满地狼籍,陶心正蹲在那收拾,上好的衣衫被一个个足印践踏,她小心翼翼收起,抬头,见施婕妤就站在跟前,“娘娘——”

“都扔了吧。”她踩在来不及拣起的衣衫上,视线穿过错落,原先的无神忽然转为紧张,被不小心带出来的药材七零八落躺在地上,施婕妤三两步蹲下,急急忙忙捡起来。

“这些人也真是的,”陶心在边上帮忙,望着那些药材,犹疑开口,“娘娘,这是陌医师开的药吧。”

“对,”施婕妤飞快将她手上的接过去,重新包入牛皮纸后放在桌上,“陶心,天色也不早了,你先下去歇息吧。”

“娘娘,可是这里…”她环顾四周,“奴婢收拾下。”

“不用了,”施婕妤走近床榻,“我累了,下去吧。”

陶心见她双眼通红,神色看上去恍惚不定,她心头隐有担忧,福身后退下。

施婕妤坐在榻沿,半边身子靠上床架,凝滞的视线落在那包药材上,殿内,冷静的近乎没有生气。她抚上白己的皓腕,才知这身子,已是惨败柔弱,不堪一击。

“咳咳——”她使劲不让自己咳出声来,瘦削的双肩,因用力而弯垂下去,双目哀幽,眼中泪水簌簌而落,“皇上,怎么可以…”

“咳咳咳——”

接二连三的咳声,苍白而间隙,一口气若接不上,只能无力喘息。

外头已经恢复静谧,突来的叩击声让施婕妤全身一怔,猛然惊神,“谁?”

“娘娘,是我。”外头的殿门上,打出一道黑影。

施婕妤蹙上眉头,听这声音,倒有几分耳熟,“进来。”

君恬双手一推,脚刚迈进来就差点又缩回去,“娘娘,这是怎么了?”

施婕妤见她折身将殿门掩上,勉强起身后,走过满地狼籍,“没什么,方才有刺客闯入,皇上带着御林军来过一趟。”

君恬弯腰将几样东西捡起来,她见施婕妤眼眶发红,再加上一路而来有所耳闻,心中料定这景夜宫方才准是出了事,“娘娘,这么晚了,我还过来打扰您…”

施婕妤不以为然,唇角淡笑,摆下手,“反正我也睡不着,和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一口一个娘娘的,听着怪生疏。”

君恬坐在她身侧,满脸懊恼,“瞧我这记性,您才说过,我就又忘了。”

“看你平日里好像不怎么出去走动,我在皇后同宜皇贵妃那也没遇上你。”施婕妤亲手斟上一杯茶递到她面前。

君恬沉默须臾,心中压抑太久的委屈想要倾诉,“不瞒你说,我入宫至今,就见过皇上一面,皇后掌管东宫,她虽是我的姐姐,却并不肯帮我。”

施婕妤仔细打量身侧的女子,她不露声色饮下一口茶,“皇后处事大度,君才人又是妹妹,这样的小忙,怎令不肯?”

君恬亦是满面不解,自嘲轻笑,“说到底,因为我不是君家的女儿。”

拿着茶杯的手腕一抖,她惊讶开口,“你不是君家人?”

君恬双手枕在红木桌上,“我是我娘带入君家的,我娘,是君老爷新娶的三夫人。”

施婕妤吃惊不已,她放下茶杯,想起风妃阅对君宜的袒护照顾,一下,也就明白几分,“怪不得了,不过,皇后娘娘也有难处,这宫内就是这样,亲生姐妹残杀的都大有人在,没有血缘亲情,哪个肯掏心掏肺相持?”

“哼,”君恬听闻,却是一声冷嗤,“我虽不是君家人,却活的干干净净,不像那一对姐妹,暗他里蛊惑皇上,如今君宜肚中的孩子已是珠胎暗结,我巴不得和她们撒清关系,省得将来一并连累。”

施婕妤眼角轻扬,她满面震惊,轻呼声自小口中逸出,“你是说…”

君恬收住话语,一下表现出不自然,“我…”她双手揪着衣摆,神情恳切,“千万不要让第三人知道。”

“君宜肚中的孩子?”施婕妤难以置信,满面怔容。

君怡见事情已经被说漏嘴,索性也就毫不隐瞒,只是,仍有些顾忌,“这件事,关系到我们整个君家。”

“既然如此,我还是不便知道的好。”

君恬见她适时收住,再三思忖后,还是压低声音,凑上前说道,“在这宫中,我连两个姐姐都不信,就信你一人,如今君宜分娩在即,整个君家的心都跟着悬了起来。可是,我却不怕,她肚中的孩子并不是皇上的,就在君宜进宫之前,就已经怀上。”

施婕妤十指紧张地握住君恬,“君才人,这可是关乎生死的大事。”

“我句句属实,君宜腹中的孩子,不过几日,定会早产。”与其,这样老死在皇宫中,还不如拉上两个垫背的,是她们先不仁,才有了自己的不义。

“那,宜皇贵妃腹中的孩子,是何人所为?”施婕妤一根筋绷着,紧张万分。

君恬心中暗自忖度,若是将君隐说出来,无疑整个君家都会被牵连进来,到时候,恐怕连自己和娘都难逃干系,“这我不是很清楚,君家上下守口如瓶,我也是听爹和娘意外提及,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

施婕妤面露难色,一手覆上她手背,“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是欺君的死罪啊!”

君恬回握着她的手,眼中带有害怕,“我知道,当初我执意不肯进宫,甚至不惜在选秀大会上以死相胁,可是,又有什么用呢?这是我的命,我躲也躲不过。君宜的事,迟早有一天会被皇上知道,到时候,我就更没有机会了。”